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民國篇結(jié)局中
“二少, 怎么去閘北?”上車后,阿武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奇怪問。
謝珺借著后視鏡,看了眼依然混亂的碼頭,淡淡道:“既然最可能走的路線, 他們用了替身迷惑我們,那么他們必定是兵分三路,只有一路為真, 蔡將軍一行走的路線, 最大可能反倒是讓我們忽視的閘北碼頭。”
阿武道:“閘北碼頭和輪船是招商局的, 都是我們的人,他們這樣做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謝珺淡聲道:“就因為招商局是咱們?nèi)A資,要做手腳其實更容易。若護(hù)送的只有革命黨,倒也不足為懼, 但以蔡將軍的聲望和人脈, 只怕霍督軍我三弟甚至道尹大人都已經(jīng)出面, 搞定一艘招商局的船很簡單。”
阿武恍然大悟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眼漸漸升上天空的日頭:“如果他們真成功上了船, 等我們趕過去, 恐怕船已經(jīng)離港了。”
謝珺冷笑一聲:“若他們坐的是外資客輪,一旦關(guān)閘離港, 我們便只能束手無策。而招商局的船, 雖然容易蒙混過關(guān),但對我們也有個好。只要船還沒駛太遠(yuǎn),我們便能追上去, 堂堂正正穿著軍裝,登船抓人。”
阿武點(diǎn)頭:“沒錯。”
十點(diǎn)十分,閘北碼頭。
一艘開往日本的巨大客輪,正緩緩駛離海港。客輪不遠(yuǎn)處,一艘不起眼的貨船,也正慢慢往另一個方向駛?cè)ァ?br/>
“三少,沒想到今天這么順利。”喬裝改扮的陳青山開著船笑道。
同樣喬裝的謝煊,看了眼還沒走遠(yuǎn)的客輪,道:“你開慢點(diǎn),等輪船看不到了,咱們再離開港口,以防有什么意外發(fā)生。”
一旁的楚辭南笑說:“這回要不是霍督軍和謝兄你幫忙,咱們要來這么一出金蟬出竅,恐怕沒那么容易。”
謝煊道:“舉手之勞罷了,但愿蔡將軍此行一路順利,我們這邊就等著南方吹響號角了。”
楚辭南道:“蔡將軍在南邊很有聲望,有他坐鎮(zhèn),我們不用擔(dān)心。”
“但愿如此。”
楚辭南又問:“謝兄之后有何打算?”
謝煊默了片刻,笑道:“本來我是想等到北京那邊一倒臺,和霍督軍一起打下我二哥,讓他受到全民公判。但想想,要做到這一步,不知道要多少年?可能還得搭上我這條性命,讓采薇年紀(jì)輕輕就守了寡。所以算了吧,他這種人如今名聲敗壞,要動他的人不在少數(shù),遲早自食惡果,我就遠(yuǎn)遠(yuǎn)看著便好。”
楚辭南道:“聽謝兄的意思,您這是打算歸隱了?”
謝煊點(diǎn)頭:“嗯,我打算帶采薇去香港或者英國生活。”
楚辭南搖頭嘆道:“如今國家風(fēng)雨飄搖,謝兄文韜武略,若是就這樣歸隱,著實是國家百姓之遺憾。”
謝煊失笑:“楚兄謬贊了,謝某能在這世道里保住小家便足以,救國之事留給楚兄這樣雄才大略胸懷大志的人便好。”
陳青山道:“三少說得沒錯,我以前剛當(dāng)兵時也想著報國趕走欺壓咱們的洋人,但上面那些人就沒一個好的,洋人不敢打,只知道欺壓百姓,為了自己私欲,白白讓我們這些小兵做炮灰。說句不好聽的,我看你們革命黨也成不了氣候。所以我現(xiàn)在覺得做點(diǎn)生意賺點(diǎn)小錢,以后娶個媳婦,再給老娘養(yǎng)老送終就好了。”他話音剛落,忽然臉色一變,“不好!前面那艘船上的人穿著軍裝,好像是朝客輪去的。”
謝煊和楚辭南也看到了那船,又不約而同看了眼還沒駛遠(yuǎn)的輪船,兩人幾乎同時拔槍。
謝煊低聲吩咐:“青山,掉頭攔船!”
陳青山猛得調(diào)轉(zhuǎn)方向:“收到!”
謝煊和楚辭南開槍時,那船上的人也反應(yīng)過來,本來風(fēng)平浪靜的近港,頓時槍火彌漫。
謝珺看了眼擋在前方的船,雖然隔了些距離,卻也認(rèn)出了船上的人。
他站在船上,高聲喊道:“老三,你還真來了!看來咱們兄弟倆,今日不得不做個了結(jié)了。”說罷,命令下屬,“加大火力,一個都不留!”
謝珺帶了十余精銳,剛剛謝煊和楚辭南先下手為強(qiáng),擊中了船舷邊的三四人,但畢竟敵多我寡,他們?nèi)撕芸炀吐淞讼嘛L(fēng)。
楚辭南中了一槍,躺在甲板內(nèi),又望了眼還在不緊不慢行使的客輪,額頭冷汗淋漓,喘著氣道:“絕對不能讓他們追上輪船。”
陳青山額頭青筋凸起,大喝一聲:“三少楚公子你們跳船,老子撞死他們!”他們這艘貨船遠(yuǎn)遠(yuǎn)比謝珺的巡邏船要小,但此時也只有以卵擊石,或許能稍稍拖延他們的步伐。
然而下一刻,他肩頭便身中兩槍,往后倒在地上。
謝煊見狀,丟開子彈打光的勃朗寧,爬到他身旁:“青山,你怎么樣?”
陳青山喘著氣回他:“我沒事……”忽然又眼睛一亮,掙扎著往前爬,拎起一桶柴油,嘩啦啦倒在船上,咬牙道,“三少,你們快跳船!”
謝煊遙遙看了眼越來越近的船只,他看到了他的二哥謝珺,此時已經(jīng)站在船頭,迎著海風(fēng),露出冷冽的笑容。
他又看了眼那還沒走遠(yuǎn)的客輪,深呼吸一口氣,在陳青山掙扎著爬起來時,猛得將他推下船。
楚辭南大驚:“三少!”
他掙扎著往爬過去,準(zhǔn)備去掌控船舵,只是人還未站起來,已經(jīng)被謝煊回身一腳,踹入了海水中。
“三少!”落水的兩人驚慌大叫,卻被船尾攪動的波浪掀開了幾米遠(yuǎn)。
謝煊目光一凜,點(diǎn)上一根煙含在唇上,站起身握住船舵,加大馬力,朝謝珺的船沖了過去。
站在船舷邊的謝珺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的槍,朝他毫不猶豫地連開幾槍。
子彈打在身上,謝煊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身體依舊站得筆直,他緊緊抓住船舵,駕駛著船繼續(xù)往前沖。
兩艘船快要靠近時,他忽然朝船舷邊的謝珺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淺笑,嘴唇一松,口中的煙緩緩落地。
謝珺頓覺不對勁,但船調(diào)轉(zhuǎn)方向已經(jīng)來不及,沖過來的貨船驀地躥上熊熊烈火,在撞上來時,發(fā)出一聲巨響,兩艘船頓時陷入火海之中,痛苦的吼叫聲此起彼伏。
在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謝煊忽然下意識朝碼頭遙遙看去。岸邊的朝陽下,站著一道小小的身影。
他知道她看不見,卻還是用盡最后的力氣,抬手朝她揮了揮。
今生終究緣淺,愿來生再能相逢。
采薇望著海面上熊熊燃燒的兩艘船,渾身冷得像如置冰窟,腦子一片空白。
在兩艘船開始開槍時,她就已經(jīng)抵達(dá)碼頭,雖然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卻也看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她看到謝珺朝謝煊開槍,又眼睜睜看著謝煊點(diǎn)燃船只撞過去,兩艘船瞬間被火海淹沒。
因為海上的交火,碼頭上頓時嘈雜起來。這里是閘北,謝珺的地盤,碼頭都是謝珺的兵。士兵們兇神惡煞地維持著碼頭上混亂的秩序,采薇隨著人流跌跌撞撞被推擠到邊上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慢慢回神,抬頭朝岸邊看去,搜救的船只靠岸停下,一個渾身濕透額頭淌著血的男人,被兩個衛(wèi)兵攙扶著上岸。
謝珺也很快看到了人群中的她,他微微一愣,然后彎唇一笑,掙開攙扶著他的手,朝她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采薇手緊緊攥住小坤包,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他,也朝他走了過去。
兩人在相距兩米時一起停了下來。
謝珺抹了把頭上的血,輕笑道:“雖然我沒攔下蔡將軍他們,但我和老三之間,到底還是我贏了。我犯過的最后悔的錯誤,今日終于得以彌補(bǔ)上。”他頓了頓,“你……終究還是我的。”
采薇也彎唇,露出一抹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搖搖頭,緩緩道:“不,二哥,你沒有贏。”
她話音剛落,忽然從坤包里抽出那支謝煊送她的小巧□□,對準(zhǔn)男人的胸口連開三槍。
謝珺臉上溫和的淺笑一時凝滯,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盯著幾步之遙那張平靜昳麗的面孔。
她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褂子,梳著兩條辮子,仿佛還是當(dāng)年在寒山寺門口見到的那個少女。
他捂著胸口朝后踉蹌了兩步,噗通一聲跪在上。周圍響起咔嚓的上膛聲,十幾把槍齊齊對準(zhǔn)采薇。
謝珺驀地回過神來一般,抬頭驚恐地喊道:“不要——”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砰砰的槍聲將他顫抖的聲音覆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采薇手中小巧的槍落在地上,月白的衫子上染上一朵一朵紅色的花,身體緩緩朝地上倒去。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那年寒山寺外的煙雨朦朧,那是他回到謝家后,唯一見過的一道光,那是他未能得到的鏡中花水中月,念念不忘多年。
而今時今日,所有的一切,終究是結(jié)束在這鏡花水月當(dāng)中。
采薇并不覺得疼,只是意識慢慢抽離,原來這就是江家五小姐的命運(yùn)。她和謝煊終究沒能逃過時代之下的翻云覆雨手,如同兩粒沙塵一般,埋葬百年之前歲月的長河中。
她緩緩轉(zhuǎn)頭看向海面,火勢已經(jīng)熄滅,只剩一縷黑煙繚繞。
遠(yuǎn)處,那搜已經(jīng)駛遠(yuǎn)的客輪,劃過天海交接的地平線,漸漸變成一個模糊不清的黑點(diǎn),被一輪正在上升的紅日籠罩。</br>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采薇為什么槍殺謝二。
一是因為看到謝煊被打死沖動之下
二是謝煊一死謝二肯定不會放過她,沒了謝煊她很難再逃開,這種未來肯定是她不愿意面對的。但總的來說,還是因為心灰意冷之下的沖動。
我之前說了,這不是嚴(yán)格意義的穿越,而是前世今生,所以不會有女主能改變命運(yùn)的這種情節(jié)。故事只有一次也只能有一次,女主只是來經(jīng)歷而已,不然也不會有后面的照片什么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