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九九七年(5)
安迪在被我拒絕的不久就離開了"野百合".</br>
從經(jīng)理室結(jié)完薪水他特意找到了我向我道了一聲別."你╠╠╠╠多保重!"</br>
我不由得感到一陣難過他在一定的意義上還是算得上是朋友的.</br>
"如果是因為我......"我囁嚅著"你大可不必走的......"</br>
"不這和你沒有關(guān)系."他落寞地搖頭."我只是想回家我覺得累了."</br>
我黯然了.我覺得自己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夠來忍受這一次離別了回家這個詞刺痛了我的心.</br>
"你如果可以回江南就回去吧!"安迪的眼中有一抹友愛和憐憫混合著的神色."這個地方真的不適合你的."</br>
我無可奈何地把目光投向了別處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的好.回去我難道不想回去嗎?但他畢竟是還有地方可回而我........我的視線茫然了在突然之間我全身心地感到一種虛弱無力幾乎就要開口留住他就此依靠眼前這個男人算了.但是我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緣份而已我怎么可以去連累他呢?我并不愛他的又要他來承擔我的重負豈不是太自私了?</br>
終于在我滿懷著祝福的目光中安迪走了從此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今生今世我們可能是再也不會見面的了.</br>
又一個新的季度來臨了.</br>
我的情形還是老樣子因為安迪的離開再也沒有關(guān)于我情感上的謠言了.我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全撲在了金錢上面什么香港回歸什么海灣局勢我統(tǒng)統(tǒng)毫不關(guān)心我的心里只有一個“錢”字了.我工作得更加的盡力了勤勞得像一只就知道干活的螞蟻.除了自己的工作以外并且常常替別人代班及從來就不放過一切加班的機會為的就是能夠多掙一點錢.當然在節(jié)約方面我更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就連酒我都不怎么喝了因為這也是要用錢的除開必須的生存費用以外就把每一分能余得下來的錢都積攢著等存夠一個整數(shù)的時候我就忙著匯給阿根嫂讓她代我還給那些工友們.雖然我是這樣的刻苦著節(jié)儉著但尷尬的是我依然無法還得了多少債務(wù)別人的欠款我是66續(xù)續(xù)的了結(jié)了一些可阿根嫂的那一大筆錢我還是沒有能力還得上一分的.正因為如此我還得加倍努力加倍節(jié)約和加倍地忍耐下去了.</br>
"野百合"所有的人是沒有一個比得上我愛錢的程度的很多人包括一些老客人都知道我這一特點了還給我取了一個"吝嗇女"的綽號經(jīng)常把我的節(jié)儉行為拿來取笑不已.</br>
他們看見我就會議論紛紛起來表示著心里的觀感.聲音不是很大但也足以讓我聽得見了.</br>
"你看她那一身衣服真像是出土文物了呢!"</br>
"那雙鞋子更可笑啦都快要成鱷魚牌了."</br>
"幸好她還知道愛干凈不然和叫花子有什么區(qū)別啊!"</br>
...........</br>
另外還有一種來自客人的騷擾.特別是那個曾經(jīng)"教訓(xùn)"過我的王總.</br>
"你那么愛錢跟著我好了."他常常嬉皮笑臉地攔著我說."我包你有的是錢花啦!"</br>
我靜靜地從他的身邊走過去連眼睛都不抬一下.在"野百合"日久我已經(jīng)知道這個所謂的王總是何許人也了.他的真正的名字叫作王富順不過是個從廣東一個小縣城里混到大城市的一家小建筑公司的包工頭兒罷了也并不是什么豪富大款為人又粗鄙而下流是十分令人討厭的看到他我就會聯(lián)想到&1t;&1t;紅樓夢>>里的那個薛蟠來.但他卻是那種喜歡泡在**的放蕩男人并是很舍得大把大把的在那些小姐身上花錢的主兒因此是極受"野百合"的老板和小姐們的歡迎的也就能夠容忍他的某些囂張行徑了又哪里敢得罪他呢?</br>
"你走什么嘛?我們好好聊聊啦!"他開始動手動腳了.</br>
我一任他拉扯著除了用眼睛默默地看著他我就沒有一個更激烈的動作了.我不想因為這個人又失掉這一天的工錢.</br>
這時和王富順同來的一個男人拉開了他.</br>
"王總走啦!"他插在了中間隔開了我們."談?wù)乱o啊!"</br>
他的身材比那個王總魁梧許多又是刻意的在推拉著只幾下的功夫就把矮胖的王富順弄開了去.</br>
"你沒事吧?"等王富順出去了他又回過頭來親切地問我.</br>
接下來又生過好幾次類似的事情那個壯實的中年男人仍然替我解了圍.有一次他的這種行為把王富順都惹惱火了.</br>
"蘇強!你這是什么意思?"王富順直呼那個男人的名字."是跟我過不去是不是?!"</br>
"哪里的話?"那個叫作蘇強的總是打著哈哈."你老兄是男子漢大丈夫又何必老是和一個小女人過不去呢?"</br>
"原來蘇總你是在憐香惜玉啊!"王富順笑得邪氣十足.</br>
蘇強也笑笑但并沒有什么別的意味僅僅是笑笑而已.</br>
對于這種明顯的維護我多少是心懷謝意的.對這個人也有了一點好奇便向阿蕓打聽了一下他的情況.</br>
"他啊!"阿蕓想了想."不是很常來‘野百合’的只是陪他的客戶才來那么幾次吧!我們也就不太了解這個人的情況了."</br>
這樣說來這個叫蘇強的男人并不是個沉溺于聲色的花花人物了.難怪看上去是不同于王富順那種放蕩之徒的我心中對這個男人不禁生出些敬意來了.在他和我搭話的時候我亦偶爾點頭笑笑不像是對別的客人那樣冷若冰霜的模樣.況且這個蘇強到這里來的次數(shù)也并不是很多往往是好幾個星期才來得了那么一回的.有很多時候我是差不多已經(jīng)把這個人給忘懷了可只要是他一出現(xiàn)在‘野百合’我又立刻記起他的好處來了不免要對他另眼相看的.但也是僅此而已我和這個蘇強之間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接觸了.</br>
因為有了這樣一個人無形的保護王富順的干擾也減少了許多我在"野百合"的日子也還算得上是順心的了.</br>
可這樣的生活也并沒有維持多久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改變了我這種貌似的平靜.</br>
一天晚上我正在上著班阿蕓神色急迫地找到了我.</br>
"曉荼姐"她的聲音怪怪的."阿根嫂找過你嗎?"</br>
"沒有啊!"我一驚."怎么了?有事嗎?"</br>
"也......也沒有什么啦."阿蕓支支吾吾地"既然她沒有找你就沒什么了."</br>
這語氣這神情都透著一種古怪.我不禁大大的疑心了起來一定是阿根嫂有了什么事情吧!我揣測著.</br>
"是不是阿根嫂怎么了?"我追問著."生病了還是........."</br>
阿蕓搖頭不答急著要走的樣子.</br>
我更加不安了一把拉住了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請你告訴我吧!"</br>
"今天方雪梅打電話給我說......"阿蕓欲言又止的."說......說....."</br>
方雪梅是阿蕓和阿根嫂的同鄉(xiāng)我過去的工友兼?zhèn)髦坏乙呀?jīng)還清楚了欠她的那筆錢呀我還真想不起自己與她還有什么事情未了結(jié)呢?</br>
"說什么啊?"</br>
"她她說阿根嫂的兒子已經(jīng)考上了省里的大學(xué)."</br>
"那好啊!"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很替阿根嫂高興."應(yīng)該開學(xué)了吧!"</br>
"好是好可入學(xué)......"</br>
"入學(xué)?"我重復(fù)了一遍若有所悟了.</br>
近來我是一心撲在了攢錢上對于外界的許多事情都有些反應(yīng)遲鈍了.竟然一時間忘了現(xiàn)在讀個大學(xué)是需要很高昂費用的問題.阿根嫂的兒子馬上就要上學(xué)的話就意味著得馬上需要錢!而她把錢都借給了我我這一陣子還去的錢她又都先還給了那些工友們她這個時候手里是沒有什么積蓄的她兒子的這筆學(xué)費自然是交不出來的了.一經(jīng)明白了這一點我不由得呆住了.</br>
"阿根嫂是不會來找你的."阿蕓又說."她正在廠子里到處借呢."</br>
"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呢?"我喃喃地"怎么就不告訴我一聲呢?"</br>
"告訴你有什么用?你能籌得出那么一大筆錢來?"</br>
"多少?"</br>
"光是學(xué)費就得六千多塊啊!"</br>
我一聽見這個數(shù)目就嚇了一跳.六千元錢!對于現(xiàn)在我的收入情況而言無疑就是六萬元了!我現(xiàn)在手里僅僅有一點這個月的生活費就連該付給阿蕓的那一半房租還是欠著的我又的哪里去找得到這樣一筆天文數(shù)字似的錢啊?</br>
"這可怎么辦啊?"我茫然地看著阿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