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樹林和山丘上空升起的團團白煙，把禿孛羅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祥預(yù)感。
    雖然把禿孛羅看不見那些發(fā)出沉悶聲響的東西是什么，但是從冒出的白煙來推斷的話，他懷疑樹林和山丘布置有明軍的火炮，在他看來只有火炮才會發(fā)出那種震懾人心的沉悶聲音。
    當年與永樂帝交戰(zhàn)的時候把禿孛羅見識過神機營鐵炮的威力，不僅給排著密集隊形沖鋒的蒙古騎兵造成了重大傷亡，尤為重要的是打亂了蒙古騎兵的陣形，使得蒙古騎兵陷入了慌亂中，進而給與了明軍可乘之機，難道明軍把鐵炮也搬到了戰(zhàn)場上？
    不過下一刻，把禿孛羅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正是由于他見過神機營的鐵炮，所以清楚鐵炮不僅形體笨重而且射程有限不超過一里，而無論樹林還是山丘距離沖鋒的蒙古騎兵前鋒已經(jīng)近三里地，鐵炮怎么可能打這么遠？
    而且，令把禿孛羅不解的是，他不知道李云天一時間從哪里找來那么多鐵炮，從連綿的炮聲中感覺至少有數(shù)十門。
    由于火器被明軍嚴格管控，除了時常與韃靼爆發(fā)戰(zhàn)事的山西行都司和拱衛(wèi)京畿的部隊外，包括遼東都司在內(nèi)的其他明軍都沒有裝備鐵炮，李云天在清風(fēng)谷和銀州城兩戰(zhàn)中也沒有使用鐵炮，那些鐵炮不可能就這么無緣無故地憑空冒出來。
    先不鐵炮重逾千斤運送不易，要想動用的話需要宣德皇帝的御準，宣德帝去年在飲馬河大敗，如果有這么厲害的火器一定會留下，豈會撥給李云天使用？
    轟，轟，轟……
    就在把禿孛羅暗自猜測著發(fā)出悶響的是否是明軍鐵炮時，正在高速沖鋒的左右兩路蒙古騎兵的前鋒隊形中忽然發(fā)生了一連串的爆炸，大片大片的蒙古騎兵立刻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跟在后面的騎兵迫不及防，紛紛拉著馬的韁繩躲避倒在地上的騎兵和戰(zhàn)馬，使得原本保持著整齊隊形的前鋒部隊立刻亂了起來，沖鋒的速度隨之一滯。
    把禿孛羅見狀大吃了一驚，連忙望向了發(fā)生爆炸的地，臉色隨即變得蒼白，此情此景他多么熟悉，與當年神機營的鐵炮就是這樣對沖鋒中的蒙古騎兵造成的殺傷。
    不過與神機營的那些鐵炮相比，此次向蒙古騎兵發(fā)動攻擊的明軍火炮的威力好像更加巨大，他從城門樓上可以清楚地看見爆炸周圍五六米的騎兵頃刻間都被掀翻在地。
    “怎么回事？”達爾魯一臉驚愕地望著隊形出現(xiàn)紊亂的蒙古騎兵前鋒，不知道為何會發(fā)生爆炸。
    “是明軍的火炮！”把禿孛羅面色鐵青地望著冒出白煙的樹林和山丘，聲音陰沉地道，“看來咱們低估了這個鎮(zhèn)武侯，這些火炮才是他的殺手锏。”
    “可笑，難道他想用那些火炮來打贏這一戰(zhàn)？”達爾魯先是微微一怔，隨后冷笑著道，“等他們準備好下一次攻擊時，我們的騎兵已經(jīng)沖到了明軍面前，到時候看他們的火炮還有什么用。”
    “但愿如此吧！”把禿孛羅的眉頭緊緊皺著，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句，據(jù)他所知火炮最大的劣勢就是安裝彈藥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蒙古騎兵可以趁著這個時機沖進明軍的大營。
    把禿孛羅的話音剛落，樹林和山丘處再度傳來了一陣沉悶的炮聲，這使得他神色為之一變，連忙抬頭望去，只見數(shù)十個黑從樹林和山丘上方飛出，迎著沖鋒的蒙古騎兵前鋒落了下去，在蒙古騎兵中間發(fā)生了一連串的爆炸。
    這次爆炸使得原本就有些凌亂的蒙古騎兵前鋒的隊形變得更加混亂，前鋒部隊的騎兵被兩輪炮火攻擊給嚇住了，驚恐之下紛紛下意識地放緩了行進的速度，令蒙古騎兵的沖鋒速度明顯減慢了下來。
    “怎么會這么快？”達爾魯一臉震驚地望著隊形變得混亂的前鋒騎兵，雙目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哪里知道明軍的佛朗機炮是后填裝滑膛炮，彈藥裝填在子銃內(nèi)，通過將子銃輪流安入母銃的發(fā)射口內(nèi)進行發(fā)射，不必臨時裝填，進而大大加快了發(fā)射速度。
    “傳本帥的命令，派出所有騎兵攻占那個樹林和山丘，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兩個地方拿下來！”把禿孛羅意識到形勢的嚴峻，如果任由明軍火炮射擊的話那么蒙古騎兵的陣型將被打亂，心理上也會受到重創(chuàng)，一旦士氣跌落后果不堪設(shè)想，因此他必須要拿下明軍的炮兵陣地。
    而且，把禿孛羅也想要奪得明軍的這批火炮，如果蒙古軍隊能裝備如此犀利的火器那么不僅在戰(zhàn)場上無往不利，更是攻城的利器，對于蒙古軍隊攻克明軍那些城防堅固的城池大有裨益。
    “聽著，凡是繳獲明軍火炮者重重有賞！”達爾魯聞言頓時回過神來，他也意識到佛朗機炮的厲害，于是沉聲向身旁的部將下達了命令，想要奪取一批佛朗機炮。
    隨著把禿孛羅和達爾魯?shù)拿睿ы^靼騎兵和三千瓦剌騎兵分別向明軍火炮所在的樹林和山丘撲去。
    虎皮營驛城的蒙古騎兵約三萬余人，由于穆都和安察帶走了四千騎兵設(shè)伏阻擊明軍的潰兵，因此虎皮營驛城還有兩萬六千多騎兵。
    為了一舉打垮明軍，把禿孛羅和達爾魯在第一波攻勢中派出了兩萬騎兵，剩下的六千騎兵在虎皮營驛城北城城墻下列陣。
    原本兩人根本沒打算動用北城外的這六千騎兵，在他們看來那兩萬蒙古騎兵足以將明軍的軍陣沖散，接下來蒙古步卒將配合騎兵對明軍展開一場血腥的殺戮。
    可誰成想明軍竟然擁有火炮助戰(zhàn)，給蒙古騎兵帶來了重大的殺傷，因此把禿孛羅和達爾魯不得不用那六千騎兵來奪取明軍的炮兵陣地。
    雖然兩輪炮擊令蒙古騎兵前鋒部隊死傷數(shù)百人，沖鋒隊形也變得混亂和零散，但距離明軍已經(jīng)不足一里，因此蒙古騎兵紛紛抽出弓箭向明軍射去，馬背上射箭可是蒙古騎兵從就要學(xué)習(xí)的一項技能。
    幾乎與此同時，明軍兩翼的騎兵也對著沖過來的蒙古騎兵射出了手里的弓箭，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箭雨從明軍兩翼射出，猶如蝗蟲般遮天蔽日地迎著蒙古騎兵襲來。
    伴隨著這陣箭雨的落下，近千名蒙古騎兵前鋒部隊的騎兵慘叫著從馬匹上倒下，后面的蒙古騎兵對這種情形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依舊向前奮勇沖鋒，只要避過了這陣箭雨他們就能與明軍騎兵短兵相接。
    轟、轟、轟……
    可惜的是，當那輪箭雨過后，數(shù)十顆從天而降的炮彈在蒙古騎兵前鋒部隊中間爆炸，使得周圍的騎兵紛紛下意識地向兩旁閃避，蒙古騎兵前鋒部隊的隊形隨之變得更加混亂。
    “火箭！”見蒙古騎兵越來越近，李云天神情嚴肅地沉聲喝道。
    先前釋放了五顆紅色信號的護衛(wèi)再度拿出了一個竹筒，扯下竹筒下方的拉環(huán)后，五顆黃色的信號彈升入了空中，沿途發(fā)出尖銳的鳴叫聲。
    隨著黃色信號彈的升空，百余支火箭從明軍兩翼的騎兵部隊中射出，不過這些箭支的射擊對象并不是沖過來的蒙古騎兵，而是蒙古騎兵前方的草地。
    虎皮營驛城北門城門樓上的把禿孛羅目睹到了這一幕，眉頭頓時微微皺了起來，不清楚明軍施放那些火箭的意圖。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那些火箭落在了草地上，隨即只見忽的一下，草地上竄起了一五六米寬的火墻，擱在了明軍騎兵和蒙古騎兵之間。
    面對那堵突然出現(xiàn)的火墻，沖在最前面的蒙古戰(zhàn)馬紛紛驚恐地急停了下來，這使得數(shù)十名沒有防備的蒙古騎兵噌地就從馬背上甩了出去。
    由于事發(fā)突發(fā)，再加上距離太近，后面的蒙古騎兵既來不及拉韁繩讓戰(zhàn)馬停下又沒地方可以躲避，因此相繼與那些停在火墻前的馬匹發(fā)生了碰撞，使得現(xiàn)場亂成一團。
    越來越多的蒙古騎兵在火墻前停了下來，馬匹之間相互碰撞著，顯得十分擁擠，騎兵們神情錯愕地望著那道火墻，他們還是第一次在著場上遇見這種怪異的情況。
    “可惡！”把禿孛羅這下明白了明軍的用意，原來是想用火墻來阻止蒙古騎兵的攻勢，看來昨晚明軍一定趁黑在火墻燃燒的地方撒了一些東西，否則不會有如此猛烈的火勢。
    正如把禿孛羅猜測的那樣，李云天昨晚讓驍武軍悄悄地在那些草叢里放了許多用豬尿泡包裹著的火油，為了能使得火勢兇猛還往火油里添加了一些講武堂司科院研制的助燃劑，故而才有了火墻的效果。
    趁著蒙古騎兵慌亂的時候，明軍兩翼的騎兵有條不紊地沖著火墻后面的蒙古騎兵放起箭來，由于蒙古騎兵擁擠在一起簡直就成為了一個個的靶子，根本無法躲避從天而降的箭雨，排在前面的蒙古騎兵相繼倒在了血泊中。
    與此同時，兩個炮營也不失時宜地沖著蒙古騎兵中部發(fā)動了炮擊，密集聚在一起的騎兵遇到炮擊簡直就是一場災(zāi)難，不少騎兵和馬匹被炮彈擊中，支離破碎，血肉橫飛，被炸飛的騎兵和馬匹更是絡(luò)繹不絕，現(xiàn)場十分恐怖。
    蒙古騎兵很顯然對明軍的箭雨和炮擊給打懵了，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四散躲避，像沒有的蒼蠅似的四處亂竄，亂成一團，導(dǎo)致更多的人倒在箭雨和炮擊下。
    尤其是落在蒙古騎兵中間的炮彈，不僅掀起了腥風(fēng)血雨而且產(chǎn)生了巨大的威懾效果，使得蒙古騎兵心生恐懼，士氣迅速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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