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等到家時已經(jīng)快將近十點鐘了。
進(jìn)了家門,才發(fā)現(xiàn)走時忘了關(guān)上窗戶,夜風(fēng)將空無一人的房間吹得冰涼。林厭搓了搓有些發(fā)麻的手指,過去將其關(guān)上。
等做完這一切后,他長吐一口氣,轉(zhuǎn)身去廚房燒水……直到水壺沸騰的聲音回蕩起來,終于給這屋子里添上些許煙火氣。
先前給林溪月喝過的茶還剩下幾包,林厭給自己泡了一杯,放在桌上晾著……然后他便進(jìn)了浴室,等洗漱完了,茶也剛剛好。
時間緩緩接近午夜,林厭卻難得不困,他在畫室里坐下來,重新鋪上了一張紙,卻又在起筆的時候,突然不知道畫些什么。
今天的一天有些過于“充實”了,就像他出門時沒想到會遇上遲縱,也沒想到他們一起吃飯,甚至對方說出了那番話……想到這里,林厭抿著唇,鉛筆在白紙上劃出細(xì)細(xì)的一道。
有點煩。
煩到他不想去思考緣由,結(jié)果自然是堵在心里,無處發(fā)泄。
于是紙筆便成了他最好的出口,林厭肆意揮灑直半夜,才匆匆脫下沾了顏料的圍裙,回到臥室里。
一覺睡醒,昨日那經(jīng)歷便如同夢境一般,連帶著煩惱都煙消云散……起床給陽臺邊上的小花澆水,林厭伸手碰了碰那柔嫩的花瓣,卻一不小心弄下來一片。
“……”
塵歸塵土歸土,他將那片“尸首”放在了根部的泥土里。
之后又是一段難得平靜的日子,兩個冤家都沒上門,只是手機一天到晚震個沒完,每天睡醒都能收到好幾條短信……有的是林溪月發(fā)來的問候,又或者是遲縱長篇大論的信件。
那兔崽子被限制了發(fā)信數(shù),便把想說的話都擠在一條里,密密麻麻的一片,大多都是寫小學(xué)生日記似的沒營養(yǎng)的日常,夾雜著土味情話,林厭起先是懶得看,后來或許新聞看完了,找不到東西下飯的時候便會去瞥上兩眼……倒也有些意思。
相較之下,林溪月的話題就比較多了,他不會寫的很長,而是隔三差五的發(fā)一條,有抱怨有撒嬌,林厭一視同仁的沒有回復(fù)……理智上,他還是希望這兩人能放過自己,不然著孽緣當(dāng)真是沒完沒了。
但感情上……他不至于徹底動搖,但多少還是有點感覺的。
只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無根的浮萍,指不定哪天就被潮水沖走……于是林厭寧可不抱任何期待的等。
等到那浮萍長出根來,等到那浪潮退下……
等到時間讓一切沉淀。
再見林溪月已經(jīng)是將近一個月以后的事情了,林厭剛準(zhǔn)備睡下,電話卻突然響了……那兩人知道他的脾氣,平時也就是短信騷擾,靜音不去看便好,極少有電話過來,何況是這樣夜深人靜的時間。
鈴聲回蕩在安靜的房間里,林厭看著屏幕上跳躍的名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
“哥哥。”林溪月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邊傳來,很輕,有些含糊,甚至有點脆弱。
他說:我在你家門口。
林厭本想問你這么晚過來做什么,目光卻突然掃到了床頭柜上的電子表。
上面顯示的日
期,是林溪月的生日。
心口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不痛,卻有點軟了……他嘆了口氣,起身下了床。
門一開,樓道里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驚動了坐在墻角的人。
林溪月不知從哪里回來,整齊的西裝有些亂了,外套的扣子敞開著,領(lǐng)帶歪歪斜斜的掛在脖子上;一絲不茍的發(fā)型有幾縷調(diào)皮的,垂落在被酒氣熏紅的臉頰邊上,讓他看起來更顯小了,像個剛?cè)肷鐣拇髮W(xué)生,淺棕色的眼里浮著一層散不去的霧氣,正朦朦朧朧的望著林厭。
后者被那雙眼看得心悸,皺眉上前,抓住alpha軟趴趴的手臂:“起來……地上涼。”
奈何林溪月似乎并不想起,笑嘻嘻的摟住了兄長的腰,將腦袋埋在那人松軟的居家服上輕輕蹭了幾下,喃喃道:“……我好難受。”
“你先起來……”
“原來喝多了會……這么難受。”林溪月閉著眼睛,“對不起,哥哥……讓你為我承受了那么多。”
眼見對方突然又翻起了老黃歷,林厭有點兒無奈,他彎下腰,攬著林溪月的肩膀,使足了力氣將人扶起來:“……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了……嘖,你怎么這么沉……”
哪怕看起來有些清瘦,但畢竟是個alpha,林厭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好不容易把人搬進(jìn)了玄關(guān),連忙轉(zhuǎn)身關(guān)門。
就在房門合上的一瞬間,林溪月刻意似的壓上了他的后背,花香味的信息素混著酒氣,吹拂在頸脖的皮膚上,又熱又癢。
林厭掙扎了一下:“你放開我。”
“不……要。”林溪月含混不清的說著,“放了你就……跑了。”
“……我什么時候跑過?”林厭有些無奈:“乖,去床上睡一覺,明天起來再說……”
“我……害怕……”
醉酒的alpha不為所動,潮濕溫?zé)岬臍庀⒅蓖览镢@:“怕你……不接受我……”
“我喜歡你……想抱你……親吻你……”
“哪怕你不是我……一個人的……”
林厭沉默了一會兒,聽著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啞,眼瞅著又要哭了,正想開口安慰點什么……一陣黏膩濕滑的觸感,毫無征兆的掃過他后頸的腺體。
身體重重一陣,激起的觸感叫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大腦空白的片刻,他聽見那人低沉而扭曲的聲音:“……要是哥哥是omega就好了。”
酒精麻痹的大腦讓青年放下了所有的偽裝,他愛不釋手的舔舐著兄長的后頸,舔著那已經(jīng)快要消失的咬痕,喃喃似的開口:“如果是omega的話,只需要標(biāo)記……你就離不開我了。”
林厭狠狠吸了口氣:“……你到底醉沒醉?”
“醉了啊……”回答他的,是一陣病態(tài)的笑聲:“不然我哪來的……膽子,這樣抱著你……”話到最后,那笑意遁去,下一秒,他又可憐兮兮的問:“你不會怪一個醉鬼吧?”
林厭無話可說,沉默的掙扎起來。
可alpha的力氣太大了,喝醉了的小少爺可不會在乎對方會不會疼,他只想任性的、不顧一切的……把他的兄長鎖在他懷里。
只有他一個人,只屬于他一個人……
“我見到想要我命的那個人
了。”他毫無征兆的開口,像個受了天大委屈卻無處發(fā)泄的孩子,“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可是沒人在乎……”
“因為我不夠強大……所以,他遞來的酒,我不能拒絕……”
“哪怕他可能在酒里下毒。”
說到最后,林溪月的身體顫抖起來,連同那雜亂無章的心跳一起,隔著薄薄的居家服,烙在林厭因掙扎而起伏的脊背上。
“我好怕啊哥哥……”alpha哭似的說:“我要是死了……就見不到你了。”
“……”
“松手。”林厭不知何時出了一身熱汗,他閉了閉眼,讓汗珠劃過眼角。
“我有話對你說。”
或許是兄長的語氣太過強硬,讓林溪月在放縱里找到了一絲的神智,他搖搖晃晃的退開了一點兒,又在林厭轉(zhuǎn)身的時候,倒在了那人身上……
后者背靠堅硬的門板,避無可避的接住了這個喝高了的瘋子,兩人在玄關(guān)糾纏了一陣,最終林厭無法,托著林溪月的肩膀,緩緩坐了下來。
有些精疲力盡醉鬼趴在他懷里,迷迷糊糊的問:“如果……我死了……你會想我嗎?”
“……什么死不死,”林厭喘了口氣,有點煩躁:“別老tm說這些不吉利的……”
小少爺又問:“那你會跟遲縱……在一起嗎?”
“……”這小子到底撒什么瘋?林厭掐著他的下巴,在那張被酒氣浸染的臉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本意是想叫人清醒點,殊不知對方竟笑著蹭了蹭他的掌心:“哥……你太心軟了……是打不醒我的。”
“……你就這么想挨抽嗎?”林厭給氣笑了:“我就不明白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跟你做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
“大半夜敲門我也給你開了,涂了我一脖子口水我也沒踹你,就一定要挨頓揍你才舒坦?”林厭一口氣罵完,提著對方的衣領(lǐng)一頓扯:“起來,給我滾回臥室睡覺,睡醒了我再跟你算賬……”
“哥……”
“別叫我哥,你也沒把我當(dāng)哥。”
“……林厭。”林溪月噎了一下,重新開口:“你……這是接受我了嗎?”
“我不接受醉鬼。”林厭冷冷道:“你今晚說的話,明早我會全忘了,現(xiàn)在我數(shù)三聲自己爬起來滾臥室里,不然我給你開門,你繼續(xù)睡樓道。”
“……”小少爺有點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我腿軟……”
“三。”
“我沒力氣……”
“二。”
“……”
喝醉的alpha掙扎了幾下,發(fā)現(xiàn)撒嬌無用之后,只好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臥室里的暖氣還開著,掀開了一半的被子都被吹暖了,林溪月躺在里面,迷迷糊糊的看著那人十分不耐煩的幫他把被子扯上,“睡吧。”
轉(zhuǎn)身要走時,林厭看見電子鐘上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零點。
于是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又補上了一句。
“還有……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