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賓利車?yán)? 司機(jī)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西裝革履、氣場沉穩(wěn)的梁天明，語氣微頓了下，嚴(yán)謹(jǐn)解釋：
    “我看到梔意小姐和那個男孩子有時候會一起放學(xué), 但倒沒有什么親密舉動, 或許只是普通朋友……”
    梁天明聞言, 沒說話, 情緒捉摸不透。
    幾秒后，司機(jī)拘謹(jǐn)?shù)刈穯栆痪洌?br/>     “董事長，那我們還要停下車接上梔意小姐回家嗎？”
    梁天明交疊起腿, 深邃的眼眸透過鏡片繼續(xù)看著手中的文件，開口：“不用了, 先回家。”
    “好。”
    賓利右拐，消失在路口。
    街道邊。
    梁梔意和裴忱慢慢走著, 最后到了老林面館。
    掀開簾子走進(jìn)去, 面館里暖烘烘的, 一下子驅(qū)散了身體的冷意，好像回到了家中一般。
    此刻是飯點，店里的幾張桌子前都坐滿了人，老板娘正給顧客端著面。
    “林伯，林伯母——”
    老板聞聲轉(zhuǎn)頭兩人，眼睛一亮：“誒，小裴來了，還有小梁也來啦……”
    少女半埋在圍巾里的臉探了出來，笑意妍妍：“林伯母, 我特別想吃您家的面, 就讓裴忱陪我過來啦。”
    老板娘笑意滿滿：“你們看看要吃什么？現(xiàn)在沒空桌了，要不然等一下或者是和別人拼個桌？”
    裴忱怕少女不喜擁擠, 低沉問她：“不想拼桌的話，要不然我們等一下？”
    “沒事兒，可以拼桌。”
    她稍稍踮起腳尖，輕俏的聲音落在她耳邊，“主要是我好餓呀，我感覺我能吃下一頭牛了。”
    裴忱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看向老板娘：“林伯母，沒關(guān)系，我們先點吧。”
    “好咧，那你們看看吃什么。”
    裴忱還是點了豬蹄面，梁梔意喜歡豬蹄，又想嘗嘗新的，最后裴忱說可以另外再加一碗鹵味拼盤，她點點頭，“那我要一碗牛肉面。”
    “好。”
    老板娘走去廚房，梁梔意看到店里有一桌坐著對母子，他們對面是空的，梁梔意走過去問當(dāng)中那個女人：“您好阿姨，可以拼個桌坐您對面嗎？”
    中年女人笑笑：“可以的。”
    梁梔意開心地朝裴忱招招手，裴忱拿了餐具，和梁梔意在一排坐下。
    梁梔意傾身向他，指了指收銀臺旁邊那張桌子的東西，“那個是什么？”
    裴忱看過去，“是林伯他們家自己做的芝麻餅。”
    梁梔意好奇說想嘗嘗，裴忱幫她拿了一塊，她接過，咬了一口，“好香啊，是剛出爐的。”
    裴忱看她吃得腮幫子一動一動，像只小倉鼠似的，淡淡揶揄：“有這么餓？”
    “我剛跑了八百米耶，體力消耗很大的好不好。”
    她傲嬌地繼續(xù)吃餅，過了會兒裴忱提醒她：“芝麻粘在臉上了。”
    “在哪兒？”
    “左臉。”
    她抬手蹭了蹭，看向他：“弄掉了嗎？”
    看她呆呆的模樣，裴忱轉(zhuǎn)向她，下意識抬手輕輕用指腹蹭掉她臉上的芝麻。
    兩人靠得很近，少女她身上清甜的梔子花香纏繞鼻息，臉頰觸手軟如凝脂，裴忱反應(yīng)過來自己親昵的動作，心頭一顫，很快抽回手，一陣燥熱從心底冒出。
    梁梔意也愣了一下，隨后俏皮打趣他：“謝謝班長，這是班長職責(zé)內(nèi)的事嗎？”
    她拿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逗他。
    裴忱：“……”
    少女笑得眼眸彎成月牙，這時老板娘把東西端了上來：“來，你們兩人的面，還有鹵味……”
    “謝謝林伯母。”
    老板娘笑：“你們吃，我先去忙。”
    梁梔意嘗了口牛肉面，覺得味道也很好。
    兩人吃著，對面的中年女人正在督促孩子吃飯：“來，大口吞下去。”
    “媽媽，我不想吃肉。”
    “不能挑食哈，你看對面的哥哥姐姐都有吃肉，這樣才能長高對不對啊？”
    梁梔意對上小男孩的目光，把肉放到嘴里，給他示范道：“小朋友要多吃肉才好哦。”
    于是小男孩乖乖吃肉，“媽媽，那我等會兒想去玩滑滑梯……”
    裴忱抬眸，就看到中年女人給兒子喂著面，滿臉帶著溫柔的笑意：“好，等會兒爸爸來接我們，我們一起去玩滑滑梯，你先乖乖吃飯好不好？”
    “好……”
    裴忱低下頭。
    回憶在腦中翻涌，他眼底暗下。
    梁梔意無聲留意到他的表情，猜到了什么。
    過了會兒，中年女人帶著兒子離開，梁梔意看裴忱不說話，碰碰他的手肘，朝他笑：“裴忱，我跟你講，我今天遇到幾件可倒霉的事了……”
    她和他分享著自己的趣事，努力逗他開心。
    裴忱看到她的笑顏，心底沉悶的情緒就這樣慢慢驅(qū)散。
    店里的食客也走了一波，老板娘過來收桌子時，和他們聊了幾句，梁梔意剛好提起裴忱上周參加籃球賽拿冠軍的事，老板娘驚嘆：“小裴這么厲害啊？真好，你們孩子就應(yīng)該在這個年紀(jì)多享受點快樂。”
    梁梔意隨口問：“林伯母，您孩子多大了呀？”
    老板娘微愣了下，笑：“我和老林沒有孩子。”
    梁梔意和裴忱都有點驚訝，老板娘解釋道：“年輕的時候我身體不好，所以我們就沒有孩子，不過我和老林現(xiàn)在兩個人也挺好的。”
    梁梔意沒想到觸及了老板娘的傷心往事：“林伯母對不起……”
    “沒事兒，我們現(xiàn)在也挺好的。”
    “嗯，那您和林伯白頭偕老，也挺浪漫的。”
    老板娘笑笑。
    嘮嗑幾句后，老板娘先去忙，吃完面，裴忱去付了款。
    和老夫婦道了別，最后兩人走出店里，梁梔意笑：“裴忱，你怎么又不讓我付錢？你是不是想讓我越欠你越多啊？”
    裴忱愣了下，解釋：“不是，這就一頓飯錢而已。”只是作為男生，他不想讓喜歡的女孩子出來和他吃飯還要掏錢。
    少女唇畔揚(yáng)起：“沒事，那我以后慢慢還你。”
    四目相對幾秒，裴忱心間泛起漣漪：“走吧，接下來你怎么回去？”
    “我坐地鐵。”
    于是兩人便一同去往地鐵站。
    地鐵上人很多，兩人面對面站著，有些擁擠，裴忱握著扶手，把少女護(hù)在面前，沒讓人擠到她。
    梁梔意咬著根棒棒糖，抬眸看他：“裴忱，馬上就到元旦了，你跨年夜一般怎么過呀？”
    裴忱淡淡道：“我不過。”
    “那多沒意思啊，要不然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去逛商場吧？我突然想去抓娃娃，我好久都沒抓娃娃了，我們還可以一起去看電影呀。”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裴忱，一起去好不好？”
    裴忱垂眼，對上她盛滿期待的瑩瑩目光，內(nèi)心的情感難以克制，幾秒后低聲開口；“嗯。”
    少女笑了：“太好啦。”
    又過了一站，梁梔意就到了，和他道別后，她就下了站。
    裴忱看了眼線路表，他還需要乘坐三站，下地鐵后還要再走十幾分鐘，比公交車要多耗十五分鐘的時間。
    但他想和梁梔意多待一會兒，哪怕只有兩站的時間。
    十分鐘后，他下了地鐵。
    而與此同時，梁梔意也回到了家。
    梁家別墅門口，保姆給她開門：“梔意小姐，您晚飯吃了嗎？您要還沒吃我就去準(zhǔn)備飯菜。”
    “我吃啦，不用麻煩。”
    少女走進(jìn)去，就看到父親梁天明坐在客廳里，正看著晚間報紙，她眼睛一亮：“爸，你今天回來得好早！”
    她小跑過去，挽住他胳膊，“爸，你飯吃了吧？”
    梁天明放下報紙，摸摸她的腦袋，寵溺一笑：“吃了，你媽前腳剛走，去值夜班了。”
    “啊，我剛才怎么都沒看到她。”梁梔意笑著起身，“爸，今天工作辛苦了吧，我給你捏捏肩膀。”
    “我女兒這么乖啊？”
    她哼哼一聲：“我一直都很乖好嗎？”
    梁天明笑笑，剛要說什么，就接到個工作電話。
    接起電話，男人說著集團(tuán)的事，面色沉穩(wěn)。
    梁天明要管理集團(tuán)幾千號人，是出了名的鐵血手腕，平日里不茍言笑，然而面對家人的時候卻截然相反。
    梁天明管教兒女也是剛?cè)岵?jì)，有時會很嚴(yán)苛，但一般時候都是溫和慈祥的。
    通話結(jié)束后，少女嘟囔：“爸爸，你平時別太辛苦了，我看你都有白頭發(fā)了。”
    梁天明笑：“我這個年紀(jì)有白頭發(fā)不是很正常的嗎。”
    梁天明語氣淡了點，話鋒微轉(zhuǎn)：“你今晚怎么這么遲回來？”
    “我……我和同學(xué)吃了個飯才回來。”
    梁天明看向她，“男同學(xué)還是女同學(xué)？”
    她從小被教育不能說謊，老實道：“男同學(xué)，就是之前我和你說過的，我那個同桌，裴忱。”
    梁天明看向她：“你現(xiàn)在和人家關(guān)系不錯？”
    她摸了摸鼻子，“是挺好的。”
    “合適的交往爸爸不反對，但是要注意分寸，知道嗎？”
    梁梔意看著父親稍顯嚴(yán)肅的神色，心虛地乖乖應(yīng)下。
    梁天明摸摸她的頭，“上樓回房間去寫作業(yè)吧。”
    “好。”
    梁梔意起身上樓，末了，梁天明收回眼看向手中的報紙，一眼看穿女兒心思的他眼底一點點沉下，眉關(guān)微鎖。
    -
    月末幾天，很快過去。
    梁梔意和裴忱原本約好了三十一號那天放完學(xué)后一起去商場，然而裴忱突然接到學(xué)校通知，那天下午他和幾個男生要去隔壁市參加某個高中校詩朗誦的活動。
    在班上，裴忱把消息告訴梁梔意的時候，少女驚訝：“你要去哪所學(xué)校啊？”
    “衡城四中。”
    梁梔意查了下地圖，從霖城到那所學(xué)校，坐車要兩個多小時。
    她眼底悵然，“那你們活動什么時候結(jié)束？”
    “時間不確定，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到霖城。”
    梁梔意耷拉下腦袋，往課桌上一趴，輕喃：“那我們是不是就不能一起去抓娃娃了……”
    裴忱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心宛若被勒緊，啞聲問：“抱歉，要不然你約季菲兒一起去？”
    梁梔意壓下失落的心思，提起唇角：“嗯，沒關(guān)系，以后還有機(jī)會嘛，我們可以改天再去。”
    “……嗯。”
    兩天后的下午，裴忱和其他學(xué)生集中學(xué)校門口，要乘坐巴士去往衡城。
    上車后，有個其他班男生坐在裴忱旁邊，看到他懷中那個微鼓的書包，詫異隨口問：“裴神，你包里放了什么了，那么鼓。”
    裴忱抿了抿唇，聲音淡淡：“沒什么。”
    “今晚朗誦活動結(jié)束要到六七點，這也太折磨人了。”
    裴忱轉(zhuǎn)眼看他，“要到那么遲？”
    “是啊，到時候坐車回到霖城都什么時候了。”
    裴忱原本和梁梔意約的是晚上七點，如果他能回來，他們可以七點再去逛商場，但現(xiàn)在肯定是不行了。
    兩個多小時后，他們到達(dá)目的地。
    下了車后，裴忱給梁梔意發(fā)了信息，說今晚回到霖城要很遲了，讓她可以約其他朋友去商場。
    那頭隔了好幾分鐘才回道：【好叭沒關(guān)系~那你安心忙呀。】
    裴忱看著她的回復(fù)，想到少女從前幾天開始就在期待今晚和他一起去玩，此刻看到信息的她，不知道會多么失落。
    裴忱眼底暗下，心頭沉如墜了塊鐵。
    下午兩點半，朗誦活動開始。
    一中的節(jié)目安排在中間，等他們朗誦完，時間才剛過四點半。
    裴忱看著時間，猶豫片刻后，立刻去找?guī)ш牭呐蠋煟骸袄蠋煟矣悬c事，想先回霖城。”
    “你現(xiàn)在要回去？我們晚上有聚餐，你不留下來嗎？”
    “我有點急事，可以先回去嗎？”
    老師又有點擔(dān)心他一個人趕回霖城，裴忱保證說會注意安全，回到霖城會給她打電話報平安，女老師看著他急迫的樣子，最后同意了。
    男生走出學(xué)校，跟著導(dǎo)航去找附近的公交站。
    明天元旦小長假，此刻又正值晚高峰，裴忱上了擁擠的公交車，路上卻被車流堵得水泄不通。
    公交車在車流中緩慢前行。
    裴忱時不時低頭去看時間。
    從衡城回到霖城，他轉(zhuǎn)了三趟車，全程在擁堵中前行，從最后一趟公交車下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
    下車后，距離商場還有一段路，裴忱看到時間七點剛過，他從書包里拿出袋子，給老師打了電話后，往商場趕去。
    霖城華燈初上，霓虹色的高樓大廈映照出七彩的光芒，街道的樹上掛著燈球的裝飾，街邊的商店里頭傳出促銷的廣告聲，透著濃濃的新年氛圍。
    裴忱走到商場正門外的噴泉廣場，他拿出手機(jī)，給少女撥去電話。
    幾秒后，那頭接起。
    “喂，裴忱——”
    因為跑過來，男生低喘著氣，問她：“梔意，你在哪兒？”
    “我剛到商場……”
    “我趕回來了。”
    裴忱這句話剛要說出口，就聽到少女那頭，幾個人叫她的名字：“梔梔，我們從A口進(jìn)去吧……”
    梁梔意朝朋友應(yīng)了聲，隨后笑道：“裴忱，你今晚沒空，我就和我?guī)讉€高一同學(xué)約著出來玩啦。”
    裴忱聲音頓住。
    他轉(zhuǎn)眼看向商場的A口，十幾米外，視線里，果然就出現(xiàn)了少女的身影。
    她穿著件咖啡色的毛呢外套和格子短裙，烏發(fā)明眸，明麗動人。
    她身旁走著四五個男生女生，一群人正說說笑笑著。
    裴忱目光微怔，滾了滾喉結(jié)，低聲問：
    “那你和他們一起跨年么？”
    “嗯，他們說里頭開了家新的電玩城，說帶我去看看，零點的時候聽說還有場煙花秀，”少女聲音輕軟，“裴忱，你們朗誦活動結(jié)束了嗎？你什么時候回霖城呀？”
    裴忱目光貪戀地落在她身上，幾秒后壓抑下所有情緒，啞聲開口：“嗯，馬上回來了。”
    “那就好，那你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沒吃飯記得去吃飯哦。”
    “嗯。”
    那頭有女生和梁梔意說話，少女道：“那我等會兒再找你，先掛啦。”
    掛了電話，裴忱看著少女走進(jìn)商場大門，最后消失在視野里。
    廣場人潮洶涌，周圍人來人往。
    裴忱站在原地，耳邊響起著歡快的新年快樂歌，眼底一點點暗下。
    半晌，他走進(jìn)商場，把手中的袋子存在儲物柜里。
    而后他給梁梔意發(fā)了條信息：【給你買了個新年禮物，怕晚上趕不回來，提早放到商場的儲物柜了。】
    那頭，梁梔意收到信息和取貨碼，疑惑了下，趕緊跑去取。
    她打開柜子，就看到一個禮品袋。
    里面放了張精致的賀卡，上頭寫著幾個字：
    梔意，新年快樂。
    賀卡后面，是條柔軟的米色圍巾。
    梁梔意看到禮物，眉眼彎起，笑著給他發(fā)來語音：“裴忱，我收到圍巾啦，我好喜歡呀！”
    遠(yuǎn)處，裴忱默默注視著她臉上的笑顏。
    末了，她離開，他慢慢垂下眼。
    他趕回來，本來是想給少女一個驚喜。
    但看到她和朋友開心地在一起，不是孤單一人，他放下心了，有其他人陪她也很好。
    那條圍巾，是前幾天他得知要和她一同跨年，他去一家比較貴的精品店挑了很久，想送給她的跨年禮物。
    梔意，新年快樂。
    他在心里說了句。
    只是我遲到了，沒能親手把禮物送到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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