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鄉(xiāng)相見不相認(rèn)
    吳怡從正院出來,只見二、三、四、六幾位姐妹三三兩兩的走了,這幾個人在正房里都沒什么話,不像身為嫡女的她天然的受重視,也不像吳柔那樣嘴甜,一個個都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般,出了正院倒都是有說有笑的,吳怡想跟她們多交往,掂量了一下還是不急于一時,余下的七妹妹吳柔她現(xiàn)在不想理,八妹妹剛會走,話還說不全呢跟九妹妹一起都住劉氏正房的暖閣里,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直接回馨院了。
    “五姐姐,五姐姐留步。”卻見吳柔追了過來,這個吳柔素來對身為嫡女資質(zhì)平平的吳怡只有面上情,如今怎么追過來了?
    “不知七妹妹有何事?”自從早晨聽了月白衣裳的故事,吳怡對吳柔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也沒什么,只是想請五姐姐到我院子里坐坐,咱們姐妹有日子沒有親近親近了。”
    “那少不得要叨擾了。”自從上一世吃了那瘋女人的虧,吳怡對這種無事奉殷勤的邀請不敢明著推了。
    吳柔的院子離正房稍遠(yuǎn),可也只是稍遠(yuǎn)罷了,除了吳怡自己的院子、留給九妹妹的院子,吳柔的院子離正房最近,吳柔在這個家里果然只是比嫡女稍差。
    就怕她連這個稍差都不能忍呢……吳怡十分不理解吳柔這種掐尖賣乖力爭上游的性子,不過也是,她是庶女,若是不爭就得做鋸嘴的葫蘆,誰都不懂誰的掙扎吧。
    吳柔的院子布置的不錯,極是清雅,屋子里的擺設(shè)也是不俗的,往來的仆人丫環(huán)都干干凈凈利利索索,可見過的極不錯。
    吳家的后院因?yàn)閯⑹线@個正房的一家獨(dú)大,有兒有女,是極太平的,劉氏也樂得博賢名,對庶子庶女都不差,庶女大面上的份例只比嫡女差一級罷了,吳柔又是個會撒嬌的,連這大面上的差一級都被抹了去,吳怡暗暗看著,不得不佩服這位妹妹的會鉆營,她若是穿越來站在吳柔的位置,她也是另一個鋸嘴的葫蘆罷了。
    “這是我從母親那里磨來的六安茶,五姐姐可喝得慣?”丫環(huán)上茶之后,吳柔親自捧茶給她。
    吳怡暗自納罕,連忙接過茶喝了,她原本喝茶就是為了解渴,原本的吳怡年紀(jì)小也不愛喝茶,所以這很稀罕的六安茶,吳怡沒喝出什么不同來,只是點(diǎn)頭贊好,“母親那里的茶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喜茶的澀苦,多半愛喝蜂蜜水多些。”
    “這茶要慢慢品的,只是以你我的出身,對于這些東西還是要懂些個的,免得日后出丑。”吳柔做小大人狀,指點(diǎn)著“懵懂無知”的吳怡。
    “那是自然。”六歲半的小女孩,毛還沒長齊呢……倒學(xué)會裝腔作勢了,吳怡現(xiàn)在有八分肯定,自己這個妹妹不是穿的也是重生的,這吳家風(fēng)水有什么不同嗎?這么吸引穿越人士?以吳怡對原本的吳怡腦中的記憶的整理,這吳柔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從不做白獻(xiàn)殷勤的事,這又是拿好茶給她喝,又是親自捧茶的,必是有大事了。
    “姐姐可聽說家里要來新姨娘了?”
    “我這幾日病的糊涂,再說父親納新姨娘哪有跟人巴巴的到姑娘跟前說的,我自是不知道的。”
    “我也是在正房聽下人們跟母親回事才知道的。”吳柔訕訕地笑了。
    “哦,是母親做主納的?外面的還是家里的?”
    “不是,是父親在外面相中了,回來跟母親說的,母親打聽了那人是良家女子,落弟秀才家的千金,是個身家清白的好姑娘,這才遣媒人上門,要按貴妾的禮納。”
    難怪吳柔對這事這么上心,現(xiàn)在府里的妾不是通房丫頭扶正,就是外人送禮,除了兩位王、孫兩位姨娘跟生了八妹妹的小孫姨娘,因?yàn)樯佑泄λ闶橇兼O碌牧硪粋€大丫頭出身的馮姨娘算是婢妾,論資排輩也是生了二少爺跟四姑娘、七姑娘的大孫姨娘地位高些,如今抬進(jìn)來一個貴妾,又是父親在外面自己相中的,這些人都要退出一射之地了。
    “這是好事啊。”吳怡還是八風(fēng)不動,現(xiàn)在劉氏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在古代算是中年了,十六歲嫁進(jìn)吳家已經(jīng)一十六年,生育了三子三女,雖然九妹妹的出生代表了劉氏還十分受寵,但是這些妻妾爭雨露的事她早已經(jīng)處之泰然,左不過初一十五父親必在正房過夜,家中有事依舊只跟母親商量,,嫡長女已經(jīng)訂親、嫡長子也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劉氏早已經(jīng)在后院立于不敗之地,她這個女兒自然也是不著急的。
    “可是父親已經(jīng)這么大年紀(jì)了,也不缺子女,再納妾的話豈不是傷母親的心?我看母親最近吃的少了睡的也少了,面上高興心里苦……”
    “父親納妾是父親的事,來了新姨娘為吳家開枝散葉你我無論是添了弟弟還是添了妹妹都是好事,應(yīng)該開心才對。”要是放在現(xiàn)代她能罵一句父親老不休,禍害青苗,在古代這在官宦人家簡直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再說了,她怎么看著吳柔占著挑撥的意思,是了,吳怡仔細(xì)回憶起跟吳柔有關(guān)的幾件事,原本的吳怡年紀(jì)小性子單純,脾氣又不好,經(jīng)常是吳柔挑撥兩句就鬧起來了……她不想宅斗啊,吳柔怎么逼著她斗?無風(fēng)也要起浪?
    “你……算了,是我想左了。”吳柔張張嘴想要再說什么,看見旁邊的丫環(huán)不停的給她使眼色,也就沒再說什么,“姐姐還學(xué)女紅不?”
    “不學(xué)了,你也聽母親說了,之前我貪多嚼不爛,我只慢慢在房里練字就好了,女紅上先慢慢練精已經(jīng)學(xué)了的簡單的針法就行了。”
    “那趙繡娘豈不是閑了?不瞞姐姐說,我的女紅是姨娘教的,正想請名師指教呢。”孫姨娘原來做通房丫頭之前就是管著當(dāng)年的吳憲吳大少爺房里的針線的,手藝極精的,平日也是她帶著幾個庶女學(xué)針線,但是跟外面請來的趙繡娘一比就差了一層,不說別的,只說外來的和尚好念經(jīng),吳柔眼饞趙繡娘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我回了母親,就讓趙繡娘先教你吧,等我身子養(yǎng)好了再跟趙繡娘學(xué)。”這六安茶真的是不能白喝的,不光要防備這個七妹妹拿她當(dāng)槍使,還要送上女紅師傅。
    吳柔達(dá)到了目的,對吳怡更加奉承,吳怡虛應(yīng)幾句就帶著老媽子跟丫環(huán)走了,吳柔派劉氏所賜的大丫頭冬梅送了出去。
    “這五姑娘,生病倒病的精乖了不少。”吳柔抿了口茶,對跟在自己身旁的另一個大丫環(huán)秀兒說道,秀兒是家生子,親娘跟孫姨娘當(dāng)年一樣都是在還是少爺?shù)膮抢蠣斣鹤永锼藕蜻^,長到十歲上可以當(dāng)差了,送進(jìn)府里原來在孫姨娘的院子里□□,吳柔分院單住的時候被孫姨娘送了過來,是吳柔的心腹,而冬梅是太太送的,吳柔到底對太太有防備,從不跟冬梅說真心話,只是供著,專挑露臉又有油水的好差給冬梅,是以冬梅雖然查覺吳柔防著她,也沒有別的話說。
    “可不是,不過奴婢掂量不是她精乖了,而是夏荷不好惹,原來的秋紅人太老實(shí),春蘭精是精了,可是私底下卻是個心大的一心想做姨娘,太太把她從正院調(diào)到姑娘那里,她不服氣,這次五姑娘生了病,太太惱她伺候的不經(jīng)心,姑娘半夜發(fā)熱她個守夜的奴才天亮才發(fā)現(xiàn)不對,把她打發(fā)到了莊子上配小子,又把身邊一等得意的夏荷給了五姑娘,你看這五姑娘行事就開始有章法了。”
    “唉……我要是太太親生的,姨娘又是面捏的性子,何必整日自己謀劃不停,小意奉承……”吳柔不由感嘆自己命不好,“前日讓你打聽的未來大姐夫人品如何,你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太太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大姑娘結(jié)了這門好親呢,未來的姑爺是首輔公孫大人的嫡長孫,親家老爺因?yàn)榈K著公孫大人的首輔身份沒有外任也沒有任實(shí)職,只是在翰林院做頂頂清貴的編修,咱們姑爺不過十七歲已經(jīng)是舉人了,只是聽說首輔大人壓著不許他下場考試,要拘到二十五六歲再放出來,姑爺上頭有一個嫡親姐姐嫁進(jìn)了王府做正妃,他又一表人材,要不是咱們家老太爺跟首輔大人有同門之誼,這門親還輪不到咱們大姑娘呢。”
    “哦。”嫡長女,嫁首輔家的嫡長孫……吳柔不由得暗暗想起穿越前看過的穿越小說了,若是這位大姐姐短命,說不定……
    “秀兒你又亂跟姑娘講外面的事。”此時確是冬梅回來了,她只聽見秀兒嘰嘰喳喳的講什么姑爺大姑娘什么的,沒只見是吳柔主動問的,以為只是秀兒在講八卦。
    “大姐姐的婚事,我聽聽也沒什么,只是不知道姐姐是在揚(yáng)州出嫁,還是在京里出嫁。”
    “自然是在京里出嫁,大姑娘在京里老宅住著,大姑爺家也在京城,揚(yáng)州不過是咱們老爺任上,哪有千里迢迢折騰回?fù)P州,又嫁回京里的。”冬梅笑道。
    “那母親豈不是要回京里操持姐姐的婚事?”依照大齊國的律例,外官無召不得擅離職守,像是這種兒女成婚出嫁的事,自然得是夫人回老家操持。
    “可不是,不過也沒什么事,大姑娘的嫁妝從她一落草開始老太爺老太太并老爺太太就開始備下了,京里又有老太爺、老太太操持,太太也不過是張羅著讓人在揚(yáng)州買些上好的繡品,打些時興的首飾,過了年就讓人送了些寶石、珍珠到京里珍寶齋,定了圖樣,等到新姨娘進(jìn)了門,大姑娘的好日子是八月,夫人怕是過了端午就要進(jìn)京了。”
    “不知母親要帶誰進(jìn)京。”京里的老宅對于吳柔來講是傳說中的存在,她想的是大姐姐出嫁,祖父母那里必然膝下空虛,太太這里她算看明白了,表面上對她再好,私下里最心疼的還是親生的幾個,到了京城里她可是祖父母的親生孫女,祖父是三朝元老,如今雖只是掛個閑差,半賦閑在家,但資歷擺在那里,若是討好了兩位老人,未來未必沒有大造化。
    “三少爺、四少爺、五姑娘、九姑娘必然要帶去,太太那么疼姑娘,把姑娘也帶去也未可知。”
    吳柔聽了面上一凝,冬梅說的都是嫡出的少爺、小姐,而她這個在太太面前受寵的庶女,只在冬梅那里得了個也未可知的評語……不由得心中暗暗含酸,臉上卻努力做平和狀,“母親能帶我去是最好了,不然我在家也挺好的。”
    她的心思自是沒有瞞過冬梅,冬梅也懶得跟她細(xì)說,吳柔離京隨父母赴任的時候還小,自是不知道老太爺老太太的做派,老太爺面上不顯,心里只把嫡出的幾位少爺當(dāng)成寶,最重視的自然是自家嫡長孫,庶出的二少爺、五少爺只是面上情,老太太更是心里只有大姑娘,老太太年輕時在姨娘身上吃過虧,折過一個嫡出的姑娘,防備姨娘跟庶子庶女跟防狼似的,把嫡出的大少爺大姑娘留在京里,就是防備幾位姨娘在揚(yáng)州做妖,特意留的一手,七姑娘想要在老太爺老太太那里做文章,難。
    吳柔若是知道冬梅心里想的事,恐怕要罵自己穿越來的環(huán)境險(xiǎn)惡了,太太地位穩(wěn)固人又外柔內(nèi)剛,精明強(qiáng)干,便宜爹又謹(jǐn)守禮教心中嫡庶分明,好不容易覺得京里的老太爺、老太太是靠山,他們又是那么傳統(tǒng)保守,難道她真的要等傳說中的大姐短命她嫁去做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