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九九八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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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才過去了不久阿根嫂就從東莞到了廣州來看望我了.</br>
我剛剛把她安頓在客廳里坐下還沒有來得及去拿飲料就被她一把拉住了.</br>
"曉荼妹子你的工作.......忙不忙呢?"她的口氣有些猶豫更多的則是關(guān)切.</br>
我的臉不由得微微紅了自從做了小姐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有了罪惡感.</br>
"不太忙的就那個樣子罷了."我含糊其辭地"你喝水啊!喝水啊!"</br>
阿根嫂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工作我給她寄那筆錢時是假說向阿蕓借貸的.但我能夠一下子拿得出那么一大筆款子她難免會有些疑心的了.</br>
阿根嫂四下里看了看我房間里的陳設(shè)神情有些驚嘆又有些古怪.</br>
"這么好的住處怕是要好多租金吧?"</br>
"不是很多的."我忙說."和阿蕓一對半就更少了."</br>
其實我又說了謊話.阿蕓前一陣子就已經(jīng)搬走了去和她那個男朋友住在一起了.目前這房子就我一個人在住著以我現(xiàn)在的收入是有那個能力獨自付房租的也就圖個清凈不想再找人來分租了.可我哪里敢對阿根嫂實說啊?怕她又懷疑到什么去了.我這倒不是害怕她輕視我什么的我既然已經(jīng)是下了海又哪里會在意別人的議論了?我只是不愿意阿根嫂因此會有內(nèi)疚的心理負(fù)擔(dān).</br>
"你的兒子已經(jīng)開學(xué)了吧?"我轉(zhuǎn)移了話題."還適應(yīng)嗎?"</br>
"還可以."阿根嫂一臉的喜悅和自豪."這小子學(xué)習(xí)上就沒叫人操過心的將來大概是有點出息的呢!他弟弟就不如他自覺了."</br>
聽了她這話我心里又是高興又是酸澀感到自己也是沒有白白的盡那一番力氣了.</br>
"那可真是你的福氣啦!"我由衷地說:"這叫好人自有還報啊!"</br>
阿根嫂淳樸的臉上有些難為情."我算什么好人嘛?"</br>
"你若不能算是好人的話那這世界上還有誰說得上是好人了呢?"我正色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感激你!"</br>
我說的這話絕無任何矯情的成份.要說阿根嫂當(dāng)時救下我這條命來對于我自己而言究竟是福?還是禍?這倒真是個一時之間很難說得清楚的問題.但是她肯那樣為一個泛泛之交而仗義疏財關(guān)心倍至的行為本身就難能可貴了如果我還不知道心懷感激的話那就真是狼心狗肺之輩了!</br>
“看到你一切還好我也就放心了.”阿根嫂嘆了口氣“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自打收到你的那筆錢起我這心里呀就塌實不了總覺著你要出什么事情.”</br>
“我能出什么事呢?”我強(qiáng)笑著.“你看這不是生活得好好的么?”</br>
“那敢情好啊!我回去也就能安心了.”</br>
“回去?你要去哪里?”我吃了一驚.</br>
“我看過你后就不去東莞了這就要回湖南去了。”</br>
“這是為什么呢?是不是因為我的事情你沒法在廠里——”</br>
“不是的。這和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的。”阿根嫂搖著頭。“是我那口子的身體沒以前那么壯實了兩個孩子又都要讀書光靠廠里這一點工資是不大夠的我琢磨著還是回去養(yǎng)些豬呀、雞呀的可能會好一些的。”</br>
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阿根嫂也要離去了!雖說她最近也沒有和我在一起過但總算也是在東莞在廣東感覺上并不是那樣遙遠(yuǎn)我時時想起來心里總有幾許溫馨的覺得還有一個親人在身邊似的。可是就這僅有的一個關(guān)心著我的人也要遠(yuǎn)去了叫我怎么不感到失落呢?但阿根嫂有她自己的生活啊!我又怎么可以自私地去強(qiáng)留住她去干涉她呢?</br>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留阿根嫂在廣州玩了幾天。</br>
我特意請了幾天的假陪著阿根嫂到處去游玩了一番請她上最好的酒樓、吃最好的飯菜、給她家里的每個人都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凡是我能想得著的報答法子這幾天我都極力去做了。縱然是如此我還是感到很慚愧阿根嫂對我那種善良而樸實的恩情原不是這些區(qū)區(qū)一點物質(zhì)就可以還得了的但我現(xiàn)在也只能用這樣庸俗的方式來表達(dá)了。</br>
而阿根嫂呢卻很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覺。對于我的“慷慨”一直都是拒絕了再拒絕實在推辭不過了這才惶惶然地收下來那忠厚的樣子真令我又是感動又是羞愧。她在我這里住了幾天還是像當(dāng)初在工廠里那樣關(guān)心著我體貼著我盡力地為我做這做那的像是照看自己的女兒一樣地待我臨別的時候更是叮嚀不斷的:</br>
“你一個人在這里可什么事情都得小心呵!”</br>
“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總是不容易的能找得到一個好人就嫁了的好啊!”</br>
“孩子你覺得這個地方不好了就來找我啊鄉(xiāng)下有鄉(xiāng)下的好處的。”</br>
這些話我聽著就只能是聽著明知道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但心中還是暖暖的那久違的親情似乎又回來了。但是這終歸只是曇花一現(xiàn)的感受阿根嫂還是走了。</br>
望著火車漸漸遠(yuǎn)去直至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我還站在原地久久不肯離去。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舉頭望天我感到無限的凄涼。父親、兄長、阿風(fēng)、安迪、阿根嫂````````似乎所有關(guān)心我的人和我在乎的人最終都會離我而去我怎么都留不住他們呢?是命運對我太過殘忍?還是我自己太不夠可愛?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只感到自己微弱得像是一粒灰塵輕賤得如同一棵風(fēng)中的小草。我實在是再也無法尊重我自己愛惜我自己了!</br>
像我這樣的人是怎么樣也無所謂的了!</br>
“曉荼姐!”突然有人在喊。“白曉荼!”</br>
我一愣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叫了就連我自己都快遺忘了。</br>
“白曉荼你還在廣州呀!”真的是有人在叫我并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面前。</br>
原來不是別的人正是那個曾經(jīng)和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阿芳。她雖然比以前顯得老了幾分但我還是一下子就認(rèn)出她來了。</br>
“你怎么在這里?”阿芳很感興趣地打量著我。“要去哪里嗎”</br>
“哦!”我搖了搖頭。“我是來送人的。”</br>
她“哈哈”一笑。“正相反我是來接人的。”</br>
聽她這樣一說我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阿芳親熱地回身拉住了他的手對我介紹著:“這是我的男朋友作曲的。”</br>
看來她還是在那個娛樂***里混著的只不過男朋友從鼓手換成了作曲的而已。我想起“金蛇狂舞”不禁皺了皺眉一時就忘了說話。</br>
阿芳顯然是誤會了我的沉默臉色有了一點不悅。</br>
“你還記得阿風(fēng)嗎?”她明顯有些不善地問。</br>
一種突如其來的打擊令我的心中猛地一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我這才勉強(qiáng)維持住平靜的神情。</br>
“他啊!”阿芳的聲音和表情都有一點夸張。“聽說他和那個叫琳達(dá)的女人如魚得水得很呢!”</br>
“是嗎?”我的聲音都不像是從喉嚨里出來的了。</br>
“你不知道他的事情嗎?”阿芳笑得有點幸災(zāi)樂禍。“哦我忘了你們是早就分手了的。”</br>
我緊緊地咬著嘴唇。</br>
她還說了些有關(guān)于阿風(fēng)和琳達(dá)的什么事情我已經(jīng)是充耳不聞了。我只想立刻離開!</br>
“你看起來還過得不錯呀!”她看著我的服飾既羨且妒地說。</br>
我只感到頭昏目眩身體幾乎要和自己分開來了。極力地強(qiáng)忍著這種感覺我淡淡地寒暄了幾句。</br>
終于她的那個男朋友等得不耐煩了在用眼神催促著她離開。她這才說了一句:“以后記得來找我啦!我還住在原來那個地方的。”</br>
我點頭應(yīng)承著。但是我心里在暗暗著誓:我是絕對不會去那個地方的!</br>
我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只好攔了一輛出租車才回到了住處。</br>
這是幾年來我第一次得到阿風(fēng)的消息雖然我不用去想也是知道他是和琳達(dá)在一起的但又真怕聽到這樣的傳言因此這許多的日子以來我就連娛樂性的報紙都不去看了。我不知道自己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心理我早就是沒什么可在乎的女人了呀何必還要去逃避什么呢?但是我分明就是在在乎、在逃避啊!我的一顆心又在嫉妒中煎熬著了。</br>
“聽說他和那個叫琳達(dá)的女人如魚得水得很呢!”</br>
這句話在我的腦子了回蕩個不停弄得我的頭開始撕裂般地疼痛起來。我又拿出一瓶酒來迫不及待地喝了起來只有在沉醉里我才能夠忘記阿風(fēng)忘記琳達(dá)忘記我自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