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林厭覺得自己應(yīng)該找個機會去山上拜拜——不然普普通通的走在路上,也能撞見鬼?
先前只聽說遲羽在一通作天作地后竟也順利產(chǎn)下一名男嬰,后來就被趙家接走了……至于是明媒正娶還是地下情人,他沒興趣關(guān)注。如今不料幾年未見,卻也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貴人嘴臉。
雖然是這么想的,表面上他甚至還能客氣的笑笑,反倒是曲淮這個傻白甜沒看出兩人間不和的氣場,頗為欣喜的插話道:“哎?你們認識啊?”
“何止是認識呢,”遲羽扶著座椅緩緩坐下,翹起帶跟的小皮鞋,趾高氣昂的抬了抬下巴:“這位可是我的老同學(xué)呢……當年在學(xué)校,也是呼風喚雨的風云人物,如今……哎呀呀,怎么就是個beta呢?”他佯裝惋惜的搖了搖頭,“如果早幾年被爆出來,那可是一大樁丑聞啊。”
“丑聞?”林厭在心底冷笑一聲,心想你他媽跟我在這裝什么逼?當年的那點爛事他可是被迫參與了大半——主要是給這瘋子擦屁股。“說起這個,我倒是也想起了一些事情,當時可鬧得沸沸揚揚,主要還是當事人主動爆出來的……”
“夠了!”遲羽的臉色沉了下來,指甲摳入沙發(fā)柔軟的皮面里,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得到的教訓(xùn)還是不夠……作為beta,就應(yīng)該明白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不要總做一些不符實際的夢!”
“這……小羽,”曲淮再遲鈍也能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了,他有些尷尬的推了推好友的肩膀:“林先生是我剛認識的朋友……就算你們之前有什么誤會也好,總不能……太不給我面子吧?”
遲羽的身體僵**一秒,重重哼了一聲,反手摟住對方的手臂:“你看明明是他先欺負我的……還有,你怎么就認識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呢?這家伙以前專門裝a招搖撞騙的,明明是下賤的私生子,卻一路混到了繼承人的位置……還好林家人火眼金睛,將他識破了,不然你真以為他是什么高尚的藝術(shù)家么?不過是走投無路,裝出一副樣子來騙騙你們這些傻白甜……”
遲羽苦口婆心的語氣讓曲淮有些動搖,看向林厭的目光變得茫然起來,后者也懶得解釋什么,只沖他紳士的笑了笑便起身退了出去——失去了一個隱性的客戶,心下多少還是有些惋惜的,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畢竟跟遲羽吵起來的話,等于將格調(diào)降低到和他一個程度,這種事情林厭做不出來——太沒品還丟人。
何況他從來不是會被言論目光影響的那種人,所以遲羽努力抹黑他的樣子不但可笑,還有些狼狽——仿佛在拼命宣示著自己過得比他要好。
何必呢?林厭搖了搖頭,磨蹭了半天,拍賣也要到了開始的時候,他挑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點了一杯酒……
另一頭,遲縱在得知林厭也來到了現(xiàn)場之后,第一反應(yīng)便是想去找人,可才沒邁出幾步,又回想起早上對方冷漠的態(tài)度,像是從天而降的冷水,澆滅了他心底燃起的火花。
這時候他又回頭去看那副畫……以前還在大學(xué)的時候,他其實沒怎么看過林厭的作品,因為對方比起專業(yè),似乎更將重心放在學(xué)生會的事情上,最多也就是畢業(yè)之后的作品展上匆匆瞥過幾眼……因為某些原因還不敢多看,生怕觸景傷情。
如今回想,他當年所錯過的,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多……
眼看拍賣就要開始,遲縱先行從后臺離開,他身份顯貴,剛一露臉便有不少人上前攀談,一杯香檳在手中晃動幾下,轉(zhuǎn)眼便空了去,酒精下肚后他更覺得煩躁了,勉強維持著風度的聊了幾句,
隨便找一個理由抽身。
明明也沒做什么,莫名其妙覺得很累……或許是宿醉留下的后遺癥還未消失,遲縱如此想著,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待到拍賣會結(jié)束。出于私心的,他想拍下那副林厭的作品……他想更了解對方一點,哪怕是用這樣的方式。
就當是……做好事吧。
如此想著,遲縱要了杯果汁,在后排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過去。
……遲羽。
遲縱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他將領(lǐng)帶扯松了一點,深吸一口氣。
若說這世上有誰是他最討厭的存在,那么遲羽這個名字將無理由拔得頭籌——也就是因為他的存在,自己對于私生子這個身份才會抱有那么大的敵意和……偏見,也是最終他與林厭決裂的導(dǎo)火索。
當然了……這里面還有自己不夠堅定和成熟的原因在,但這并不妨礙遲縱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弟”感到惡心,先前對方被趙家?guī)ё吆缶蜎]了消息,反倒是他家那死老頭還明里暗里的打聽過……現(xiàn)在看來,這小子過的要比想象中還好。
正亂七八糟的想著,就見對方在他前面坐了下來,有那么一瞬間遲縱想要起身離場,卻在那人開口的一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曲淮因為遲羽的話而情緒低落,這會兒熱鬧也不想湊了,就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這會兒坐在角落里,悶頭不語。
遲羽則怕對方又突然想開了,畢竟曲淮身世顯貴,除了有些花心之外,還是相對比較單純的……萬一這兩人看對眼了,自己不得膈應(yīng)死;于是他一邊安慰一邊添油加醋道:“你也別那么難受啦,那個林厭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之前不是說了嗎,他裝了那么多年的a,后來被戳破在林家混不下去了,才又出來立了個藝術(shù)家人設(shè),就是為了騙你們這些純情小o……”
“可、可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曲淮垂著小腦袋,郁悶的都快要哭了;林厭算是他的理想型了,除了是個beta以外……
遲羽一聽有些急了,心說這傻白甜倒真容易被美色所惑,干脆一咬牙,稍稍壓低了聲音:“那我跟你說個別人不知道的……林厭在大學(xué)的時候,主動爬過alpha的床。”
曲淮聞言嚇了一跳,“你、你別騙我……”
“我為什么要騙你啊,”遲羽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這在當時是件巨大的丑聞了……對象還是我那個……咳,遲縱你知道吧?”
“啊,他、他不是你哥……”
“……就算是吧,”含混的帶過來這個問題,遲羽張口就來:“當時兩個人關(guān)系很好,天天黏在一起,后來有一天遲縱喝醉了,林厭不惜暴露性別也要趁虛而入……哈,他怕是知道紙包不住火,自己是beta的事情總有一天會敗露,所以才想提前找個靠山……”
曲淮悄悄捏緊了拳頭:“……那他成功了嗎?”
“誰知道呢,或許成功了吧。”遲羽冷笑了一下:“不過沒多久后兩人就鬧掰了……真沒用對吧?”
坐在他背后的遲縱全程聽到現(xiàn)在,只覺得一腔怒火在胸腔里爆開,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站起來,去撕爛這個**的嘴——
可就在這時,曲淮卻突然問道:“那個alpha……喜歡他么?”
那兩個字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將憤怒的大少爺從頭到腳釘在了原地——那是他從未想過的、甚至是下意識回避的
問題,只因為那時候的自己滿心只向著林溪月,仿佛只要稍稍觸及到另一個人,就是對心上人的不忠。
我……喜歡他嗎?
一個來自于外人的提問讓遲縱陷入了迷茫,年少輕狂的回憶如翻動的書頁般在眼前閃過,其中不乏有著讓人心動的時刻……但那時候的自己,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
直到后來,那個不該發(fā)生的夜晚過后,那些萌動的、充斥著**的夢境又將他逼入了罪惡感的深淵,讓他不愿去想,甚至說不敢去想。
仿佛稍一觸碰,便都是對林厭的褻瀆。
在他前方,遲羽的謊言還未結(jié)束,“那又怎么樣?他是個下賤的beta,既不能被標記,也不會懷孕……”說到這里,omega的語氣中盡是不屑:“他還能拿什么留住alpha呢?”
……是我沒留住他。
遲縱的目光沉靜下來,一股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悲慟席卷了他——他無數(shù)次后悔在醫(yī)院一時沖動說出那樣的話,如果他能成熟一點、再……相信那人一點的話,他們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我喜歡他嗎?
關(guān)于這個問題,遲縱暫時還得不出答案……但至少,他不會再允許那人受一點兒詆毀。
于是他抬起腳——狠狠踹向前方的座位,遲羽猝不及防撞上了前方的椅背,額頭頓時腫起了一塊。他氣得要命,還未來得及破口大罵,領(lǐng)子卻突然被人粗暴的拎了起來——在曲淮的尖叫下,一個耳光重重的落在臉上。
對方的手很重,像是被鐵板扇過面頰,只一下便叫遲羽的嘴角滲出了血,頭暈眼花之際,只隱約看見一個晃動的人影,眼里閃爍的是毫不掩飾的憤怒。
“道歉。”
遲縱的聲音連帶著強大的信息素重重的壓了下來,像是憑空生成的一座大山,落在遲羽瘦小的身板上——他被壓得無法呼吸,雙腿一陣打顫,無法控制的軟了下去——又被扯著領(lǐng)口提起。
“……向他道歉。”
身后是雜亂的人聲,腳步混淆著尖叫不絕于耳,可遲縱卻恍若未聞,赤紅的眼睛盯著對方顫抖滲血的嘴唇,冷聲道:“我不想再重復(fù)了。”
可遲羽被他的信息素壓得兩眼翻白,酒精腥辣的味道像是刀子,幾乎要割傷他的皮膚……努力了幾次都未發(fā)出聲音,就在他快要昏迷之際,對方卻突然撤走了威壓——
事發(fā)之際,身處風暴中心的曲淮難免受到波及,雖然遲縱有意把控,但從未見過這等仗勢的omega還是軟到在了座椅上,他嚇得滿臉是淚,嗓子就跟啞了一樣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好難受,誰來救救他……
而在名流中占據(jù)大多數(shù)的alpha和omega都第一時間離開了現(xiàn)場,誰也不想惹到那個暴怒的男人,同時beta的警衛(wèi)卻還在趕來的路上——
就在曲淮難受的快要暈過去的時候,一個帶著淡淡煙味的外套落在了青年的身上,苦澀的味道多少隔絕了酒精的腥辣,讓他稍有喘息之機,瘋狂的咳嗽起來,可虛軟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從座椅上滑了下去……落入一雙有力的手臂中。
林厭半扶著快要暈死過去的omega,脫去了外套之后只剩下里面的黑色襯衫,立在燈光下,猶如一道鋒利的陰影。
他抬起頭來,對上遲縱那雙憤怒中帶著些無措的眼睛,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你又發(fā)什么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