第 17 章 第十七章
chapter17</br> 運動會的訓練開始了,很多人趁著課間和放學,去操場上練習,各個年級也空出體育課的時間排練方陣,一時間,學校處處充滿了生機,氣氛緊張而興奮。</br> 放學,楚梨叫上倪迦一起去跑步。她今天特地穿了跑步鞋,還換了套運動服。</br> 倪迦想著很久沒有練了,點點頭,挎上書包和她一起去了操場。</br> 高三晚自習下課比其他年級晚半小時,這會兒操場上的人不算太多,訓練的,慢跑的,還有為運動會做準備的。</br> 籃球場上有群人在打籃球,鞋底擦過膠皮地面發(fā)出的聲音,在半空中回響。</br> 倪迦把頭發(fā)散開順了順,然后一手捋過發(fā)絲,一手攏住,重新扎了個馬尾。</br> 她額頭飽滿,巴掌大的臉,五官精致又艷麗。有碎發(fā)輕輕纏在她的脖頸上,皮膚白皙而干凈。</br> 楚梨在一旁羨慕的說:“你好白啊。”</br> 她淺淡的笑笑,把校服外套脫了,放在一旁的觀禮臺上,里面是一件白色立領短袖,貼身款,勾勒出她兩道纖細的腰線,白邊校褲包裹一雙細直的腿,褲腿卷邊兒,露出一截骨感的腳踝。</br> 天色漸晚,她迎著西落的斜陽而站,暖光讓她看起來格外柔軟。</br> 倪迦拍了拍楚梨,“先做熱身運動。”</br> 楚梨收回微頓的視線,輕點了點頭。</br> 倆人先是進行上肢舒展,然后壓腿,活動手腕腳腕,一系列運動做完后,倪迦和楚梨同時站在起跑線上。</br> 三,二,一。</br> 倪迦像風一樣沖了出去。</br> 楚梨跟了半圈就被倪迦甩開,她只來得及看到她飄揚的黑發(fā),正在風中瘋狂的飛舞。</br> 她向著太陽奔跑。</br> 如此熾熱。</br> 楚梨跑著跑著,忽然感覺眼眶有點酸。</br> 她慢慢停下來,站在半截跑道上,盯住那道不肯減速的身影。</br> 倪迦勻速跑完了第一圈,開始了第二圈。</br> 擺臂,邁腿,深呼吸,大汗淋漓。</br> 做同桌也有段時間了,楚梨一直認為倪迦是個性格冷淡的人。</br> 對什么都漠不關心,拒人于千里之外,班里什么活動都不積極,成績也毫無起色。</br>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有這樣情緒外泄的時候。她可以感受到她迸發(fā)出的鮮活的力量,和比任何時候都要靈動的朝氣。</br> 她不知道倪迦經(jīng)歷過什么,但同齡人的眼睛,不該這么輕易透出對世界的怯懦與絕望。</br> 她希望她能一直這樣奔跑。</br> 對呀,跟著光。</br> **</br> 倪迦跑到第四圈時,半路突然多出一道身影,把她胳膊攔住,強行拽停。</br> 倪迦身體還保持著慣性前傾,直直就往下倒去,他胳膊用力,把她拉了回來。</br> 倪迦喘著粗氣,發(fā)絲粘在額頭上,她仰起頭看他,一滴汗順勢流進眼睛里。</br> 她頓時辣的睜不開眼,剛要伸手去揉,被他一把截住手腕。</br> 陳勁生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直接扔到她身上,等她擦完才冷聲道:“有你這樣練跑步的?”</br> 倪迦只覺得嗓子生風,又疼又噎,她把紙巾捏成團,問:“那怎么練?”</br> 陳勁生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適量。”</br> 四圈加速跑對體育生來說根本不算事兒,但對普通學生來講,已經(jīng)是極限了。</br> 楚梨只練習了一個八百,這會已經(jīng)累的坐在觀禮臺上不愿意起來了。</br> 倪迦體能算好的,她緩了一會兒,氣已經(jīng)能跟上了。</br> 呼吸逐漸變得順暢,她微微揚了揚下巴,“你怎么在這兒?”</br> 陳勁生:“打球。”</br> 原來在那打籃球的是高二的那群。</br> 倪迦望過去,瞬時對上幾道探尋的目光。</br> 只有宋彰沒回頭,見所有人都轉移了視線,把手里的籃球狠狠往地上一砸。</br> “還打不打?”</br> 這是跟誰示威呢。</br> 倪迦收回視線,推了陳勁生一把,“你回去吧。”</br> 他沒動。</br> 倪迦不解的抬起頭。</br> 他低頭看她,沉聲問:“你報了什么項目?”</br> 倪迦說:“八百。”</br> 他沒說話。</br> 倪迦又說:“和三千。”</br> 陳勁生表情明顯變得諷刺,嗤了一聲,“不要命了?”</br> 倪迦反唇道:“我的命這么容易要?”</br> 陳勁生沒跟她繼續(xù)這種沒有意義的斗爭,他見她四圈連續(xù)跑完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轉身直接走了。</br> 他回歸到籃球場那邊,過去什么也沒說,先給了宋彰一拳,似作警告。</br> 只要有他在,倪迦就想立刻走,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摸清楚陳勁生是什么人了,行走的火.藥桶,定時的炸.藥包。</br> 他就沒有正常的時候。</br> 倪迦回到楚梨旁邊,把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一手拎過書包,“走吧。”</br> 楚梨遠遠就看到陳勁生和她的互動,她邊起身邊問:“你們倆……什么情況?”</br> “什么情況都沒有。”</br> 倪迦最怕別人把她和陳勁生聯(lián)想在一起,那得是個鬼故事,嚇人。</br> 楚梨咬了咬唇,沒再問。</br> 倪迦說:“去吃點東西吧。”</br> 楚梨點頭。</br> 倆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門,在街上溜達了會,鉆進學校附近一家面館。</br> 這個點人很多,小小的門面坐滿客人,香味撲鼻,頭頂?shù)娘L扇呼啦啦的轉著。</br> 面端上來,倪迦先端起醋瓶,汩汩的往里倒,等湯汁變的醋意陣陣,她才動筷。</br> 楚梨驚呆,“你不酸啊?”</br> 倪迦搖頭。</br> 她口味重,酸辣皆是頭等愛好。</br> 楚梨見她吃的頭都不抬,也有點向往。</br> “我想嘗一口。”</br> 倪迦就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br> 楚梨架起筷子挑了一股面出來,剛放嘴里,濃濃的酸席卷口腔,酸的她臉頰一縮。</br> 她沒敢嚼,直接一團咽進去,眉頭都皺在一起。</br> 倪迦沒良心的笑了兩聲。</br> 楚梨喝了一大口水緩味道,說:“你好厲害。”</br> 倪迦笑的更歡了。</br> 這姑娘,不知道說傻還是說單純。</br> 性格有點軟,但頭腦清醒,是個理性又保持著天真的人。</br> ……</br> 一碗面很快被倪迦解決完。</br> 她照例點燃一根飯后煙,這頓飯她吃的很舒服,不用來那么多虛套,跟楚梨相處,她不知不覺就能放輕松。</br> 人聲繼續(xù)喧囂,她在飯館的一片嘈雜中,聽到了一個細軟的聲音。</br> “陳勁生喜歡你。”</br> 倪迦磕煙灰的動作一頓,抬眼看過去。</br> 楚梨低頭吃飯,前額的劉海簾遮著臉,看不清神情。</br> 好像剛剛那句話不是她說的。</br> 倪迦不知道她這個荒謬的想法是哪兒來的,但她的心臟不可否認的砰砰砰跳起來。</br> 不是害羞,是恐懼。</br> 她在感情里攪和過幾年,各路男子對她打的什么心思,她拎的很清。</br> 她和陳勁生么,不知道從哪天起就變了味,他倆不需要普通男女之間必走的流程,相識相知相認,擦出火花,一拍即合。</br> 他們倆都屬于天崩地裂型的,孽緣生的太早,又各自走了一段長久的陌路,以至于再次重逢,有些東西已經(jīng)深深扎根。</br> 無關愛情,但比恨更痛。</br> 像那年夏天白墻上的蚊子血,揮之不去,永久烙印。</br> 你可以忽略,但它一直存在。</br> 楚梨講話是有她自己的邏輯的。</br> 這點倪迦在開學那會就發(fā)現(xiàn)了。</br> 所以她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問:“為什么?”</br> 楚梨抬起頭,露出一張白凈的面孔,一雙大眼黑白分明。</br> “旁觀者清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