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思過壁
    ,一劍傾城 !
    那鐵騎停下來后,調(diào)轉(zhuǎn)馬頭走到少年身前,看著少年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但雙手乃至腰胯部位都隱隱護著懷中的孩子,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意味。
    “小子,你身手不錯?!辫F騎騎主看著少年,甕聲甕氣的道。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低聲安慰著懷中的少年,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可惜,再好的資質(zhì)不珍惜性命都是枉然,小子,下次可別這么不要命的救人了,否則可不一定有今天這種運氣了。”鐵騎之人見少年不說話,也不著腦,而是搖搖頭,一邊調(diào)轉(zhuǎn)馬頭一邊道。
    少年看著此人就要轉(zhuǎn)過去離開,終于出聲道:“你明明可以停下來,為什么不停?”
    馬蹄一頓,鐵騎之人微微撇過頭,冷然道:“想我堂堂大晉邊軍鐵騎,為國奮戰(zhàn)哪天不死人,以我們的身份地位,需要為一個泥腿子孩童而勒馬嗎?”
    說完,鐵騎之人再不欲多留,鐵蹄又一次砸在地面上,轟然而去。
    少年牙梆子咬得緊緊的,那人的話顯然刺激到了少年的內(nèi)心,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中,人命關(guān)天的事就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可以蓋過!人命如草芥,人命如螻蟻,真真是令人齒寒!
    “長卿,長卿,你沒事吧?”清秀少年陳行雨第一個跑了過來,關(guān)心的問道。
    少年搖搖頭,道:“我沒事?!?br/>
    “小虎,小虎,我的孩子!”婦人哭天喊地的跑過來,一把從少年手上接過孩子,緊緊抱在懷里。
    孩子還不會說話,也不明白怎么了,看看自己娘親又哭又笑的,再看看剛才抱著自己的大哥哥,他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
    婦人的情緒稍稍穩(wěn)定,連忙真誠的向少年道謝,少年顯然不太擅長面對這種情形,連連擺手示意不用。
    清秀少年陳行雨看少年應(yīng)對得很尷尬,笑著為他解圍道:“劉嬸嬸,你的謝意長卿心領(lǐng)了,以后小心點就好了?!?br/>
    婦人自然是連連點頭,再次道過謝之后,才帶著孩子離開。
    眾人這時候紛紛站出來為少年豎大拇指,對他的英勇行為表示敬意,少年笑得很是開心,好在有陳行雨在,在他的指引下一一還禮。
    離開楊柳巷,兩個少年并肩往杏子巷的學塾走去。
    “長卿,你剛才好厲害哦,在那種情況下居然救到了那個小孩?!标愋杏陣K嘖贊嘆道,剛才自己好朋友受到所有人的肯定與贊揚,他也與有榮焉。
    少年搖搖頭,笑道:“那有什么好厲害的,我只不過是想救那個孩子,剛好我離得也比較近,就沒多想什么去救人了?!?br/>
    “但是也就是你,才能救得到啊,換做是我,我可沒那么快。”陳行雨繼續(xù)道:“誒,長卿,你是怎么練的啊,怎么會那么快?”
    少年一愣:“我也不知道啊。我想應(yīng)該是我應(yīng)該要趕時間,又經(jīng)常上山下河做事的原因吧。”
    陳行雨有些不信,喃喃道:“這樣就可以嗎?這樣就能把力氣和速度都變得比常人更強?”
    少年抿著嘴唇,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就是他自從被林嬸收養(yǎng)以后,在林嬸的安排下,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打鐵。
    而起,打鐵有些古怪,這也是少年沒有說出來的原因之一。至于古怪在哪里呢?其一,打鐵的時間在每日午時,只打一個時辰;其二,打鐵的地點,在林家客棧地底下,而且這地底下有些異常,就是無論打鐵的聲音有多么大,都不會傳出去分毫;其三,少年如今已經(jīng)打鐵十年了,但是一直只打那一根鐵條,打了十年,那跟鐵條還是鐵條,少年已經(jīng)從孩童變成少年了,還是在打它。
    至于另外一個讓少年一直沒有說出這事的原因,則是林嬸一再的交代,此事打死都不能透露半分,否則就會害了林嬸一家。
    林嬸一家于少年來說,無異于是再生父母,少年自然是時時刻刻謹記這一點,十年來,半個字都不曾為外人道。就連林嬸家的女兒,如今十歲的年紀,少年也都沒有跟她說過打鐵的事。而她也根本不知道這事,少年是在她出生前就開始打鐵的,林嬸也從來沒講過這事。
    少年不想開這個口,也不想欺騙自己的好朋友,于是扯開話題道:“好了,如果你也想變得更快更大力氣,就多練吧,只要堅持,總能有所增長的?!?br/>
    “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知道了!”陳行雨抿了抿嘴唇道。
    少年聽著這話,眉眼都是笑,他很喜歡陳行雨時不時的說出一些書上的道理,這些句子總能讓他感覺到心靈如甘泉涌過,增益其所不能。
    兩個少年一路就這么說著,在晨光的照耀下,在去往學塾的路上走著。
    杏子巷路的盡頭并不像別的巷子是通的,而是被一堵墻給攔住,這堵墻全以青磚鋪就,施建年份已不可考,據(jù)說已經(jīng)很久遠了。經(jīng)過多年的風雨侵蝕,墻面顯現(xiàn)出陳舊斑駁的痕跡。
    但就在這么一面墻上,除了這些被歲月留下的痕跡外,還有十數(shù)道鋒痕。這些鋒痕似字非字、似畫非畫,鐵畫銀鉤一般鋒銳之氣十足。至于這些鋒痕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饒是此地杏子巷居住最古老的居民都說不清。
    但對于每天都能見到這墻面的本地居民,他們早已見怪不怪,只當是遠古時候有人的涂鴉之作。
    但杏子巷的人雖然不上心這堵墻面,卻很是樂意看到杏子巷內(nèi)學塾里的孩童被罰在這墻角下面壁思過。
    因為令人嘖嘖稱奇的是,不管多么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只要一被師長罰到這里來,都很老老實實的面壁,從沒有聽說誰出幺蛾子。大人們就樂于見到頑皮的孩童,老實巴巴的蹲在墻角下思過。
    由此,這面無名墻壁聲名就傳了出去,引起了很多有識之士前來駐足觀看。最近的一次大型的名望人士組團來到龍川鎮(zhèn)杏子巷,就發(fā)生在五年前。當時還引起了整個龍川鎮(zhèn)的轟動。
    龍川鎮(zhèn)鎮(zhèn)守郝簡修親自陪同這一組團而來的名士,這么一波聲勢浩大的參觀無名墻壁之行就此拉開帷幕。
    但是,結(jié)果卻是讓整個龍川鎮(zhèn)的人都大失所望,這一行名流人士在面壁前駐足了三個時辰左右之后,發(fā)出了一聲長長的讓郝簡修為代表的龍川鎮(zhèn)大戶人士心碎的嘆息聲。
    據(jù)這一行中學問最為深厚、見識最為廣博的老學究稱,這堵墻壁上的鋒痕有些許講究,很有可能就是古時候的名家刻下,但是如今時隔久遠,鋒痕雖然看起來還帶著鋒銳之氣,不過都是些表象。其內(nèi)在真正的靈氣早已消磨殆盡,已經(jīng)不足稱道。
    至于為什么調(diào)皮孩童面對此墻壁能老老實實受訓,也只是因為那些表象的鋒銳之氣的震懾,沒什么其他的作用。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鋒銳之氣也會越來越少,最終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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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名流來得快,去得也快,老鎮(zhèn)守郝簡修一直將這些名流送到驛站口,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肯離開。老鎮(zhèn)守的臉上溝壑縱橫,因為常年下田做活,皮膚也是黝黑粗糙。在這張蒼老、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流露出無奈而心酸的表情。
    在這些名流匆匆忙忙離去之時,老鎮(zhèn)守一路陪同,嘴上碎碎叨叨念叨個不停,所碎所念都是龍川的好,所叨所嘮都是龍川百姓的酸甜苦辣。老鎮(zhèn)守說這些不為自己,只為了在這些名流心中留下哪怕一絲漣漪,偶爾在朝野中能蹦跶出龍川鎮(zhèn)三個字,也能讓這座邊陲小鎮(zhèn)多一些注意力。
    寄予厚望的無名墻壁如今沒指望了,老鎮(zhèn)守也只能希望通過自己的碎碎叨叨來博取一分。這一分有同情的意味,也有掙扎的心酸,但更多的是努力中的奮力爭取。
    但老鎮(zhèn)守的努力顯然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名士們走得匆忙,匆忙到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老鎮(zhèn)守的念念叨叨全都化作了敷衍性的嗯嗯點頭,雞同鴨講不外如是。
    但老鎮(zhèn)守還是滿足的,只有一絲遺憾就是最后一句話沒說完,這句話老鎮(zhèn)守在心里琢磨了很多年,也憋了很多年,自認為是美人敷面只待一撫。
    老鎮(zhèn)守遺憾的搖搖頭,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龍川龍川,龍行九川!
    自這五年前這稱得上是龍川鎮(zhèn)發(fā)生的最大的一件事之后,關(guān)于這墻壁的關(guān)注就隨之慢慢的冷了下來,時至今日,再也沒有多少人把目光投向這堵墻壁。
    學塾的夫子們依然還是會把調(diào)皮的孩童送到這堵墻下面壁,但已經(jīng)引不起人們的特別關(guān)注,只當是熱鬧看。
    而人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五年了,墻壁的鋒銳之氣減少了很多,但孩童們還是很老實。不是因為墻壁的原因,而是因為無名之墻下面壁,已經(jīng)形成了習慣一般,所有的孩童,一代傳一代,只要在這堵墻壁下面壁,都自發(fā)的老老實實接受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