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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慕涵得到稟報(bào)之后便立即從御書房中沖了出來，便見趙氏跪在了那幾個(gè)御史不遠(yuǎn)的地方。
    而原先一直在和疲憊以及嚴(yán)寒斗爭著的幾個(gè)御史此時(shí)皆是一臉震驚，眸子都盯著趙氏。
    司慕涵看向趙氏，眼底快速掠過了一抹殺意，隨后，便快步走到了趙氏面前，伸手要將他扶起。
    可是趙氏卻拒絕，低著頭道：“臣侍有罪，請陛下降罪！”
    “別鬧了。”司慕涵神色難看，但是語氣卻是溫柔，“地上冷，你先起來。”
    趙氏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滑落了一行淚，“陛下……是臣侍善妒，所以方才會誣陷豫賢貴君推了柳貴夫下樓……臣侍有罪，請陛下降罪……”
    “夠了！”司慕涵站直了身子忽然沉聲道。
    趙氏身子哆嗦了一下，從眼中涌出的淚水更加的多。
    而這邊，幾個(gè)御史也按捺不住了。
    其中一個(gè)開了口，“陛下，趙侍君所說的可是真的？！”
    司慕涵厲色掃了那御史一眼，卻沒有回答，而是冷冷地下了旨意，以大不敬唯由，讓侍衛(wèi)將這幾個(gè)御史拿下，關(guān)進(jìn)刑部大牢。
    那幾個(gè)御史自然不會一聲不吭地任由著侍衛(wèi)押走，但是不管她們說什么，司慕涵都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可是趙氏卻沒有，他一邊看著那幾個(gè)御史被侍衛(wèi)架起押走，一邊看著司慕涵冷漠的神色，滿眼的焦急，淚流的更慌，而人也是更慌，他伸了手用力拉著司慕涵的手，哀求道：“陛下不要！一切都是臣侍的錯(cuò)，和幾個(gè)大人沒有關(guān)系，陛下，都是臣侍的錯(cuò)……你若是要責(zé)罰便……”
    “好了！”司慕涵勃然大怒，猛然甩開了趙氏的手，轉(zhuǎn)身返回交泰殿。
    趙氏整個(gè)人因?yàn)樗灸胶@一動作而趴在了雪地上，神色焦急而悲傷，“涵涵——”
    司慕涵停下了腳步。
    趙氏在宮侍的攙扶之下繼續(xù)跪著，“陛下，都是臣侍的錯(cuò)……都是臣侍的錯(cuò)……”說罷，便磕起了頭來。
    “主子你不要這樣……”身邊的宮侍見狀連忙勸道。
    趙氏卻不管不顧，繼續(xù)磕著頭。
    司慕涵轉(zhuǎn)過了身快步走到了趙氏的面前，彎腰阻止了他，“好了！”雖然還是同樣的詞，但是原本的怒意已經(jīng)轉(zhuǎn)為了心疼還有無奈。
    趙氏停下了磕頭的動作，悲傷地看著司慕涵，“涵涵……”
    司慕涵松開了他，站起了身來，臉色卻已經(jīng)是緩和了下來，“你可知道誣陷貴君是死罪！”
    “我知道……”趙氏哽咽道，“我……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我知道，這一次的事情都是因?yàn)槲曳讲艜[成這個(gè)樣子……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涵涵……我不想看著你這般的難過……豫賢貴君……他或許只是一時(shí)間的……不，是臣侍看過了，豫賢貴君當(dāng)時(shí)并沒有……”
    “朕說了，柳氏的事情到此為止！”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眉頭緊蹙。
    趙氏愣愣地看著司慕涵。
    “柳氏是自己失足放才會沒了孩子，和蒙氏和你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司慕涵凝著面容，言語之間似乎有些怒意，“往后，不要再做這些事情！”
    說完，便又轉(zhuǎn)過身往殿內(nèi)走去。
    趙氏猛然間站起身，然后伸手從后面抱著她，“涵涵……”
    司慕涵握著他的手，然后轉(zhuǎn)過身，看著他，一字一字地道，聲音有些顫抖，“蒙氏不會有事，可是你若是認(rèn)了，就只有死路一條，朕可以保住蒙氏，但是，卻保不住你，如今，你只是趙氏，是真的趙侍君，你明白嗎？！”
    趙氏又是一愣，“我……”
    “朕不能再失去你！”司慕涵將他摟入懷中。
    趙氏垂了垂眼簾，隨后，又低聲說道：“涵涵，你真的相信我嗎？你真的沒有懷疑過我嗎？”
    司慕涵松開他，然后握著他冰冷的手，認(rèn)真地道：“朕相信你不會騙朕。”
    “那豫賢貴君……”趙氏愣愣地問道。
    “這件事朕會處理。”司慕涵再一次摟緊了他，低垂著眼簾，掩住了眼底的暗沉，緩緩道“不要再做這種傻事，蒙氏不會出事。”
    趙氏卻似還是不安，想繼續(xù)說下去，“可是……”
    “好了。”司慕涵又打斷了他的話，松開了他，柔聲道：“外面這般冷，先進(jìn)來吧。”說罷，不等趙氏反對，便牽著他的手緩步進(jìn)了交泰殿。
    在殿門前，她厲色吩咐了冷霧，剛剛的事情一個(gè)字也不能傳出去。
    冷霧恭敬地領(lǐng)了命令。
    司慕涵方才牽著趙氏的手進(jìn)了殿內(nèi)。
    冷霧隨即抬起頭神色冷漠地叮囑殿外的侍衛(wèi)以及宮侍忘了方才的事情，隨后，卻不遠(yuǎn)處的長廊內(nèi)，司予述安靜地站著，視線一直看著這邊，冷霧冷漠的面容有了一絲的波動，隨即走上前，“奴侍見過四殿下。”
    司予述沒有回答，目光始終盯著交泰殿的門口。
    冷霧行禮之后便抬起頭，在見了司予述的目光之后，眸底閃過了一抹擔(dān)憂，一向冷漠的面容不禁泛起了一抹溫和，“四殿下可是來找陛下？”
    司予述方才收回了視線，看向冷霧，“冷……冷總管……你覺得他像我父君嗎？”
    冷霧微微蹙眉，“四殿下……”
    “是真的很像。”司予述不等冷霧回答，便先一步做了定論，“可是……”她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極為凄厲的悲傷，“他不是我的父君……”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四殿下！”冷霧叫住了她。
    司予述沒有轉(zhuǎn)過身，但是卻停住了腳步。
    冷霧沉吟會兒，“方才的事情，還請四殿下莫要傳出去。”頓了頓，又補(bǔ)了一句，“這是陛下的旨意。”
    司予述愣了會兒，隨后轉(zhuǎn)過身來，看向冷霧，卻是面無表情，“請冷總管好好照顧母皇。”說罷，便轉(zhuǎn)身起步離開。
    冷霧看著那離去的背影，不禁嘆息一聲。
    當(dāng)年皇貴君那般盛寵，但誰會想到最后落得這般的一個(gè)下場，甚至三皇子和四皇女也這般……
    司予述離開了交泰殿后，她便往流云殿而去。
    她之所以從上書房中出來是因?yàn)橐姷搅硕市稚磉叺膶m侍去找三皇姐，雖然她沒有挺清楚他們說了什么，但是一見三皇姐的臉色不對，便急忙跟了上來，也偷偷地聽了他們的對話，在他們各自返回流云殿和上書房之后，她便往交泰殿而來。
    來交泰殿之前，她的腦海一片混亂，并沒有什么明確的目的，她只是想來……
    可是，來了之后，她卻也更加后悔了。
    趙氏的一番行為，更是讓他認(rèn)清楚了一件事。
    一件她即便已經(jīng)有了斷定但是卻始終不愿意面對的事情。
    大皇姐那晚上一直追問她為何趙氏會說出那些奇怪的話，為何趙氏像是把自己當(dāng)成了父君一般，大皇兄也神色驚悚地詢問趙氏是不是就是父君。
    她當(dāng)時(shí)一個(gè)字也沒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們。
    大皇姐和大皇兄最終也沒有強(qiáng)迫她回答，可是，即便他們不再繼續(xù)糾纏，她的心也始終還是那樣痛苦。
    趙氏不是父君！
    他不是父君，絕對不是……
    方才到了流云殿的門口，便遇上了從佛堂當(dāng)中回來的蒙斯醉。
    司予述看著他，腳步頓了會兒，隨即上前行禮，“兒臣見過蒙父君。”
    蒙斯醉沒有立即回應(yīng)，而是看了她會兒，方才淡淡道：“四殿下怎么來了？”
    司予述抬起了頭，“兒臣有些話想和蒙父君說。”
    蒙斯醉凝視了她會兒，“那便進(jìn)來吧。”說罷，便起步走進(jìn)了流云殿內(nèi)。
    司予述看著蒙斯醉的背影，呆了會兒，隨后，方才起步跟上。
    蒙斯醉沒有去暖閣，而是直接在大殿內(nèi)入了座。
    司予述雙手緊握了一下，眼簾垂了下來。
    “不知四殿下來找本宮所為何事？”蒙斯醉抿了一口熱茶，緩緩問道，語氣沒有喜怒，但是卻與以前的截然不同，仿若只是在接待一個(gè)尋常的客人。
    客氣卻疏離。
    司予述抬起了眼簾，“兒臣來見蒙父君是想問問蒙父君，母皇壽辰當(dāng)晚，你和柳父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蒙斯醉擱下了茶杯，發(fā)出了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本宮若是沒有記錯(cuò)，當(dāng)晚陛下便下了旨意，這件事到此為止。”
    司予述看著他，并沒有因?yàn)樗睦涞行┳兩?br/>     “四殿下雖然深得陛下寵愛，但是，也不該這般違逆陛下的旨意。”蒙斯醉繼續(xù)道，聲音還是那般的不冷不熱，那雙從前總是泛著慈愛溫和的眸子此時(shí)卻被一層冷霧給蒙住了，“本宮知道四殿下孝順，但是四殿下也不要忘了身為皇女，孝順并不是首要做的事情。”
    “他不是我父君。”司予述看著他，一字一字地說出了這句話。
    蒙斯醉原本淡漠的神色有些變化，手握著椅子的扶手，凝視著司予述半晌，隨后，揮手讓旁邊候著的宮侍退下。
    “本宮很好奇，陛下既然深信不疑，為何四殿下不信？”蒙斯醉繼續(xù)道，言語中有著明顯的諷刺。
    司予述笑了笑，帶著撕裂般的悲痛，“兒臣不知道當(dāng)晚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兒臣也不知道蒙父君會不會真的這樣做，但是兒臣卻可以肯定，便是父君真的看見了是蒙父君推了柳氏下樓，父君也不會當(dāng)著那般多人的面說出來，甚至可能不會告訴母皇，父君會因此而恨蒙父君，氣蒙父君，責(zé)罵蒙父君，但是父君再氣再恨再怒，也不會當(dāng)著那般多人的面發(fā)作出來……”
    蒙斯醉神色微變，隨即嗤笑，“四殿下憑什么這般認(rèn)為？”
    司予述沉吟會兒，隨即艱難地道：“當(dāng)年……官氏做了那般多惡事，父君一樣幫他隱瞞……父君何嘗不知道官氏狠毒……可是為了母皇……父君還是瞞住了……兒臣想即便有機(jī)會讓父君再選擇一次，父君還是會做那樣的決定的……官氏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蒙父君你……”
    蒙斯醉身子微微顫了顫，隨后，雙手緊握成拳，眼簾也跟著垂落了下來。
    “兒臣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兒臣現(xiàn)在可以肯定，他不是兒臣的父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咬著牙道，眼睛已經(jīng)因?yàn)榇绦牡膫炊t了起來，隨后，漸漸地聚起了晶瑩。
    蒙斯醉倏然抬起眼簾，“你不相信？！”
    “父君不會這么做的……他不會！”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帶著哽咽，然而，卻始終忍著，沒有讓眼中的晶瑩落下。
    蒙斯醉看著她，仿佛愣住了一般，沒有再說話。
    司予述站起了身，沒有再繼續(xù)詢問蒙斯醉那晚上的事情，“雖然趙氏不是兒臣的父君，但是，蒙父君多多少少也是因?yàn)楦妇讲攀芰诉@般委屈，兒臣替父君向蒙父君道歉……兒臣告退。”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述兒！”蒙斯醉猛然站起身來。
    司予述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
    “蒙父君不是……”蒙斯醉神情有些掙扎。
    “兒臣知道。”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兒臣明白，只是……”話停了下來，隨后跪下，“兒臣懇請蒙父君暫且不要對趙氏做什么。”
    蒙斯醉低頭看著她。
    司予述不等蒙斯醉詢問，便繼續(xù)道：“母皇……如今認(rèn)定了他便是父君……若是他現(xiàn)在死了……那他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便會成為父君在母皇記憶中的一部分……兒臣不能讓父君在母皇心中留下這般一份記憶！”
    蒙斯醉眼中的冷霧凝結(jié)成了點(diǎn)點(diǎn)晶瑩，“述兒……”
    “兒臣知道這般很委屈蒙父君……可是……兒臣……”司予述哽咽著，眼中蓄著的淚水終究忍不賺落，“可是兒臣沒有法子……兒臣不能就這般讓他消失……兒臣不能讓他這般玷污了父君，玷污了父君在母皇心中的一切……”
    蒙斯醉沉默許久，然后緩緩道：“我答應(yīng)你。”
    司予述對著蒙父君磕了一個(gè)頭，“兒臣謝蒙父君。”說罷，便起身離開，腳步走得很快，仿若不希望別人看見了她此時(shí)軟弱的模樣。
    看著司予述離去的背影，蒙斯醉眼中的晶瑩也忍不賺落，“連你女兒都懷疑，都不信，為何你不懷疑？為何？……我算什么？……即便你心中對我已然沒有了當(dāng)年的那份愛，可是你也不能夠這般對我，不能夠——”
    司予述出了流云殿之后，并沒有回上書房，也沒有回朝和殿，而是像是失去了方向一般迎著寒風(fēng)在宮道中走著，雪下著很大，地上的積雪很多都來不及清掃，腳踩在上面發(fā)出了吱吱的聲響。
    鞋襪漸漸地被浸濕。
    不知道走了多久，司予述方才停了下來，然后，抬著頭仰望著陰沉沉的天，雪花飄落在了她的臉上，被身體的溫度融化，冰冷的雪水順著她的臉頰流進(jìn)了衣裳之內(nèi)。
    “父君——”
    司予述閉著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仰天長嘯著。
    “父君——”
    “父君——”
    一聲聲，凄厲無比。
    仿佛瀕臨死亡的野獸一般。
    而回應(yīng)她的，始終只有寒風(fēng)呼嘯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