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下)
曹操擁立陳王寵長孫劉進登基為帝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大哥即以孝獻皇帝之叔,大將軍、大司馬的身份急遣使者趕赴許昌,并通告天下,厲辭叱責(zé)曹操不顧孝獻皇帝子嗣尚存的事實,大逆不道妄立天子,乃有分裂大漢社稷的圖謀,其心可誅。大哥戒告曹操,若能及時悔悟,即刻撤消擅立天子的謀逆之舉,尚為時不晚:若執(zhí)迷不悟,一意孤行,日后必會成就千古奸佞惡名。曹操毫不示弱,直稱國不可一日無主,大漢若長時間無天子坐鎮(zhèn),必會引發(fā)士民之亂,而他擁立新帝,正是順利民心、安撫社稷的苦心舉措。曹操反譏大哥在廬江擅立“偽朝廷”才是禍害大漢社稷的謀逆之舉。收到曹操的回復(fù)后,大哥即命諸葛亮起草《討曹操檄》,昭告天下。在檄文中,諸葛亮從曹操把持朝政、殘害忠臣、屠戮百姓等等惡行談起,隨后直指曹操有意篡取漢政。諸葛亮巧妙地將從許昌內(nèi)亂到孝獻皇帝駕崩,從孔融等一眾名士大儒被貶出許昌再到曹操擁立新帝……這一系列的事情全部聯(lián)系在了一起。檄文將許昌內(nèi)亂說成是曹操故意設(shè)下的一個陷阱,其目的正是為隨后弒殺孝獻皇帝。曹操弒殺孝獻皇帝之后,本有意將此極惡罪行駕禍給大哥,不過因伏一行人等僥幸逃脫,才使其陰謀未能盡數(shù)達成。弒殺天子后,繼而通過驅(qū)逐孔融等大儒、命附逆文人著文造勢等手段。曹操逐步地達成其更立天子,謀朝篡政的不軌企圖。</br></br>一個年僅九歲的少年,自然要比孝獻皇帝更容易控制,更容易實現(xiàn)其代漢自立的目地。巧妙的事件組織,加上極為出色的文筆,饒是我初看到這篇檄文時,也不知不覺地被諸葛亮的思路所牽引。可以想見,其他不知道真相的士民在看到檄文內(nèi)容時。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反應(yīng)。這篇檄文所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徐、豫兩州的三起地方官員士族地反曹兵事。雖然起事地規(guī)模都未能超過一郡,雖然每次起事都未能堅持過十天就被鎮(zhèn)壓,但燎原的火種已被埋下。由此可以看出,在先前幾月里。我方所作的輿論攻勢已經(jīng)取得極大的效果,曹操治下地民心發(fā)生了極大的動搖。而他政權(quán)穩(wěn)定所倚仗地士族力量也在潛移默化中開始了離心。諸葛亮所草檄文通傳天下半月后,被派遣至(發(fā)配)至并州北部撫恤災(zāi)民的孔融拖著自己因水土不服而病倒地身體。</br></br>一夜寫就五千余字的文章一篇,主題直指新帝登基之事,文中筆鋒尖銳至極,毫無顧忌地將曹操斥為亂臣賊子。完成這篇文章之后七日,憂憤交加的孔融因病逝世于云中郡。孔融之死,讓他臨終前所著的最后一篇文章更顯震撼,中原、河北的士人舉眾嘩然。由大儒王韞起頭,七十余位名士聯(lián)名上書,請曹操罷擁立陳王之孫為帝的念頭。站在風(fēng)口浪尖的曹操,并未被面臨的重重危機所駭住,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諸般應(yīng)對措施……荀或、荀攸、程昱、華歆、陳群等人相繼著文,為新帝擁立之事辯解,并厲辭反駁諸葛亮檄文中的“無稽胡言”。而曹軍也頻繁調(diào)動,加大了對各州郡的控制。同時,曹操以新帝的名義宣布大赦天下,并允諾各州郡一年稅賦減半,再三年內(nèi)減去五一之數(shù)。同時,許昌朝廷特賜三年內(nèi)各州郡征辟名額增倍,為各士族子弟出仕大開方便之門。月上梢頭,光華似水襄陽刺史府的書房內(nèi),雖然已經(jīng)是陽春三月,但春夜寒意仍濃。為驅(qū)散寒意,房內(nèi)點著一個火盆,木炭燃燒時,發(fā)生出噼里啪啦的細微聲響。</br></br>“今年春天比往年似乎要冷上許多,真讓人有些吃不消……”頗不耐寒的龐統(tǒng)將雙手放在火盆上方烘烤著,有些無奈地感嘆道。</br></br>“要說寒冷,荊州比起幽州和并州差的遠了。士元,你這身子骨,日后到了北方該怎么活?”我垂下手中的絹書,笑著回道。</br></br>“那只好聽天由命了!”龐統(tǒng)無奈地攤手說道。</br></br>“不如從明天起,你每天隨我早起晨練。我傳些強身技巧給你,只要你能堅持練下去,包你身強體壯,疾病難侵。”我笑著提議道。</br></br>“將軍,當真那么有效?”龐統(tǒng)似乎也來了興致,好奇地追問道。</br></br>“那是自然,你看我平日里可曾有過什么小病小災(zāi)。再看看漢升,他年近六旬,仍身強體健如壯年,也是托平日里勤練之功!”</br></br>“這么說來,統(tǒng)倒是真要練上一練了!”龐統(tǒng)笑應(yīng)道,“卻不知每日要練上多久?”</br></br>“每日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不等,練上半年便可見效,日后貴在堅持!”</br></br>聽到這里,龐統(tǒng)連連擺手:“若是需要練如此長的時間,怕是還未練出什么效果,我的身體就已先垮了!”</br></br>見龐統(tǒng)打了退堂鼓,我好笑地搖了搖頭,隨即換了個話題道:“士元,你看這次的危機,曹操能應(yīng)付過去么?”</br></br>“雖然有些遺憾,但統(tǒng)還是認為曹操不會因‘立帝’之事受太大損失,至少在近期內(nèi)是如此!寄希望于曹操會自己崩臺,有些不太現(xiàn)實!”</br></br>“恩……”我輕輕頷首,隨即轉(zhuǎn)頭對靜坐一旁閱歷情報絹書的司馬懿問道,“仲達怎么看?”</br></br>“龐大人說的極是!”司馬懿抬起頭,緩緩說道,“曹操采取的一系列軟硬兼施的對策,針對性極強,對穩(wěn)定人心很有幫助。再者,西涼韓遂、遼東公孫康都受曹操軍力震懾所制,一時間恐怕無法對曹操反戈。如果沒有外力的刺激,曹操治下恐怕也難以掀起太大的波瀾來。憑借曹操的能力,只要能有半年的時間,大概就能將局勢控制住。當然,這里的‘控制’也僅僅是表面上和近期內(nèi),中原、河北士人與曹操的隔閡業(yè)已形成,這隔閡沒有十年八年是無法徹底消除的。這段時間內(nèi),主公若是在實力積蓄充足的情況下,傾全力北伐,將有很大可能借助到中原、河北士人的力量。”</br></br>司馬懿隨我來到荊州,充當起了幕后參謀的角色,主要負責(zé)情報的分析和提出相應(yīng)策略。當然,在使用司馬懿時,我也是相當謹慎的,暫時并沒有給他掌握實際權(quán)力的機會,而且還有智謀不下于他的龐統(tǒng)在旁監(jiān)督。應(yīng)當說,這一個多月來,司馬懿的表現(xiàn)是相當稱職的。相對于以前他主要負責(zé)的政務(wù)事宜,我發(fā)現(xiàn)軍略上的事反而是他更加拿手的。龐統(tǒng)的思維方式偏“奇”,司馬懿的思維方式偏“穩(wěn)”,若是能將兩人的看法綜合起來,往往能夠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br></br>“可惜在去年的戰(zhàn)事里我軍損失過大,否則眼下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北伐機會。以荊州為主攻,北上宛、洛,席卷許昌;以揚州為副攻,攻兗、徐以為策應(yīng)……”龐統(tǒng)輕嘆了一口氣,稍顯遺憾地說道,“相當好的機會啊……”</br></br>“只要做好一應(yīng)準備,機會會再來臨的!”我淡笑了笑說道……“對了,將軍……”龐統(tǒng)似乎想起了什么,“沙校尉(沙摩柯)今日稟報了一件事……”</br></br>“什么事?”</br></br>“與沙校尉的‘五溪蠻’系出同源的‘南中蠻’首領(lǐng)(位置在越喬、羊可一帶,毗鄰五溪)派人聯(lián)絡(luò)沙校尉,希望蠻族諸部能夠合而為一,獨建一國。沙校尉所在部族,在五溪蠻中是最大的一部,而且他還執(zhí)掌無前飛軍……”龐統(tǒng)帶著幾分笑意說道,“那位‘南中蠻’的首領(lǐng),希望沙校尉能夠與他共謀大業(yè),帶無前飛軍脫離我軍!”</br></br>在去年的漢中、荊北之戰(zhàn)中,無前飛軍因其強悍的戰(zhàn)力而聞名敵我雙方,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的存在。而且,與‘五溪蠻’系出同源的‘南中蠻’人若是有心要打探飛軍的情況,想必也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更讓我感興趣的,是那位心氣頗高的南中蠻首領(lǐng),他居然有“合并蠻族諸部成一國”的遠大理想,很是不簡單。</br></br>“知道那南中蠻首領(lǐng)的名字么?”我略一思索,向龐統(tǒng)說道。</br></br>“姓孟,年輕頗輕,似乎是接任南中蠻首領(lǐng)之位不久。沙校尉進入飛軍有段時間了,對南中蠻的情況了解也不是很多,那人叫什么名字說不大清楚!”</br></br>“孟?”我心中突然泛起奇異的感覺。難道是孟獲?!!聯(lián)想起歷史上孟獲曾想率南中蠻部離蜀而自立的舉動,就可知此人確實是很有些“雄心”的人物,從時間來看,他如今的年紀差不多也就20來歲……居然想撬我的墻角,事情真是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