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徐庶的知會，襄陽城內(nèi)的重臣大吏齊聚刺史府議事廳。由于這些日的戰(zhàn)事實在不順，不少人滿面憂色，廳內(nèi)的氣氛異常凝重。偌大的襄陽城，居然已經(jīng)淪落到需要官員和士族的家兵來防御的地步。雖然眾人也知道徐庶迎擊張合的決定，是為確保全局而不得已采取的措施。但如此大的傷亡，卻叫人難以接受。在不少人看來，徐庶將希望完全寄托在西征大軍回師上的做法，實在是值得商榷。正是在這一意圖下，徐庶拼盡全力與張合糾纏，就是為了贏得大軍回師的時間。在襄陽駐軍幾將拼盡的情況下，徐庶已經(jīng)下令南郡、章陵兩郡太守抽調(diào)所有郡國兵增援襄陽。有些官員私下議論，就算將荊襄九郡的郡國兵全部抽調(diào)來襄陽，也未必能填飽張合這只惡狼的肚子。到那時，很可能西征大軍還沒回到襄陽。屆時，襄陽城的安全就成了絕大的問題。有人向徐庶提議，即刻讓趙云放棄新野和樊城，而后不惜損失回師固守襄陽。但這一提議，被徐庶當(dāng)即否決。演變到這一步，有人已經(jīng)懷疑徐庶的智慧，更對襄陽、荊州的命運充滿憂慮。</br></br>“韓公知道徐軍師此刻喚我等前來所為何事么？”見徐庶和蒯越二人還未過來，向朗低聲向韓嵩詢問道。</br></br>“我亦不知！”韓嵩輕輕搖頭說道。</br></br>“大概又是想抽調(diào)家兵家仆了……”王粲帶著一絲苦笑，輕聲說道。‘嗨……！”韓嵩輕搖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刺史大人什么時候能回來！”</br></br>“傳書才幾日？南鄭到襄陽該有多少路程，何況還有曹軍的追擊阻攔……”王粲不太樂觀地說道。</br></br>“再有三天能趕回，就該謝天謝地了。不過到那時候，也不知戰(zhàn)局成什么樣子了……”</br></br>“徐軍師和蒯公出來了！”向朗突然低聲說道。眾人一齊將目光投向從旁側(cè)偏門走入廳內(nèi)的徐、蒯二人，略顯驚愕地發(fā)現(xiàn)兩人的表情似乎很是輕松。有人甚至隱隱猜到了什么。</br></br>“諸公，庶剛剛接到傳書……”徐庶揚起手中一封絹書，淡笑說道，“將軍星夜兼程，目前業(yè)已率軍趕回上庸！”</br></br>“什么？”廳內(nèi)立時喧嘩了起來。</br></br>一眾文武表情各異。驚喜、詫異、甚至有人隱現(xiàn)不信之色，以為徐庶是故意以此消息來穩(wěn)定人心。</br></br>“諸公……”徐庶輕輕抬手，止住了眾人地議論喧嘩，“庶以身家性命向各位擔(dān)保。這個消息絕對屬實，并非虛言以安定人心。”以徐庶的智慧。自然能輕易看出某些官員心中的顧慮。</br></br>“若不出意外，快則今晚。遲則明日午前，將軍即可趕回襄陽！”帶著淡定的微笑，徐庶很有信心地說道。有了徐庶這樣的保證，就不容眾人不相信了。</br></br>一切的懷疑頓時都被狂喜和輕松所替代。此前的荊州，雖然內(nèi)有徐庶、蒯越坐鎮(zhèn)，外有趙云抵抗外敵，但一眾文武始終感覺缺少一個主心骨，尤其是在戰(zhàn)事方面。趙云雖然用兵不俗，但在全局戰(zhàn)事的統(tǒng)籌指揮上，卻令荊州群臣無法完全放心。當(dāng)然，這并不是因為能力，更大地原因是身份。統(tǒng)領(lǐng)如此規(guī)模地大軍作戰(zhàn)，在趙云是第一次，能否讓一眾將領(lǐng)悉心聽命，對他也是一個考驗。但如果換成張飛，這些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且不說以往輝煌的戰(zhàn)績，就以軍中威望而言，除身在揚州的關(guān)君侯外，也絕對無人能與“將軍大人”比肩。</br></br>“曹操此次處心積慮，設(shè)置無數(shù)詭計要謀取我荊州。為保全荊州，主公與我等已付出沉重代價，故而，絕不能在最后一刻功虧一簣。”徐庶目光熠熠，巡望著廳中眾人，以鼓動性極強的語氣說道，“最多只要能撐到明日晌午，一切都將扭轉(zhuǎn)。這不到一天一夜地時間，就是荊州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還望諸公能盡力助我拖住張合。”</br></br>“軍師，良愿盡出府中家兵500人，以助軍勢！”馬良毫不猶豫地出列說道。</br></br>“庶代主公和將軍，謝過季常了！”徐庶長身向馬良行了一禮。</br></br>“份內(nèi)之事，不敢當(dāng)軍師之禮！”馬良急忙回禮道。</br></br>“某亦愿出家兵200人，以助軍勢！”</br></br>“某亦……”</br></br>有了馬良起頭后，其余文武也不再猶豫，盡相表態(tài)。而更主要地原因，則是因為希望的乍現(xiàn)。徐庶轉(zhuǎn)頭看向蒯越，隨即兩人都微點了點頭，會意一笑。寒風(fēng)陣陣，將直沖天際地血腥氣息吹得散溢開來。</br></br>一場戰(zhàn)斗剛剛落下帷幔。面對荊州軍又一次的頑強反擊，張合并沒有費上多大力氣就將其擊退。</br></br>“張將軍，荊州人是不是這里有問題？”帶著不屑地笑意望著遍地的死尸，橫野校尉焦觸掛起大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張合說道，“明知不敵我軍，躲進城里死守算了。他們倒好，不停派人來送死，現(xiàn)在居然連郡國兵和家兵都用上了！真是一幫蠢材……”</br></br>焦觸和張合一樣，原先都自袁紹的麾下，后轉(zhuǎn)投曹操，他一向看不起南兵的戰(zhàn)斗力。而如今荊州軍的表現(xiàn)，更讓他確信自己的看法。</br></br>“才四天，差不多已經(jīng)干掉了近萬荊州軍。這樣下去。光咱們，一個月就能把荊州軍全部殺個精光。”破虜校尉張南笑著附和道。(注：這個張南是河北人，另有一個劉備軍中的張南是荊州人）張合神色肅穆，面上并沒有多少得色，看了看尸橫遍地地戰(zhàn)場，又掉頭看了看遠處依稀難辨的襄陽城，緩緩說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br></br>“啊……？”焦觸、張南等一眾部將略顯驚訝地看向張合。</br></br>“荊州人好象是故意用這種不計損失的手段……來拖住我軍！”張合心機一動，越發(fā)確定地說道。</br></br>“對。就是要拖住我軍。”</br></br>“為什么要拖？”張南不解地問道。</br></br>“一方面大概是怕我軍繞過襄陽，配合曹仁將軍夾擊趙云。”張合捋了一把頷下長髯，沉吟著說道，“另一方面。恐怕是在等援軍……”</br></br>“援軍？他們哪里還有援軍？關(guān)羽和張飛都已經(jīng)被纏住，遠水不解近渴。其他人就算來了，還是送死……”焦觸倒是毫不擔(dān)憂。緩緩搖頭。</br></br>張合很快打定了主意道：“不能再跟他們耗下去了，明日一早即刻繞過襄陽，開赴新野攻擊趙云。”</br></br>“敵軍要是依然攔截呢？”</br></br>“不管他們了，就算多繞點路也成。不過，要是他們不知死活地追上來，我也不介意先吞了他們！”張合決然說道，“只要能一口全部吃掉，拿下襄陽差不多也不成問題了。”</br></br>就在這時，都尉張穆領(lǐng)著一名風(fēng)塵仆仆的士兵急步來到張合等人跟前：“將軍，滿寵大人有急書！”</br></br>“急書？”張合眉心微微一挑，探手說道，“快拿來我看……”</br></br>那滿面風(fēng)塵的士兵從懷中掏出一封絹書，小心謹(jǐn)慎地遞給張合。</br></br>“張將軍，有什么要緊事么？”焦觸略感好奇地問道。</br></br>張合并沒有即刻回答，但越看臉色越顯凝重。焦觸、張南等人對視一眼，皆知事態(tài)可能比較嚴(yán)重。</br></br>一把將絹書揉捏成團，張合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低聲喝罵道：“漢中那邊怎么搞的，居然讓張飛撤回上庸了！”</br></br>“什么？”</br></br>“張飛回到上庸了？”</br></br>“這怎么可能？”</br></br>“張將軍，消息屬實么？”焦觸等人面面相覷，一時還不能完全消化這個消息。</br></br>“這是滿寵的親筆手書，不會錯的。”張合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很快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先回營，合計一下此事！”</br></br>帥帳中“滿寵準(zhǔn)備全力阻擊張飛，為曹仁將軍和我們這里贏得時間。”張合沉聲說道，“不過，對手是張飛，恐怕滿寵也撐不了幾天，我們這里必須抓緊時間了。要么就配合曹仁將軍擊敗趙云，要么就得奪下襄陽。強攻襄陽肯定不成，只能照我先前地計劃行事。不等了，就在今晚準(zhǔn)備繞過襄陽。即刻通令全軍就食休整，亥時出發(fā)。”</br></br>“張將軍，就算張飛能回師，他也肯定遠來疲憊。只要咱們能抓住戰(zhàn)機，說不定能一戰(zhàn)將先其擊潰。若能擊敗張飛，整個荊州地人心軍心必然動搖，屆時無論是擊敗趙云還是奪取襄陽必然是易如反掌。”焦觸倒是并不畏懼這劉備軍中的兩大巨頭之一，大膽地提出了一個建議。</br></br>“這太冒險了。”張合搖頭說道，“張飛不是一般人，肯定會注意這一點，萬一我們這邊不能將其一戰(zhàn)擊潰，陷入困境的就將是自己。”</br></br>焦觸還待再說什么，忽見都尉張穆掀簾入帳。躬身行禮后，急聲稟報道：“啟稟將軍，斥候回報，從西邊方向傳來馬蹄聲，似乎有騎軍朝這邊疾馳過來。”</br></br>“騎軍？”張合猛地起身，“大概有多少人？”</br></br>“那斥候一聽到馬蹄聲，就即刻回報了，詳細情況另有其他斥候已經(jīng)前往打探！”</br></br>“出去看看！”張合大步朝帳外走去。時近黃昏，殘陽如血。在極西的方向，一支肅立如山地鐵騎映照在落日余暉之下，鐵制的鎧甲反射著光芒，便如同披了一身赤紅地戰(zhàn)甲一般當(dāng)前一桿迎風(fēng)飄楊的戰(zhàn)旗上，張揚地?fù)]灑著幾個大字。</br></br>“右將軍……張！”</br></br>張合虎目直視前方，咬著牙齒，雙拳緊握，恨恨地從口中甭出了六個字。</br></br>“張飛！”</br></br>“西涼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