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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慕涵見完了韓芷之后便從書柜中取出了上一次于街上買來的那副字畫看了許久，心中的疑慮不禁越深，她總是覺得其中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只是卻也無法通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風(fēng)。
    余風(fēng)。
    她一個參加春闈的考生怎么最后潦倒至此？
    便是她落榜了也不知這般。
    許久后，司慕涵見天色不早，便起身離開書房，準(zhǔn)備回南苑休息，只是她方才踏出書房的門卻見綠兒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怪異，她皺了皺眉，問道：“怎么了？”
    綠兒看了一眼司慕涵，隨后道：“回殿下，公子說今晚他睡在雨樓……”
    司慕涵訝然，“什么？”
    “公子說，今晚不能陪殿下了，要睡在雨樓。”綠兒的聲音也開始怪異起來，他也想不通公子為何做出這般的決定，是害怕殿下今晚又不會出云閣因而便賴在西苑不走？不過公子該不是這樣的人才對！
    司慕涵神色僵了僵，然后道：“知道了。”
    綠兒隨即告退。
    司慕涵在綠兒走了之后，便也起步往西苑走去，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信阿暖會與羽之感情好到這個地步。
    西苑
    雨樓偏房
    蜀青一臉不忿地為蜀羽之鋪著床，一邊叨念道：“公子，那雪主子這般你還要忍著他嗎？”說什么他的第一件孩子衣裳是在公子的房間內(nèi)做好的，便今晚也要睡在那里，因為這樣就會再一次夢見他失去的那個孩子，他要告訴那個孩子說，他已經(jīng)會做衣服了，讓她快些回來！
    這是什么荒謬的借口！
    他真當(dāng)所有人是傻子嗎？！
    照他看來，這雪主子是擔(dān)心今晚殿下還是宿在公子這里，讓他再一次獨守空房便想出了這樣的借口！
    他分明是搶不過公子便使出這樣不要臉的手段！
    蜀青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
    若不是因為不想公子為難，他一定不會這樣任由他這樣欺辱公子！
    蜀羽之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好了奶爹，不過是睡一晚上罷了，況且他是側(cè)君而我不過是侍人，讓著他也是應(yīng)該的。”況且，他并不認(rèn)為雪暖汐是在說謊或者找借口，這些日子，他也是明白了，失去孩子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所以他絕對不會拿孩子來說事的，他的原因雖然荒誕了一些，卻也是情有可原，“奶爹，他終究是殿下的側(cè)君，是這府上的主子，即便你再如何生氣，如何不忿也不能冒犯了他。”
    蜀青一窒，“公子……”
    “奶爹，羽之明白你是為我好，羽之也不是想怪你，只是奶爹，如今府里面不僅僅只有我一個，如今有一個雪側(cè)君，不久后便會再有一個蒙侍君，雪側(cè)君如今沒有責(zé)怪你，卻難保接下來的這位不會，還有將來的正君。”蜀羽之不是想責(zé)怪這個親如父親之人，只是他若是不提醒他，生怕將來他會受到更大的責(zé)難。
    尤其是將來正君進(jìn)門之后。
    他知曉，正君后進(jìn)門必定會對府中原有的后院訓(xùn)斥一番，若是奶爹如今日這般，怕是會受苦。
    蜀青低頭：“奴侍知道。”公子說的這些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明白是一會兒，做出來的卻也是另一回事，畢竟……他心疼公子，真的心疼，尤其是聽見那雪側(cè)君經(jīng)常拿著孩子一事來跟公子說。
    他吸了口氣，“公子放心，往后奴侍會注意的。”
    蜀羽之點了點頭，“我累了，想休息了，明日我想去蜀家一趟看看母親。”母親為何會中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雖然管家說了母親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若是不親眼看一看母親卻還是不放心。
    蜀青應(yīng)了一聲是，便伺候公子更衣就寢。
    司慕涵走進(jìn)了西苑，走到了雨樓內(nèi)，見綠兒正守在正房的門外。
    綠兒一見司慕涵走過來，連忙行禮道：“殿下怎么過來了？”
    “你家公子在里面？”司慕涵問道。
    綠兒點頭。
    “本殿進(jìn)去看看。”司慕涵說道，隨即推門而進(jìn)。
    綠兒沒有阻止，在司慕涵進(jìn)去之后便關(guān)起了門。
    屋內(nèi)很靜。
    司慕涵緩步往寢室走去，見雪暖汐一個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合著眼像是真的睡著了似的，她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雪暖汐臉上洋溢著笑容，不禁微微訝然。
    雪暖汐并沒有入睡，很快便覺察到了有人進(jìn)來，隨即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司慕涵一雙帶著訝然的眼睛，他坐起身來，笑道：“涵涵！”
    司慕涵注意到了雪暖汐手上還拿著一件衣裳，正是晚飯之后他給她看的那一件，她坐在床邊，“阿暖，怎么了？”
    雪暖汐有些疑惑，“什么怎么了？”只是一問完便猛然想了起來，連忙道：“涵涵，我不是故意搶蜀羽之的床睡的，我只是想……”
    隨后，他急急忙忙地將原因說了一遍。
    司慕涵聽了原因，不禁睜大了眼睛，須臾后失笑道：“阿暖，你……”
    “你生氣了？”雪暖汐看著她問道，他本來只是想說在外邊的暖榻上睡一晚上的，只是蜀羽之說這樣會著涼對他的身子不好便將寢室讓給了他睡自己睡在了偏房。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涵涵，你不要生氣，我跟蜀羽之說過了，將來我的孩子出生之后便讓她也叫蜀羽之爹爹，這樣他不是也可以有孩子了嗎？涵涵，你不要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司慕涵笑了笑，“我沒有生氣。”
    “真的？”雪暖汐確認(rèn)道。
    司慕涵認(rèn)真地點頭，“是。”
    “涵涵！”雪暖汐撲到了司慕涵懷中，緊緊地抱著她，“你真好！”
    司慕涵笑容頓了頓，“阿暖，對不起……”
    雪暖汐疑惑，抬頭看著她，“什么？”
    “孩子的事情，是我處理不好。”司慕涵沉聲道，還有平王正君一事，這件事雖然是為了挑撥平王正君和寧王的關(guān)系但是畢竟是利用了阿暖的名聲。
    雪暖汐抱著她，“沒關(guān)系的，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回來的，而且她說了，她不會怪我們的，所以我們一定可以再生下她的－涵，你不要難過，你若是難過，我也會難過，我難過了，孩子便不喜歡的。”
    司慕涵扯了扯嘴角，隨即道：“好，我不難過。”說罷，她低頭，欲吻上他的唇。
    只是還未碰到便被雪暖汐一把給推開了。
    司慕涵差一點沒被他給推下了床。
    “涵涵，不可以。”雪暖汐一臉正色地看著她。
    司慕涵挑眉，“什么？”
    “我不可以和你在蜀羽之的房間做那種事情。”雪暖汐認(rèn)真堅決地道，“這樣做太壞了，我不能這樣做！”這里是蜀羽之的房間，若是涵涵和蜀羽之在他的房間做那種事情，他一定會氣的發(fā)瘋，氣的想要殺了蜀羽之的，所以他絕對不能這樣做，他不能這般的壞！
    司慕涵失笑道：“你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方才親我不是就是想做那件事嗎？”雪暖汐認(rèn)真地道，“我告訴你，不可以q晚不行，明晚上，你去我的出云閣，我再陪你做！”
    司慕涵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你說如何便如何。”
    “你不要臉！”雪暖汐倏然間紅起了臉，連忙躺下用被子蓋著頭，“你出去，我要睡覺。”
    “你睡著了我便走。”司慕涵笑道。
    雪暖汐的聲音從被子內(nèi)傳出，“不要，你出去！”她呆在這里他如何睡得著，只要她還呆在他的身邊，他腦子里便都是那件事！
    好不要臉！
    他在心底唾棄自己！
    若是她不走，他真的怕是忍不住在這里和她做那種事情，若是這樣，蜀羽之明天一定會恨死他的！
    說不定會拿著刀追殺他的！
    “我不管，你快出去！你若是再不出去我便讓綠兒進(jìn)來趕你出去！”
    司慕涵無奈地?fù)u了搖頭，“好了，我出去，我出去，那你好好休息，還有，不要蒙著頭，這樣對身子不好。”
    “你出去了我便不蒙著頭。”雪暖汐道。
    司慕涵起身，“好，我這邊走。”說罷，又無奈地?fù)u了搖頭，便轉(zhuǎn)身離開。
    雪暖汐在聽見了關(guān)門的聲音方才將蒙在頭上的被子給扯開了，一張臉通紅無比，他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龐，“不許胡思亂想，雪暖汐不可以這般的不要臉！睡覺，我要睡覺，睡著了便不會這樣了，對，睡覺！”
    自語自語完后，他便閉上了眼睛，嘴唇邊一直泛著一絲笑意。
    司慕涵出了正房便抬頭往偏房看去，只是里頭已經(jīng)熄了燈，該是已經(jīng)睡了，便沒有去打擾，交代了下人好生照顧著里面的兩個主子便離開了西苑往客苑走去。
    那余風(fēng)的情況不知如今如何？
    醒了沒有。
    在司慕涵走了之后，偏房之內(nèi)的燭火再一次燃了起來。
    蜀羽之雖然躺在床上卻沒有入睡。
    蜀青看著自家公子這般的委屈，很想說出來只是想起方才公子的話便只要咽下去了。
    不過幸好殿下不是那種人。
    若是今晚殿下和那雪主子宿在了公子的寢房內(nèi)，那讓公子顏面何存？
    幸好殿下不是如那雪主子那般不知進(jìn)退！
    蜀羽之在得知司慕涵沒有留下來和雪暖汐在一起，提著的心方才放了下來，隨即安心閉上了眼睛睡覺。
    說是不在乎，但是如何真的會不在乎？
    若是他們真的在他的雨樓內(nèi)……
    往后他還如何呆在雨樓……
    不過所幸，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想罷了。
    一般人家的府中客苑分東客苑和西客苑。
    東客苑是招待男眷的，而西客苑則是招待女子。
    東客苑靠近后院，而西客苑靠近前廳。
    司慕涵走進(jìn)了西客苑中，便見章善匆忙地走出來。
    “殿下？”章善一見司慕涵便立即行禮。
    司慕涵看了看他的神色，“怎么了？”
    “小的正要去稟報殿下，殿下帶回來的那位秀醒了。”章善回道。
    司慕涵沉了沉眸，“帶本殿去看看。”
    “殿下請。”章善隨即領(lǐng)著司慕涵往西邊的一間廂房走去。
    司慕涵走進(jìn)了寢室，便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坐在桌邊，正吃著東西，雖然一身狼狽，即使餓得已經(jīng)不行，但是用膳的禮儀卻還是沒有一絲的怠慢。
    那人見到了有人走進(jìn)來，便放下了筷子，起身看向來人，但是只是一眼，便愣住了，雖然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她還是認(rèn)出了眼前的女子正是那日給了她一錠銀子的女子，她愣了半晌，隨即回過神來，走上前，行禮道：“余風(fēng)見過貴人，多謝貴人救命之恩。”
    “這是我家主子，大周的十六皇女殿下。”章善解釋了司慕涵的身份。
    余風(fēng)臉上一驚，隨即跪下，“草民見過十六皇女殿下。”
    司慕涵看了看她，微笑道：“不必多禮。”
    余風(fēng)又道了一聲謝方才起身。
    司慕涵隨手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本殿若是沒記錯，你該是這一屆的考生，怎么如今淪落至此？”
    余風(fēng)聞言，再度跪下。
    司慕涵一愣，瞇了瞇眼，“這是為何？”
    “請十六殿下為余風(fēng)做主！不，是為大周的所有參加這一屆春闈的考生做主！”余風(fēng)肅然地道。
    司慕涵蹙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余風(fēng)磕了一個頭，然后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春闈考試開始之后，她便準(zhǔn)時進(jìn)了考場，隨后會試發(fā)榜之后她雖然上了榜，但是名次卻不高，那時她只是以為這一屆考生的實力強(qiáng)，所以她方才得了這么一個名次，只是沒想到在她回到客棧準(zhǔn)備參加下一輪的殿試。
    只是卻在這期間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那就是那些和她一同過了會試一關(guān)進(jìn)入殿試的人，而且名次比她要高許多的人卻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有實力，可是這些人不但不緊張卻還是繼續(xù)尋歡作樂，甚至連書本也沒有再碰。
    那時她覺得甚為的驚訝，一時好奇便打聽了起來。
    最后得知一個驚人的消息。
    那些人之所以這般的有把握是因為她們已經(jīng)掌握了殿下的題目，而她們之所以會通過會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有人在暗中販賣考題！
    她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第一時間便是去監(jiān)考官那里舉報這件事。
    只是卻沒有人信她，甚至認(rèn)為她是妖言惑眾。
    她不忿，卻苦于沒辦法，她咬了牙，去找了當(dāng)時負(fù)責(zé)這次春闈瑞王殿下，然而瑞王殿下甚至連見也不見她。
    最后，她是在沒辦法，只好先忍下來，決定等殿試的時候見著了陛下再當(dāng)場稟報，揭發(fā)這件事。
    只是在殿試的前一天晚上，她卻不知道為何而腹瀉不止，以致第二日殿試缺席。
    隨后，她便想明白了，有人不想她參加這一屆的殿試。
    只是那些人讓她誤了殿試卻還是不愿意放過她。
    先是她的包袱被偷，接著便是客棧的老板借著她沒錢付房租為由將她逐出了客棧。
    她本想向之前那般賣字畫籌集銀子，卻不想她根本沒機(jī)會。
    每一次，她去擺攤都會有人出來搗亂，最后甚至一把火燒了她所有行裝。
    她想過去順天府擊鼓鳴冤，只是這時卻有人出面警告她，說她再鬧下去便讓她走不出京城。
    她拒絕了那些人的威脅。
    只是沒想到當(dāng)晚她便遭了別人的追殺。
    若不是她逃的及時，如今怕是成了枉死之鬼！
    司慕涵越聽，神色越是凝重，“你可是追殺你的人是誰？”
    “草民只是聽說那些人說她們是新一屆的狀元派來的。”余風(fēng)氣憤地道。
    司慕涵想了想，然后道：“這件事本殿需要時間查探，余秀便先安心地住下。”
    “謝十六殿下！”余風(fēng)神色激動地道。
    司慕涵正色道：“若是這件事是真的，本殿必定稟報母皇還你以及所有寒窗苦讀的考生一個公道，只是若是不屬實……”
    “余風(fēng)便以死謝罪！”余風(fēng)肅然道。
    司慕涵看了看她，“本殿記住了。”說罷，她又詳細(xì)地詢問了余風(fēng)一些細(xì)節(jié)，直到三更時分她方才離開了客苑。
    夜已深，她卻沒有睡意。
    她吩咐了章善好生照顧余風(fēng)，且保護(hù)她的安全。
    章善一一應(yīng)了下來。
    司慕涵沒有睡意，也沒有回南苑。
    而是在后花園中緩步走著。
    若是余風(fēng)所說的事情是真的，那這件事是誰做的？
    按大周律法，官員販賣考題是死罪！
    誰這般的不要命？
    可是，能夠接觸到考題，且將有這個膽量的人其實也就只有那么幾個……
    而最大嫌疑之人便是這一次的主考和副主考——瑞王和安王！
    販賣考題之人一般只是為了銀子。
    只是瑞王背后有蜀家，傳聞還有一個大周三大商賈出身的側(cè)君，她根本不可能缺銀子。
    而安王……
    她雖然沒有瑞王這般有后盾，可是……
    司慕涵終究不信安王會做出這樣事情來！
    “見過十六殿下。”
    正當(dāng)司慕涵深思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清潤的聲音。
    司慕涵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循著聲音看去，只見旁邊的長廊內(nèi)，官錦一身白衣盈盈地站著，臉色還是那般的蒼白沒有血色，那雙黑眸之內(nèi)，溢滿了不安和擔(dān)憂之色。
    她蹙了蹙眉，隨即走進(jìn)了長廊，雙手負(fù)背，客氣地道：“夜已深，官公子為何還不休息？”
    “殿下不也沒有休息嗎？”官錦看著司慕涵，淡淡地道。
    司慕涵笑了笑，“本殿有些事情耽擱了，方才沒睡，只是官公子傷勢未愈，卻該好好休息。”
    “十六殿下有心事？”官錦柔聲問道。
    司慕涵斂了斂笑意，卻沒有說話。
    官錦隨即低頭，“是錦逾越了。”
    “官公子可是再擔(dān)心令堂？”司慕涵淡淡地道。
    官錦抬頭，眼中的不安和擔(dān)憂更深，“錦并非沒有休息，只是方才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母親……母親渾身是血……她……她……”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身子卻開始索索發(fā)抖。
    司慕涵瞇了瞇眼，隨即道：“夢境之事往往不能當(dāng)真，如今令堂雖然呆在刑部大牢中，但是卻也沒有生命危險，官公子會做這樣的夢想必也只是平日憂思過度所致。”
    官錦忽然間伸手握住了司慕涵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一根浮木一般，他凝視著她，一臉楚楚可憐，“是這樣的嗎？”
    司慕涵渾身一凜，卻還是點頭：“是的。”
    官錦隨即松了口氣，“這樣便好……”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似的，連忙松開了司慕涵，后退了一步，行禮道歉：“錦失禮了，還望十六殿下莫要見怪。”
    “官公子言重了。”司慕涵不以為意地道。
    官錦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司慕涵看了看他，“官公子不恨令堂？”
    官錦抬頭，滿臉的訝然，隨即苦笑道：“十六殿下為何這般問？”
    “本殿雖然不知道官公子與令堂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她如此待你，你不恨她嗎？”司慕涵淡淡地問道。
    官錦凄然地笑了笑，轉(zhuǎn)過身望著天上懸掛著的一彎弦月，“不瞞十六殿下，錦的確怨過，更恨過，尤其是父親死之時，尤其是錦在弱水三千樓內(nèi)的兩年，更是恨極了她，可是便是再恨，她是錦的母親，這份相連的血脈是如何也斷絕不了的，況且，如今母親落難至此，便是再大的怨恨也該消失了……其實當(dāng)年母親將父親逐出家門也是為了保贅親一命……”
    他轉(zhuǎn)過視線，看著司慕涵，“十六殿下對錦有多次的相救之恩，錦也不怕將這件事告知十六殿下，當(dāng)年父親不過是一個孤兒，而母親是定了親之人，只是緣分就是這般的奇妙，母親遇上了父親，且動了情，其實父親并不介意當(dāng)母親的側(cè)夫的，只是母親不愿意委屈父親，方才會退了原本的婚事，不顧族人家人的反對娶了父親為正夫……后來，那原本和母親定了親的公子因為一時想不開而自盡，所幸搶救的及時，救了回來，那公子的家人便脅迫母親迎了那公子進(jìn)門為側(cè)夫……父親也明白，那公子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害的，因而也同意了，只是沒有想到，后來……那側(cè)夫居然陷害父親與別的女子私通……”
    他的話頓了頓，只因為他發(fā)覺了司慕涵的失神，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他所講述的“故事”，她為何會因這個故事而失神？他垂了垂眼簾，掩去了眼底的一絲暗沉之色，同時臉上的凄然更加的濃郁，“其實在那公子進(jìn)門之后十多年間，父親與他相處的很好，只是沒想到他終究還是放不下當(dāng)初母親退親一事，更是放不下對父親的恨……那一日，在場的人除了母親下府中的下人之外，還有族中的一些老人，母親便是在信任父親也不得不休棄了父親，因為唯有方才可以保贅親的性命……錦一開始也是怨恨母親為何不聽父親的解釋便動了雷霆之怒，直接休棄了父親逐出家門……那是因為，若是母親的決定再遲一些，那側(cè)夫便會慫恿族中的老人將父親杖斃！母親只是為了保護(hù)父親方才會這般的狠心……”
    官錦說道最后，聲音依然成了哽咽。
    司慕涵這時也回過神來，“夜深了，官公子還是回去休息吧。”
    官錦垂著的眼簾之內(nèi)如流星般掠過一絲驚愕，似乎沒有想到司慕涵居然在這個時候只是說出了這一句話似的。
    司慕涵沒有注意到官錦的異常，只因為她的心里想著另一件事，官文舒為了保住正夫的性命而休棄了他，那母皇……她卻是真的信了她的生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嗎？
    她記得，她留下自己不過是為了讓她替他的生父受過，可是如今卻說要將皇位給她！
    司慕涵困惑了。
    母皇，你究竟想如何？
    司慕涵說了那句話后，便轉(zhuǎn)身起步離開。
    官錦瞇起了眼睛，盯著司慕涵離去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握著……
    ……
    蜀家
    蜀藍(lán)風(fēng)住所
    寢室內(nèi)
    蜀詡言端著藥走進(jìn)寢室，見蜀藍(lán)風(fēng)已然醒了過來，此事正坐在床上，一雙厲眼看向了她，她臉色一變，手一抖，差一點將手上的藥給摔了，吸了口氣，緩步走上前，“母親你醒了。”
    “我沒死，你很失望吧。”蜀藍(lán)風(fēng)道，即使聲音沒有氣力，即使聲音沙啞，但是還是顯得極為的凌厲，尤其是那雙深沉的厲眼一直盯著蜀詡言。
    蜀詡言擠出了一絲微笑，“女兒不明白母親的意思。”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以為你能瞞下去嗎？”蜀藍(lán)風(fēng)厲色喝道。
    蜀詡言死死地端著藥，上前一步，說道：“母親，藥涼了，你還是先用藥吧。”
    “逆女！”蜀藍(lán)風(fēng)揚手揮開了她手中緊緊端著的藥碗。
    湯藥隨即灑了一地。
    “母親！”蜀詡言連忙跪下。
    蜀藍(lán)風(fēng)身子尚未康復(fù)，體力也未曾恢復(fù)，經(jīng)過方才的一番折騰便氣喘吁吁的了。
    蜀家正夫在外邊聽到了里面的動靜，便急急忙忙走了進(jìn)來，見女子跪在地上，妻主一臉的震怒，驚愕不已，“這是……”
    “滾出去！”蜀藍(lán)風(fēng)厲喝道。
    蜀家正夫從未見過自家妻主這般的神色，不禁嚇了一跳，只是他卻還是不愿意出去，言兒為了照顧她已然兩日兩夜未曾休息了，怎么如今妻主方才能說話便對言兒發(fā)這么大的脾氣？難道她的心里只有蜀羽之那個賤人？他生的孩子便不是人了？“妻主……”
    “來人！”蜀藍(lán)風(fēng)打斷了她的話，對著外邊喊道。
    外邊候著的下人隨即走了進(jìn)來。
    蜀藍(lán)風(fēng)喝道：“將正夫請出去！”
    蜀家正夫呆住了。
    “主夫請。”兩名下人一左一右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蜀家正夫氣的臉色發(fā)青，但還是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一定是蜀羽之那個賤人害的！
    一定是！
    他絕對饒不了那個賤人！
    寢室內(nèi)
    蜀詡言臉色發(fā)白，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還不說！”蜀藍(lán)風(fēng)厲喝道，“是不是要本相將你綁了送到順天府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蜀家大秀竟然心狠到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毒，你方才愿意開口！”
    “母親！”蜀詡言猛然抬頭，“女兒并非有意的，女兒也是被人利用而已！”
    “誰利用你！”蜀藍(lán)風(fēng)沉著臉，“你給我一字一字地說清楚！”
    蜀詡言神色驚慌之余還夾雜著一絲憤恨，她看著蜀藍(lán)風(fēng)，咬著牙道：“是沈茹！她……”
    ……
    次日
    司慕涵去上早朝前，吩咐了司徒雨和韓芷去查探一下余風(fēng)所說的事情。
    今日瑄宇帝沒有上朝，理由是身體不適。
    瑄宇帝自登基以來甚少缺席早朝。
    而今年，這已經(jīng)是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便是因為雪暖汐之事。
    散朝之后，司慕涵沒有出宮，而是往交泰殿而去。
    “十六皇妹。”安王司慕璇跟了上前，她的神色也不怎么好，對于瑄宇帝的身體，她的心中始終有疑慮，只是卻不敢直接問出口。
    司慕涵停下了腳步，“十三皇姐。”
    “十六皇妹可是要去給母皇請安？”司慕璇問道。
    司慕涵點頭，“方才蘇總管說母皇不適，皇妹便想去看看母皇。”
    “我也有這想法，不如一同去吧。”司慕璇說道。
    司慕涵沒有拒絕。
    于是兩人便結(jié)伴往交泰殿而去。
    “蜀相中毒一事，十六皇妹有何看法？”司慕璇淡淡地問道。
    司慕涵沉了沉眸，“皇妹雖然去過蜀家但是卻不算了解清楚，若是十三皇姐想了解一下最好去問問九皇姐。”
    司慕璇蹙了蹙眉，“蜀相乃我大周右相，誰會對她下毒？”
    “十三皇姐不必?fù)?dān)心，相信九皇姐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司慕涵微笑道。
    司慕璇嘆了口氣，“若是真能夠水落石出便罷了，只是我卻擔(dān)心有人會利用這件事生事。”
    司慕涵停下了腳步，問道：“十三皇姐這是什么意思？”
    “我聽聞蜀家大秀已經(jīng)去請了順天府尹協(xié)助查辦此事。”司慕璇凝神說道。
    司慕涵瞇了瞇眼，“十三皇姐有話不妨直說。”
    “順天府尹王洵是誰的人十六皇妹應(yīng)該很清楚。”司慕璇道。
    司慕涵垂了垂眼簾，“十三皇姐放心，皇妹也不是這般容易讓人害的了的。”
    “十六皇妹心中有數(shù)便好。”司慕璇笑了笑道。
    兩人到了交泰殿，只是瑄宇帝只是召了司慕璇進(jìn)去，卻偏偏沒有召見司慕涵，反而讓她現(xiàn)行回去。
    司慕涵皺著眉在交泰殿外站了會兒，方才離開。
    她沒有去翰林院，卻是明白了為了林淵昨日會有那樣的異常的舉動，想起這件事，心中對于余風(fēng)的話又多了幾分相信。
    出了宮，她便直接回了十六皇女府。
    心中自然也是因為瑄宇帝的拒見而生出了不快甚至怨氣。
    她第一次處于關(guān)心去看她，卻被她拒之門外！
    只是司慕涵卻沒有發(fā)覺，或者該說是不愿意承認(rèn)，在著生氣之下藏著一絲失落。
    一回到了府中，司慕涵正準(zhǔn)備去后院看看雪暖汐兩人，卻見韓芷急色沖沖地前來稟報，說方才天牢傳來消息，官文舒在獄中自盡身亡。
    “官文舒死了？”她驚愕不已，自從和官錦去見了官文舒之后她便讓人注意著官文舒的情況，雖然寧王不至于這般愚蠢在自己管轄的刑部大牢中下手除掉官文舒為平王報仇，但是她卻還是防了防，怎么如今便說官文舒自盡身亡？
    她猛然想起昨晚上官錦所說的那個噩夢。
    如今官文舒真的死了？
    司慕涵斂了斂情緒，隨即和韓芷出了門趕往刑部大牢。
    當(dāng)她到了刑部大牢之后，發(fā)現(xiàn)寧王也在。
    司慕容看了看司慕涵，冷笑道：“十六皇妹對這個罪臣還真是關(guān)懷備至。”
    “五皇姐不也是嗎？”司慕涵似笑非笑地道。
    司慕容冷哼一聲，便不說話。
    司慕涵見她無意挑釁，自己也不想生事，如今最要緊的便是查清官文舒是如何是的，只是當(dāng)她和韓芷進(jìn)了關(guān)押官文舒的牢房之后，不禁嚇了一跳，此時的凌亂骯臟的牢房地下浸滿了鮮血。
    而官文舒便是躺在血泊中，左手的手腕上劃了一道極深的傷痕，而右手上握著一塊瓷片，正是平日犯人用膳的那只碗。
    血腥味夾著里頭的惡臭味不斷地傳來。
    司慕涵咬了咬牙，壓下了心頭的惡心，又在里邊待了半晌方才走了出去，寧王此時已經(jīng)離開了，據(jù)獄卒交代說寧王因為此時進(jìn)宮跟陛下請罪。
    官文舒雖然是罪臣但是在看押期間死去，寧王自然難持其咎。
    司慕涵聽了這話后，不禁冷笑一聲。
    半晌后，大牢的獄卒帶著一個仵作走了進(jìn)來。
    司慕涵便也和仵作一同進(jìn)了牢房。
    仵作驗尸之后，認(rèn)定官文舒的確是自盡。
    她摔破了用餐的碗用瓷片劃破了手腕自盡身亡。
    仵作還在官文舒的懷中找到了一塊布，一塊寫滿了字的布，是從身上的衣服撕下來的。
    是血書。
    韓芷見狀，立即將血書拿起交給了司慕涵。
    司慕涵接過了血書，緩緩地打開了一看。
    血書的內(nèi)容一部分是寫給官錦，另一部分是寫給她的。
    司慕涵看完了血書，然后將視線移到了官文舒死灰的臉龐，心里說不出滋味。
    官文舒之所以自盡是因為太過于思念死去了的正夫。
    竟是殉情？
    竟是這樣的原因？
    難道她不知道外邊還有一個兒子在等著她嗎？
    司慕涵收回了視線，拿著那塊血書轉(zhuǎn)身走出了牢房，吩咐韓芷留下來繼續(xù)注意后續(xù)事情，便回了十六皇女府。
    官文舒雖然是自盡，但是畢竟是犯人，大周犯人自盡而死，需要經(jīng)過一套流程確定方才能夠?qū)⑦z體教還給家屬。
    一進(jìn)大門便撞見了匆忙趕出來的官錦。
    官錦一見司慕涵，便臉色驚恐地拉著司慕涵的手問道：“殿下，我母親怎么了……”
    “你……”司慕涵沒想到他這般快便得知此事。
    章善走了上來，說方才雪主子和羽主子問殿下回了府為何又出去，她便將官文舒出事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而官錦又這般敲地走過，便知道了這事。
    司慕涵看了看官錦，從懷中取出了那封血書交給了他。
    官錦低頭看了一眼那血書，然后抬頭看著司慕涵，“我母親真的死了？”
    “對不起……”司慕涵低聲說了一句。
    官錦低頭接過了那封血書，呢喃道：“我本來打算傷好了之后便去漠北找母親的……我本來打算去漠北照顧母親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著回客苑。
    司慕涵沒有阻止，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官錦低頭看著手中的血書，一路低喃地走著，像是傻了一般。
    司慕涵吸了口氣，隨即對章善吩咐道：“讓下人好生照顧好他。”
    章善點頭，“是。”然后跟上了官錦。
    “殿下……”蜀羽之和雪暖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司慕涵看了看他們，笑了笑道：“沒事，別擔(dān)心。”
    “涵涵……”雪暖汐走上前，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官錦那個樣子他的心很不安，難道是因為之前他一直討厭他如今見了他這般的慘所以覺得內(nèi)疚？可是他還是不喜歡他，不喜歡，甚至如今他這般的慘了他還是不愿意見到他和涵涵親近，即使他只是無意識下的行為而已。
    司慕涵看著雪暖汐，“先進(jìn)入吧。”
    雪暖汐點頭。
    恰在此時，一道沉聲傳來。
    “十六殿下！”
    司慕涵循聲看去，卻見順天府尹正帶著一隊衙役往她走來。
    雪暖汐見了，隨即睜大了眼睛，他可是記得這個王洵的，上一次若不是因為她，涵涵便不會被陛下當(dāng)眾杖打！這回她又來找涵涵而且還帶著衙役，究竟想做什么？
    司慕涵瞇了瞇眼，“王大人這般大陣仗來找本殿，所謂何事？”
    “下官受蜀大秀所托徹查蜀相大人中毒一事，如今已然找到了一些線索，只是卻要請十六殿下前去協(xié)助。”王洵正色道。
    司慕涵冷笑道：“王大人是說本殿與蜀相中毒一事有關(guān)了？”
    “這怎么可能！？”蜀羽之震驚地叫了出聲，殿下怎么會和母親中毒之事有關(guān)系，這怎么可能！？
    雪暖汐頓時怒道：“你胡說！”涵涵怎么會和蜀羽之的母親的事情有關(guān)？一定是這個王洵誣陷涵涵！不，是那個惡毒的寧王，是她！他想起來了，這個王洵和那個寧王是一伙的！他都不是說過他再也和她沒關(guān)系了嗎？為何她還是不肯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