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馬超實施堅壁清野的“絕計”，以蒯越為首的荊州軍眾將無不色變。</br></br>“馬超這斷子絕孫的狗賊，竟然將數(shù)十萬百姓往死路上趕！”劉磐目窒欲裂，牙齒咬得“嘎吱嘎吱”作響。黃忠沒有說話，但眼中不時閃現(xiàn)的寒光，額頭凸現(xiàn)的青筋，緊握的雙拳，卻毫無疑問地將他心中的憤怒表露了出來。這些土生土長荊州將領對荊州鄉(xiāng)土百姓的感情之濃厚，要遠勝其他地方之人。</br></br>“糧食被搜刮一盡，章陵中、西部八縣的百姓勢必要外遷逃荒……”</br></br>蒯越眉頭緊皺，沉聲說道，“南面是長江，北面是曹操治地，而西面……馬超斷不會讓百姓進入襄陽、南郡，如此一來，這幾十萬百姓只能向東逃往壽春和廬江了……”</br></br>“馬超那廝用心險惡，他分明是想以這幾十萬章陵百姓來拖住關君侯的大軍。”龐統(tǒng)捋須分析說道，“我主素有仁德之名，百姓饑餓無奈之下，必會向關君侯大軍求援。這樣一來，君侯大軍的糧草必然出現(xiàn)問題，無糧則軍必生亂，屆時馬超便可乘機率軍突襲……”</br></br>龐統(tǒng)的分析很有道理！我曾思索過無數(shù)種可能，但就是沒有想到馬超竟會用出這樣惡毒的絕計來抵擋聯(lián)軍的進襲。出此計策的，十之八九應是法正……“不過，此計便如‘雙刃青鋒’，既可傷人，亦會傷己……”</br></br>龐統(tǒng)忽然話風一轉，嘴角微微揚起，笑著說道，“而且在統(tǒng)看來。馬超行此絕計，實是自取滅亡！”</br></br>龐統(tǒng)此言一出，舉眾皆驚。蒯越擰眉略一沉思，眼中現(xiàn)出一絲若有所悟的神色，但仍是懇切向龐統(tǒng)詢問道：“士元，請詳言之！”</br></br>“馬超計劃看似美妙，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龐統(tǒng)不慌不忙地說道，“這里是荊州。并非西涼。而他馬超。僅僅只是一外來戶而已！”</br></br>聽到這里，我眼中忽地精光一閃，已把握住龐統(tǒng)的意思所在。</br></br>“馬超在荊州本來便不得人心——他先是為虎作倀，助蔡瑁興起荊州反亂。蔡瑁死后又公然拒絕歸還荊北軍政大權，更挑起內戰(zhàn)。</br></br>但凡荊州有識之士必不屑與其為伍：馬超誅滅蔡蹭一族，又勢必與蔡氏之親朋故舊勢同水火。事實上。馬超已成荊州所有士人官吏之公敵！”龐統(tǒng)面泛自信笑容，沉著分析說道，“如此孤立寡助情形之下，馬超尚不自知，居然還敢施行堅壁清野的絕計，這便等于將荊州百姓對其的最后一絲期冀全部抹殺。可以說，此計一出，馬超于荊州已是徹底失道。”</br></br>頓了頓，龐統(tǒng)面上浮現(xiàn)出冷冷地笑意，帶著嘲諷意味說道：“馬超自恃手握大軍，肆意妄為。可惜他忘記了，他手中的大軍十之八九都是來自荊州，而內中又有多少人是來自章陵？一面殘害麾下士卒的父母親人，一面還想指揮這些士卒為自己賣命……呵呵……馬超也想得太過美妙了！”</br></br>“行此絕計，只會加速馬超的覆亡！”龐統(tǒng)異常肯定地說道，“我等也不必多加渲染，只需將章陵之事原封不動地廣傳荊北四郡，屆時馬超便會領教到他自己‘妙計’的厲害之處！”</br></br>“龐司馬果然妙計！”黃忠以拳擊掌，高興地說道，“如此一來，何愁不能誅除馬超賊子？”</br></br>蒯越思索片刻，點頭說道：“正可依士元所言行事！馬超此獠，禍害荊州甚矣。若不能盡快將其驅逐，還不知會將荊北搞成何等模樣……”</br></br>轉過頭，蒯越帶著懇求意味對我說道：“張平南，看來我等也不能再拖了。明日便進攻江陵，如何？”</br></br>“正合我意！”我點點頭，毫無猶豫地應道。</br></br>返回軍營的途中，關平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對我說道：“三叔，您看是否要派人給父親大人知會一聲？”</br></br>“知會什么？”我轉過頭，笑對關平說道。</br></br>“馬超意圖以章陵百姓拖垮父親大軍之事啊……”</br></br>關平見我居然一點緊張的反應都沒有，疑惑地說道。</br></br>“定國，你也太小看你父親了！”我笑笑回道，“你父親身經百戰(zhàn)，對馬超地詭計豈會一無所覺？何況還有子龍、孔明和文達他們在呢！”二哥、趙云、李通都是有勇有謀地沙場宿將，隨軍參謀諸葛亮更是精通軍略的超一流智士，應付這件事應當是綽綽有余。關平稍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回到駐扎在漢陽城南的我軍軍營中，我毫不停歇地領著龐統(tǒng)進帥帳議事。</br></br>“……馬超此計恰好給予主公一個極佳的贏取荊州人心地好機會！”龐統(tǒng)捋著自己的短須，笑著說道，“只要主公此刻能給章陵百姓提供些臂助，使他們能得以活命，章陵一郡、乃至整個荊襄九郡必將傳誦主公地仁德。待日后主公入主荊州時，這便是深厚的民心根基。”</br></br>“恩……”</br></br>我點點頭，認可了龐統(tǒng)地分析，但同時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章陵中、西八縣百姓人數(shù)不下三十萬，糧食供應絕對不是小數(shù)目。恐怕二哥那里的軍糧輜重支撐不住……”</br></br>“將軍勿憂！”龐統(tǒng)笑了笑，寬慰說道，“糧食負擔雖重，但還不至于無法承受。去年荊、揚兩州大獲豐收，余糧甚多。憑借壽春、廬江兩郡的存糧，暫時還支撐得住。實在不行，還可從丹陽、吳郡征調。此外，章陵東部諸縣的糧食并未被掠，亦可做賑濟之用。”</br></br>頓了頓，龐統(tǒng)繼續(xù)說道：“而且只要能將馬超擊敗，屆時就可以荊北的糧食來賑濟百姓。故而實際上，并不需要主公提供多少糧食！”</br></br>我微微點頭。其實，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所在，就是迅速擊敗馬超！陽春三月，寒意漸消的清風逐漸吹綠了大地。草木復蘇、燕雀北歸，一派生機盎然的模樣。然而，就在這原本應當充滿生機活力的季節(jié)里，一幕幕慘劇卻在章陵諸縣上演著。由于家中存糧幾乎被馬超軍兵掠奪一空，許多百姓家中當即斷炊。在饑餓的逼迫下，不少人家不得不從剛剛萌芽的樹木上捋取樹葉、挖取一些嫩草來充饑。有少數(shù)機巧些的人，在馬超軍搜刮糧食時，預先將一部分存糧藏于地窖之中，但這一舉動并未為他們帶來好運——其余饑餓至極的人知道他們家中仍有糧食，如何能按捺得住。當即有人帶頭去搶奪，并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亂斗。諸縣的令長縣吏為謀求生路，大都已然逃離，故而根本沒人來阻止這場慘劇。沒幾日下來，八個縣里死傷的百姓已達到近千人。一些逼迫無奈的百姓只能舉家西遷，意圖逃入襄陽。</br></br>但這一希望也被無情地扼殺——章陵郡與襄陽郡邊境上，馬超軍不住地巡防，禁止章陵百姓入境。有些百姓意圖強行闖入，當即被軍卒格殺。西進不得，無奈的百姓只能再次折返，準備向東遷徙。章陵郡平春縣關羽駐足平春城樓，望著城內、城外的殘亂景象，神情肅穆地搖了搖頭。</br></br>“踏踏踏……”</br></br>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全琮急步走上城樓，來到關羽身旁，恭敬地行禮稟報道：“君侯，適才有近千暴民襲擊我軍輻重隊，意欲搶奪糧草，目下大部已被擒獲，請君侯下令發(fā)落！”</br></br>關羽眉頭微蹙，捋須沉聲詢問道：“可有死傷？”關羽經歷過的世事太多，對這種饑餓百姓搶奪軍糧的事已屢見不鮮，也沒有太過在意。</br></br>“護糧士卒有十幾人輕傷，暴民傷了近百人，但沒有人死亡！”全琮迅速回道。</br></br>“恩……”</br></br>關羽面色稍緩，擺了擺手說道，“全放了，而后領這些百姓到城中粥場就食！”</br></br>“是！”全琮應聲離去。</br></br>“君侯，需要賑濟的百姓越來越多，這樣下去，軍中糧草未必能支撐多久！”一旁的李通面現(xiàn)憂色，沉聲說道。</br></br>“撐不住也得撐！”關羽舉目西望，決然說道，“若我等也不管，這幾十萬百姓惟有死途。”</br></br>“馬超居然行此毒計，實是人神共憤。”趙云面色陰沉，恨聲說道。</br></br>趙云的性情一向很好，但此刻也不禁怒火盈胸。</br></br>“正因有這等不恤百姓的惡徒，蒼生才會如此疾苦！”關羽鳳眼微睜，一絲寒光在自目中瞬閃而過。就在這時，諸葛亮領著一位年輕文士走上城樓。這文士相貌俊朗，年20上下，身材頎長，最奇特的是生就一對白眉。</br></br>“君侯，亮今日于平春偶遇一故友，或可解糧草之危！”</br></br>諸葛亮向關羽微施一禮，和聲笑道。</br></br>“哦……？”關羽輕噫一聲，面現(xiàn)異色，舉目看向諸葛亮身后的的白眉年輕文士，詢問道，“孔明，便是這位么？”由于有越來越多的難民需要賜濟，關羽確實頗為糧草問題擔憂。自出兵到現(xiàn)在，已有半月有余，大軍還沒真正打過一仗，倒成天為賑濟百姓忙碌，令關羽頗為無奈。</br></br>“正是！”諸葛亮點頭應道，隨即轉首介紹起那白眉文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