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卷 破釜沉舟_第九章 深淵
連星左手中的火折火光不住來回擺動。燈影映照下,只見地洞下面赫然和一座深淵相仿,地洞下面石壁壁立如削,估計有上百丈之高。奇怪的是,在地窟下面竟然有一座十字交叉的橫梁。橫梁有兩丈來寬,一個俏生生的白衣人影此刻正站在橫梁上,極目向?qū)γ嫱ァ?br/>
連星大喜,看那白衣人影正是小龍女。
連星手中繩索離那橫梁還有十余丈遠近,連星右手用力一晃,身子往前疾縱而出,宛若一只大鳥向橫梁上撲了過去。
小龍女手中拿著那根龍點穴,聽見身后腳步聲響,急忙回過頭來。連星見小龍女安然無恙,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向小龍女微微一笑。小龍女臉上卻微微露出惶懼之意,向著那橫梁對面的石壁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
恰于此時,司馬也緣繩而下,來到二人身旁。連星和司馬都抬目向?qū)γ媸谏贤ァ?br/>
只見對面石壁上被人橫一豎三鑿出四列孔洞,每一列孔洞中都放置著一口棺木。橫向的棺木尚且并不為奇,只是那豎著的棺木卻是一面洞開,向眾人這面對立的卻是繪著三副無頭人的尸骸。
棺壁上所繪的無頭人看上去詭異至極,身穿犢鼻短褲,上身赤裸,肩膀上還穿著兩枚鋼環(huán),整個身子以白漆繪制在黑色棺木上。借著火把微弱的光亮遠遠望去,讓人膽戰(zhàn)心驚。更為詭異的是在敞開一面的棺木中,似乎有東西在蠢蠢欲動。
三人看得心驚,司馬忍不住道:“那是什么?”
小龍女皺起眉,低聲道:“我看那棺壁上所繪的好像是蠱神。”
連星還是第一次聽到蠱神的名字,心中好奇,低聲道:“龍兒,這三個沒有腦袋的家伙為什么是蠱神?”
小龍女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用手指著對面石壁上的三個無頭人道:“這三個無頭人是云南蠱王煉成的蟲蠱。這三個人并不是蠱神,蠱神其實是在這三個人的肚腹中。蠱王以這三個活人的身體為器皿,將劇毒無比的王蠱養(yǎng)于其中。
“王蠱在尸骸的體內(nèi)慢慢長大,而后以尸骸體內(nèi)的血肉為食,直至最后尸骸變成一具皮囊空殼。王蠱寄居在尸骸中,終生不得出來。只是王蠱有一個特點,見風(fēng)即長,只要這密室密不透風(fēng),蠱神就不會復(fù)活。但只要這地窟中透出一絲微風(fēng),藏在尸骸體內(nèi)的蠱神就會慢慢復(fù)活。”
連星和司馬聽了都心中一凜,想:這帝陵號稱蠱毒王陵,其間想必有大批的蟲蠱遍施其內(nèi)。而這藏于死人尸骸內(nèi)的蠱神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小龍女接著道:“石壁上的棺窟內(nèi)藏的這幾具棺材,想必就是盛放裝有蠱神的尸骸。而那棺木側(cè)壁上所繪的也就是蠱神的器皿。”
連星和司馬二人心頭同時掠過一個念頭,齊聲道:“不好!”
小龍女臉上大有憂色。只因這三人同時想到,蠱神既然見風(fēng)而長,迎風(fēng)而活,三人以旋風(fēng)鏟打開了這地窟洞口,地窟已經(jīng)通風(fēng)。或許過得片刻,那三具藏有蠱神的尸骸就會破棺而出。而他們還未找到巴國帝陵的入口,倘若被這三具尸骸纏上,可就又要多費一番周折了。
連星低頭向地窟下面望去,只見深淵般的地窟下面黑沉沉的一片。目力所及,看不分明。連星手一抖,手中那根火把宛若流星一般,“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幾經(jīng)翻滾之后便即落到深窟之底。
剛一落下,洞窟底下便轟然一聲,遍地起火,原來在這深窟底下竟然遍地是火油。
只見大火烈焰沖天,頃刻間便燒得深窟底下一片通紅。借著深窟底下的火光四處望去,只見在地窟底部的東南方向,赫然有一座拱形石門,石門并不高,半開半掩著。石門后面黑漆漆的一片。除此之外,深窟底下再別無一物。
三人站在十字橫梁上,望著下面烈焰沖天,心中都凜然驚懼。深窟底下儲滿火油,實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三人凝目觀看,只待火勢漸小后,這才下去一探。
就在此時,三人忽然聽得對面石壁上的洞窟內(nèi)傳來棺材破裂的聲音。三人一驚,抬目向?qū)γ媸谕ァ?br/>
只見對面石壁上那三具裝有蠱神寄生尸骸的棺木竟然已經(jīng)四分五裂。棺木一破,立刻顯出里面的尸骸。果然如小龍女所說,里面的尸骸并無頭顱,赫然正是棺壁上所繪的無頭人。
三具棺木中的無頭人,上身赤裸,下身穿著的犢鼻短褲也已風(fēng)化,露出片片肌膚。
司馬笑道:“哈哈,我們是不是虛驚一場?”
連星看著三具尸骸,除了無頭令人覺得詭異之外,其余倒也并無怪異之處,剛欲放下心來,小龍女忽然低聲道:“你們看!那是什么?”說著伸手一指那三具尸骸左面的一具。
連星和司馬凝神望去,笑容瞬間消失了。
只見那具無頭人的尸骸,肚腹間似乎有物,正順著無頭人的肚腹慢慢向上移動。片刻后,便已經(jīng)來到無頭人的胸口。另外兩具尸骸同樣如此。
小龍女臉上微微變色,低聲道:“大家小心了,蠱神馬上就要出來了。”
連星和司馬也都一顆心怦怦亂跳。傳說中的蠱神馬上就要出現(xiàn),三個人身處在這奇險的十字橫梁上,不知道能不能應(yīng)付得了?
三個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三具蠱神藏身的尸骸,心里正七上八下地想著,便見那三具尸骸肚內(nèi)的東西已移動到尸骸的頸項處,接著那無頭的腔子往上一頂,尸骸肚子里的東西便即從斷頸處鉆了出來。
三人緊緊盯著那從尸骸肚腹中鉆出來的怪物,只見那怪物渾身光溜溜的,頭腳、四肢俱全。只是身量甚矮,被火光一映,顯得詭異非常。
連星心中一震,心道:這東西似乎和自己在夜帝王陵中看到的夜帝元嬰甚為相似。小龍女此時也已想到此節(jié),忍不住抬頭看了連星一眼。
連星其時也正側(cè)身望向小龍女,眼見小龍女一雙秀目向自己望來,忍不住和小龍女四目交投。
二人一望之后,心中都是一片慌亂,隨即各自向一邊轉(zhuǎn)過頭去。小龍女只待臉上的潮紅微退,這才緩緩抬起頭來,忍不住抬目向他回望。只見連星臉上神色緊張,雙目正牢牢地盯在那三具蠱神寄生的尸骸上。
小龍女抬頭望去,只見三尊蠱神都已經(jīng)脫離盛放蠱神的無頭尸殼,沿著棺窟下面和石梁相連的那條通道,佝僂著身子,正一步一步慢慢向石梁上走過來。
那條石梁距離棺窟約有二三十丈距離,三尊蠱神速度雖慢,但片刻后,就會趕到三人近前。
連星、司馬、小龍女臉上微微變色,在這數(shù)丈寬的石梁上,倘若一個閃失,那可就會墜落下去,要應(yīng)付這三尊蠱神,并非易事。小龍女知道,蠱神雖然看上去皮光水滑,身量甚矮,好似易與之輩,但其實十分難纏,一個應(yīng)對不善,就會命喪蠱神之手。
司馬瞳孔慢慢收縮,低聲道:“連老弟、龍姑娘,我看咱們還是暫且退避一下吧。”
連星和小龍女點頭同意。三人隨即沿著十字石梁走向了另一端。到了石梁盡頭,連星望著下面兀自烈焰熊熊的深窟,沉聲道:“司馬大哥、龍兒,下面的拱形石門里面必定大有文章,我先下去接應(yīng)你們。”
小龍女臉上露出關(guān)切之色,輕聲道:“你自己小心!”
連星點點頭,回頭一望,只見三尊蠱神已經(jīng)又往前移動了一段距離,離三人已經(jīng)只有咫尺之遙。連星眼見情勢迫切,隨即縱身向下躍去,堪堪躍到那深窟石壁跟前,隨即使出壁虎游墻功,雙手迅速撲到石壁上,手腳并用,轉(zhuǎn)瞬間便到了洞底。
深窟底下還是一片烈焰熊熊,連星眼見離窟底還有三四丈的距離,隨即往前一撲,輕飄飄地躍到深窟底部的石地上。一股烈火猛地向連星面門撲了過來。
連星右手一扯,將自己身上半片衣襟撕了下來,迎面向熊熊火焰撲了過去。那股烈焰被連星手中衣襟帶起的勁風(fēng)一催,立刻小了許多。
連星手中衣襟連連揮動,不一刻工夫,就在深窟底部靠近石壁一側(cè)清理出一個數(shù)丈方圓的地方。
跟著連星抬頭向司馬和小龍女連連揮手道:“司馬大哥、龍兒,快跳下來吧。”
司馬和小龍女早已經(jīng)焦急萬分。司馬不時回頭望去,只見那三尊蠱神詭異的身軀已經(jīng)慢慢逼近小龍女和司馬二人。
第十章軟玉溫香
火光映照下,那三尊蠱神更加顯得怪異恐怖。
司馬眼見那三尊蠱神越來越近,轉(zhuǎn)頭對小龍女道:“龍姑娘,你先跳下去,我在這里擋一擋。”
小龍女見情勢緊迫,也就不再推辭,隨即將身子輕輕一轉(zhuǎn),從十字橫梁上旋舞而下。連星站在深窟底,眼望數(shù)十丈的高空,小龍女衣袂飄飄,凌空而下,就仿佛月宮仙子一般,直看得連星如醉如癡。
小龍女輕飄飄地落了下來,連星一把接住,抱在懷中。
溫香軟玉抱在懷中,連星心中卻是一酸。懷中的女孩是自己癡戀的人,可是偏偏成為生死仇敵,老天何其不公!
小龍女被連星抱在懷中,心中又是一蕩。抬眼望去,是連星俊朗的雙眸,微鎖的劍眉,登時一呆。四周火勢熊熊,小龍女和連星卻是四目交投,二人都看得癡了。
就在這時,只聽半空中司馬大聲喊道:“龍姑娘、連老弟,快閃開一些。”
連星和小龍女耳聽司馬大聲呼喊,臉上都是一紅。連星急忙將小龍女放了下來,二人分立兩邊,齊齊抬頭而望。只見半空中,司馬已經(jīng)縱身躍落,而在他身后竟然還緊緊附著一尊蠱神。那尊蠱神兩臂緊緊抱住司馬,隨著司馬的身子一起,急速落下來。
這七八十丈的距離,轉(zhuǎn)瞬間便即到底。
連星飛身而起,躍到司馬身下,一掌拍出,掌風(fēng)一托,頓時將司馬急速下落之勢減緩了許多。
司馬眼看自己將要墜到深窟底,而自己背后那尊蠱神的雙臂卻越抱越緊。情急之下,身子往前一撲,在半空中便將身形扭轉(zhuǎn)過來。只聽“砰”的一聲,司馬和那尊蠱神這一下都落在了熊熊火海中。
蠱神被壓在下面,整個后背上沾上火油,頓時被燒得嗞嗞直響,口中發(fā)出一聲古怪的聲音,急忙松開了緊抱著司馬的雙手。
司馬隨即一躍而起,縱身躍到連星和小龍女身側(cè)。三人各自掏出兵器,全神戒備,以防蠱神暴起攻擊。
只見蠱神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慢向三人走了過來。三人離那尊蠱神僅幾步之遙,眼見那蠱神后背起火,腳步蹣跚地向三人走來。還未走出兩步,突然間身子向前一沖,撲倒在地,后背上的火焰兀自燃燒著。
三人暗自駭然,這火油竟然如此厲害,端的是可驚可怖。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尊蠱神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眼見蠱神俯身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當下也不理會,徑自從那尊蠱神的身邊繞了過去。
三人剛剛走過那尊蠱神的身邊時,突聽背后傳來“哧啦”一聲輕響。聲音雖然細小,但落在三個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高手耳朵中,立刻警覺,齊齊回過頭來,只見那尊蠱神的后背已經(jīng)被火油燒出一個大洞。火焰升騰中,自大洞中露出一團白花花的蟲卵。那些蟲卵個個都有拇指大小,在洞中不住蠕動。
小龍女只看了一眼,心頭便禁不住一陣惡心欲吐,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連星和司馬也是眉頭微皺,司馬低聲道:“連老弟,這蠱神如此古怪詭異,咱們還是莫要理睬它,趕緊走吧,小心遲則生變。”
連星點點頭,沉聲對小龍女道:“龍兒,你可知道這蟲卵是什么東西?”
小龍女低聲道:“這就是臭名昭著的碧蠶卵。”
連星聞聽小龍女說出碧蠶卵的名字來,心中一凜,他知道碧蠶卵乃是十大奇毒之一,曬干、磨成粉末后,常能殺人于無形,端的是厲害無比。
難道這蠱神腹中的白花花的蟲卵真的是傳說中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碧蠶卵?連星微微有些猶疑,眼光望向小龍女。小龍女點了點頭,意思是說這確實是那十大奇毒一的碧蠶卵。
連星心里一寒,這碧蠶卵只要沾上一星半點,便即毒發(fā)無救,除非是藥王坐騎九尾龜,才能解此奇毒。可是九尾龜此時卻是在大魁手中,遠水救不了近火,己方三人可千萬莫要沾上一星半點。這碧蠶卵如此劇毒,怪不得蠱毒王陵的地下深窟中建此棺窟,以此來擋住前來摸金的倒斗中人。
連星招呼司馬、小龍女二人向拱形石門慢慢走去。深窟底下的火焰已經(jīng)越來越小。連星脫下身上外衣,向外揮舞,將火焰逼退。此刻三人身周四側(cè)有烈火侵襲,背后更有碧蠶卵大患時時威脅,都不敢有半點怠慢。片刻后,便即來到拱形石門前。
連星深吸一口氣,右手運氣于臂,手中匕首銀光閃閃,護住全身,邁開大步便走了進去。小龍女和司馬也緊隨其后,跟了進去。
拱形石門外面是一片烈焰沖天,石門里面卻陰冷森寒至極。外面的火光只映照在石門里面短短一截,再往里便是漆黑一片。石門后面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通向前方,甬道前方幽暗陰沉,隱隱然有一種王霸之氣從中暗暗透出。
三人站在甬道前,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看來這次是真的到了蠱毒王陵中了。望著這座氣勢恢弘的巴國帝陵,心里竟然都隱隱地生出一絲寒意。這座傳說中的蠱毒王陵,里面究竟有著多少鬼神莫測的生死玄機?
三人互望一眼,點點頭。司馬和連星并肩前行,小龍女跟隨在后。三人行走在墓道中,眼光四處搜尋。只見這墓道四壁都是一色的青色條石搭就,從墓道下面直至頂端,足足有三丈高,寬約兩丈左右。墓道頂端的青色條石一塊挨著一塊,其間只有隱隱的一條縫隙。
從這墓道的構(gòu)造,就可以看出昔日建造此工程的規(guī)制。尋常墓道里面必定青苔隱布,潮氣迫人,蠱毒王陵的墓道內(nèi)卻是甚為干爽。想必是因為這墓道外端的拱形石門經(jīng)年開啟,是以這才潮氣盡褪。
墓道筆直地向前延伸開去。除了墓道甚為開闊外,三人倒也并未覺得有何異狀。
連星目光閃動,低聲道:“司馬大哥、龍兒,咱們一定要小心才是。蠱毒王陵如此威名赫赫,想必不是浪得虛名。”
司馬點點頭,道:“連老弟說得甚是。”
三人繼續(xù)前行。一盞茶工夫后,便已經(jīng)來到墓道盡頭。墓道盡頭處,赫然是一座寬闊的墓室,墓室四壁懸著粗粗的燈盞。
司馬舉起手中火把,向高處照去,火光一映,只見懸掛在四壁頂端的燈盞造型詭異,燈盞彎彎曲曲,就好像靈蛇一般。
第十一章靈蛇
這四盞燈造型如此詭異,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三人都久歷古墓,深知在深山大墓中,每多有不同尋常之處。是以一望之后,也僅僅是略覺驚奇,并未放在心上,隨即繼續(xù)前行。
走出幾步后,連星心中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傳了過來,心中不由地一凜。急忙扭過頭來,眼光向墓室頂端的四角靈蛇燈盞望去。
這一望之下,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司馬和小龍女見連星驀然止步,也隨即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望著連星,道:“怎么?”
連星瞳孔慢慢收縮,指著那四角的燈盞,沉聲道:“你們看!”
司馬和小龍女齊齊望去,這一望之下,二人都臉上變色。只見墓室頂端原來的四盞燈中,西南角的那盞卻突然不翼而飛。
三個人對望一眼,面面相覷。剛一進入墓室即遭遇此等怪事,心中震撼實所難言。連星游目四顧,墓室中一片死寂,似乎只有三人的心跳聲在墓室中來回激蕩。
連星抬起頭來,再次向墓室頂端的靈蛇燈盞望去,這一次竟然又有了驚人發(fā)現(xiàn),只見東北角的那盞燈竟在慢慢向里退去。
司馬和小龍女也發(fā)覺蛇燈有異,忍不住調(diào)轉(zhuǎn)過頭來,一起望著那盞正在緩緩消失的蛇燈。若是不仔細觀看,還真是無法發(fā)覺。
片刻之后,蛇燈已經(jīng)慢慢縮回墓室頂端。
司馬回過頭來望著連星道:“連老弟,你說咱們適才看見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燈盞,而是一條蛇?”
連星瞳孔慢慢收縮,點點頭,道:“不錯,剛才那燈盞想必就是一條蛇,只不過形似燈盞而已。”司馬和小龍女此時也已確定,適才三人所見的四盞燈其實只不過是掛在屋頂?shù)乃臈l蛇而已,而且其中的兩條蛇已經(jīng)溜走,此刻墓室屋頂上只余下兩條而已。
連星眼望剩余的兩條靈蛇,心中不禁暗暗納罕,這四條靈蛇置于屋子四角,不知何意。而這四條靈蛇竟然能夠安安靜靜地待在這墓室頂端四角,直到有人前來,這才溜去,難道其中另有深意?
連星向墓室前方望去。只見這間墓室前方是一條更加寬闊的墓道,墓道兩側(cè)各有一排墓室。
連星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司馬道:“司馬大哥,咱們走吧。”
司馬點點頭,剛欲舉步,突然從身后一側(cè)的黑暗中閃電般撲上來一個東西。這一下猝不及防,還未及躲閃,司馬已經(jīng)被那東西狠狠咬了一口。司馬左臂一痛,忍不住“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連星適于司馬左側(cè),見那物陡然襲來,急忙拔出匕首,邁步上前,一匕首就揮了出去。只聽“嚓”的一聲清響,襲擊司馬的東西被連星一匕首斬落地下。
連星定睛一看,正是適才鉆進屋頂縫隙中的那條靈蛇。連星心知不好,蠱毒王陵中的靈蛇必定劇毒無比,司馬被靈蛇咬中,勢必形勢緊急,必須趕緊救治才行。
連星和小龍女急忙來到司馬近前。司馬早已是冷汗直冒。連星將司馬左臂的衣服卷了起來,凝神一看,只見司馬的左臂腕肘部位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
想不到這條黑蛇的毒性如此猛烈,只在這片刻間,毒性已經(jīng)上行。
連星急忙封住司馬的左臂幾個大穴,好讓毒性不至迅速蔓延。但即使如此,司馬仍感覺到自己胸口有些遲滯起來。連星連忙掏出自己隨身帶的解毒藥丸,叫司馬吞了下去。
連星望著司馬的左臂,只見黑氣仍在緩慢上行。連星心中一時彷徨無計。
司馬凄然一笑道:“連兄弟,不要著急,大哥我是吉人自有天相,區(qū)區(qū)一點蛇毒豈能就此要了我的性命?我有九條命,死不了的。”
小龍女見連星的解毒藥絲毫不起作用,心中也非常著急,忽然間靈機一動,低聲對司馬道:“司馬大哥,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你肯不肯試一試。”
司馬聞聽此言,大喜道:“龍姑娘,你快說!”
小龍女道:“我這里有五條護體神龍。我想用我的護體神龍在你的左臂上咬上一口,以毒攻毒,說不定就能解了你此刻所中的蛇毒。”
連星臉上微微有些變色。護體神龍的毒性之強,連星親眼目睹過,卸甲寨的一位舵主就是被小龍女的護體神龍一咬斃命,其毒之猛,其毒之烈,可想而知。小龍女此刻要將護體神龍施在司馬身上,連星不禁暗暗為司馬擔(dān)心,生恐司馬承受不了小龍女護體神龍的威猛毒性。
小龍女也有些猶疑不定,護體神龍毒性之強自己深知,萬一失手,那可就要了司馬大哥的性命了。
司馬眼見二人猶豫不決,呵呵一笑道:“龍姑娘,你不用擔(dān)心,盡管出手便是。我司馬已經(jīng)在這世上走了數(shù)十年,便算是死,也不枉了。龍姑娘,來吧!”說罷,司馬勉力伸出左臂。
小龍女眼見司馬左臂的黑氣越來越重,當此情勢危急之際,只得將心一橫,從袖中取出一條護體神龍,伸到司馬左臂跟前,將護體神龍的蛇頭對準司馬的傷口。
護體神龍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意,猛地張開口,一口就咬了下去。
司馬感覺左臂又是一痛,一股又麻又癢的感覺襲上心頭。抬眼看時,只見小龍女已經(jīng)將護體神龍收了起來,納入袖中,正和連星聚精會神地望著自己的左臂,看這招以毒攻毒的方法是否能夠靈驗。
司馬只覺左臂的麻癢越來越厲害。麻癢的感覺過后,左臂上的黑氣也一點點消失了。司馬心中大喜,忍不住對小龍女道:“龍姑娘,想不到你這以毒攻毒的法子甚是靈驗,倒救了我一條性命。”
小龍女嫣然一笑,道:“這還是司馬大哥你自己說的,吉人自有天相。像司馬大哥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死?”
司馬呵呵一笑,道:“龍姑娘說得甚是,像我這樣一條爛命,閻王爺是不肯收的。”
小龍女和連星眼見司馬手臂上的黑氣越來越少,心中這才放下心來。二人相視一笑。
三人站在原地,靜立了一炷香的工夫,直到司馬左臂上的黑氣盡褪,才邁步繼續(xù)前行。這一次還是連星打頭,司馬身上有傷,居中策應(yīng),小龍女殿后。三人慢慢向前方走去。
走出這間墓室,來到前方的墓道中。連星手持火折,向四壁一一照去,只見這墓道四壁上雕龍繪鳳,描摹的都是巴人古時狩獵的情景。墓道四周每隔十來丈便是一間闊大的墓室,墓室中陳列不一。有的是當時的陶瓷陶罐,有的是戰(zhàn)隊士兵的盔甲,有的是古怪的兵器。想必巴國國王崇文尚武,以致臨死時,還將這生前自己最好的東西,帶進了帝陵中。
第一章孟婆湯
墓道盡頭有一座石拱小橋。小橋建得十分精巧,短短十來丈的小橋,建造得就像畫上畫的一樣。
三人走到橋邊,頗為驚詫。只見這小橋下面竟然有一條小河緩緩流過,河水甚是清澈透明。連星走到橋下,伸出手去,輕輕在水里一撈,河水從連星的指端掠過,竟然有一絲溫?zé)帷_@是何故?連星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思索。
小龍女也走到橋下,俯下身去,伸出手,慢慢掬起一捧水,任由那捧水從自己的指尖落下。
小龍女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連星,兩個人渾然忘了司馬的存在。
司馬眼中含笑,慢慢走到一邊,離開二人四五十丈才停了下來。
連星望著小龍女,小龍女望著連星,兩個人都深情無限。這數(shù)月來的思念終于在這一刻盡情釋放,兩個人的眼睛里都是濃濃的喜悅。連星移步到小龍女的身邊,伸出手去,拉著小龍女的手。小龍女渾身一顫,臉慢慢紅了。
連星握著小龍女柔若無骨的雙手,心中一陣溫暖,忍不住輕聲道:“龍兒。”
小龍女低低道:“你想說什么?”
連星微微搖了搖頭,緩緩道:“我什么也不想說,只想跟你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
對于連星來說,只要此刻能和小龍女靜靜地坐在一起就是幸福。小龍女明白連星的心意,心中一酸,左手也伸了過去,握住連星的右手。
也許是久已分離的緣故,也許是前途未卜,兇險難料,他們緊緊握著對方的手,誰都不愿意分開。就這樣兩手相牽,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連星放在地上的那根火把“哧”的一下熄滅了,連星和小龍女這才從甜蜜中清醒過來。
連星抬起頭,只見遠處司馬正站在小橋的另一側(cè),望著自己和小龍女微笑。小龍女和連星大窘。連星急忙松開小龍女的手。小龍女臉上也一片通紅,過了片刻后,小龍女臉上的火熱才漸漸消退。
小龍女調(diào)勻呼吸,低聲道:“連星,你現(xiàn)在還恨我爺爺嗎?”小龍女歷來是說一不二的主,此刻竟然忸怩起來。“其實,我爺爺也不是真想殺你的父母。我爺爺是失手,這才殺了你父母——”越到后來,聲音越低了下去:“我爺爺還是不想殺你父母的,你能不能原諒他?”
連星望著適才還在他懷里溫柔纏綿的小龍女,心卻在一點點變涼。難道小龍女就是想讓自己不再追殺她的爺爺?
連星望著小龍女沉聲道:“不行。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小龍女聽連星聲音有異,抬起頭來看著他,只見適才溫柔無限的連星,此刻卻眉頭緊鎖,臉色鐵青,正凜然地看著自己。
看此情形,連星就好像是一只被惡獸激怒的猛虎,隨時準備躍下山去。小龍女心中一片冰涼。原來爺爺對連星的傷害這么深,這份傷害就好像一道鴻溝一樣,始終橫在連星和小龍女的中間。
小龍女心底一沉,仿佛有一把刀在心底劃過一樣。
小龍女癡癡地望著連星。連星狠了狠心,轉(zhuǎn)身向司馬走過去。
小龍女望著連星離去的背影,一時間傷心欲絕。連星不僅僅從她的身邊離開了,也從她的心里離開了。那個疼她愛她的連星呢?那個甘心情愿為她舍身忘死的連星呢?難道就是此刻這個背影決絕的男子嗎?小龍女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連星邁過那座小橋,來到司馬跟前。司馬站在那座橋邊,正望著橋邊泥塑的女子,靜靜觀看。
連星心情有些郁郁,適才從小龍女身邊如此絕情離去,他心里也非常難過。面對著小龍女的臉龐,連星卻總是想起小龍女的爺爺分丘靈官龍鶴年親手殺死自己父母的情景,每一想起,連星的心里就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積攢在連星心里的仇恨就好像一根根鋼針一樣深深刺痛著連星的心。連星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別再去想。
司馬見連星來到自己身邊,伸出手,指了指面前這個泥塑的女子,道:“連老弟,你認得這個人是誰嗎?”
連星望著那個泥塑女子,只見泥塑女子低眉斂目,手中端著一個灰撲撲的碗,碗中還盛著一碗看上去像水一樣的液體。
連星一呆,凝神思索片刻,還是未得要領(lǐng),正要告訴司馬自己并不知曉,一抬頭,看見司馬正自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心中一動,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脫口而出:“孟婆?”
司馬微微一笑,道:“兄弟,這個泥塑的女人正是孟婆。”
連星看了看孟婆,又看了看那座簡陋的小橋,沉聲道:“這個女人既然是孟婆,那么這座橋肯定就是奈何橋了?”
司馬點點頭,道:“連老弟說得不錯,這座橋正是奈何橋。”
連星頗為奇怪,問道:“司馬大哥,巴國帝陵中建此奈何橋有何用處?”而且,還雕了一個孟婆在此,更是令連星大惑不解。
司馬緩緩道:“想必是巴國帝陵的主人堅信鬼神之說,才在帝陵中建此奈何橋,造此孟婆,估計是想以此攔住前來倒斗摸金的人。”頓了頓,司馬又道:“而這奈何橋也是生死陰陽的界線。橋那邊,便是陽間,橋這邊,便是陰界。”
連星心中暗道:長槍大弩、機關(guān)暗器尚且不能攔阻盜墓中人,一座小小的石橋,一座泥塑的孟婆難道就能嚇阻前來盜墓的倒斗中人?不禁對此嗤之以鼻。
連星繞著孟婆轉(zhuǎn)了一圈,不見有何異樣,只有孟婆手中端著的那碗清水稍稍有些怪異。這碗清水到底是什么東西?難道真的是傳說中喝了就會忘記一切的孟婆湯?
連星沉思片刻,低聲道:“司馬大哥,你看孟婆手中的這碗水,真的是喝了能夠忘記一切的孟婆湯嗎?”
司馬沉聲道:“不錯,這里既然是奈何橋,這個女子既然是孟婆,那她手上所持的必是孟婆湯。”
連星心里一酸,心道:倘然孟婆湯真的能夠讓人忘掉前世今生的一切煩惱,那么自己倒是甘愿一飲而下。
小龍女在橋那邊暗自傷心,良久才緩步過來,聽見司馬說孟婆手中端的就是孟婆湯,心中也是一動,心道:難道這世間真的有可以忘掉一切的孟婆湯嗎?自己這般心痛如死,不如真的喝一碗,就此忘掉這世間的種種煩惱。
小龍女一念及此,心如死灰。她不住在心中反問自己:沒有了愛,你在這人間還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