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湖中險惡
高寶珠在此, 不僅僅是楚妍,就是趙安甫也覺得驚訝。
趙安甫看向楚妍, 他是個奴才,哪里敢讓皇上的女人下去。只求貴嬪主子能夠讓高才人下船, 宮中遭變,小小一個才人是犯不著事,完全可以保全性命。
楚妍敏銳的聽力感知到已經(jīng)有一二人脫離了淑景軒,嘆道:“快走吧!”
高寶珠雖然古怪,但是卻沒有一絲壞意。
趙安甫低下頭應(yīng)“是”,不過全身心都注意到高才人身上。
這蓮蓬有船,是沒有幾個人知道, 可這位高才人知道……上面人的心思, 真是難猜透。
船不大,趙安甫一個人劃漿也足以讓小船輕快移動。
小小船艙寂靜無比。
高寶珠的嘴唇快咬出了血。
楚妍淡漠地道:“你不是在擷芳殿嗎?”
高寶珠眼中的淚水流下,她立即搖搖頭:“我出去更衣,回來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看到擷芳殿圍滿了侍衛(wèi), 殿外臺階都是血……里面也傳來馬才人的慘叫聲, 我害怕就過來了……”
“你怎么知道這里……”
高寶珠害怕極了,眼淚流得更厲害。
“誠姐姐,我進(jìn)宮其實(shí)……其實(shí)是想找我哥哥……”
“哥哥?”
高寶珠重重點(diǎn)頭。
“我哥哥叫高亭,比我大九歲,我娘病逝一年后娶了新婦,并很快給我添了個弟弟,然后父親做官了……哥哥被污蔑和姨娘私通, 父親……父親將哥哥逐出了家門!當(dāng)時我才八歲!”
楚妍注視著高寶珠,想從中探出真假。
“我十歲的時候,哥哥就寫信給我,告訴我哥哥和在工部做匠戶的舅舅學(xué)手藝。”
“另外,舅母也告訴我,哥哥做工匠非常有天分。我也為哥哥高興,后來舅舅接到了一個神秘單子,然后帶著哥哥走了……這一走再也沒有消息,舅母收拾舅舅遺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張圖紙!”
“圖紙?”楚妍似乎意識到什么。
高寶珠聲音硬噎起來,說道:“就是前面那座雁興樓。”
“進(jìn)宮后,我一直想辦法打聽,也一直在湖邊尋找線索,也曾……特意帶姐姐到附近,借了姐姐的光,我光明正大打聽那處高樓,只是墨蘭和奉月都不知道!”
楚妍這才會想起初入宮中時,高寶珠拖她到一處竹林僻靜處遇見皇帝的事,當(dāng)初那若影若無的高樓影子的確讓人好奇得很!
算算路,那條皇帝出來的小路盡頭也是湖邊,只怕也隱藏同向高樓處的船。
還有一次,高寶珠指著那高樓告訴她,她看見長安小公主去了那個地方,不過當(dāng)初她正想著真假皇帝的事,沒放在心上,高寶珠想借著她打聽的打算落空。
高寶珠繼續(xù)說:“我自小在江邊長大,曾夜間偷偷下過水游過很久,這船就是那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今天……我和奉月悄悄離開擷芳殿,誰知碰上好些尋我的太監(jiān)……不,他們都不是太監(jiān),聲音粗得很,而且還藏著刀,奉月為了保護(hù)我被他殺了,我只想到這個地方好躲著……”說到后來,她眼中盡是驚恐之色,全身也在發(fā)抖,顯然是真實(shí)看到奉月身死感覺恐懼。
這時候,趙安甫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人卻在不知不覺熄了之前的敵視,甚至還帶了些暖和!
楚妍敏銳的知覺立即看到,心中異樣飄過,若高寶珠說得是真的,趙安甫這般表現(xiàn)……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趙安甫認(rèn)識高寶珠的舅舅或哥哥,或許不知道高寶珠是他們的侄女或妹妹,但是聽說他們的家事!高寶珠一說,他立刻對號入座了……
高寶珠接下來的那句,更肯定了楚妍的想法。
“奉月的武功那么好……”
宮女會武功,真是深藏不露,除了是他人特意安排的,其他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想著高寶珠的才貌,能入選真的很稀奇!雖說她身子圓潤是個好生養(yǎng)的,可是她年紀(jì)才十三,圓潤好生養(yǎng)的足歲秀女也很多,偏偏選上了她!
看來她身后有連高寶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了。
楚妍臉色也和緩多了,她溫聲道:“我不會丟下你,但是日后只能你自己去尋皇上解釋。”
高寶珠點(diǎn)點(diǎn)頭,今天自從知道奉月深藏不露,她就不怕了!
她也是個聰明人,已然猜測到她的舅舅和兄長并不僅僅只是失蹤而已,她將事情一說,誠貴嬪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果然也和她一樣認(rèn)為,現(xiàn)在對她和氣多了!
這無疑讓高寶珠的心更定了定。
船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她們的目的地,隨著距離接近,高樓越發(fā)清晰起來。
只是船還未靠岸,五感比有武功的趙安甫還清晰得多的楚妍發(fā)覺陸地上也不平靜。
她聽到了喊殺聲,也聞到了血腥味。
按說皇上讓人護(hù)送她來此處,這地方應(yīng)當(dāng)是最安全不過,又或者留著后路。
可是現(xiàn)在這里有著濃厚的血腥味。
“趕快回去!”不管怎么樣,自己的性命為重。當(dāng)下也不管是不是會暴露自己,連忙囑咐趙安甫道。
趙安甫、墨蘭還有高寶珠疑惑極了。
楚妍臉色一變,微微閉眼:“來不及了。”
破空聲一響,一支支飛箭飛向了她們所在的小船。
趙安甫立刻出了船艙,他的水漿迎向了飛來的箭支,只是他武功再高,也擋不住四面八方都飛過來的箭支。
楚妍顧不得那么多,連忙調(diào)動自己所擁有的靈氣,袖子中的手指靈活的變動,其實(shí)是熟練地掐著法決,很快,微弱不可見的寒氣籠罩在小船上。
一階法術(shù)寒光罩。
原本楚妍還算紅潤的臉色在這一刻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她法決使完,人坐都無法坐穩(wěn),就倒在了身后一直扶著她的墨蘭身上。
“主子,你怎么了?”
楚妍微微閉了眼,艱難地說道:“若不盡快安穩(wěn),我可能……要生了……快走……”
她終究沒有靈根,用靈胎聚攏的靈氣發(fā)出法術(shù),時間越久,對她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fù)擔(dān)。
此時靈氣為她消耗多了,如果孩子在此時出世,她十有八九就會殞命,因為她的身體不會有靈力供靈胎吸取,那么生產(chǎn)的時候,必然會用生命力代替靈氣促使靈胎出生。
靈胎和有靈根的胎兒區(qū)別還是很大的,同樣五靈根的靈胎和普通胎兒,靈胎日后的修行速度基本會和三靈根齊步,修仙界有點(diǎn)實(shí)力的都會盡力培養(yǎng)靈胎,所以,修仙者懷孕都會用自身靈氣滋養(yǎng),凡人也會多服用靈物靈丹,這樣一來,七個月左右的時候,感受到自己腹中孩子是否成了靈胎作為了測試靈根的依據(jù)。
靈胎形成不難,有條件的家族,十個就能有一個,所以,修仙界的孩子本在一出生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當(dāng)然為了避免遺漏,孩子在一周歲的時候送去祖祠測靈臺進(jìn)行測試。
其實(shí)靈胎不可怕,楚妍覺得自身所學(xué),加上此界無人和她爭奪靈物,所以她覺得懷胎十月,必然能夠籌集到足夠靈胎平安生出來的靈氣。
只是沒想到自己懷孕后,腹中孩子竟然是冰靈根,冰靈根的寒氣讓她放緩了自己籌集吸收靈氣的速度,甚至這寒氣一度威脅到她的性命,直到前些日子孩子發(fā)育完全,她才能正常籌集靈氣,這才不到十天,又能籌集多少?
而且,就在剛才她借用靈氣施法時,她發(fā)現(xiàn)一件讓她極具驚駭?shù)氖隆?br/>
她的靈胎竟然是修仙界千年難見的純種靈胎。
純種靈胎除了在修行速度上快普通靈胎三倍,還有一個逆天現(xiàn)象,那就是孩子一出生即會筑基!這樣一來,就是修仙者孕育這等靈胎,非筑基修為的女修沒有逆天靈物或者結(jié)丹以上修為隨時耗費(fèi)修為為她滋養(yǎng),那必死無疑,因為只有筑基修為的靈力可以供養(yǎng)給純種靈胎出生,饒是如此,純種靈胎一出生,母體也會從筑基境界掉落到練氣一層……
原本還有一線生機(jī),現(xiàn)在……是一線都沒有了!
墨蘭見楚妍閉眼過去,眉頭緊蹙,知道是楚妍痛苦到了極致。
她連忙抱緊了楚妍,按照她向醫(yī)女素問所學(xué)按壓穴道,希望能讓楚妍好受一些。
高寶珠也不怕被箭射到,跑出船艙大聲催促趙安甫:“妍姐姐快生了……”她的話還沒說完,令她,不,應(yīng)該是令所有人都驚訝的事情發(fā)生了。
飛過來箭在一接觸船,似乎像遇到什么墻擋住,然后都無聲地掉落在地。
船頭的趙安甫和射箭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樣奇異的情景,饒是趙安甫是暗衛(wèi)也不由地呆了呆,相反,高寶珠竟然更快回過神,她連忙去扯趙安甫,說道:“快走快走,妍姐姐要生了。”
趙安甫這才迅速回過神來,捂住受傷流血的手臂,顧不得這奇異的場景對高寶珠說道:“還請才人進(jìn)去好好照顧主子,我馬上開船。”
高寶珠連忙點(diǎn)頭。
趙安甫更快地劃槳,高寶珠確定這箭射不進(jìn)來后,回到了船艙。
看著楚妍倒在墨蘭身上,臉色蒼白,她的手捂住小腹,看情況一點(diǎn)都不好。
高寶珠連忙從船艙一個縫隙拿出一個包裹,從里面打開,赫然是一些吃的點(diǎn)心和水果,混在一起,可見是高寶珠臨時收拾出來就跑出來的。
不得不說,高寶珠實(shí)在是個聰明人,她逃跑的時候,還能冷靜想到這場叛亂不知持續(xù)多久,所以邊跑拿走吃食是一個很聰明的決定。
“妍姐姐,你先吃點(diǎn)吧,有力氣了才好生。”
高寶珠面見這種情況,只能做好在船上為楚妍接生的準(zhǔn)備。
楚妍一直對她不錯,她和楚妍也沒有利益沖突,所以從未想過要害她的孩子,更何況,現(xiàn)在她和楚妍的命運(yùn)牽扯在一起,這次叛變,高寶珠是信皇上一定能平叛的,楚妍若是不好,她也討不了好。
楚妍現(xiàn)在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走……”
她們不知道,楚妍所布置的根本不是正經(jīng)的一階法術(shù)寒光罩,真正的修仙者發(fā)出來,會形成白色的冰層,凡間火燒金刺都絲毫奈不何。
如今這微弱不可見的寒光,威力不及冰層的十分之一,冰層沒有靈氣可以支撐一個時辰,但是她這個……有半刻種就不錯了!
高寶珠咬了咬嘴唇,將包裹給墨蘭,然后說道:“墨蘭姐姐你照顧姐姐吧,我出去幫忙。”
墨蘭在這一刻目光頓時柔和下來,之前的警惕也消失了大半。
“勞煩高才人了。”
高寶珠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出了船艙,她會水,也會劃船,很干脆地拿起另外的漿,兩個人劃,定然快一些。
如果這時候箭又能射來,她也認(rèn)命了。
就在這時,趙安甫突然停止了劃船看向她身后,高寶珠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當(dāng)看到的情形,她不由地倒吸一口氣。
在雁興塔高樓的第四層,長安小公主被架在窗前。
更令人驚恐的,握著劍的赫然是在宴會上的云貴妃!
“云貴妃,你竟敢造反!”趙安甫大聲喊叫起來。
趙安甫不知道擷芳殿發(fā)生什么事,他帶著楚妍來到這里,是因為很久以前皇上就說過,如果有一天誠貴嬪遇到危機(jī),就讓她進(jìn)入渡船從高樓下的密道離開宮廷。
如今看到這情形,不僅僅是云貴妃反了,而且也不知從何處得知這高樓底層有著通往宮外的密道,并將送入密道的小公主給抓了!
云貴妃冷笑一聲,皇上身邊的暗衛(wèi)都一個德性,看到這小丫頭,什么都不顧了。
前世現(xiàn)在的一個月后,也是為皇子賀喜,但是皇長子卻非她的,而是現(xiàn)在船中誠貴嬪的皇子滿月。那天滿月,云貴妃每每午夜夢回,都會從中驚嚇起來。
宮里,貴太妃在皇子滿月喜宴下了毒,為了自己被圈住的孫子皇甫幽登基為帝!
宮外,在今上二年謀反案被殺的皇帝兄長們所留下人脈齊齊擁護(hù)他們被圈禁的子嗣逼宮。
各大世家也因為皇上這些年明里暗地的打壓,對他們給了不少幫助,不過誰想到,這只不過是皇上的一場局。
昔日謀反案,皇上的八個兄長見無法再成事,都紛紛自盡,并焚燒了一切資料。
使得皇上只能剪除八王一半的黨羽,另一邊因為資料被毀,八王的子嗣也無法全部得知,八王在朝堂根深蒂固二三十年,一半的勢力也足以江山風(fēng)雨飄搖,為了安穩(wěn)這些無法得知的人,皇上只能大度表示之前過往不糾,以后忠君愛國就可。
可惜,這對一部分人作用不大。
皇上隱約察覺他們和世家勾結(jié)起來,也發(fā)覺被圈禁的皇侄皇侄孫們也蠢蠢欲動,皇上便想連根拔起。
所以皇上欲剪除八王后嗣的消息為他們一方得知,果然引起這些黨羽們臨死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