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們的朋友來了。”釋葉站起身,對著為首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蘇老板,你好?!?br/>
不遠處,靠在老舊竹制躺椅上的酒店老板,瞇著醉醺醺的眼睛,望了進入店中的這幾位客人,隨即便閉上眼睛,自顧自的喝了口啤酒。
“貨在哪里?”釋葉坐在姓蘇的男子對面,黑衣人與那男子的兩名保鏢一般的站在他的身后。
“錢在哪里?”中年男子從衣服口袋里取出打火機,優(yōu)雅的為自己點上一根煙,“一手錢,一手貨。是這么說的吧?”男子將吸入肺中的煙草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緩慢且堅定的逼近釋葉的臉龐。
釋葉渾不在意男子這有些傲慢的舉動,他只微微一笑,“我們不是第一次交易了,蘇老板怎么今天這么謹慎?”他說著,從右手靠墻壁的一邊拿出一個類似于行李箱的黑色箱子,“蘇老板當面點一點?”
中年男子回頭對身后的一名保鏢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人立時走上前來,打開黑色箱子,一沓沓的鈔票立時映入每個人的眼中。
當然,要除卻釋葉是閉著眼睛,而酒店的老爺子在躺椅上也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閉目養(yǎng)神,總之他們兩人是沒有這個眼福了。
鮮紅鮮紅的鈔票,仿若血液一般的紅。這種充滿誘惑力的紅色,對于世界上的大部分生物都是毫無吸引力的,但唯獨對一種生物有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且那種吸引力,弄不好還是致命的。
就好像猴子愛吃香蕉,貓愛吃魚,狗愛啃骨頭一樣,人愛錢,不過是大自然中存在的定理。
且是毫無理由,毫無根據(jù)的定理。就像你無法解釋貓為什么愛吃魚一樣。
中年男子望著箱子中的鈔票,他的眼中分明露出類似于饑渴且貪婪的神情。活像一條餓了許多天的流浪狗突然在一個黑漆漆的巷子口發(fā)現(xiàn)了一堆香噴噴的肉骨頭。這些肉骨頭整齊的堆疊在那里,還散出誘人的香氣,它們對他伸出懷抱,仿佛在說:“來吧!”
“蘇老板,前已經在這里了,我要的貨呢?”
中年男子打了個響指,另一名保鏢走出了酒店。過不了多久,他雙手中分別拎著一同樣是黑色的箱子走了進來。說起來真奇怪,人們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的時候,總是對黑se情有獨鐘。
“你驗一下吧。”中年男子吸了口煙,隨即靠在不算太舒適的沙發(fā)上,翹起了二郎腿。
“不必了,蘇老板我是信得過的。”
“你就真的不看一下?”中年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釋葉,似乎不相信他真的連貨物驗都不驗。
“不用了,我不想再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況且”
“況且你也不敢騙我們?!焙谝氯诉m時的把釋葉想要說的話接了下去,他空洞,毫無生氣的聲音在這種有些陰暗的場合響起,不禁讓中年男子背后冒出了冷汗來。
“ok。與你們的合作真是愉快。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要這么多的迷幻藥”
“蘇老板,合作愉快,不送?!贬屓~似乎不愿與這中年男子再過多糾纏,他伸出手來,對中年男子揮了揮手,“期待下次與你的合作?!?br/>
中年男子與兩名隨從保鏢走后,釋葉站起身子,說道:“我們也該走了?!?br/>
“這種傲慢的人,你也與他合作?”黑衣人站在釋葉身后,語氣中透出一種淡淡的不滿。
“別這么說。蘇家在這座城市的勢力還是很雄厚的。雖然這得益于他們的皮肉生意與毒品生意,不過你也看到了,這些生意的利潤總是很高的?!?br/>
“所以你選擇了他們?最好的供貨源?”
釋葉想了想,隨即點頭說道:“可以這么說。不過,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這個蘇河愚蠢且貪婪。并且是貪婪的厲害,這樣的人,比較好控制。”
“好控制?”
“比如不用擔心他會我們起疑并且在必要的時候出賣我們。”
“起疑?即便起疑,又怎么樣?”黑衣人顯得有些不屑一顧。
“不要太小看這座城市以及這里的人。有頭腦且有能力的人,總是有的。對吧?”
黑衣人說道:“那么就殺了這些人?!?br/>
“問題在于,有些人,即便是你,也無法除去。還記得太昊的慕容影痕么?”釋葉雙眼微閉的臉龐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現(xiàn)出一抹饒有趣味的笑意,“那個人,你就殺不了吧?”
“未必?!焙谝氯说亓司?。
釋葉也并沒有與他繼續(xù)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只是率先拎著那兩個黑色手提箱走出了酒店。
他臨走的時候,將十張一百元整的鈔票放在了吧臺上。
周天明自從在那大火的晚上消失的事情,并沒有多少人在意。事實上,在意的人也都認為他已經死了。
周一傍晚,臨近放學的時候,陳邵華驅車來接唐蕊下課,二人順便提到了周天明,“檢查過了,那天大火,房屋中總共有五十具尸體。房間里有殘留的酒精成分,初步推測或許是他們在類似于聚會的時候引起的火災。”陳邵華一邊開車一邊將警方檢查火災現(xiàn)場的報告說給唐蕊聽。
“那發(fā)現(xiàn)他了嗎?”唐蕊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陳邵華搖了搖頭,“尸體都在一一檢驗身份,目前來看,里面并沒他。”
“那他怎么就失蹤了?我是說,一個大活人,總不可能莫名其妙的”
陳邵華沉默少頃,斟字酌句的說道:“我這么說,你不要生氣。他現(xiàn)在可能兇多吉少”
“當然,這只是我毫無根據(jù)的推測。因為從現(xiàn)場來看,這場大火燒得遠遠比我們想的還要厲害,有專家稱這是爆炸所導致。”
“爆炸”唐蕊蹙緊了眉頭,“那是煤氣泄漏咯?”
“恐怕比那個還要劇烈?!?br/>
“那?”唐蕊隱約的感到一絲不妙,但這種感覺很是微妙,要她詳細說哪里不妙,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陳邵華搖了搖頭,“如果這真是爆炸,我能想到的,只能是那天那個逃脫掉的綁匪。并且恐怕他已經找到了周天明”
唐蕊的臉上露出一抹驚色,她的纖手掩住小巧的嘴唇,“那不是”
“不能確定,這只是我的猜測。”
“都怪我,我找到他的時候,應該第一時間打電話聯(lián)系你的”唐蕊想起那晚最后一次見到周天明,自己卻因為跟他吵了一架一時氣急,加上方倩的死導致心情煩悶至極,所以便打車回家洗了個熱水澡早早的睡了,哪里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不怪你。我知道周天明從醫(yī)院消失后,已經安排警力去他家了。只是沒有趕上而且不知道為什么,那兩個看守他的警員對于他是如何從醫(yī)院逃走的竟然一無所知?!?br/>
“怪事一樁接一樁,現(xiàn)在他又不知所蹤”
“換個角度看,他如果不在火災現(xiàn)場的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那或許能證明他還活著?!?br/>
唐蕊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肯定?”
陳邵華笑了笑,“這個是很好分析的吧?如果綁匪希望他死的話,且他家失火恰巧是綁匪所做的,那么他就應該喪生在那場爆炸中。如果他沒有,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逃了出去或者綁匪綁架了他并且用那場大火作為障眼法,來擾亂警方的視線。這兩種可能都是并存的,而我更傾向后者。”
“我也希望他安然無恙”唐蕊輕輕嘆了口氣,她雖然有些討厭周天明,但遠遠沒有到希望他有事的地步。
“齊玥呢?她最近怎么樣?”陳邵華轉過話題,畢竟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都不該是唐蕊這個高中生該操心的。
“還是那樣咯。你也知道,她是標準的樂天派嘛。而且她似乎對于之前的事情并不太記得了。甚至連周天明這個人都記不得了?!?br/>
“這可怪的很?!标惿廴A皺了皺眉頭,“是被綁架了所以受的刺激太大了嗎?所以選擇性失憶?”
唐蕊拍了拍自己潔白光滑的額頭,頗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也不清楚。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臉上不是被綁匪劃了一道嗎?”
“是啊,怎么了?”
“醫(yī)生替她拆線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竟然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傷疤,你說,這奇怪不?”
陳邵華沉默少頃,緩緩說道:“確實有點不太尋常。話說回來,不尋常的事情也太多了。之前的四樁命案,死者脖子處那不合邏輯的咬痕以及接下來的綁架,兩起爆炸案”他自言自語,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
“喂喂,專心開車!”唐蕊知道他那職業(yè)病又犯了起來,趕緊提醒他,“你如果再想下去,接下來又要來一起交通事故了!”
陳邵華的臉上現(xiàn)出一抹抱歉笑意,“職業(yè)習慣,見諒見諒?!?br/>
唐蕊白了他一眼,又聽他笑著說道:“怎么樣?是陪我逛一逛,還是回家?”
“嗯”唐蕊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說道:“還是回家吧?!?br/>
“畢竟”唐蕊頓了頓,“齊玥的家被大火燒毀了,她現(xiàn)在得住在我家。我得先她回家,免得她與她的好朋友逛完街回去的時候我還沒到家。”
“好朋友?”陳邵華略帶調侃意味的看了眼,“她的好朋友不是你嗎?”
“是她的男性好朋友啦!”唐蕊嘟起可愛的小嘴,“也不知她是怎么搞的。明明才跟周天明怎么一下子又找了個?!?br/>
“”陳邵華苦笑一聲,“所以,如你所說,我們的齊玥小姐真的是樂天派?!?br/>
“不管啦。再說,這些日子可苦了她了。她能向前看,固然是好的,對吧?況且我先回家洗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看看電視啦,想著就幸福!”
“也好。這幾天確實夠累的?!?br/>
“是說我,還是說你呢?”
“說我們?!?br/>
唐蕊甜甜的一笑,“還說呢!兩天內發(fā)生了這么多案子,我們的大偵探想必又要忙死了吧?”
陳邵華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是這幾年中造成的動靜最大的一次了。畢竟,死了十二個警察。局里下了死命令,七天內必須找到兇手。”
“這不,昨天才下的命令。今天又是一起爆炸案,又是五十條命。”陳邵華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無奈,“罪犯就像秋天的螞蚱。無論你怎么努力,他們總是前赴后繼,像層層疊起的海浪涌來一般。”
“但這也是你現(xiàn)在工作的意義所在吧?”唐蕊輕輕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有你在的話,這些螞蚱也好,海浪也好,都不會是問題的。你總是能挺過去的?!?br/>
“或許吧?!?br/>
“別這樣嘛,怎么了?”
“我或許,或許能將這些窮兇極惡的罪犯全部抓起來,將他們一個一個繩之以法。但那些因為他們的罪行而死去的無辜的人,我卻不能讓他們都活過來?!?br/>
唐蕊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那,只好還他們一個公道了。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不是嗎?”
陳邵華沉默著點了點頭,還那些死去的人一個公道,正是他唯一也必須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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