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上)
徐庶分別向廬江、上庸和漢中發(fā)出了傳書,再回到議事廳時,廳內(nèi)群臣已散,只余下蒯越一人正在處理政務。</br></br>“元直,文書傳出了?”見徐庶進來,蒯越抬頭擱筆說道。</br></br>“恩……”徐庶輕應了一聲,隨即問道,“蒯公,那兩位告誡過了么?”</br></br>蒯越點了點頭,有些怒其不爭地說道:“都是荊州的老臣子,家族也在荊襄立足了近百年,居然就一點不顧?quán)l(xiāng)土。曹操那里能給多大的好處,讓他們甘之如飴地為一己私利置百萬荊襄士民于戰(zhàn)火之中。”</br></br>“這兩位跟南陽的那位‘劉刺史’關(guān)系似乎不錯,看來很可能是受了他的蠱惑!”徐庶嘆了口氣說道。就在荊北戰(zhàn)火正盛時,襄陽內(nèi)部也出現(xiàn)了一些不和諧跡象—有一小部荊州官員私下與曹操方面有所聯(lián)系。徐庶、荊越也正是因為關(guān)注此事,加上還要留意近在眼前的新野、樊城攻防戰(zhàn),所以對其他方面稍有松懈,這才給了申家兄弟以可乘之機。</br></br>“今日我已經(jīng)把話挑明,前情可以不咎,但誰敢再有任何異動,就休怪我無情。”蒯越面現(xiàn)憤然之色,輕嘆了口氣說道,“叫元直見笑了。往日還是景升公執(zhí)掌荊州時,就總是有這些不爭氣的人攪擾,否則以荊州之力,何至于十數(shù)年未有半土之增。如今皇叔統(tǒng)領(lǐng)荊州,正是大有作為之時。絕不能再有枉縱了。”</br></br>“眼下戰(zhàn)事緊張,荊州的大局要勞蒯公多費心了!”徐庶懇切地說道。雖然已目前的官職而言,徐庶并不比蒯越低(除荊州別駕外,蒯越還另有征南大將軍府長史這一重身份),但以在荊州的人脈和名望而言,卻是拍馬難及。有些事情,如果徐庶做了,可能會引起荊州官員士族的強烈反感。但換做蒯越。可能就是再正常不過地事情。對這位荊州士族之首,徐庶也是相當?shù)目蜌狻?lt;/br></br>“元直放心,在將軍回師之前,你我二人一定要穩(wěn)住荊州的局勢!”蒯越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了什么,說道。</br></br>“這一次主公與曹操的四線開戰(zhàn),再加上揚州內(nèi)部的亂事。乍看是各行其是,但細品起來,內(nèi)中卻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是曹操所設(shè)計的一個龐大的計劃。而起先進擊漢中,大概就是曹操計劃地第一步。無形中,我們居然都被他牽著線走了……對了,元直!許昌地事怎樣了?”</br></br>挑動許昌內(nèi)部對曹操不滿的官員起事反曹之事,是由徐庶直接負責。以蒯越的智計,自然能從徐庶平日言行里察覺出一些跡象。當然,徐庶也沒有瞞蒯越,反而開誠布公地與這位長輩商議了一些細節(jié)問題。</br></br>“如果一切順利,就在這兩天了!”</br></br>“只要許昌一亂,荊州、揚州的壓力就要輕上許多了……”</br></br>“恩……”徐庶輕點了點頭。對南鄭地攻擊進入第六天,局勢正逐漸朝我方傾斜。雖然張魯可能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但至少在人心這點上,他做得相當不錯。當我和楊任的聯(lián)軍攻克米倉山,兵鋒直指南鄭時,漢中腹地地反曹民亂變得越發(fā)頻繁。非但如此,甚至南鄭周邊有兩縣的令長遣使聯(lián)系了楊任后,直接宣布回歸張魯麾下。此外,楊松叛軍地軍心也從根本上發(fā)生了動搖。大多叛軍士兵原先根本就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盲目地聽從命令,待到回過神時,卻發(fā)現(xiàn)漢中的政權(quán)已發(fā)生了變更,“師君”張魯被驅(qū)逐到了巴中,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向認為是敵人的曹操。因曹操在漢中的名聲實在算不得好,加之張魯?shù)姆垂フ诜€(wěn)步推進之中,許多叛軍將士根本就不愿為曹操賣命,執(zhí)行命令時陽奉陰違。楊松、楊柏雖然竭力緩和士兵的不滿情緒,但這兩兄弟在漢中軍民中的威望相當有限。到最后,緩和變成了彈壓,但被殺的人越多,軍心也變的越發(fā)離散。當聯(lián)軍攻至南鄭時,便不時有叛軍士兵回投。從一開始幾十人、幾百人,后來甚至有一名派駐在外的都尉直接拉了麾下兩曲人(2000多人)來投靠聯(lián)軍。到第六天時,楊任手中的兵馬硬生生由8000人擴充至15000人。當然,這其中有無故意派來潛伏的奸細,就不得而知了……我那泰山大人,隨時要擔心楊松麾下兵馬反戈,根本無法出城迎擊,只能盤踞在南鄭城中。另有撫彝將軍姜敘領(lǐng)一部曹軍駐守陽平關(guān)。但就在這局勢一片大好,楊任甚至已經(jīng)派人知會張魯準備回返漢中的時候,由襄陽和巴西而來的兩封傳書,徹底地改變了一切。中軍帥帳中,前幾日的輕松喜悅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穆。先得到的是巴西的消息,先前的顧慮果然成真……起先,楊昂反攻巴西進行的異常順利,很快便收復了半數(shù)的土地,依靠收編降軍,其手下人馬竟也擴充到了萬人以上。但勝利也滋長了輕狂心理,楊昂竟然將曹軍看成了不堪一擊的魚腩之師,不顧朱桓的勸薦,一路猛沖猛打。在這樣無休止的行軍作戰(zhàn)中,軍卒的體力被耗盡,銳氣被磨光。終于,在將至巴定時,曹軍大將高覽率潛伏于側(cè)的萬余精銳突然發(fā)動反擊。面對以逸待勞的曹軍精銳,楊昂的疲兵根本不堪一擊,萬余人馬非降即潰,連楊昂本人都險為高覽所殺,幸得朱桓及時來援。勉強擊退高覽前鋒后,朱桓即刻攜楊昂后撤,躲入山中玩起了游擊之戰(zhàn),以阻止曹軍的反攻步伐。同時,朱桓急速傳書給我這里、以及率軍巡守大巴山的無前飛軍傅彤部。接到朱桓傳書不到半個時辰,來自襄陽的傳書便到達了大營中。這一次的消息更加震撼……南鄉(xiāng)失守,曹軍攻入上庸腹地,并直接威脅到襄陽的安全。同時,我手中大軍的糧草輜重補給線也由此而斷。因情況異常緊張,徐庶已經(jīng)直接建議我放棄漢中之戰(zhàn),回師以確保荊州安全。帳內(nèi),除了我軍將領(lǐng)外,還有楊任及其所部的將領(lǐng)。這一次的軍議,已經(jīng)關(guān)乎到了整個漢中之戰(zhàn)的戰(zhàn)略全局。龐統(tǒng)將荊州、揚州以及的漢中的情況做了總體介紹后(龐統(tǒng)沒有提及揚州內(nèi)亂的事情。揚州內(nèi)部出現(xiàn)的叛亂風波,幾天前我就已經(jīng)得到了大哥的傳書。但因此事會影響我軍心,除了黃忠等寥寥幾人外,我并非對外公開。),帳中數(shù)十人都將目光投在了我身上。從徐庶傳書中說明的情況來看,回師荊州已是迫在眉睫了。但就眼下漢中的戰(zhàn)局而言,卻叫人很不甘心。數(shù)十天的奮戰(zhàn),無數(shù)將士的傷亡,終于攻到了漢中的中樞—南鄭。南鄭的城防雖然堅固,曹軍防衛(wèi)雖然頑強,但卻并非是無懈可擊。</br></br>一旦攻克南鄭,只要驅(qū)曹軍的敗兵,就能乘亂再攻下陽平關(guān)。到那時,就算高覽擊破了楊昂,也注定只能作一只甕中之鱉。但如今,取含之間的抉擇著實讓人很不甘心。</br></br>“伯建……”打定主意后,我抬頭看向楊任,有些艱難地說道。盡復漢中有望,此刻我突然要回師,實在有些不好開口很顯然,離開了我的大軍,楊任休說攻下南鄭,自保都成問題。</br></br>“今日能攻到南鄭,全是拜張將軍所賜。若無皇叔和張將軍仗義援手,此刻我等還不知身在何處。既然荊州有難,張將軍理應回師,以保荊州安全。”楊任看出了我的難處,倒是沒有計較太多,很理智地回道,“若荊州有失,即便能奪回漢中,單憑我方,也難抵擋曹軍反撲。只要荊州安全,他日師君大人仍可向皇叔借師收復漢中。”</br></br>楊任確實是張魯軍中難得的有勇有謀的將才,行事冷靜可靠,分析得出利弊得失。若此刻換作是楊昂,可能得費上我不少唇舌。</br></br>“張師君那里,還要勞楊將軍代為解釋了!”龐統(tǒng)替我將下面的話說了出來。楊任輕咳一聲,止住了身后幾位部下的輕微喧嘩,隨即說道:“張將軍、龐軍師放心,此事我親向師君大人道明情況!”</br></br>“好!”我輕拍桌案,當機立斷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商議一下撤軍的事宜……”</br></br>就在徐州、兗州、荊州、漢中等地烽煙四起之時,與劉備一樣,曹操本人也沒有親臨其中任何一處戰(zhàn)場指揮作戰(zhàn),而是攜賈詡、劉曄等謀臣呆在了汝南。不過,為給對手造成錯覺,曹操還是命人在漢中和荊州兩處亮出了自己的戰(zhàn)旗。汝南正好位于荊、漢和兗、徐戰(zhàn)場的正中位置,雖然本身沒有處于戰(zhàn)事之中,但作為統(tǒng)籌全局的中樞,卻是再好不過了。這些日來,來自各處戰(zhàn)場的消息,不斷匯集到汝南,以便曹操根據(jù)情況變化修改戰(zhàn)略方針。但最讓曹操關(guān)注的,卻并不是荊、漢、兗、徐中的任何一處戰(zhàn)場,而是揚州內(nèi)部的那場“叛亂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