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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吭诠窍?，葉和歡先行推開車門下去，見他沒有下車的意思，不由回轉(zhuǎn)過身去。
    像是某種感應(yīng)，車窗慢慢下降。
    郁仲驍?shù)囊暰€正好看過來。
    葉和歡的身體微微彎下，對著駕駛座上的男人道：“小姨父，你不上去嗎？”
    “嗯，我回部隊?！?br/>     “那您路上注意安全?！?br/>     走進(jìn)公寓樓，葉和歡還是沒忍住，回了頭，車子還沒開走，她甚至能感覺到郁仲驍注視自己的目光，從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開始，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他臉上神情淡淡的，但眼神卻很深邃，也很專注，那是一種她不敢輕易去觸碰的東西。
    電梯來了。
    葉和歡匆匆地走進(jìn)去，又快速按了樓層，隨著電梯上升，她的心情漸漸平復(fù)下來。
    從超市出來的一路，郁仲驍都沒說什么話，就像是偶遇后送她回來。
    聯(lián)想到他剛才說的那句‘回部隊’，她很快就構(gòu)想出了某個情景，應(yīng)該是他打算回部隊，犯了煙癮卻發(fā)現(xiàn)沒煙了，于是把車子停在路邊跑去買香煙，結(jié)果在超市里碰到她，作為長輩替她付錢、送她回來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出電梯的時候，抬手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葉和歡，你腦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整天凈知道胡思亂想！
    人家是老好人，明事理，又是你的長輩，所以不跟你計較以前的事，你少再在那給我自作多情……
    ——
    公寓里只有在客廳里聊天的兩個女人。
    把洗潔精交給家政阿姨，葉和歡回了自己的房間，沒多時葉知敏也跟著進(jìn)來，隨手合上了門。
    “你怎么跟你小姨父在一塊？”
    葉和歡沒想到葉知敏會這么問，以為她察覺到了什么，心生緊張，面上裝傻充愣：“啊？小姨父怎么了？”
    “剛才我去廚房倒水，看到你小姨父的車送你回來?！?br/>     “那個啊，我不是去買洗潔精嗎？路上碰到了小姨父，他看天氣比較熱，就說要送我回來?！?br/>     葉和歡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繼而轉(zhuǎn)移話題：“小姑父呢？怎么沒看到他？”
    葉知敏其實(shí)沒別的意思，就那么隨口一問，倒是葉和歡的態(tài)度讓她起了疑，想到這個侄女又是抽煙又是早戀，以為她剛才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不好的事，剛好被郁仲驍瞧見逮了回來。
    清楚自家侄女性子吃軟不吃硬，也沒再追究，聽她問起丈夫，便道：“你小姑父接到電話，忙工作去了。”
    剛才在飯桌上，葉和歡已經(jīng)知道姑姑為什么會突然提前來豐城，小姑父剛好要出差這邊，葉紀(jì)明不放心她，所以小姑也跟過來了。
    “明天你小姑父先走，我留下來陪你復(fù)診，到時候我們再坐火車回b市?！?br/>     葉和歡點(diǎn)頭，沒什么意見。
    葉知敏又在公寓待了會兒才起身告辭。
    韓菁秋出言挽留：“家里又不是沒空房間，還是住家里吧，家政阿姨都已經(jīng)去了市場買菜?！?br/>     “啟明的生意伙伴昨天就在酒店訂好了房間，晚上我也得陪他去見客戶應(yīng)酬，就不打擾你們了?！?br/>     “小姑，我送你去酒店吧?！比~和歡在旁邊開口。
    最后，還是韓菁秋開車送姑侄倆去酒店。
    ……
    半路上，韓菁秋接了個電話。
    葉和歡陪葉知敏坐在后頭，雖然聽不清對方說什么，但大概能判斷出是個男人，因此多看了韓菁秋幾眼。
    不知為何，她就覺得是阮彥打來的。
    “我現(xiàn)在在送人，過會兒就過去找你，嗯，那先這樣，拜拜。”
    掛了電話，韓菁秋朝后視鏡笑了笑：“從b市過來的朋友，來這邊旅游，說是不小心迷路了，讓我過去接一下?！?br/>     “豐城地方大，交通線路又錯綜復(fù)雜，上次回b市時我也上錯了高架?！比~知敏笑著接話。
    到達(dá)酒店，韓菁秋都沒下車，跟她們道別后匆匆掉了車頭離開。
    “這幾天住在你小姨家怎么樣？剛才在她家，也不好問你?！边M(jìn)了電梯后，葉知敏突然問道。
    葉和歡含糊地說：“還好吧，也就那樣?！?br/>     葉知敏這才放心點(diǎn)頭，又隨口道：“我從豐城回到b市后去看你爺爺，聽家里的保姆說你小姨他們夫妻倆整天吵架，當(dāng)時我還怕你住著不自在，今天我瞧著倒也還好，不像保姆說得那么夸張，夫妻倆水火不容?！?br/>     “……”
    葉和歡輕扯了下嘴角，沒有說話，那夫妻倆，吵得勤好得更快，一般人恐怕都捉摸不透他們的心思吧？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阮彥。
    昨天在電影院門口，她應(yīng)該只是導(dǎo)火線，郁仲驍之所以出手那么重，恐怕是早就有揍阮彥的想法。
    畢竟他曾經(jīng)親自把人捉殲在*過?，F(xiàn)在逮著機(jī)會，沒把殲夫的肋骨打斷已經(jīng)算輕的了。
    ——
    傍晚，陸啟明來酒店接葉知敏去參加飯局。
    葉和歡不喜歡這些應(yīng)酬，說了聲‘去找秦壽笙’就立刻跑得無影無蹤。
    快六點(diǎn)的時候，葉和歡接到韓菁秋的電話，韓菁秋得知她沒跟葉知敏去飯局，讓她跟秦壽笙回家吃飯。
    “家政已經(jīng)做了好幾道菜，你們到的時候正好開飯?！表n菁秋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葉和歡看向秦壽笙，他撇了下嘴角，繼續(xù)打自己的游，擺明不愿意去。
    掐斷電話后，葉和歡又踢踢秦壽笙竹竿似的腿：“到底去不去?。俊?br/>     “不去。”秦壽笙頭也不回：“她家的飯，我可咽不下去?！?br/>     葉和歡又踢了他一腳，惹得他哇哇直叫，自己則換上板鞋，剛拉開房門準(zhǔn)備離開，秦壽笙歪著頭突然道：“你小姨跟小姨父都是奇人，都這么貌合神離了，居然還能湊合著過日子，還有，你可別起什么不該有的心思啊——”
    “我能起什么不該有的心思！”葉和歡瞪了他一眼，然后‘啪’地關(guān)上了門。
    ……
    葉和歡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人來開門，她一直低垂著頭，映入視線里的是一截松枝綠的軍褲。
    她愣了下，抬起頭看見了郁仲驍。
    沒想到他晚上又回來了。
    “小姨父！”葉和歡恭敬地打招呼，還貌似很愉悅地咧了咧嘴巴。
    郁仲驍?shù)拇笫謴拈T把上收回，放進(jìn)褲兜里，說了句‘進(jìn)來吧’，自己先轉(zhuǎn)身回了客廳。
    葉和歡換了拖鞋進(jìn)去。
    飯菜香味飄滿了整間公寓，客廳里的電視機(jī)正播放著小品節(jié)目，廚房里偶爾發(fā)出鍋碗瓢盆相碰的清脆聲響。
    家政阿姨做完飯就離開了。
    葉和歡突然后悔回來吃這頓飯，感覺自己就像一只碩大的燈泡橫在人家夫妻之間，尤其是她還知道這對夫妻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跟他們單獨(dú)相處在一起，渾身都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和歡回來了？”韓菁秋端著一大碗湯出來，笑容親切美麗，手上戴著厚厚的防燙手套。
    葉和歡喊了聲‘小姨’，然后進(jìn)廚房幫她一起端菜。
    ——
    晚飯氣氛偏向安靜，除了碗筷的碰撞聲，只有韓菁秋偶爾說些無關(guān)痛癢的趣聞，郁仲驍有時不予理睬，有時簡單回一句。
    至于葉和歡，全程都自顧自低頭吃飯。
    “這幾只大閘蟹是下午你媽讓勤務(wù)兵送過來的，晚些我打電話過去，她說你弟弟他們回國了，讓我們明天晚上過去吃飯?！?br/>     說著，韓菁秋來了興致：“要不明天我們?nèi)ヅ轀厝?，你跟紹庭大半年沒見，兄弟倆應(yīng)該有很多話要說，我也可以跟淑媛聚聚?！?br/>     “明天部隊里還有些事要處理，抽不出身?！?br/>     葉和歡聞言抬頭，那人的襯衫袖子卷著，骨節(jié)分明的左手端著飯碗，右手拿筷，不像那些軍人吃飯狼吞虎咽，他的吃相很斯文，旁邊的韓菁秋聽了他的話，擰緊了眉：“周末你還有什么好忙的？”
    “晚上有一場模擬實(shí)彈的射擊訓(xùn)練，上午就得過去做準(zhǔn)備?！蹦侨苏f。
    “怎么什么事都要你做，部隊里沒其他人了嗎？”韓菁秋語氣不滿，神情也是半信半疑。
    休息日還整天往外跑，換做她也得懷疑。
    葉和歡抿了下唇角，又聽到韓菁秋說：“還有你的工作調(diào)得怎么樣了？這里沒有空缺，不會一直這么吊著你吧？要不你跟你爸說一聲，問問他，a軍區(qū)那邊能不能騰出一個位置來?！?br/>     郁仲驍并不愿多談自己的工作：“這件事我自己有分寸?！?br/>     “你要是不好跟你爸說，那我打電話給我爸，雖然他退下來了，好歹我叔叔還在上面——”
    “我說了我工作的事你別管。”
    葉和歡聽出他的語氣驟然冷下去，顯然不喜歡韓菁秋插手他的工作。
    “啪——”
    韓菁秋把碗重重地擲在桌上，驀地起身：“我關(guān)心你又怎么了？難道你打算悶聲不吭地當(dāng)個大頭兵當(dāng)?shù)嚼?？別人多少跟你年紀(jì)差不多的都轉(zhuǎn)業(yè)了，就你還把這身軍裝當(dāng)成寶！”
    每一次的爭吵似乎都是這樣開始的。
    葉和歡聽不下去，她放下碗筷，站起來拉住韓菁秋：“小姨，有話好好說——”
    “……”
    韓菁秋什么也沒再說，甩開她的手，徑直回了主臥，用力摔上門。
    公寓恢復(fù)了寂靜。
    葉和歡站在餐桌邊，從主臥房門收回目光，她看向還若無其事地吃飯的男人，忽然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每次跟韓菁秋說不到十句話就會吵起來，明明沒說什么挑釁的話，但她就是覺得源頭在他的身上……
    郁仲驍察覺到她的注視，抬起幽深的眼望向她。
    兩人對視幾秒，葉和歡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也轉(zhuǎn)身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這*相安無事。
    葉和歡早早地洗了澡躲進(jìn)房間，直至凌晨都沒再聽到爭執(zhí)聲，也沒有聽見防盜門開啟有人離開的動靜。
    ——
    翌日清晨，葉和歡是被尿憋醒的。
    從洗手間出來，路過客廳時她腳步一頓，剛才跑過去時沒注意，沙發(fā)上睡了個人，她嚇了一跳，穩(wěn)下心神才看清是郁仲驍，身上蓋著一*薄毯，還穿著昨晚的那身衣服。
    這人難道一晚上都沒有回房間睡覺？
    葉和歡扭頭朝房門緊閉的主臥，不禁贊同起秦壽笙說的，這夫妻倆還真是奇人！
    等她換好衣服從廚房拿了聽可樂出來，發(fā)現(xiàn)郁仲驍還沒有醒。
    瞟了眼主臥，確定韓菁秋暫時不會起來，葉和歡踮著腳走去客廳，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diǎn)動靜，走到沙發(fā)邊，俯瞰著沙發(fā)上的男人，敞開的襯衫領(lǐng)口，凸起的喉結(jié)，冒著青茬的下頜，還有搭在眼睛上的一條手臂。
    她突然生出惡作劇的念頭，用握過冰可樂的手去碰他的臉，輕聲道：“小姨父，天亮了！”
    冰涼的掌心貼上男人溫?zé)岬哪橆a，幾乎剎那間，郁仲驍就驚醒了。
    他微微瞇起眼，眼底帶著剛醒過來時的迷蒙，仿佛對眼前的情景不適應(yīng)甚至還有些迷茫。這樣子的郁仲驍，臉上表情有瞬間的呆，像個十七八歲的愣頭青，一點(diǎn)也沒有二十九歲男人該有的沉穩(wěn)跟內(nèi)斂。
    惡作劇得逞，葉和歡心情出奇的好，故意把可樂往他跟前遞了遞：“小姨父，你要不要喝可樂？我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br/>     郁仲驍已經(jīng)徹底清醒過來。
    他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女孩，微卷的長發(fā)披在肩上，眉眼彎彎，笑得好不得意，不束腰的白色雪紡不規(guī)則波浪裙鋪了一地，很多人都會穿出睡衣感覺的裙子，她卻穿出了鐘靈毓秀的味道。
    客廳連著陽臺，陽光透進(jìn)薄薄的紗簾，照得她的皮膚近乎透明，兩條纖細(xì)的胳臂，一手抱著膝蓋一手舉著可樂。
    他原本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朝主臥看了一眼。
    “小姨還沒起呢?！比~和歡在旁邊主動解答他的疑惑，晃了晃可樂：“要喝嗎？”
    拉回視線，郁仲驍看著那罐可樂：“不是讓你別喝冷的嗎？”
    葉和歡撇了撇小嘴，隨即沒心沒肺地笑：“所以問你喝不喝?。课沂遣荒芎?，特意給你拿的?！?br/>     郁仲驍?shù)哪樕杂芯徍停鹕?，揉了揉太陽穴，問她：“肚子餓了？”
    出乎意料溫柔的口吻。
    “飽著呢！”葉和歡神色頓時不自然，撐著膝蓋站起身，可能是蹲得太久了，又起身起得急，腿彎有些酸麻，一個趔趄，朝著茶桌的桌角磕去。
    郁仲驍眼疾手快，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近在咫尺的低低嗓音：“當(dāng)心點(diǎn)?！?br/>     “沒事。”從他的懷里掙脫，葉和歡的臉通紅，抓了下自己的長發(fā)，落荒而逃：“我去刷牙。”
    ……
    洗漱干凈，葉和歡偷偷打開洗手間的門，確定客廳沒人，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己房間。
    沒多久，她聽見主臥里的說話聲，韓菁秋醒了。
    郁仲驍換了身衣服就走了。
    吃早餐的時候，韓菁秋說等會兒要去婆婆家，問葉和歡要不要一起去。
    “我昨天跟姑姑說好，今天陪她逛一下豐城的。”葉和歡胡謅了個借口，順便說：“小姨，我今晚就不回來睡了，今天小姑父回b市，我姑就一個人，我想過去陪她?！?br/>     “那也行?！表n菁秋點(diǎn)頭。
    早餐后，葉和歡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讓韓菁秋送她去了酒店。
    秦壽笙退掉了房間，早早地跑來這邊找葉和歡，訂下了葉知敏旁邊的房間，一整天都跟葉和歡廝混在一起。
    傍晚時分，葉和歡接到郁仲驍?shù)碾娫?，她有些驚嚇，遲疑了很久才按了接聽鍵：“小姨父？”
    “晚上九點(diǎn)在九點(diǎn)門口等我?！彼f。
    葉和歡拿著手機(jī)到角落，舔了下干干的唇：“您不是要去爸媽家吃飯嗎？”
    那人的聲音，在電話里低低沉沉：“嗯，吃完飯我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