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無中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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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旺還是第一次來文淵閣,像他這種宮中從事雜務(wù)的小官根本沒有資格來這種庶吉士和翰林待的地方。三江閣讀蕶蕶尐說網(wǎng)
雖然是第一次來,不過張旺受到了極高的待遇,包括次輔楊榮在內(nèi),內(nèi)閣的四名閣員悉數(shù)到場,可謂是給足了他面子,只不過氣氛有些凝重猶如三法司會審一般。
“張管事,你可知道涉及皇上的妄言是大不敬之罪?”楊榮上下打量了一眼張旺,沉聲問道。
大不敬是十惡不赦的罪名,判刑的標(biāo)準(zhǔn)是死刑,至于怎么個死法就要看涉事的嚴重程度。
“楊大人,下官并不是妄言,而是有真憑實據(jù)。”
張旺并沒有被嚇住,走上前將手里的賬簿遞給了楊榮,神情嚴肅地說道,“這是下官所掌握的陛下膳食記錄,從中不難看出,自從皇上齋戒以來飲食口味大變,下官認為這并不尋常。”
楊榮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連忙翻閱賬簿,正如張旺所說的那樣,洪熙帝的飲食習(xí)慣自從齋戒后與先前有了很大的差異。
“楊大人,下官懷疑那個元霞上人是一個妖道,想要以旁門左道來害皇上,因此使得皇上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倘若等他做法完成,皇上說不定已經(jīng)被其所害!”見楊榮神情越來越冷峻,張旺不失時宜地說道。
“此事你可告訴過別人?”楊榮的眉頭皺了一下,合上賬簿問道,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大,自然不宜外傳。
“下官知道輕重,并沒告訴外人。”張旺沖著楊榮一拱手,沉聲回答。
“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本官自會查個清楚。”楊榮聞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向張旺說道。
張旺于是向楊榮等人一躬身,快步退了出去,他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秦永祥他們。
“勉仁兄,事情如何?”等張旺走后,金幼孜率先開口,問向了神情冷峻的楊榮,勉仁是楊榮的字。
楊榮沒有說話,把手里的賬簿遞了過去,金幼孜翻閱了一番后又遞給了黃淮,黃淮看完又給了權(quán)謹,所有的閣員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屋子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重起來。
“御膳房的膳食記錄有三份,兩份掌握在兩名管事手中,另一份存在御膳房的庫房里,這上面說的東西是真是假,將另外兩份記錄調(diào)來一查便知。”楊榮率先打破了現(xiàn)場的平靜,神情冷峻地說道。
事到如今這件事情不得不查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驗證膳食記錄的真假。
金幼孜、黃淮和權(quán)謹聞言紛紛頷首表示同意,只有弄清張旺的這本賬簿的真?zhèn)嗡麄儾藕眠M行下一步的動作。
拿著楊榮的手令,內(nèi)閣的一名翰林很順利地就拿回了另外兩份膳食記錄,同時還帶回了一個讓人倍感意外的消息:
張旺由于私自帶走了所掌管的洪熙帝膳食記錄,已經(jīng)被尚膳監(jiān)的人抓起來,交給了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審問。
御膳房隸屬于尚膳監(jiān),尚膳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兩天前就接到了張旺帶著膳食記錄失蹤的消息,心中萬分震驚,這可事關(guān)洪熙帝的飲食**,倘若外泄可是大罪。
因此他連忙向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稟告,后來又通知了錦衣衛(wèi)的人,可惜搜遍了張旺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他。
離開文淵閣后,張旺就回了御膳房,這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當(dāng)即被人拿下,由于他不肯交代那本膳食記錄在哪里,故而被錦衣衛(wèi)的人帶走。
楊榮查驗了張旺手里的這本膳食記錄,內(nèi)容與另外兩份一摸一樣,心中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事情要糟糕了:很顯然,他也不相信洪熙帝的飲食習(xí)慣一夕之間會改變。
隨后,楊榮讓人去了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將張旺保了出來,安置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以免事情外泄,同時讓人徹查元霞上人蘇伯朗的底細。
與金幼孜、黃淮和權(quán)謹商議了一番后,楊榮帶上那三份洪熙帝的膳食記錄,匆忙進宮去面見張皇后。
坤寧宮。
張皇后面無表情地翻閱著手里的那三份膳食記錄,心中感到萬分震驚,她沒想到這等隱秘之事竟然能泄露出去。
此時此刻,張皇后的心中萬分懊惱,誰能想到送到欽安殿的膳食會出事?她竟然忘記了這么一個不起眼的細節(jié)。
楊榮坐在一個圓凳上,暗中觀察著張皇后的反應(yīng),出乎他的意料張皇后的神情顯得很平靜,并沒有因此而發(fā)怒,這令他心中不由得感到幾分疑惑。
“此事純屬無稽之談,皇上體諒民間疾苦,知道一米一粟來之不易,故而想品嘗人間百味,因此食用了那些不常吃的齋菜,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完了那三份記錄,張皇后將其往一旁的桌面上一甩,不動聲色地向楊榮說道,“本宮覺得那個張旺居心叵測,竟然妄議君王,實在罪該萬死,交給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好好審上一審。”
“皇后娘娘,臣也覺得這件事情蹊蹺,不過張旺雖然冒犯了皇上,但畢竟也是擔(dān)憂皇上,臣請皇后娘娘開恩,先將他羈押起來,等皇上齋戒完再行處理,屆時他也心服口服。”楊榮沉吟了一下,開口給張旺求情,在他看來張旺也是一名忠義之士。
“就依楊大人所言。”張皇后見楊榮給張旺求情,于是微微頷首,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平息事態(tài),她并不想招惹事端。
“可惡!”楊榮隨后起身離去,等他走后張皇后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面罩寒霜地說了一句,原本好好的一場謀劃,不成想會出現(xiàn)這么一個意想不到的亂子。
現(xiàn)在想想,這個張旺也著實可惡,即使覺察出情形不對,那么也應(yīng)該清楚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大,不宜外泄出去,在擊登聞鼓的時候應(yīng)該求見她,而不是捅到內(nèi)閣那里。
其實,張皇后很放心內(nèi)閣的四名閣員,她擔(dān)心的是在文淵閣里辦差的那些人,要是里面有漢王的眼線,那么李云天設(shè)下的這個局可就要穿幫了。
思來想去,張皇后心中暗自懊惱,李云天已經(jīng)謀劃得夠周密,而宮里的事情應(yīng)該她來負責(zé),結(jié)果宮里卻出了這樣事情,幸好楊榮聰明把事態(tài)給控制住否則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
然而,令張皇后和楊榮萬萬想不到的是,雖然楊榮已經(jīng)足夠謹慎,但是就在當(dāng)天下午,洪熙帝被元霞上人謀害的傳言卻毫無預(yù)警地在京城的官場上傳開了。
根據(jù)傳聞所說,元霞上人謀害洪熙帝的證據(jù)是洪熙帝的膳食記錄,有人親眼目睹了張旺帶著膳食記錄擊登聞鼓,而且不少人遇見張旺被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人抓走,好像就是因為洪熙帝的膳食記錄。
一時間,京城官場上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所謂無風(fēng)不起浪,再加上張旺擊登聞鼓等情況作為佐證,無形中驗證了洪熙帝被害的傳言。
況且,洪熙帝這次齋戒祈福來得十分突然,本來眾臣也沒感到什么異樣,如今整出如此一出戲來,立刻敏銳地意識到洪熙帝的舉動非常反常,保不準(zhǔn)是那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元霞上人蠱惑的。
張皇后是晚膳后得知的此事,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這件事情傳播速度之快、范圍之廣屬實罕見,很顯然有人在幕后推波助瀾。
顧不上多想,她立刻趕去了御花園,前去找楊士奇商討對策,楊士奇是她現(xiàn)在最為信任之人。
楊士奇本以為李云天的計劃會很順利執(zhí)行,不成想竟然出了這么大的簍子。
說實話,如果不是張旺捅出這件事情,那么他也不會注意到送到欽安殿的膳食會與洪熙帝平常所食不同。
如今這件事情頃刻間就傳遍了京城的官場,想必第二天就會鬧得滿城風(fēng)雨,如果沒有人在幕后操縱的話事態(tài)絕對不會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至于幕后主使者,楊士奇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漢王,除了漢王外沒人敢拿洪熙帝的事情來做文章,也沒有能力來完成這件事情。
“皇后娘娘,對方此次來勢洶洶,在臣看來他們制造出如此多的事端,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沖著皇上來的。”
楊士奇很快就猜到了漢王的用意,沉吟了一下,憂心忡忡地向張皇后說道,“臣擔(dān)心他們會以關(guān)心皇上安危的名義闖宮!”
“闖宮?”張皇后聞言雙目流露出震驚的神色,這可是死罪。
“看來對方已經(jīng)懷疑皇上出了事,故而來進行試探。”楊士奇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通向皇權(quán)的路上充滿了腥風(fēng)血雨,漢王肯定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他很奇怪李云天的這個計劃已經(jīng)足夠周密,漢王是如何從中看出破綻來的。
“他們要是敢闖宮,那么本宮就讓他們有來無回。”皇后娘娘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冷笑了一聲,面罩寒霜地說道,就是拼著她皇后的位子不要也要阻止那些闖宮的人,以確保朱瞻基順利登基。
“恐怕朝中那些耿直忠義之人會被其利用,充當(dāng)馬前卒。”楊士奇聞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張皇后和漢王在這件事情上都無退路,看來屆時免不了掀起一場狂風(fēng)暴雨。
就在這時,一名內(nèi)侍急匆匆地進了屋子,在吳總管的耳旁低語了一句,隨后躬身退下。
“皇后娘娘,剛才內(nèi)閣那邊傳來消息,張旺懸梁自盡了!”吳總管沖著張皇后一躬身,說道。
“什么?”張皇后怔在了那里,萬萬想不到張旺竟然會自殺,他這一死的話,那么外面的流言蜚語豈不是越演越烈?
“皇后娘娘,看來對方這次是勢在必得,娘娘可要小心應(yīng)對。”楊士奇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漢王的這一招真的是太絕了,無形中就暗示了元霞上人是謀害洪熙帝的妖道,使得局勢更加復(fù)雜。
“哼,本宮倒要看看,有本宮在誰能進得了宮里?”張皇后隨即回過神來,她被漢王的這個舉動給激怒了,冷笑著向吳總管說道,“傳本宮懿旨,宣武平候崔安進宮覲見。”
崔安是親軍都護府大都督,專門負責(zé)守護皇城和宮城,只要有人企圖闖宮,那么張皇后就不會客氣。
楊士奇聞言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么,最后沒能說出口,此事事關(guān)大明江山社稷,他沒有什么好辦法只能靜觀其變,難道要讓張皇后放任那些被蒙蔽的官員們闖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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