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下)
下蔡“父親,軍師,曹軍后撤了,曹軍后撤了!”關平掀簾進入帥帳,興奮地對向關羽和諸葛亮稟報著夏侯淳大軍后撤的消息。</br></br>“撤了多少?”關羽眼中一亮,沉聲問道。</br></br>“全軍開拔,夏侯淳親自領軍殿后!”關平激動地說道。這幾天由于得到增援,,加上李通親自帶來的廬江方面的消息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徐盛、朱然、陳武等人,關羽大軍一直在保持著攻勢,甚至將夏侯淳軍回推了近五里。但實際上,大軍也已到了強弩之末,能堅持多久連關羽自己也說不準。</br></br>“看來孔明以進為退的計策奏效了!”關羽轉頭看向諸葛亮說道。聽到夏侯淳大軍退得如此干脆利落,諸葛亮心中反而起了點疑問,凝神思索了起來。</br></br>“走,出去看看!”關羽長身而起,朝帳外走去。諸葛亮微微點頭,跟在了關羽身后。</br></br>“居然一連退了50里?”聽了斥候的稟報后,關羽也不禁有些疑惑。這樣徹底的撤退,幾乎可以說是放棄了對關羽大軍的威脅。50里的路程,步卒急行軍也得有兩個時辰才能趕到,騎軍差不多也需一個時辰。這樣長的時間,只要有足夠的船只,完全可以讓關羽大軍有驚無險地撤過淮水。聯(lián)系上夏侯淳此前有心將關羽軍困死在淮北的舉動,如此徹底的撤退確實很難不令人生疑。</br></br>“少將軍。你說斥候發(fā)現(xiàn)夏侯淳分兵,分出來的兵馬朝什么方向而去了?”諸葛亮更關心地是關平提到的另一件事。</br></br>“往西北方向去了,而且似乎全是騎軍!”</br></br>“西北方向?”連關羽都被吊起了興龜“若是要增援青、徐,曹軍應該是往東北方向去,如何去了西北?”</br></br>“君侯,莫非其中有詐?”徐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許夏侯淳是故意后撤。以引誘我軍渡河回師。而后他乘機半渡而擊。”</br></br>“文鄉(xiāng)的看法倒也有幾分道理……夏侯淳這廝分出的是騎軍。以騎軍實施突襲,確實很有可能。”關羽沉吟了片后,微微點頭說道,“孔明。你怎么看?”</br></br>“目前情報不足,暫時難以下論斷。不過。再過些時候,等魏文長那里的消息傳來。我大概就能猜出些端倪來了……”</br></br>諸葛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沒有立刻說出來,“不過君侯,我看可以跟壽春聯(lián)絡渡河之事了。把船只準備好,一旦尋到機會,便可開拔渡河。”</br></br>“恩……”關羽輕應了一聲,。三個時辰后,魏延的傳書飛鴿飛入關羽軍營。與下蔡這里的情況相似,一直糾纏魏延不放地臧霸也開始后撤。</br></br>“君侯,可以撤軍了!”諸葛亮帶著一絲淡定地微笑,相當肯定地對關羽說道。</br></br>“軍師何以如此肯定?”關平略感愕然地說道。此刻帳內只有關羽父子,諸葛亮也沒有什么顧忌,笑著說道:“君侯還記得前些日子亮跟你提過個那個攪擾許昌的計劃么?”</br></br>“恩……”關羽點點頭,會過意來,“孔明是說那個計劃成功了?”</br></br>事實上,在許昌內部聯(lián)絡反曹的朝臣起事的計策,是徐庶和諸葛亮共同策劃而成地。甚至,首先提出這個方案的人就是諸葛亮。</br></br>“成功與否暫且不知,但許昌肯定是亂了。”諸葛亮輕笑說道,“夏侯淳派出地那支騎軍,不是為了尋機突襲我軍,而是為了趕回許昌安定局勢。雖然曹仁的兵馬距許昌更近一些,但曹操對荊州有想法,不會輕易讓曹仁回師地。所以,曹操才會放棄兗、徐戰(zhàn)場,大方地后退讓我們撤軍。君侯,事不宜遲,即刻通令大軍后撤渡河。只要我們這邊和魏文長那里安全了,才能策應荊州。”</br></br>曹軍攻入上庸和荊州戰(zhàn)局惡化的消息,昨日已由徐庶飛鴿傳書而至。但雖然知道情況危急,揚州這邊也幫不上什么忙。揚州如今的可用兵馬也不多,除壽春和廬江還能湊起萬余人外,就只有正在丹陽操練的兩萬新兵了。而且一日關羽大軍未能脫身,揚州的兵馬就不能調動分毫。</br></br>“平兒,速傳我將令,全軍即刻開拔,緩緩后撤,由你的無當飛軍殿后,多布置些陷阱以防曹軍追擊!”關羽也不含糊,當機立斷道。</br></br>“諾!”關平領命后,急步離去。</br></br>“孔明,你速傳書于文長,令他即刻渡河撤回廣陵,但也需小心謹慎,莫要給臧霸可乘之機!”轉過頭,關羽再對諸葛亮交代道。</br></br>“領命!”</br></br>漢中,南鄭“將軍,看來張飛十有八九是真的撤退了!”荀攸看完剛剛由滿寵那里傳來的文書后,滿面肅然地說道。</br></br>“荀公,你先前不是說張飛是詐退引誘我軍追擊的么?”</br></br>左肩處緊纏布帶的夏侯尚不解地說道。也算夏候尚的命大,黃忠的那一箭如果再往下移半寸,此刻恐怕他的尸身早在運回許昌的途中了,但饒是如此仍讓他躺了六天,才勉強能起身。</br></br>“以目前漢中的戰(zhàn)局來看,不可否認的確是張飛占據(jù)了主動。此人的用兵,頗令人難以猜度。</br></br>一般人用兵,總有些格式可尋,要么偏穩(wěn)。要么偏奇,但張飛卻是時而穩(wěn)重的近乎保守,時而又大膽到令人咋舌。不到一月時間,他居然能把漢中戰(zhàn)局扭轉到如此地步,著實令人驚嘆。”荀攸嘆氣說道,“雖然高將軍那里可能已經得手,但卻改變不了漢中戰(zhàn)局的總體態(tài)勢。如今我軍在漢中完全不得人心,楊松地兵馬更是隨時可能反戈。若不是有丞相的大計。攸必定建議夏侯將軍暫且撤出漢中。既然完全占了上風,張飛有什么理由會撤退?攸初時也以為他撤退是為了以退為進,引誘我軍出擊以圖奪取南鄭。”</br></br>“但有了伯寧的這封傳書,我改變了看法……”荀攸舉起手中的絹書。沉聲說道,“張飛定然是先行得到了荊州的消息。所以即刻回援荊州了。”</br></br>“這如何可能?”夏侯淵虎目圓睜,無法相信地說道。</br></br>“從上庸到南鄭這一路地形崎嶇,更何況荊州那邊即使傳書,也不可能先于滿伯寧。伯寧的傳書今日才到,張飛如何能在昨日就得到消息?”</br></br>“聽聞劉備那里可以通過飛鳥傳遞消息,或許就是這種方法!”荀攸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由于信鴿的飼訓、使用在劉備方也是極為隱秘的事,曹操這邊沒有辦法獲得更詳細地情報。部分人甚至根本就不相信能夠用鳥來傳遞消息,“這樣看來,我軍斥候遭遇瘋狂獵殺,恐怕正是張飛為了掩飾自己地真正意圖。”</br></br>雖然無法完全認可荀攸的分析,但夏侯淵也知張飛回師荊州的消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初曹操給夏侯淵的指示是,荊州軍不入漢中救援則已,只要進了漢中,就一定得死死將其拖住。尤其在得知竟是由張飛親自領軍進入漢中時,曹操更是特別強調了這一點。當然,如果夏侯淵能夠擊敗張飛,自然是再好不過。此刻,一旦讓張飛大軍回師,曹操奪取荊北地計劃就將遇到莫大的變數(shù)。</br></br>“來人,即刻加派斥候搜尋敵軍動向。”</br></br>“傳我將令,大軍隨時準備出擊!”</br></br>敵軍撤退已有近一天地時間,此刻就算要追擊也已為時過晚。但夏侯淵作為一名統(tǒng)帥,還是要做出必要的應對。</br></br>“當斷則斷,當棄則棄,用兵如此果決,張飛此人……確實是丞相地大患啊……”荀攸輕嘆道。荊州,上庸東城樓上文聘望著山下的曹軍,目中射出惱怒的光芒,右手恨恨地在扶墻上捶了一下。上庸是座山城,易守難攻,文聘絲毫不怕曹軍的進攻。相反,他最怕的是曹軍不進攻。曹軍攻破南鄉(xiāng)后,正如徐庶、蒯越等人所擔心的一般,沒有繼續(xù)上庸城,而是迅速地渡過漢水,經新城直接南下攻進了襄陽郡。由曹軍大將張合統(tǒng)領的兩萬精銳曹軍,直叩整個荊州的心臟—襄陽城,立時在荊襄九郡引發(fā)巨大的慌亂。當然,以襄陽城防的堅固,莫說只有兩萬曹軍,即使有十萬,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攻破城池。但如果張合不攻城,而是繞道至趙云的身后,配合曹仁將趙云的大軍擊破,那結果將更加可怕。此外,讓這樣一支精銳曹軍鉆進荊州腹地,很可能會引起人心的極大慌亂。有鑒于此,徐庶不得不派遣兵馬迎擊張合。但留駐襄陽的將領中,根本就沒有人能敵得住張合。僅僅三日時間,校尉陳應陣亡,校尉鮑隆身負重傷,傷亡軍士達到6000人以上。襄陽的防守,甚至都需要借助一些官員的家兵。而另一面,趙云也被曹仁的瘋狂進攻死死纏住,無法脫身回援。文聘通過飛鴿傳書了解到這些情況,自然極想率軍前去救援。但偏偏滿寵率領了萬余曹軍和申儀的叛軍將上庸城通往襄陽的道路給封住。加上馮習從南鄉(xiāng)帶回的殘軍,上庸也只有8000多人馬。只有若是出擊的兵馬少了,根本無法突破曹軍的阻攔,若是多了,上庸城又很有可能保不住,這讓文聘完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這三、四天時間,對文聘而言,簡直度日如年。</br></br>“文將軍,再拖下去,趙將軍和襄陽的情況就很危險了!”馮習走到文聘身旁,難掩焦急之色地說道。</br></br>“娘的,拼了!”文騁一發(fā)狠,厲聲說道,“把城中官員的家仆湊起來,大概能有3000來人。文度,你能用這些人守住上庸么?”</br></br>“能不能守住,末將不敢保證!”馮習已知文聘準備冒險出擊,慨然應道,“但末將愿以性命擔保,人在城在!”</br></br>“人不在,城也要在!”文聘一捶馮習的胸口,厲聲說道,“上庸交給你了。老子倒要看看張合那廝,到底是不是三頭六臂。就算他是一頭老虎,老子也要搿它幾根牙下來!”</br></br>文聘正待下城集結兵馬,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楞立不動。</br></br>“文將軍,怎么了?”馮習驚訝地問道。</br></br>“文度,你聽……”文聘一指西邊方向,露出一副驚疑莫定的神色。</br></br>“聽什么?”馮習側起耳朵,卻沒有聽出什么異常的聲音。</br></br>“號角,號角,是號角,是我們的號角!”文聘突然流露出無比狂喜的表情,急沖沖地跑下城樓,直奔西城方向而去,“將軍回來了!”</br></br>“將軍……回來了?!!!”馮習楞了楞,片刻后才會過意來,一時竟忍不住狂呼起來,“將軍回來了!”</br></br>一旁的守城士兵看著莫名失態(tài)的校尉,先是一陣驚愕,隨即聽了狂呼的內容后,也都會過意來。在劉備軍中,會被直接稱呼“將軍”的人,只有一個!“將軍回來了!”整個東城樓立即沸騰了起來,一個接一個的士兵高聲狂吼,聲音驚天動地,回蕩在天際之間。山下,曹軍將士聽到這一陣狂呼,不禁莫名驚愕,不知道城里的敵軍發(fā)什么瘋。有人甚至以為守軍準備出城攻擊,急忙向滿寵稟報此事。披掛整齊的滿寵急步來到山前,身后跟隨著數(shù)名部將和申儀。此刻城上守軍的狂呼已經停息,向身邊士卒詢問了情況后,滿寵一時還未會過意來,但熟悉劉備軍中情況的申儀已是面色大變。</br></br>“申將軍,你怎么了?”察覺到申儀的異狀,滿寵疑惑地問道。</br></br>“張……張……張飛……回來了!”牙齒打著顫,申儀面色如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