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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當(dāng)年司予述找上司予昀一同對付趙氏自后，司予昀和司予述之間的關(guān)系還算是平和，至少沒有如同當(dāng)年司以佑方才出事那般水火不容。
    便是在司予述冊封為太女之后，她也仍舊是那般。
    不特別親近，但是也沒有可以遠(yuǎn)離。
    司予述也明顯地感覺到了司予昀這幾年變了許多，便如她的封號一般，彬彬有禮，不管是日常的生活還是處理朝堂上的事情，都是溫和謙讓，自從她被立為太女之后，她謹(jǐn)守君臣之禮，在朝堂上面從未給她使過絆子，更從未表現(xiàn)出對她被立為太女這是一絲一毫的不滿以及憤怒，甚至沒有了當(dāng)年的那份沖動以及野心，她幾乎無法將如今的禮王司予昀與當(dāng)年那個揚(yáng)言要?dú)⒘怂乃居桕乐丿B在一起。
    她不知道司予昀這般轉(zhuǎn)變究竟是因為長大了還是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她可以肯定，如今的司予昀比之當(dāng)年更加讓她無法親近，甚至更加的忌憚。
    而這種忌憚便是當(dāng)年的司予昀利用自己親皇兄來達(dá)成自己目的之時，也未曾有過。
    她不否認(rèn)或許這份忌憚的有她多疑的緣故。
    也許，當(dāng)她坐上了這個位置，便注定了這般猜忌他人。
    即便內(nèi)心思緒翻涌，不過司予述面上卻是淡淡，面對司予昀的阻攔，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這些年，她也學(xué)會了在面對不同人的時候戴上不同得面具，“三皇姐有事？”
    “也沒有什么事情。”司予昀微笑道：“不過是方才見太女一言不發(fā)，所以便想問問太女的想法罷了。”
    “我哪有什么想法。”司予述笑道，“不過是我想說的大伙兒都說了，我便不再開口罷了，其實(shí)三皇姐的那番話我也是贊同，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到底。”
    “太女也這般認(rèn)為那我也安些心了。”司予昀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不過太女認(rèn)為母皇會派何人前去接任欽差一職？”
    “上任欽差是刑部侍郎，下一任欽差自然不能低于這個職位。”司予述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若是在刑部選人的話，那便只有刑部尚書一人了，只是刑部尚書乃刑部的首腦，若是離開了，倒是有許多不方便，所以，我想，母皇應(yīng)該會從別處選人的。”
    “若是這般的話，那這個人便選的有些難了。”司予昀微微蹙眉道，“既然是查案子，那必定是要精通此道的，而如今精通此道的都基本在刑部。”
    “繼任欽差若是精通查案那自然是好，但若是尋不著，退而求其次也是沒有法子。”司予述繼續(xù)道：“不過只要給欽差配上一兩個精通此道之人，那也是可以彌補(bǔ)的，而且我覺得如今最要緊的還不是能力，而是如何能夠保證下任欽差不被暗殺。”
    司予昀鵬了眉頭，“太女是說會有人繼續(xù)暗殺？”
    “三皇姐沒有這般想過？”司予述反問道。
    司予昀看著司予述沉默半晌，然后半垂著眼簾道：“我也是有想過，只是……這也實(shí)在是匪夷所思了，在大周境內(nèi)居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有這個膽量？！”
    司予述笑了笑，沒有回答。
    司予昀見狀，輕輕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方才征服了南詔，如今母皇也還都在忙著將南詔各州重新劃分歸入大周一事，沒想到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對了！”神色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太女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和南詔舊臣有沒有關(guān)系？”
    司予述蹙眉，這一點(diǎn)她的確沒有想過，沉思半晌：“不能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我認(rèn)為可能性不大，母皇在對待南詔舊臣以及皇室方面還是不錯，而且，便是南詔舊臣有這份不軌之心，出事的也不應(yīng)該是越州。”
    “太女所言極是。”司予昀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笑了笑道：“也許我是多想了吧，方才見母皇氣色似乎不太好，真希望這件事能夠快些解決。”
    司予述沉了沉眸，因為司予昀方才那句氣色不好的話，“母皇這些年是操勞了一些。”
    “太女在翰林院也呆了幾年了，也是時候出來多幫幫母皇了。”司予昀微笑道，言語當(dāng)中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情緒。
    司予述沒有多說，“翰林院雖小，但是可以學(xué)到的東西卻是不少。”
    “也是。”司予昀笑道：“聽說當(dāng)年母皇在登基之前也是在翰林院的，若是當(dāng)年不是先帝忽然間駕崩的話，母皇也許也會如太女一般在翰林院呆上幾年。”
    司予述但笑不語。
    司予昀轉(zhuǎn)移了話題，“方才大皇姐一個人回了御書房，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情？”
    司予述抿了抿唇，微笑道：“應(yīng)該是向母皇請旨去越州吧。”
    “嗯？”司予昀的聲音有些詫異也有些奇怪更有些不安。
    司予述淡笑道：“大皇姐的性子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要猜到并不難，而且上次大皇姐不也是主動請纓領(lǐng)兵前去剿殺海盜嗎？”
    “說的也是。”司予昀笑道，“大皇姐在外面待了這般多年如今回到京城想出去走走也是正常的，這一趟出去相信也是單純地想為母皇辦事罷了，太女……”
    “三皇姐。”司予述微斂了笑意，“大皇姐是什么人，三皇姐你知道，我也知道。”
    司予昀笑容僵了一下，隨后方才繼續(xù)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也不是三皇姐小人之心，而是我們長大了，很多話都選擇了放在心上，所以方才會有這般多的誤會和猜疑。”司予述緩緩說道，“不過其他人我不敢說，但是，大皇姐我是可以相信，大皇姐那般執(zhí)意要娶李家公子是因為真的喜歡李家公子，而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籌謀。”
    司予昀笑容更深，“太女這般想，那我也便更加安心了，好了，我也要回禮部了。”
    “三皇姐往后便直接喚我四皇妹便是了。”司予述微笑道，“之前我一直想跟三皇姐說這件事，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jī)會。”
    司予昀笑容未變，“君臣有別。”
    “母皇更希望我們手足情深。”司予述笑道。
    司予昀想了想，笑道：“既然四皇妹這般說了，我也不再堅持了，不過規(guī)矩始終是規(guī)矩，要守的還是要守，人前，皇姐我還是要稱呼四皇妹一聲太女的。”
    “人后虛禮便免了。”司予述微笑回道。
    司予昀點(diǎn)頭，“那是自然，那四皇妹，我便先告辭了。”
    “三皇姐好走。”司予述點(diǎn)頭。
    司予昀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司予述站在了原處看著司予昀走遠(yuǎn)了之后，方才緩緩收起笑意，起步往翰林院走去。
    ……
    御書房
    便在司予赫離去之后，司慕涵便將心思放回到了案子上面，她將那份并不算是詳細(xì)的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扔下了，走到了旁邊墻上掛著的新大周堪輿圖前。
    這是幾日之前工部趕制好送來的。
    而便新堪輿圖的旁邊便是舊的大周堪輿圖。
    只是如今，司慕涵的注意力卻不再新添的兩處新疆域上面，而是在東南，在越州。
    在欽差出事之前，她會懷疑這件事和西南的土著有關(guān)系，雖然這些年她一直封鎖控制著臨淮河，但是她也無法百分百保證不會讓一個土著探子混進(jìn)大周境內(nèi)，只是如今，殺欽差這樣的事情，不會是一國探子會做的。
    若只是越州州府滅門，她未必會過多注意，但是若是她派去的欽差被殺，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若是土著探子，應(yīng)該清楚這一點(diǎn)。
    東南……
    司慕涵嘆息一聲。這幾年她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軍事上面，對于內(nèi)政的確多有忽略，如今，或許該將心思拉回來，好好整頓一下東南這片土地！
    東南！
    當(dāng)年她并不后悔在東南的一切行為，但是，不后悔并不代表她沒有錯，或許如今已經(jīng)到了更正當(dāng)年她所犯下的那些錯誤得時候了。
    只是，她又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便在此時，冷霧走了進(jìn)來，“陛下，章善總管派人前來稟報，人已經(jīng)接到了。”
    司慕涵拉回思緒，轉(zhuǎn)過身，“讓章善先將人安置在內(nèi)務(wù)府，待朕見過了父親之后再做安排。”
    “是。”
    司慕涵吩咐完，便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盯著堪輿圖沉思著。
    ……
    欽差被殺一事很快也傳到了后宮，水墨笑得知這事之后也是震驚無比，隨后也是擔(dān)心，不過和前朝的大臣不一樣的是，他擔(dān)心更多的是司慕涵。
    這一個月她比之前更加的忙了。
    他知道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這般忙碌，讓他的心很不安。
    即便這些年她的身子都沒有什么大病，但是再好的身子也經(jīng)不過這般折騰的，這一個月來，便是她來了朝和殿，也是倒頭便睡。
    這般多年來，他甚少見她這樣。
    如今又出了這樣一件大事，她只會更加的折騰自己！
    水墨笑著急不已，可是卻又無能為力，他不是沒有讓她不要這般忙著，能交給別人處理的便交給別人處理，一兩次，她還和他好好說話，可是次數(shù)多了，她便直接甩給他一句朝上的事情鳳后莫要多管的好，不過還有一點(diǎn)還是好的，那便是晚上他去請她過來，她多半會過來。
    “去吩咐廚房，晚上繼續(xù)做藥膳。”水墨笑吩咐了身邊的宮侍，隨后又道：“過些時候去交泰殿問問，看看陛下今晚可有空過來。”說罷，隨后又改口了，“不！請她過來，便說本宮等她到了之后再用膳！”
    他不能再縱容她了，她還因為她是十來二十歲那般日夜勞碌也不會有事？！
    傍晚時分，水墨笑并沒有從派去交泰殿的宮侍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司慕涵讓人說了今晚不過來，不過水墨笑也沒有發(fā)作，因為司慕涵說去佛堂那邊陪程氏用膳，用完了晚膳之后便過來，水墨笑隨即吩咐了廚房將燉了藥膳做宵夜。
    他決定了，往后便只給她吃藥膳。
    ……
    司予述從翰林院出來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而她出了翰林院之后，便看見余雅淳正在出口不遠(yuǎn)處站著，一見到了她便往她走過來。
    余雅淳在上一屆春闈當(dāng)中得了進(jìn)士的頭銜進(jìn)了翰林院。
    平日在翰林院，她們之間的來往并不多，因為如今的司予述不是四皇女而是太女，不過出了翰林院，兩人的關(guān)系還是和當(dāng)初一般。
    這也是司予述要求的，她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怎么這個時候還沒回府？”司予述笑道，“便不怕府中的正夫鬧脾氣？”余雅淳的正夫什么都好，便是愛使小性子。
    余雅淳笑道：“我已經(jīng)讓人回去說了，今晚晚些時候回去。”隨后岔開話題，“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興致和下官喝幾杯？”
    “自然奉陪。”司予述笑道。
    說罷，兩人便往鬧市中最大的酒樓會仙樓而去。
    到了會仙樓之后，便又活計上前領(lǐng)著余雅淳往二樓的一個包廂而去。
    司予述笑道：“看來你是早有準(zhǔn)備。”
    “殿下請。”余雅淳淡淡笑道，伸手將司予述請進(jìn)了包廂內(nèi)。
    小酌兩杯之后，余雅淳便進(jìn)去了正題，“欽差被殺一事，殿下可有想法？”
    司予述對于余雅淳的話題并不意外，“阿雅，我現(xiàn)在不想說這件事。”
    余雅淳蹙了蹙眉，“殿下……”
    “好了。”司予述笑著打斷了她的話，“既然是來喝酒的，便好好喝酒，對了，你母親最近如何？”
    余雅淳見狀，也值得作罷，“前幾日收到了家書，估計會調(diào)任。”
    “說起來余大人在地方也有十多年了。”司予述想了想道，“這些年也調(diào)任了不少地方，似乎東南西北都去過了，前不久母皇讓吏部擬出一份掉往東面新州的官員名單，這時候余大人要調(diào)動，恐怕也是會去。”
    “如今東面新州急需可用之人，若是家母能夠前往，也是陛下對家母的看重。”余雅淳并沒有什么想法，淡淡道。
    司予述點(diǎn)頭，“去去也好，這一次之后，母皇應(yīng)該會將她調(diào)回京城的，內(nèi)閣姚大人也快到了告老的年紀(jì)了。”
    余雅淳微微揚(yáng)眉，“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會讓母親直接進(jìn)內(nèi)閣？”
    “當(dāng)年余大人便是內(nèi)閣成員，后來下放，母皇也是保著她一品官員的名銜。”司予述沒有直接回答，“這是十來年余大人在各個任上的政績也是不錯。”
    余雅淳對于這個消息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內(nèi)閣大臣是一品大員，但是不得不說，內(nèi)閣大臣手中的權(quán)力甚至及不上六部尚書。
    司予述見狀，問道：“怎么？你不想余大人進(jìn)內(nèi)閣？”
    余雅淳看了看她，“也不是，只是……”
    “內(nèi)閣大臣雖然沒有決斷之權(quán)，但是這幾年母皇對內(nèi)閣呈上的章程也多大接納，而且也越發(fā)的倚重內(nèi)閣，余大人入內(nèi)閣不會無用武之地的。”司予述微笑道。
    余雅淳笑了笑，“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希望母親能夠幫殿下更多。”
    司予述看著她，心里卻忽然間有種悵然的感覺，便是她們約好了兩人之間情分不變，但是隨著兩人身份的變化，隨著年紀(jì)閱歷的增長，很多事情都在她們不經(jīng)意間改變，已經(jīng)脫了她們的控制，她相信余家不管是余風(fēng)還是余雅淳都會一心一意地站在她這一邊，但是，她們心里也會有自己打算，“阿雅，母皇尚在鼎盛之年，我的風(fēng)頭不宜過盛。”
    余雅淳心中一凜，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殿下……”
    “不管母皇有多么愛屋及烏，她仍舊是大周的永熙帝，她不會希望看到身為太女的我過于的張揚(yáng)。”司予述不以為意地笑道。
    余雅淳心里忽然間有種莫名的惆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開始蔓延。
    最后，她為了不讓這股沉郁的沉默繼續(xù)下去，便將話題轉(zhuǎn)到了欽差一事上面，“我知道殿下不想談?wù)摎J差被殺一事，但是如今這件事鬧得這般大，殿下若是不表態(tài)，恐怕不成。”
    “母皇已經(jīng)下旨讓一眾大臣推舉新任欽差前去接任。”司予述沒有再回避，或許該說，她在回避另一件她更是不想面對的事情，“不過據(jù)我的觀察，母皇心里似乎已經(jīng)有了人選。”
    “不知殿下可猜到是誰？”余雅淳問道。
    司予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開玩笑道：“妄自揣測君心可是大不敬之罪。”
    余雅淳一愣，隨即也失笑道：“是下官失禮了。”
    “來。”司予述舉杯，“喝酒。”
    余雅淳也沒有繼續(xù)下去，舉起了酒杯。
    沉郁的氣氛似乎被打散了，兩人之間再度回到了一開始的愉悅當(dāng)中，沒有再議論朝政，而是說著其他的閑話，仿佛再無隔閡，只是兩人心里都明白，有些情感都已經(jīng)回不到當(dāng)初了。
    而便在此時，皇宮佛堂程氏的住處膳廳內(nèi)，司慕涵正和程氏用著晚膳，自從佛堂擴(kuò)建了之后，程氏的生活環(huán)境也大為的改善，原本程氏是不希望改變的，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簡單而且清苦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讓他過的安心踏實(shí)，但是在司慕涵的堅持之下，便只有同意，不過除了搬了一個更大的住處之外，其他的也都沒有過多的鋪張。
    膳桌上都是齋菜。
    “你的臉色不太好，不該陪我用齋菜。”程氏看著眼前的女兒，眉宇之間有著擔(dān)憂。
    司慕涵笑了笑，“不過是一餐罷了，待會兒朕回朝和殿，鳳后應(yīng)該給朕備了宵夜，再說了，偶爾吃頓齋飯于身子也是有好處。”
    程氏嘆息一聲，“涵兒，朝政總是忙不完的，過些日子便入夏了，不如你去南苑修養(yǎng)一段日子如何？你這幾年都這般忙個不停，我真的擔(dān)心你的身子。”
    “前幾日簡御醫(yī)不是拿了朕的脈案給父親看了嗎？”司慕涵沒有答應(yīng)，“朕沒事。”
    程氏聽了這話，心里更是憂慮，脈案上面的確沒有什么問題，可是，簡御醫(yī)是她的心腹，那脈案還不是她讓人寫什么便寫什么嗎？“我雖然老了，但是還未老到了這般老眼昏花看不見你的臉色不好這般地步！”
    他的聲音有些惱怒。
    當(dāng)年她的身子他是知道的，雖然那一年她都很配合地喝藥，但是同時也是在勞心勞力，根本便沒有好好靜養(yǎng)，便是他不是御醫(yī)，可是也知道這樣做，根本便不可能完全好。
    即便這些年她都未曾出過什么大問題，但是，他真的擔(dān)心往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而且如今她的年紀(jì)也不小了，不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司慕涵笑道：“父親，女兒不過是這些日子累了些罷了，女兒答應(yīng)父親，等過了戰(zhàn)后的事情之后，女兒便好好休息一陣子。”
    “處理完了戰(zhàn)后的時候，還會有其他的事情！”程氏臉色有些嚴(yán)厲，“今天不是說你派去的欽差被殺了？這件事你也不可能丟下不管吧？涵兒，你的年紀(jì)也不小了，不能再和年輕的事情一般折騰！”
    “女兒真的有這般老嗎？”司慕涵笑道。
    程氏瞪了她一眼，“我在跟你說正經(jīng)的！”
    “好。”司慕涵點(diǎn)頭，“等過了這一段，朕一定好好休息。”
    “你——”程氏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父親。”司慕涵岔開了話題，“女兒今日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程氏一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甩起了臉子來，“有事便說吧！”
    司慕涵心里嘆息一聲，隨后，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她老了，而身為她父親的他，更是老了，不過是幾年的時間，他的頭發(fā)便白了許多，臉上也多了皺紋，她知道，這幾年她并沒有盡到一個女兒的責(zé)任，更沒有好好孝順?biāo)踔料瘳F(xiàn)在這般陪他用一頓齋飯也是艱難。
    程氏見了司慕涵這般看著自己，心里的那口氣終究還是放下了，“涵兒，父親不是要生氣，也不是要說你，只是擔(dān)心你。”
    “女兒知道。”司慕涵輕輕笑道，隨后便說起了她進(jìn)來來的目的，“父親還記的自己的親人嗎？”
    程氏一愣，親人？
    “女兒一直沒有告訴父親。”司慕涵斂去了笑意，正色道：“四年前，女兒派人去找父親的家人，找了兩年終于找到了，只是，女兒卻一直沒有告訴父親。”
    程氏眼眸微微睜大，雙手也不禁攥緊，“我的家人……”
    他的家人……
    “不是程氏宗族的人，而是姑母這一脈的家人。”司慕涵補(bǔ)充道。
    當(dāng)日永熙帝登基之后，程氏宗族并沒有前來認(rèn)親，而原因便是當(dāng)年程氏出事之后，程氏宗族生怕被連累，便將程氏與程氏唯一的嫡親姐姐一家子逐出了宗族，甚至將程氏母親這一脈從程氏宗族當(dāng)中徹底除名。
    既然從族譜當(dāng)中除名，那程氏便與程氏宗族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
    程氏神色又是一陣恍惚，“姐姐……”
    當(dāng)年，他被廢進(jìn)冷宮之后不久，便有人透過宮侍將他家人的消息傳到了他耳中。
    他的父母早逝，自幼便是讓長姐撫養(yǎng)長大的，進(jìn)宮之后，程氏宗族也得到了恩賞，只是，在他出事之后，程氏宗族卻落井下石，將他長姐一家驅(qū)逐出族。
    而也因為這件事，他對那人的怨恨更深，隨后發(fā)生的事情，更是讓他無法顧及長姐一家，后來的十幾年，他想過要去打聽長姐一家的情況，但是思及當(dāng)時他的情況，去打聽長姐的情況，只會給他們帶來禍患。
    這般一過，便是十多年。
    和涵兒相認(rèn)之后，他也是想過再去找，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更不想讓涵兒得了一個欺瞞天下之名。
    因為永熙帝的生父程氏早已經(jīng)死了。
    “對不起父親，這兩年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司慕涵歉然道。
    程氏看著她，眼中閃爍著晶瑩，“涵兒……你說，你找到了我的家人……找到了我的姐姐？”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姑母已經(jīng)去世了，死于永熙十一年的那場南方大旱。”
    程氏雙眸一瞠，隨即，猛然站起身來，“死了……”
    司慕涵跟著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父親……”
    “南方……”程氏臉色有些蒼白，住著司慕涵的手，“怎么會在南方……怎么會……”
    “當(dāng)年程氏宗族將姑母一家逐出宗族之后，姑母便帶著家人去了南方，之后也一直在南方，十一年前南方大旱，姑母沒有熬過，便去了。”司慕涵緩緩說道。
    程氏扶著椅子的扶手坐下，“這般多年了……是我對不住她們……大姐的女兒……”低喃了會兒，然后又猛然站起身來住著女兒的手，“你找到了她們？！”
    “是。”司慕涵點(diǎn)頭，“兩年前便找到了。”
    “那為何……”程氏的話沒有問完，垂下了眼簾，再一次坐了下來。
    司慕涵沉默半晌，“對不起父親。”
    程氏抬起頭看著她，笑了笑，“父親知道你的難處，父親不怪你。”
    “這兩年朕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他們。”司慕涵緩緩道：“對不起父親，我不得不這樣做。”頓了頓，隨后補(bǔ)了一句，“朕怕了。”
    程氏一愣，隨后便是心酸，“父親明白，涵兒，父親沒有怪你。”
    “一個月前，朕派人去接他們進(jìn)京，今天已經(jīng)到了。”司慕涵笑了笑，“朕讓章善將人暫時安排在內(nèi)務(wù)府，若是父親想見，女兒便讓人將他們帶過來。”
    程氏詫異，“人……人已經(jīng)到了？”
    “嗯。”司慕涵點(diǎn)頭。
    “芯兒來了？”程氏想起了長姐女兒的名字，“當(dāng)年我……離開之時，芯兒還是個孩子……如今這般多年了……”
    “除了程芯之外，還有她的正夫以及……養(yǎng)子。”司慕涵說道。
    程氏又是一愣，“養(yǎng)子？”
    “程芯唯一的女兒在前不久去世，這個養(yǎng)子是她十年前收養(yǎng)的，叫程秦。”司慕涵注意著程氏的神色變化。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程氏不愿意相信，姐姐便只有一個女兒，如今芯兒唯一的女兒也去世了，那姐姐這一脈豈不是便要斷了？“你不是說你一直派人監(jiān)視著他們的嗎？怎么會……”
    “是意外。”司慕涵解釋道，“程河帶著正夫以及女兒兒子乘船回正夫的母家，途中遭了船難。”
    “女兒兒子……”程氏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身，渾身輕顫著，“你是說……”
    “是女兒不好，沒有派人跟著他們一同前去。”司慕涵看著程氏道，這個兩年程家都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過問題，她也便放松了監(jiān)視，只是讓人盯著程家老宅而已，卻不想這般一疏忽便……“父親，你……”
    程氏凄然笑了笑，抬頭看著女兒，“我不是怪你……這件事并不是你的錯……是我……當(dāng)年若不是我，她們便不用受這般多年的苦……意外……意外誰也避免不了。”他低喃著，然后起身，往誦經(jīng)的正堂而去。
    “父親……”
    “涵兒。”程氏轉(zhuǎn)過身看著女兒，“我想一個人呆會兒，你先回朝和殿吧，父親不怪你，真的，至于芯兒……我還沒有準(zhǔn)備好……過幾日再見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沒有怪你，還有，這件事不要讓其他人知曉，否則對你，對芯兒她們都不好。”
    司慕涵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給錘了一下似的，“女兒知道。”
    程氏轉(zhuǎn)過身，緩步離去，那背影仿佛又是老了好幾歲一般。
    司慕涵有些無法確定自己將人接來京城，究竟是對還是錯，隔壁的正堂內(nèi)傳出了程氏敲打木魚的聲音，司慕涵沉默地站了好半晌，然后，方才除了膳廳，交代了程氏身邊的宮侍小心照顧，然而方才離開。
    四月下旬的天已經(jīng)沒有了初春之時的微涼。
    月色很好，皎潔的月光灑落在了地上。
    “陛下，可要去朝和殿？”一旁的冷霧上前低聲詢問。
    司慕涵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上了輦轎。
    水墨笑沒想到司慕涵這般快便過來了，而且一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有事情，不過卻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為她是在為欽差被殺一事而煩心。
    “陛下可用了晚膳了？”
    即便知道她在佛堂用膳，不過水墨笑還是問了一聲。
    司慕涵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沒有說話，便坐上了暖塌。
    水墨笑蹙了蹙眉，“臣侍讓廚房備了補(bǔ)品，若是陛下還能吃得下便吃些，若是吃不下，那便晚些時候再用。”
    司慕涵看向他，“坐下來和朕說說話。”
    水墨笑聞言，更是疑惑，屏退了宮侍，最后便坐在了她的身邊，“欽差被殺這事真的這般嚴(yán)重嗎？”
    司慕涵一愣。
    “陛下這般憂心不是因為這件事？”水墨笑見狀疑惑問道。
    司慕涵垂了眼簾，然后緩緩將程家的事情說了。
    水墨笑訝然了好一會兒，居然有這般事情？
    “你說，父親真的不怪朕？”司慕涵看著水墨笑問道。
    水墨笑回過神來，微笑道：“大師既然說了不怪，那自然是不怪。”
    “只是……”
    “陛下。”水墨笑打斷了她的話，“家人對大師來說是重要，但是，陛下對大師來更是重要，而且，陛下這般做也不是要阻難他們相認(rèn)，而只不過是謹(jǐn)慎一些罷了，大師會內(nèi)疚，但是他不會責(zé)怪陛下，因為陛下并沒有錯。”
    司慕涵沉默。
    “要說這的是誰錯了，那便是……”水墨笑沒有說下去，而是頓了頓，換了一個說法，“也許便是命中注定吧，是你的劫難，不管如何躲避，都不會躲得過去的。”
    司慕涵垂下了眼簾，沒有再說什么。
    ……
    三皇子府
    這一個月對李樂來說可以說是無比快樂，因為她的母親可以每日都陪伴著她，上午的時候她雖然仍舊是要上課，但是下午卻可以跟母親學(xué)武功，雖然有些艱難，也累，但是她卻仍舊是開心不已。
    司以琝也漸漸習(xí)慣了每一日都看見李浮的生活，兩人便回到了當(dāng)初方才成親之時一樣，在外人面前相敬如賓，沒有人的時候各做各的。
    不過隨著日子一日一日地過去，原本蜀羽之所說永熙帝會讓李浮去負(fù)責(zé)休整太祖皇陵一事卻遲遲未曾有消息。
    司以琝也不是向讓李浮有事情做，而是，明明當(dāng)時已經(jīng)說好了，便是永熙帝也親口跟他承諾過蜀羽之所說的的話是真的，如今卻遲遲沒有消息，他擔(dān)心永熙帝是不是懷疑什么或者發(fā)現(xiàn)什么。
    而李浮同樣也是因為此時擔(dān)憂，不過她擔(dān)心的卻比司以琝的要多的多，這一個月內(nèi)，不管是順天府尹還是她自己私下查探，都沒有找到那些人的絲毫線索，就好像是她們已經(jīng)離開了京城一般，而這段時間之內(nèi)，宗哲景遙也同樣沒有消息。
    風(fēng)平浪靜，這是李浮最大的感覺。
    可是這種平靜，卻讓她十分的不安，仿佛這不過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一般。
    這一晚，司以琝和李浮如同過去一個月一般，在女兒入睡了之后方才回到了寢室內(nèi)。
    “母皇不是說讓你負(fù)責(zé)休整太祖皇陵一事嗎？為何過去了快一個月了卻還是沒有旨意？”司以琝將這個大家都擔(dān)心的問題給提到了臺面上，“甚至也沒有下旨免去你如今的官職，只是下了旨意讓你待再家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皇以前從來便沒有試過這般對待一個臣子！”
    李浮如今身上仍舊是掛著西南大營軍需官的職務(wù)，不過是不用去西南大營罷了。
    李浮看著他，想說什么，但是最后卻是沉默，會兒之后，方才說了四個不咸不淡的話，“應(yīng)該不會。”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你別擔(dān)心，若是出事了，陛下不會傷害你的。”
    “我擔(dān)心的是樂兒！”司以琝沉下了臉惱怒道。
    李浮聞言，想同樣給出永熙帝不會傷害李樂的承諾，可是最后她無法給出，因為連他也不確定，“三皇子……”
    “明日我進(jìn)宮一趟！”司以琝打斷了她的話道。
    “你不能去！”李浮卻決然否決道。
    司以琝怒視著她，“為什么？！”
    “你現(xiàn)在這樣的情緒若是進(jìn)宮，陛下便是不懷疑也會懷疑，還有，如今出了欽差被殺一事，陛下不可能分心在這件事上面！”李浮正色道，隨后，緩了語氣，繼續(xù)道：“修整太祖皇陵不是一件小事，先要經(jīng)過禮部，然后方才到工部，如今禮部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陛下沒有下旨讓我去也是正常，還有便是這一個月內(nèi)，朝中上下都忙著整合南詔國土一事，陛下一時先將這件事放一放也是正常的，你先別這般擔(dān)心，我明日去打聽一下。”
    司以琝聽了這番話，臉色雖然仍舊是惱怒，但是卻也沒有反駁李浮的話，“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會讓樂兒受到傷害！”
    “我也一樣！”李浮正色道。
    司以琝盯著她半晌，眼底閃過了極為復(fù)雜的情緒，半晌后道：“樂兒不是你的女……”
    “她是我的女兒！”李浮肅然打斷了她的話，“琝兒，你若是不想樂兒出事，往后便記住，她是我李浮的女兒！”
    “將別人的女兒當(dāng)做自己的女兒，你心里便沒有一絲的介意？還是你根本便是她派來的……”
    “我和宗哲景遙再也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
    “那你為何要對樂兒這般好？我不相信世上有一個女子會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因為你覺得對不起我嗎？你覺得一個對不起，可以讓一個女子做到這個地步嗎？李浮，我不是傻子，更不是不像當(dāng)年那般的天真！”司以琝將藏在心底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李浮看著他，但是最后都沒有給出答案，“不管你信不信，在我的心里，樂兒便是我的女兒，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去書房。”
    說完，便轉(zhuǎn)身起步離開。
    司以琝咬緊了牙關(guān)攥緊了拳頭，滿臉?biāo)茟嵟炙撇环薜那榫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