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〇六 關門
門終于打開到了可以讓一個人進來的程度。
然而,這個時候,外面那個刺耳的聲音已經(jīng)很近了。
可能……沒有多久就會來到附近。
任敖之有些焦急了起來,可是這個時候邱依白卻依舊沒有進來,反而在外面不知道忙著些什么。
任敖之弓著腰伸頭出去看了一眼,可是他卻什么也沒有看見,不管是外面還是里面都太黑了,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見。
正在任敖之遲疑著究竟是要退回去還是出去幫忙的時候,他伸在門外的頭突然就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東西。
一團軟軟的東西撞在了他的臉上,接著這個觸感就迅速的消失了,甚至任敖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接著任敖之就聽見了邱依白那聽起來有些奇怪的驚呼聲,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撞上了什么。
“邱依白,你沒事吧?趕緊進來。”任敖之尷尬地說著,順便向外伸出了手,外面太黑,他不敢貿(mào)然出去,而這次他的手再一次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地方。
下一秒他就感覺手中的觸感消失了,接著手背被人打了一下,痛感消失的瞬間,柔軟的觸感包裹住了他伸出去的那只手。
然后一股勁從被握住的手上傳了過來,那是邱依白拉住了任敖之的手,她迅速地轉(zhuǎn)進了門縫,進來的時候任敖之聽見了什么金屬敲擊在了門框上的聲音。
“什么聲音?”任敖之小聲地問邱依白。
“門把手?!鼻褚腊紫乱庾R地說道,然后趕緊糾正,“是開門用的絞盤,我把它卸下來了?!?br/>
任敖之立刻就聯(lián)想到了門內(nèi)的那個那個接口,才進來的時候任敖之就檢查過這扇門了,這扇門是可以從內(nèi)部開關的,只是本應存在的絞盤被卸掉了。
邱依白進來摸著黑嘗試著將手里的絞盤裝在門的內(nèi)側(cè),可是因為室內(nèi)也沒有光源,組裝的難度比拆卸高了很多。
外面不斷地傳來巨大的噪音,干擾著邱依白的動作。
汗水從邱依白的面頰上淋淋而下,可是她甚至都來不及去擦拭,任敖之在旁邊急得團團轉(zhuǎn)卻什么忙都幫不上,要是強行湊過去只能幫上倒忙。
手忙腳亂的幾次嘗試之后邱依白終于摸索著將絞盤契合在了接口處,小心翼翼地將卡榫卡好,邱依白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可是這個時候那個聲音似乎已經(jīng)到了門外。
巨大而刺耳的刮擦聲在門外持續(xù)不斷的響起,刺地耳膜生疼,心臟在胸膛里瘋狂地跳動著,渾身都開始發(fā)燙,無形的恐懼感包裹住了邱依白與剛剛起床的任敖之。
兩人一時間停下了不敢動彈,小心翼翼地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或許等一會外面的東西就會走過去了呢?
只要不發(fā)出聲音,不引起它的注意,這樣的黑暗內(nèi)……
刺耳的蜂鳴聲突然就加大了,層層疊疊的走廊將這個聲音揉碎成亂七八糟的回聲,像是惡鬼游弋在安靜的黑暗中。
然后暴起!
那個聲音……像是突然瘋了一樣迅速地想著這個房間靠近。
該死!
就不應該賭運氣的!
任敖之立刻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身體里面的那個幺零八一,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多么的可笑,錯的多么的離譜。
任敖之猛地站起來雙手緊緊地攥住了絞盤,必須干凈將門給關上!
那巨大的噪聲飛快地逼近。
邱依白感覺到了身邊人的動作,立刻也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緊急,緊跟著她也站了起來,再一次握住了絞盤。
幸好這一次,握住絞盤的是兩個人。
這種絞盤本來就是被設計成需要兩個人同時使勁才能比較輕松地轉(zhuǎn)動的那種構(gòu)造,當時在外面的時候,這個絞盤幾乎完全就是邱依白在恐懼之下強行用蠻力撬開的。
這個時候在兩人的齊心協(xié)力之下,門很快就開始移動了起來。
但是……
還不夠!
聲音更近了,似乎就在門外徘徊!
虛脫的感覺在這個時候不斷地糾纏折磨著邱依白的意識,可是她沒辦法停下來,可是誰知道這個時候任敖之居然松手了。
巨大的阻力毫無預兆地隨著任敖之的松手突然狠狠的砸在了邱依白的手腕上,來不及反應的邱依白立刻就感覺到手腕傳來了一陣劇烈而頓挫的疼痛。
手腕可能扭著了。
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了出來,邱依白努力的想要忍住,她知道這個時候可不是哭鼻子的時候,可眼淚卻完全沒有辦法因為她的主觀意識而停下。
大顆大顆的淚滴從眼角滾出,在邱依白那壓抑到極致的呻吟中流過面頰滴在水泥的地面上。
手腕像是要斷掉了一樣,雖然在不停地流淚,邱依白卻依舊沒有放開那個絞盤。
那個東西更近了。
她忍著疼痛再一次用盡了全力去掰動絞盤。
因為長時間的扭轉(zhuǎn)與抓握,絞盤已經(jīng)變得溫熱了起來。
這個時候,松開了手的任敖之在義肢的幾個關節(jié)處按了幾下,隨著手指的躍動,狂風般的呼嘯聲響起,信號燈一盞盞亮起,電動馬達逐漸停擺,與之相伴的,那些鑲嵌在金屬之下的氣泵一個接一個地全負荷開啟。
黑暗中,任敖之仿佛感覺這條右臂里醒來了一頭巨龍。
這個時候,邱依白那被疼痛所折磨著的腦海中突然鉆進了一聲奇怪的聲音。
聲音是那么的近,仿佛就在身邊,不,不對,確實就在身邊!
身邊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尖銳的呼嘯聲,一股熱浪隨著聲音從身邊騰起,像是一頭古龍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白熾的光突然在身邊亮起,那里是任敖之所在的地方。
任敖之的那條義肢像是一頭野獸一般響起狂風一般的呼嘯,白熾的光順著整條手臂次第亮起。
光線并不很強,但是在這樣的黑暗中卻依舊刺地邱依白睜不開眼,疼痛也隨著注意力的轉(zhuǎn)移而緩解了,邱依白一時間愣住了。
在邱依白的注視下,任敖之猛地邁步上前,扎著馬步死死地攥住了絞盤,白色的霧氣從他的右肩噴出。
帶著呼嘯!
門,在這一刻,隨著邱依白一聲痛苦的哀鳴,與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轟然關閉。
任敖之終于松開了手。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一切終于結(jié)束了。
可是……
隨著這口氣……
濃烈的血腥味鉆進了任敖之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