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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趙麗芳細(xì)細(xì)一想，跟自己有關(guān)系的事兒——方老師好像就給自己出過一次主意，就是讓她趁機申請一間單人宿舍，有時候不回家了可以在那邊休息。方老師家人就為了這個批評她，說方老師亂出主意？
    “你家人大概是覺得，我剛剛因為敵特的事情受傷，電廠環(huán)境復(fù)雜，怕我住進宿舍又遇到什么事情，讓你承擔(dān)責(zé)任吧。”趙麗芳笑著繼續(xù)炒菜，“其實這個不能怪你，你只是提供了一個消息給我，是否申請單人宿舍，是我自己的選擇。以后遇到了什么問題，也是我自己的責(zé)任。”
    方老師不好意思地說：“我爸說我嘴巴太松，什么都往外說，遲早會惹出麻煩來。”
    趙麗芳笑：“可我覺得跟你聊天很有意思啊，你什么都知道。”不過方老師其實還是有分寸的，比如她家的情況，她就從沒提過。但是既然方爸爸這么說了，趙麗芳以后也要注意，不能告訴方老師的事情一定要捂嚴(yán)實。
    “真的嗎？”方老師一臉驚喜，然后喜滋滋地說，“我也覺得跟趙老師你聊天好舒服，說什么你都懂，也不嫌我煩。”
    趙麗芳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方老師就這樣把人家孫志遠(yuǎn)丟給了兩個陌生的老人家，自己跑出來了？
    “我看孫志遠(yuǎn)同志對你挺好的，肯定不會嫌你煩。”
    “那個呆子就只會點頭，嗯嗯，好好，對對，是是……”話是這么說，方老師臉上的笑容可做不得假。
    “你到底都是從哪里來的那么多消息？”趙麗芳也有點好奇，“比如說我不申請單人宿舍這樣的事情，才幾天時間，你就知道了？”
    說到這種事情，方老師立刻神采飛揚：“嘿嘿，只要留心，什么消息打聽不到？不過，你這個消息，來的就很容易了。”
    她賣了個關(guān)子，趙麗芳配合地追問，方老師得到了滿足，就痛快地給出了答案：“孫志遠(yuǎn)的哥哥在廠辦工作嘛，第一手消息。嘿嘿。”
    趙麗芳恍然大悟：“孫秘書？”難怪她看見孫志遠(yuǎn)就覺得有點面熟，他和孫秘書長得是有點像。孫志遠(yuǎn)的哥哥竟然是廠長大秘，方老師的家庭背景就更清晰了，五六二電廠總工就姓方。
    “唉，你別說，孫秘書長得跟呆子那么像，可是每次看見他，我心里就發(fā)虛害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幸虧我們結(jié)婚以后，不會跟他哥哥一起住，要不我可怎么過啊？”
    “跟你說哦，就是他跟我爸告的狀。那天他跟我爸在書房說完之后，他一走，我爸就把我叫過去訓(xùn)了一通。”方老師噘著嘴，“你說他怎么管得那么寬呢？而且他怎么知道我跟你說什么了？”
    趙麗芳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能當(dāng)上五六二電廠這種規(guī)模的單位領(lǐng)導(dǎo)大秘，孫秘書的城府一定不會淺了，她是猜不出人家心里在想什么的。
    不過，方老師這么害怕孫秘書，居然還敢從他哪里打聽自己的事情，可謂是為了八卦奮不顧身了。
    方老師把趙麗芳炒好的菜端去了堂屋，很快就跑了回來：“你公婆真的很好相處啊，他們對那呆子親熱得很。真是奇怪了，好像他走到哪里，都特別招老人家喜歡。”趙麗芳暗笑，這個時代的老人家，喜歡的都是相貌堂堂、老實勤快的小伙子，孫志遠(yuǎn)顯然就是這種。
    別看方老師在趙麗芳面前活潑話多，但是到了堂屋飯桌上，就立刻顯得乖巧起來，笑不露齒，話不多說，看起來簡直變了一個人。
    吃完飯，老太太讓趙麗芳去陪同事聊天，方老師跟著趙麗芳去了西屋，坐在西屋中間的房間里吃水果，對趙麗芳家的這個院子贊不絕口。孫志遠(yuǎn)終于第一次開口跟趙麗芳正式說話，問趙麗芳這院子多少錢，還能不能買到類似的。
    方老師一臉驚喜地看著孫志遠(yuǎn)，眼神甜蜜得簡直要滴下來。
    趙麗芳捂著臉把這對撒狗糧的送走，答應(yīng)回頭幫他們問問院子的事情。
    六月一日，縣城第一小學(xué)舉辦兒童節(jié)運動會。因為冬雪提交的家長建議被學(xué)校采納了，所以學(xué)校特意指明邀請冬雪的家長來參加，還給趙麗芳安排了一個第一排的座位——就是操場上擺放的一堆小板凳中第一排的一個，但也算是一種榮譽吧，至少冬雪有點小驕傲。
    因為天氣已經(jīng)熱了起來，操場上沒有什么遮蔽，老人小孩來了不舒服，所以趙麗芳就自己過來了。
    不過，小學(xué)校長剛剛上了主席臺準(zhǔn)備講話，趙麗芳身邊的小凳子上突然坐下了一個人。趙麗芳眼角余光只看見一雙黑亮的皮鞋，和看起來很不錯的被長褲包裹的修長小腿。看著那種因為凳子太矮而不得不向外伸長腿的坐姿，趙麗芳心中一動，抬頭一看，果然是殷秀成。
    他看起來是剛洗完澡，發(fā)根還帶著潮濕的氣息，白短袖黑長褲黑皮鞋，整個人精神煥發(fā)，正微笑地側(cè)頭望著她。
    如果給他打個領(lǐng)帶，再戴上一副金絲眼鏡，那就是妥妥的一個都市精英、斯文敗類。隨時可能從黑暗中出現(xiàn)，一低頭，兩道光線噌地從鏡片上閃過，就冒出一片壞水那種。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趙麗芳想起自己從家里出來的時候殷秀成還沒回來，這不過半個小時他就來了，“怎么也不在家休息休息？”出差可不是個舒服的事情。
    “想你了，來陪你。”殷秀成把頭湊過來低聲說。一走就是七八天，是真的想她了。
    趙麗芳瞪了他一眼，把臉轉(zhuǎn)到一邊去，托著腮看主席臺上校長講話。
    殷秀成嘴角微勾，盯著她的側(cè)臉曲線，目不轉(zhuǎn)睛，怎么看都看不夠。
    她的睫毛是真的長，又翹又密，像是一對驕傲的翅膀，不高興的時候，連施舍一個眼神都不肯。但是，有時候，卻只是假裝生氣。那時候，這雙小翅膀就會幅度極小地忽閃著，透露著主人內(nèi)心并不安靜的情緒。
    就像現(xiàn)在。
    趙麗芳看似認(rèn)真地在聽講話，實際上她的睫毛卻在輕輕抖動著，眼珠也下意識地輕輕轉(zhuǎn)動。
    殷秀成一直盯著她，趙麗芳覺得自己對著殷秀成那邊的臉頰都快被他的視線射穿了！她轉(zhuǎn)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后腦勺對著他。
    趙麗芳感覺到自己的小凳子被人輕輕踢了踢，她氣呼呼地轉(zhuǎn)過頭，沒等她開口，殷秀成搶先說了：“你的后腦勺好可愛。”
    這是有病吧？出差去了病毒區(qū)傳染了腦殘病毒嗎？為什么會說出這么羞恥的話？誰家的后腦勺能看出可愛來？
    趙麗芳的臉無法控制地紅了，可是身后都是學(xué)生家長，她只能用兇狠的眼神表示不滿。偏偏殷秀成這家伙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被她這樣瞪著，竟然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還是那樣笑意晏晏地看著她，眼珠都不轉(zhuǎn)一下。
    倒是趙麗芳自己招架不住，把頭轉(zhuǎn)過去，假裝不知道來求一個清凈。
    校長講完話，小朋友們排隊入場，包括冬雪他們所在的育紅班，也在其中。然后教師和學(xué)生分別表演了非常具有時代風(fēng)格的節(jié)目，運動會就開始了。
    最常見的項目比如跑步、跳高、跳遠(yuǎn)都有，冬雪報了一個跳繩，一個踢毽子。趙麗芳和殷秀成當(dāng)然要去現(xiàn)場給她加油助威。
    爸爸媽媽站在一邊觀戰(zhàn)鼓掌，冬雪的臉有點泛紅，但是很快就集中精神開始比賽。跟其他小朋友放在一起一比較，冬雪那種沉靜穩(wěn)重的氣質(zhì)就特別明顯了。
    跳繩組有個小男孩很專業(yè)，翻著花的動作眼花繚亂，連趙麗芳都不由贊嘆，覺得自己比不上。和他相鄰的小女生受到影響，跳了一半就把繩子掉在了地上，哭著撲進了家長懷里。
    冬雪卻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節(jié)奏，并不追求花樣加分，也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臨時提速增加競爭力。到了最后，那些想辦法提速或者加花樣的小朋友紛紛中途落馬，反倒是她拿了個第二名，那個小男孩第一名。
    趙麗芳撲過去抱著冬雪轉(zhuǎn)圈：“哇，小雪花，你真是太棒了，心態(tài)穩(wěn)得很，厲害！”
    殷秀成趁機上去，伸長胳膊把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摟在懷里：“加油！”
    踢毽子的時候，冬雪身形輕靈的優(yōu)勢就占了上風(fēng)，那只雞毛毽就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樣，不管是頭頂還是腳后，膝蓋還是肩膀，全都是毽子飛舞跳躍的舞臺。
    趙麗芳簡直看呆了，她從來不知道冬雪還有這樣的本事。六歲多的女孩，神色寧靜，嘴角帶著微笑，眼神專注，動作輕盈優(yōu)美，在毽子飛舞中盈盈旋轉(zhuǎn)。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褪去了顏色，只有她那么鮮明美麗。
    這一刻，趙麗芳相信，等冬雪長大，絕對是一個迷倒無數(shù)男人的優(yōu)雅美女。
    冬雪得到第一名，毫無懸念。
    殷秀成和趙麗芳都用力鼓掌，冬雪紅著小臉過來的時候，殷秀成一把把她抱了起來，站在趙麗芳面前：“冬雪，你真是給了爸爸媽媽一個驚喜！”
    “我練了好久了。”冬雪難得靦腆，“想給你們看。”
    趙麗芳忍不住親了她一口。
    看著冬雪跑進班級隊伍，殷秀成轉(zhuǎn)頭看著趙麗芳：“你把三個孩子教得都很好。”
    “謝謝你。”
    他的神色和語氣都很鄭重，趙麗芳也不由自主認(rèn)真起來：“不用。”開始的時候，她確實是為了不被大反派回來報復(fù)，才去照顧這三個孩子，但是時間長了，她也對他們有了真正的感情，和自己親生的沒有什么區(qū)別。
    “殷隊長，趙同志。”一個工作人員跑過來，“馬上就是你們提議的游戲項目了，來參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