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5
“圣躬安!”
傅瑾一出聲, 楚妍和墨蘭微微轉(zhuǎn)身,瞧見進來的人, 兩人立刻有些手忙腳亂地起來。
“臣妾見過皇上。”
墨蘭跟著楚妍在身后行禮。
皇甫晉走過來,到了楚妍身邊, 溫聲說道:“免禮。”
隨后坐在楚妍對面的位置上,又拿起柳條編織的知了,笑道:“都是你編的?”
楚妍起了身,眼中露出溫柔之色,她點了點頭:“小時候臣妾就是個野丫頭,經(jīng)常四處耍玩,然后和山野之人學過的。”
皇甫晉修長的手指撫摸過知了的翅膀, 說道:“倒是看不出來。”
楚妍低下頭去, 一個是在自己親生父母家里,一個是在養(yǎng)父母家中,前者可以毫無顧忌,但是后者必須小心翼翼。
皇甫晉見楚妍不回答, 知曉她的資料的他也不當一回事。
點了點這知了的腦袋, 想著靜兒最近也挺喜歡宮外的小玩意,也不知對它感不感興趣。
“你想要什么?”
饒是楚妍心思繁雜也被這年輕的帝王一句話問懵了。
“啊?”
皇甫晉笑出聲,繼續(xù)說道:“這些東西……朕可以拿你想要的換。”
楚妍的嘴角不由抽搐,他想要說一句就可以,作為妃嬪的她還能不給不成。
不過,想著這知了給她帶來的異樣,她還真怕這知了會有其他異樣, 只是此時還來不及去查看。
“怎么不說話?”
楚妍說道:“皇上說得可是真的?”
皇甫晉點點頭,他不認為楚妍真的會提什么要求。一是她的膽子小,二是……這么多年過去,他想要的東西,多的是上趕著送的。
楚妍微微一笑,似乎放開了許多,說道:“皇上能不能給臣妾留下一副墨寶?”
皇甫晉微抿了一下嘴角,笑道:“你可知真的墨寶千金難求?”
楚妍說道:“臣妾當然知道,宮廷內(nèi)外,誰不知皇上的字畫和塤曲是一絕。”
說到這里,她變得輕松起來:“大家都以得到皇上的字畫為榮呢?”至于讓皇帝吹塤,除了先帝,只怕沒人敢要求了。
皇甫晉笑了笑,他微微瞇眼,隨后答應下來。
對于自己容忍度大的人,一副墨寶并不是什么難事。
楚妍忙招呼傅瑾下去準備筆墨紙硯。
墨蘭也被使喚出去沏茶。
偌大的殿內(nèi)只剩下兩人,皇甫晉對她說道:“你繼續(xù)編吧!”
楚妍點了點頭,拿起紙條繼續(xù)自己的編織大業(yè)。
皇甫晉看了一會兒她的編織過程,然后問道:“誠嬪和云妃的感情很好?”
楚妍奇怪地抬起頭,隨后笑道:“臣妾和娘娘是云泥之別,娘娘能指點臣妾兩句,已是臣妾的福氣。”
皇甫晉笑著點點頭,楚妍暗自呼出一口氣,看來是云妃勸皇甫晉前來她宮中的。
想著雪瑤錦的來去以及云妃的懷有身孕的事情,楚妍已然明白云妃在懷疑她失寵的真相,也想借她分擔她懷孕的目光。
這算是第一個懷疑她去天臺山的真相。
“你現(xiàn)在應當知道蘇老將軍了!”
楚妍一聽,正在編制的手差點抓不住這半成品,她連忙起身蹲下。
“皇上恕罪!”
“不怪你,你既然猜到朕不在的真相,朕會讓你回來,就沒有繼續(xù)追究的意思。”
那你還提這事情做什么?
皇甫晉隨后笑了起來,走到窗邊,能夠隱約看到前邊的湖泊。
至少在她還未被這宮廷所改變,他想她好好活著,最好比他還活得久。
當然,這還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要做出有礙于他的事情,比如泄露他的事。他想再告誡她一次,免得真有一天,他會不得不下手。
他信任賢妃不會出格,也信任范氏會有分寸,可是現(xiàn)在兩人無疑折損了他的信任。
“過來。”
楚妍聽話地走過去。
“你可知道朕為什么不追究?”
楚妍有些不知所措,隨后嘴微微顫動,聲音如呢喃一般。
“臣妾不會……說的。”
皇甫晉轉(zhuǎn)回身,略帶笑意的看著楚妍好一會兒,然后將楚妍攬在懷里。
“誠嬪察言觀色的火候的確不錯呢?”
楚妍的臉伏在皇甫晉的肩膀,身體卻是僵化的,三世加起來六十多年了,又一直都是年輕貌美的階段,可是還沒有一個男人如這般不帶任何色欲、又這般親熱的攬著她。
這時候的皇甫晉讓她根本感覺不到一點帝王氣質(zhì)。
“其實是朕愿意信任你……所以,以后啊,誠嬪別做讓朕為難的事好不好?”這幾句話是皇甫晉靠在楚妍耳邊說的。
楚妍一時之間怔住了,皇甫晉的手摸上楚妍的臉,當快觸及她的眼睛時,她不由地將眼睛閉上。
她有些不敢看皇甫晉的目光,只能做害羞地閉眼了,不過她的手慢慢爬上皇甫晉的腰,最后回抱住不動了。
皇甫晉又看向湖泊,湖泊深處上的高樓讓他看了很久。
外面的門被敲響,楚妍不由地放開了手。
皇甫晉微微一笑,松開了另外一只手,然后將窗戶關(guān)上了。
兩人相攜回到桌旁,皇甫晉將半成品交給楚妍。
楚妍咬了咬嘴唇,然后含著笑容接下來繼續(xù)編織。
“進來。”
傅瑾端著筆墨紙硯進來。
楚妍繼續(xù)編織著,皇甫晉指了指另外一張桌子。
傅瑾看了看楚妍,見其并未有何動作,當下心意慌亂地鋪陳硯臺和紙張。
因為楚妍愛抄書,所以常常備著磨好的墨,傅瑾將筆輕輕架在硯臺上。
皇甫晉見了抽身過去,楚妍還是坐著不動,不過目光卻跟著他移動了。
傅瑾躬身后退了一步,楚妍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是個清醒的人兒呢?
皇甫晉認真的書寫起來。
傅瑾雖然不挨近,也躬著身子低頭,但是能夠看到桌上的字。
“敦倫盡分閑邪存誠”
八個大字書寫出來,傅瑾心中不由地心驚。
本來瞧誠嬪和皇上相處完全不像是失寵那一回事,這下看到這八個字,傅瑾似乎清楚誠嬪對于皇上而言,是一個已經(jīng)記住的人。
并不是誰都有機會得到皇上的告誡的,這八個字告誡之余也未嘗沒有帶著希冀。
傅瑾先前的打算是用心伺候誠嬪,若是誠嬪真的被厭棄,然后憑著兩家的關(guān)系,由誠嬪扶持自己上位,如今看來,似乎這種可能在一步步縮小。
緩緩放下筆,皇甫晉喊了一聲“張懷忠”。
隨后從張懷忠手上接過自己的私印蓋了上去。
皇帝的私印雖不如玉璽,但是分量也是非常重要的。
蓋了印的,若是被人破壞了,便是大不敬之罪。
而若是未蓋印,這個問題便小了很多。當然,蓋了印的,價值和榮耀也大了十分。
楚妍這時候又成功編織出一個,她緩緩站起來,看到這八個大字露出淡淡笑容。
果然不能期望他像歷史上的某些帝王一般給妃嬪寫詩寫詞,甚至是畫肖像。
“還不拿去裝裱起來,就掛著這寢殿內(nèi)。”楚妍邊欣賞邊吩咐說道。
皇甫晉的字的確很不錯,蒼勁有力,風骨凸顯。
若是他并非皇帝,有這技藝也能造就不小的聲名。
不過楚妍還是認為她的字比他的漂亮。
想到這里,楚妍竟然發(fā)覺她有點得意的興奮。
傅瑾恭敬地接了下去,皇甫晉感受到楚妍的好心情,他拉著她的手走回到圓桌上。
楚妍待皇甫晉坐下后,她松開了他的手,然后找出一個匣子,將編制的知了裝了進去。
“給你。”楚妍輕松地將匣子交給她,這時候分明是一個頗有活力的少女。
皇甫晉笑了笑,看來她也不完全是謹小慎微的怯弱的女子。
想想小時候的自己,雖然身為嫡子,但是兄長庶母的虎視眈眈,父皇又只是將他作為棋子,他也只能謹小慎微的怯弱活著。
那并非他的本性,而是被壓抑出來的產(chǎn)物。
她說她以前是個野丫頭,不管不顧地,現(xiàn)在他有些相信了。
***
天慢慢黑下去,楚妍準備親去小廚房晚膳,這才張嘴,就被皇甫晉拒絕了。
楚妍笑容滿面,說道:“臣妾的手藝很好的。”
皇甫晉搖了搖頭,笑道:“能比得上御廚?”
當然比得上,她愿意下廚,可不是她心情好?沒想到竟然還被拒絕了。
楚妍敏銳的感覺覺察到他的情緒在她提起下廚的時候,波動得異常快。
于是她只得默認比不上御廚了。
皇甫晉看了看天色,說道:“你用晚膳罷!”
楚妍站起身來緊張地看著他。
皇甫晉笑了笑:“朕會宣召你的。”
楚妍頓時紅了臉。
皇甫晉看了張懷忠一眼,張懷忠忙伺候著他走了。
楚妍俯身恭送他離開,隨后讓傅瑾下去準備晚膳。
坐下來后,楚妍看向身邊伺候大的墨蘭。
“墨蘭你送茶上來,皇上是不是沒有喝一口?”
墨蘭回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去。
不用妃嬪宮里的茶水,也不在妃嬪宮里用膳,也不在妃嬪宮里留宿,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原因,皇甫晉走出淑景軒的眼神是冰冷的。
在全為薇c所掌控的鳳儀宮里,也有一碗毒粥送到他面前,后來陰錯陽差地讓靜兒代他受過,從此說不出話來。
鳳儀宮都不安全,那么別的宮更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