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齊錦棠招蜂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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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huā循聲望過去,院子里的燈光有些昏暗,只瞧見個身材嬲小的身影從外頭進來,快到了跟前兒才看清楚,是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女,這才剛三月里就已經(jīng)穿了春衣上身兒,鵝黃的衫子裙兒的,荷huā也認不出是什么料子,只知道肯定是價格不菲的。滿頭的珠翠沉甸甸地墜著,荷huā看得忍不住活動了一下自個兒的脖子,心道這還不得累個好歹?
那少女也是走到近前才瞧見荷huā的樣子,尋常的棉布衣衫,腰間還扎著圍裙,一副廚下丫頭的模樣,頓時立起了秀眉罵道:“你這個小蹄子是個什么東西,府里什么時候輪得到你指手畫腳的,眼皮子淺的東西,看見個舉人老爺就想往上貼,打得是什么下賤的主意?若是真鬧出事來,傳出去還不得說孫家管教下人無方?”罵完扭頭道“這丫頭是哪里管事手下的?趕緊攆出去了干凈?!?br/>
“四姑娘,這位是………………”管事婆子剛想上來回話,不等說出口就被孫四姑娘又給罵得堵了回去。
要說這位孫四姑娘,嘴上實在無德,把管事婆子罵了一頓竟還不算完,又瞪著荷huā道“還扶著不撒手,真是天生的下賤坯子,怕是打小爹娘就教著如何勾搭男人了吧,隨便瞧見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玩意兒,你們一個個都給我聽清楚了,以后戡丫頭都睜大了眼睛好生看著,別什么亂七八糟的都往家里買,說到底還是家生子牢靠些,至少知道個爹娘老子是什么德行,免得買來些什么淫娃蕩婦的………………”
荷huā原本不想生事,只打算解釋一下便也罷了,誰知到后面竟是連父母祖宗都被罵了進去,心頭也著實火起,站住腳步看著孫四姑娘道:“進京之前一直聽家兄說,孫大老爺如何家風嚴謹、嚴以律己…到了孫府見處處井井有條,下人們更都是安分守己、勤勤懇懇,正自覺的家兄所言不虛,這京官兒就是不一樣…沒想到今個兒見識了孫四姑娘的風度,才發(fā)覺自己實在孤陋寡聞了,原來京城的姑奶奶們,都是這般的‘大家氣度”對待客人也是這般的‘熱情好客”可真是讓人大長見識!”
荷huā一番話說得連諷帶刺,一句沒說孫四姑娘的不是…卻又把她挖苦得面如菜色。
“你………………”孫四姑娘這才知道原來這打扮得跟下人一樣的丫頭竟是博榮的妹妹,這會兒才想起先前姨娘跟自個兒說過,還說祝家的丫頭知書達理,讓自己可以多來親近親近,但是她那里看得起這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所以壓根兒就沒睬這回事。如今借著燈光細細看去,那丫頭雖說衣裳粗制還系著圍裙,但是面容清秀白凈…衣裳也算干凈體面,倒也不像是自己想的那種臟丫頭。
現(xiàn)下知道她是客人,自然是不好再說什么…不然鬧開了自己定然要被父親責罰,可若就這般離開,去又太過丟臉下不來臺,一跺腳指著客院的管事婆子罵道:“混帳東西,既然是客人怎么不好生伺候著,竟然還要客人自己下廚,你們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待我回了母親把你們都一一杖責,看你們以后還敢不敢這般。”
“待客之道,若是事事供著捧著,反倒會讓客人覺得不安實在過于刻意下乘。而讓客人覺得住著舒適自在又不受怠慢才是上道。下廚是我自個兒的嗜好罷了…劉媽媽也一直都讓冬梅和秋菊兩位姐姐在旁幫我,卻又都不越矩,我覺得劉媽媽做得很好,可見孫家的家風家教的確值得稱道,不是孫四姑娘以為如何?”荷huā當作沒聽到她要處罰下人的言語,反倒去稱贊管事婆子。
孫四姑娘見荷huā處處跟自己做對…氣得跺腳剛要發(fā)脾氣,就聽門口傳來孫建羽的聲音。
“如此聽來,荷huā在這兒住得還算順心?”孫建羽已經(jīng)回去喝了醒酒湯,沐浴過換了衣裳,頭發(fā)還是半濕的,只隨便地挽在腦后,時不時地還滴落幾滴水珠,他知道博榮替自己擋酒著實喝了不少,所以不放心便來看看,沒想到竟遇見這么一幕。
“建羽哥,這里住得很好,劉媽媽人很好,事事都打理得很是周到體貼,院子里的各位姐姐們也都很好,我學了好幾個京城的小吃呢,哪天有時間做給你們吃。”荷huā故意應著孫建羽的話說。
“只要你住得高興就好。”孫建羽說罷朝身后的小廝吩咐道“取十兩銀子來給劉媽媽,算是我謝她跟院里的各位姐姐的,荷huā是……是我好兄弟的妹璺讓她住得高興就是給我面子,我得好生答謝你們?!?br/>
孫四姑娘的臉色現(xiàn)下徹底地黑了下去,但是她就算再受寵也不敢駁孫建羽的面子,更何況荷huā句句話都說得冠冕堂皇,連說她對自個兒不敬或是出言不遜都找不到借口,憋得胸口發(fā)悶幾乎內(nèi)傷。
“外頭怎么吵成這樣?”齊錦棠剛才就聽到了聲響,剛從后院屋里出來,就見博榮被兩個下人半扶半抱地拖進來,過去查看了沒有大礙,吩咐人去燒水煮醒酒湯,這才匆匆到前院兒來看個究竟,見一個面生的姑娘在,荷huā的神色卻是生氣的模樣,便走到她身邊垂眸詢問:“怎么了?為博榮喝醉了生氣呢?”
“沒,這位是建羽哥的堂妹,孫四姑娘,我們說了幾句話罷了?!焙蒱uā看見齊錦棠,頓時就覺得心情平復了許多,神色和語氣也頓時柔和了起來“我哥沒事吧?”
“沒事兒,就是喝多了,我已經(jīng)讓人去熬醒酒湯?!饼R錦棠這才扭頭去看孫建羽,見他衣衫不整、披頭散發(fā)的模樣,微皺皺眉道“建羽你怎么這般就出來了,雖說已經(jīng)快到四月,但晚上天兒還涼著呢,過些日子你就要去參加殿試,若是這會兒染了風寒可怎么是好!”說著又對孫建羽身后的小廝訓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這樣濕著頭發(fā)就出來,吹了風頭疼怎么辦?”
齊錦棠自小也是家世不錯的,雖說比不得孫家但也都是有人伺候的,訓起人來也是很順溜,把孫建羽的小廝訓得連連點頭,諾諾地應孫建羽仲手摸了摸頭發(fā),不在意地說:“錦棠你真是越發(fā)婆媽了,這點小事也要嘮叨,都是被荷huā帶壞了去。”
“好生不講理的人,錦棠哥是關心你,你不聽勸倒也罷了,還要把我也扯進去說?!焙蒱uā撇嘴道“我知道,你殿試完了就要娶新媳婦過門兒,以后就有人關心嘮叨你了,用不著我們多事?!?br/>
本來是句調(diào)侃的話,但是孫建羽聽了臉色卻是一沉,抬眼看看荷huā,偏生兒又說不出什么,不管是苦澀還是什么滋味,都只有往自個兒肚子里咽。他強撐出笑意來說:“小丫頭片子,大了一歲倒是越來越不穩(wěn)當,這張嘴也越來越不饒人,我看你家都沒一個這般話多的,真不知道你到底隨誰?!?br/>
荷huā聞言吐吐舌頭,心道自己這性子可不是跟祝家隨來的,不過這話不能當著人說,就干脆只笑著不語。
孫建羽的小廝見他臉色不好,以為當真是吹了風不舒服,趕緊勸道:“爺,夜里頭風涼,齊公子說得在理,既然祝大爺無事,咱還是趕緊回吧,您若是想跟祝二姑娘說話兒,明個兒得空再來就是了?!?br/>
跟孫建羽寒暄了兩句把他送走,荷huā才想起院子里還杵著個孫四姑娘,按理說依著她的性子,被晾在一旁這么久,應該早就炸毛了才對,怎么這么安靜?荷huā心里納悶兒地扭頭去看,卻見她一雙眼睛都掛在了齊錦棠身上,哪里還顧得上跟自己拌嘴。
荷huā撇撇嘴想有什么好看的,卻還是順著她的目光也朝齊錦棠看過去,見他如今已經(jīng)快跟博榮一般高度,卻沒有博榮身子壯實,一襲駝色的長衫穿在身上,臨風而立果然是挺拔俊秀,不由得點點頭心道,倒的確是個俊俏的白面書生模樣,不過也不至于這么招蜂引蝶的吧,這孫四姑娘也當真沒見過什么世面?
她只顧著自己心里微微的醋意,卻是沒想到,古代的女子能如她這般松快自在的,也只有鄉(xiāng)下的丫頭了,這些高門大戶的女孩子,嫁人之前除了自家父輩兄弟,哪里還能見得到別的男人。
“見過齊公子。”孫四姑娘說話潑辣嬌蠻,行事倒是也不畏畏縮縮地,很是大方地上前對齊錦棠行禮道“剛才見齊公子跟堂兄說話,不便上前打擾,遲遲才來見禮,望齊公子贖罪。”
“孫四姑娘有禮了?!饼R錦棠也忙拱手還禮“在府上叨擾日久,還望見諒。
“齊公子說話客氣,您是堂兄的貴客,自然就也是孫家的貴客,談何叨擾?!睂O四姑娘這會兒倒是有禮有節(jié),很好地展示了孫家的家風家教,眼角卻還瞟著荷huā,心里較勁兒地想,讓你看看什么是大家閨秀,哪里是你這種鄉(xiāng)野丫頭能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