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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荷花被灶間的說話聲吵醒，見芍藥已經(jīng)起身兒在做針線，便問：“芍藥姐，外頭咋了？”
    “也沒啥，就是茉莉姐起來瞧見是二大娘在做飯，就抱怨了幾句，二大娘說家里沒那么多的講究和規(guī)矩，讓她少挑剔，茉莉姐似乎不大樂意，摔打著門就出去喂雞去了?！?br/>     “怎么，大嫂沒起來做飯？”荷花聞言小聲地問。
    “是呢，這會兒屋里還沒動靜呢，二大娘不讓叫?！鄙炙幠槠疳樤陬^發(fā)上蹭了幾下。
    “我出去瞧瞧?！焙苫ù┖靡律寻唁伾w和被子卷好摞在炕里，便出去到灶間，果然就見方氏正在和面，一旁的案板上放著棵菘菜，她也不說別的，直接上去一邊把菘菜切絲一邊道：“娘是要做打鹵面？我記得家里還有干蘑菇，我去拿點(diǎn)兒過來？”
    “你愛吃什么做什么吧”方氏低頭揉面也瞧不出個神色。
    荷花知道她這樣定然還是心里不痛快，不然也不會就這么一句話丟出來，便笑著說：“娘說的像是我多嘴饞似的，不過既然都說了，我就也別擔(dān)著這個虛名，我去拿蘑菇?！?br/>     取了干蘑菇摔打了上面的浮土，然后用涼水沖洗一遍，又兌了一小盆溫水泡上，這才繼續(xù)切著菘菜，見方氏揉好了面去剝蒜，瞧著面色似乎好些了，她才道：“娘，大嫂從小就沒了娘，鄭大夫又是個一頭扎進(jìn)醫(yī)書里的，許多事兒沒囑咐到也是保不準(zhǔn)的，你以后多教她就是了，何苦自己吃心?！?br/>     方氏聽了這話，放下手里的蒜扭頭看看荷花，終于算是露出了些笑意道：“我就知道你是憋著來勸我的，不然會這么勤快的一大早來幫忙做飯？”
    “娘，你這話說的可是冤枉我了，往常不都是大姐幫你嘛，我人笨手拙的，可不敢上前湊合，怕你嫌棄我呢”荷花見方氏露出了笑意，忙上前撒嬌道，“再說我做東西也不好吃，讓全家一大早就吃我的手藝，還不得惡心的一天吃不下飯去？”
    祝永鑫在屋里聽見這番話，正喝著的茶水差點(diǎn)兒沒噴出來，嗆得直咳嗽地說：“荷花娘，你瞧荷花這張嘴，這話說出來她也不臉紅的，自己懶得做飯也就罷了，居然還倒打一耙的?！?br/>     “爹，你若是喜歡吃我做的飯菜，那我以后天天給你做?！焙苫_東屋里頭道，“只不過，我天天要教栓子和虎子識字背書，還要照看外頭的雞，還得幫娘算計家里的銀錢賬目，你要是舍得不怕我累壞了，那我就天天給你做還不成嗎不跳字。
    “罷了罷了，我算是怕了你了，我哪兒敢把你累著，那你母親還不得跟我沒完？”祝永鑫忍著笑出來點(diǎn)點(diǎn)荷花的腦門道，“真不知道你這是隨了誰的一張嘴”
    “左右不是隨你就是隨我娘”荷花吐吐舌頭道，“娘，這回大哥娶了親住了西廂，我尋思著栓子也不小了，讓他挪出去跟博寧一起睡吧，總跟著我們也不方便了?！?br/>     “是說，你若是不提我都給忘了，總覺得栓子還是那么點(diǎn)兒個娃娃似的，一轉(zhuǎn)眼也都四歲多了?！狈绞下勓渣c(diǎn)頭道。
    “是啊，再過一年也該送他去學(xué)里開蒙了?！焙苫ò雅萜饋淼哪⒐揭睬薪z，又切了些肉絲，盛了一點(diǎn)兒大油，把肉絲翻炒兩下再把蘑菇和菘菜倒下去，少加了點(diǎn)兒鹽翻炒軟了，這才添湯小火煮著。
    方氏那邊的手搟面差不多切好了的時候，小秀才急忙地挑簾子進(jìn)來，滿臉通紅地道：“娘，我、我起得晚了，我以后一定不會了?！?br/>     “沒事兒，撿碗撿筷子準(zhǔn)備吃飯了?！狈绞蟿偛疟缓苫ㄒ活D哄勸的，這會兒倒是也不覺得生氣了，而且過門的頭一天，她也不是那種不給媳婦臉面就當(dāng)眾立規(guī)矩的人，便也沒多說什么。
    小秀跟荷花一起擺了桌子放了碗筷，將面條和鹵子都端上桌，又放了醬和幾碟咸菜。博榮也帶著一身兒寒氣的從外頭回來，小秀忙起來幫他撣去衣服上的雪，又接了帽子和外衣。
    “一大早晨外頭還冷干干的，你出去干啥去了?”方氏見狀嗔怪道。
    “以前每天都早起去山上走一圈，如今雖說是考完了，但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反倒是擱不下了，每天也都是那個時辰就醒了，不出去走一圈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似的?！辈s說著就坐下準(zhǔn)備吃飯，沒覺出屋里眾人的面色都有些個奇怪。
    小秀越發(fā)的漲紅了臉，但是也不好分辨什么，見其他人都是埋頭吃飯，也不好多說什么，伸手想給博榮夾面條盛鹵子，卻見茉莉已經(jīng)在盛了，只得自己也坐下低頭吃面。
    博榮把面條攪了兩攪，吃了兩口忍不住夸道：“小秀，沒瞧出來你的手藝倒是不錯，這面條做得都快跟娘做得一樣好吃了，要知道，娘的手搟面可是一絕，嘗過的人都贊不絕口呢”
    這句話一說，屋里的氣氛頓時更加的尷尬起來，茉莉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方氏輕咳了一聲道：“吃個飯哪兒那么多的話，好吃就多吃些便就是了?！?br/>     小秀窘迫的幾乎要落下淚來，放下手里的碗道：“都是媳婦不懂事，沒能早起過來做飯侍奉公婆，以后一定不會了，求公婆原諒這回。”
    博榮這才知道原來早飯并不是小秀做的，頓時也覺得有些尷尬起來，放下碗筷道：“娘，都是兒子不好，沒有囑咐她早晨要過來做飯?！?br/>     “都說讓你們安生吃飯了，我都沒挑什么，你們一個個的這般樣子是做什么?！狈绞咸謯A了塊咸菜擱在嘴里，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道，“荷花今年腌的這個地螺絲味道不錯，又入味兒了又脆生，你四嬸兒素來喜歡吃這個，你想著給她送些去?！?br/>     “娘這是糊涂了吧？四嬸兒如今喂著大毛和二毛，再喜歡吃醬菜也得忍著，可是難為了她，平素最是口重的一個人，如今天天吃那些淡而無味的湯水，天天只能吃幾個酸梅子給嘴里加點(diǎn)兒味道?！焙苫ㄒ娷岳蛎嫔缓每?，瞪了她一眼讓她收起那幅模樣，然后笑著跟方氏打岔道。
    “可不是我糊涂了，如今年紀(jì)大了，腦子越發(fā)的不好使了。”方氏一碗面吃完，擱下碗筷道，“你們也都趕緊吃吧，家里怎么樣也就算了，今個兒還要去老院子給長輩們磕頭，去晚了不像話?！?br/>     荷花見小秀的面碗見了底兒，忙伸手道：“嫂子，我給你再添一碗?！?br/>     “哦，不了，我吃飽了，我回去換身兒衣裳，去給長輩磕頭可不能馬虎?！毙⌒阏f著放下碗筷急忙就要往外走。
    博榮見狀咳嗽了一聲道：“我也吃飽了，小秀你先幫娘把桌子收拾了再換衣裳也不遲，免得新?lián)Q上的衣裳洗碗再弄臟就不好了?！?br/>     “是”小秀忙止住了腳步回來，垂著頭等桌上的幾個人吃完，這才上前撿收碗筷。
    茉莉直接就扭身出去了，荷花把身旁的栓子推到芍藥那邊道：“跟你芍藥姐去洗個臉換衣裳?！弊约浩鹕韮喝托⌒闶帐巴肟?。
    方氏在東屋里道：“荷花，過來幫我把頭梳上。”
    荷花聞言先應(yīng)著：“哎，這就來了?！比缓蠡仡^對小秀道，“嫂子，你兌些個熱水刷碗，大冷天的別涼出病來?！?br/>     小秀目露感激地說：“我知道了，娘叫你你就快去吧，今個兒本就都是我不好，也不懂個規(guī)矩，讓娘心里不痛快了?！?br/>     “娘不是那樣小氣的人，若當(dāng)真是不痛快，老早就叫你起來干活了，你別吃心就是?！焙苫▌窳艘痪渥詡€兒兌了溫水洗凈了手，這才進(jìn)了東屋，順手關(guān)了門過去幫方氏梳頭，忍不住輕聲道：“娘，你平素可不是這樣的，難不成這女人當(dāng)真都是，做了婆婆就端起了架子？”
    “胡說”方氏斥了一句然后又嘆氣道，“不是我要給她立規(guī)矩，但是她如今是家里的長媳，下面有弟弟有妹妹，她若是行事沒個規(guī)矩，以后底下的孩子我怎么管？剛過門兒的時候不把規(guī)矩立起來，以后再想立就難了，等博寧和栓子以后也都長大成家，媳婦一進(jìn)門瞧見這嫂子怎么是這么個樣，難保不有樣學(xué)樣，這家里還不都亂了套？而且她若是行事沒個規(guī)矩，以后人家到家里來說親，一瞧這家的媳婦怎么這般個做派，誰還敢娶你和茉莉？”
    “娘，瞧您，我不過就問了一句，倒是招了你這么多的話?！焙苫ㄓX得方氏說得也有道理，“以后就在一個院兒住著了，來日方長的，有什么不對的娘慢慢教她便是了。這會兒規(guī)矩立的重了，不也是落了哥哥的面子，若再鬧得他們兩個人不和睦，反倒更是不好了?！?br/>     “我心里有數(shù)，你這個小管家婆就不用嘮叨了。”方氏笑著對荷花道，“趕緊梳頭換衣裳，去老院子給你祖爺和爺奶磕頭去，這可是萬萬不能大意的事兒?！?br/>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