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封來自過去的信
“你不能”周天明一句‘你不能牽扯到這么多無辜的人’還沒說完,耳邊便傳來‘轟隆’震響,整個房屋都仿若在顫抖。他的腦袋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釋葉已經(jīng)一把拉住自己的手腕,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帶著自己出了屋子。
飛奔,開門,一躍而出,這幾乎是一氣呵成的。
“轟!”就在他們出了屋子的一剎那,周天明身后的二層小洋樓中驀地響起類似于炸彈爆炸的聲音。絢爛的火光沖天而起,屋梁應聲而塌。周天明只感到身后傳來一股難以承受的沖擊力,那是炸彈爆炸的余波波及到了他,使他的身子脫離地面,宛若一支離弦的弓箭,迅速的飛向遠方。
他的身子從空中重重的跌落在地,四肢百骸仿若要從身體中脫落一般。他的腦袋一時之間失去了思考與應變的能力,只是身體本能的躺在地上,從口中發(fā)出類似于痛苦的呻吟聲。
這一沖一撞,讓他幾乎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一臺毀壞掉的機器。骨頭,臟腑這樣的重要零件都零散了一地,現(xiàn)在的這臺機器,好似除了一具空空的鐵殼,便什么也沒有了。
但這并非是他痛苦的根源,他痛苦的根源很難用某一種特定的言語去描述。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便是那座房子中有五十個人,五十個活生生的人喪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中。他們死的莫名其妙,且太過隨便,隨便的就像某人不經(jīng)意一腳落下,踩到一堆螞蟻。這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痛苦的甚至有些憤怒。而他憤怒的已經(jīng)有些失去理智。他幾乎是發(fā)狂般的從地面一躍而起,空曠曠的街道上不斷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那是火焰燒著房屋的聲音。
周天明的身子在黑夜中一閃而逝,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他便來到了釋葉的面前。釋葉正站在那燒著的房屋前,眼神淡然且溫和的看著這妙不可言的一幕。
他一把抓住釋葉西裝內(nèi)的白襯衫衣領,從干渴的嗓子中發(fā)出一種近乎于吼叫的聲音,“我就該撕爛你的喉嚨!”
釋葉閉著的雙眼靜靜的‘注視’著周天明,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說道:“血紅的瞳孔,尖利的獠牙。超強的爆發(fā)力,敏銳的觀察力嗯,確實是血族的基因?!?br/>
周天明此刻根本沒有心思去聽他說什么,事實上,他現(xiàn)在的狀況正如釋葉所描述的那般。他的淡藍色眼瞳變?yōu)槟欠N可怖的血紅色,嘴唇兩側的獠牙也滋長而出,他眼眶周遭青筋滿布,神情猙獰至極。
“吸血鬼這種生物,總是在很多影視或者文學作品上出現(xiàn)過。而人們對這種高貴且又丑惡的生物又有一種近乎于癲狂的狂熱?!贬屓~不無調(diào)侃的說道:“但從我的角度來看,吸血鬼這種生物的存在是違反自然定律的。永生,這在科學上根本是無法解釋的事情,這是反自然的?!?br/>
他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絲毫不理會周天明的張牙舞爪,就好似他真的看不見周天明現(xiàn)在猙獰的面孔一樣。
“而當反自然的東西真的確確實實存在的時候,也就是人類文明從巔峰走向衰敗的開始。因為”釋葉斟字酌句,似乎在考慮用一種怎樣的言辭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才最為貼切,“類似于你們這種不合常理的存在已經(jīng)違背了這個時代的體制。尋常的法律已經(jīng)很難對你們起到所謂的約束作用,你,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嗎?”
“我的能耐,就是現(xiàn)在一片片的將你撕碎!”
“真是可悲”釋葉搖了搖頭,臉上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失望之色,“看看你,你現(xiàn)在就好像一只瘋狗。你心中那可憐的正義感蒙蔽了你的雙眼,它讓你陷入愚蠢的憤怒中去,以至于你甚至都無法感覺到出現(xiàn)在你身后的敵人。”
周天明一怔,釋葉的話讓他感到身后傳來的一股陰冷氣息,仿若一柄尖刀刺進他的后心。他本能的想要回頭,但已經(jīng)遲了。
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周天明身后,一拳重重的砸在他后背的脊柱上。
周天明的身子跌倒在地,就像散架的積木,跌倒的既突然又干脆。
“一如既往的遲鈍啊,我親愛的弟弟?!焙谝氯艘荒_踏住周天明的身子,彎著腰,抓著他的衣領,冰冷冷的語氣回蕩在黑暗的夜色中,“什么時候,你才能學會所謂的吃一塹長一智?”“那大概是要到什么時候你不像個懦夫一樣在背后偷襲我的時候?!敝芴烀鞒林ぷ?,喘著粗氣,血紅的瞳孔瞪著黑衣人。
“無知,且可悲?!焙谝氯藫u了搖頭,他松開周天明的衣領,踏在他胸口的腳微微抬起,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在他身上踢了一下,“剛才如果我就在你背后殺了你,你甚至沒有反抗的機會。告訴我,如果是那樣,你還有機會像現(xiàn)在這樣跟我說懦夫與偷襲的可笑話語么?”
“但你就是不忍心下手,是吧?”周天明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遠處房屋上發(fā)出的通紅火光映襯著他猙獰嗜血的面龐,“你何不就在剛才干脆殺了我?”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他的身子微微轉向釋葉。釋葉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平靜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溫和的微笑,“下面是你們兄弟的時間,我就不打擾了?!彼麑χ芴烀鲾[了擺手,像是在做道別,“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吧,你的這一身天賦異稟不該就此浪費了。當然,如果過了今晚你還活著的話?!?br/>
“你不能走!”周天明看著釋葉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身影極快速的閃了一下,以肉眼難見的速度追向釋葉。
但他沒能追上,黑衣人以比他還要快的速度攔在了他的面前,伸出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隨后接著一拳打在他的面門。
這兩拳仿若兩顆迅捷且威力極大的子彈貫穿了周天明的身子一般。事實上,周天明感受到的痛苦,遠比被子彈打中時來的深。
他接連退了十幾步,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模糊起來,“那封信,在哪里!”黑衣人跟上前又一拳將他打倒在地,隨后抓著他的衣領將他的身子高高舉起,“在哪里!”他的聲音中充斥著一種不耐,“說出來,那時候,我允許你死!”
周天明半睜著眼,眼角處鮮血如雨水般順著他的臉頰滴落在地面,在寂靜的夜色中似乎發(fā)出極其沉悶的聲音。
遠方的火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但有一種難言的熾熱感卻是清晰的從大火熊熊燃燒的房屋中傳來。他一時難以明白這種深達內(nèi)心的熾熱感究竟是什么東西,也難以去準確的捕捉這種感覺,只是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包括體內(nèi)的每一滴血液都要被這熾熱感點燃一般。
“你想要那封信?”周天明看著黑衣人的臉龐現(xiàn)出一抹戲謔之色,“沒有拿到所謂的那封信,你就是舍不得殺我,是吧?”
“信,在哪里?”黑衣人的語氣變得愈發(fā)冰冷,他的耐心就如同那棟正被大火漸漸吞噬的屋子,已經(jīng)所剩無多。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在你突然出現(xiàn)在我家里,喝光了我的酒,并且將我打翻在地還號稱是我的哥哥的時候?!敝芴烀鞯纳碜颖缓谝氯烁吒咛嵩诳罩?,他用半睜著的眼眸俯視著黑衣人那藏在風帽中的臉孔,“那個時候,我竟然感到有些開心?!?br/>
黑衣人沉默不語。
“因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在這個世界上,我至少還有個親人。不是嗎?盡管這個親人竟然已經(jīng)癲狂到要殺死自己的地步?!?br/>
“我沒有親人!”黑衣人冷冷回了一句,“如果你想用那無味的親情來求我饒你一命,未免太愚蠢了。”
“哈哈哈哈哈”周天明忽而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仿若一臺破敗的老式收音機發(fā)出的聲響,干癟且無力。但這笑聲中,卻包含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意味,“你覺得,我活了一百一十年,還不夠嗎?”
“沒有親人,是吧?你怎么能用這么坦然的態(tài)度說出這句話的?”周天明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一只手抓住黑衣人提著自己衣領的手腕,將他甩了開來。他的身子落在地面,血紅的瞳孔中充斥的怒火仿若就要噴薄而出,“如果你只是憎恨我,且是沒來由,毫無根源的憎恨我,那也不必將你我的恩怨牽扯到別人!這些人,這些被你和你那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瘋子朋友殺死的人,他們有什么錯?”
“他們過于弱小,任人宰割且不敢反抗,這本身就是錯?!焙谝氯苏f,“就如同你一樣,眼看著我在你面前將那些人一一殺害而你無計可施,這也是錯。”
“你應該陪著他們一起去下地獄。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得到屬于我的東西。”
“屬于你的東西?”周天明說著,從上衣內(nèi)里的口袋中取出一張白紙,大小與a4紙差不多,“你是說這封信?”
黑衣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白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但他還是本能的走上前一步,“把它給我?!?br/>
周天明聳了聳肩,“你知道嗎?本來,我是打算給你的。如果你沒有殺死方倩,殺死那十二個警察。并且,在今晚喪生的那五十人并非出自你的手筆的話。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本可以給你的?!彼f完,左手從口袋中取出一個打火機,就在黑衣人的面前,點燃了這張紙。
刺眼的火焰仿若一群發(fā)了瘋的蝗蟲,將這張美味可口的紙張侵蝕殆盡。周天明手一揚,燒著的紙張帶著那明晃晃的火焰在秋風微起的夜色中上下飛舞。就好似一只螢火蟲在夜空中優(yōu)雅且自由的舞動著并不怎么迷人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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