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燒飯了(白粥出事了!...)
昏昏沉沉間,蘇漁睜開眼。
就見身前一抹玄青色袍角,帶著些干凈的皂角味。
“師妹,師兄下山找尋師父,至穹峰一應事宜就暫且交給你了?!?br/>
他聲音溫潤,仿佛秋日從高山連夜取下的泉水,爽冽卻不刺骨。
蘇漁努力抬頭看向他。
依稀中,只見他衣袍飄飄,朗目星眉,墨發(fā)束起,背后一把巨劍,玄色衣袖輕抬,朝她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
五指修長,肌理清晰。
用來拉扯龍須面,肯定是天下一絕。
蘇漁忍不住就想摸上去,看看是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有力,可以顛鍋扯面。
但一下,她就摸到了他掌中一枚金色四方小印。
“這是峰主印,師妹收好?!?br/>
“記住,即日起代我管教師弟妹們,督促早課晚功,勤于修煉……”
蘇漁:“……”
夢里真是什么都有。
她明明在飛機上,美滋滋地奔赴副廚給她定的128天環(huán)游全國5鉆定制游。
三日前,她帶著十來個核心成員,經過五年的日夜努力,終于拿到了米其林三星的評定,也培養(yǎng)了副廚們獨當一面,她終于能松一口氣,決定頤養(yǎng)天年。
還什么替人管教,峰主?
哎。
帥哥長得美,想得更美。
“相關要點,我留了手札給師妹。師妹切記,仔細閱讀?!?br/>
蘇漁還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這負著寬劍的墨發(fā)男子,飄然離去。
她猛地在床上驚醒。
呼,原來是夢。
但她松口氣坐起,手剛一撐在床上,就感覺異常。
低頭看去,只見掌心捏著個金色四方小印,跟夢中一模一樣。
不講武德啊。
蘇漁無奈看向小印,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三個篆體小字——至穹峰。
這名字還挺眼熟……
這是副廚推薦的修仙小說《我是所有人白月光》里的至穹峰?
里面女配蘇漁跟她同名同姓,卻是女主的炮灰比照組。
蘇漁扶額。
腦海里屬于原身的相關記憶立刻浮現(xiàn),她忙轉頭,看向枕邊。
果然,有一封書信。
原身已經收到三天了。
不是吧?
小說里白月光女主帶著師弟妹們興旺發(fā)達,而女配蘇漁卻帶得師弟妹們失蹤傷殘亡……
自己一定不是這個女配蘇漁吧!
她忙打開書信。
只見上面一行行蒼龍游走、力透紙背的墨跡。
【至穹峰有幾項極其危重的事務,需師妹時時警醒。一旦發(fā)生,后果不堪設想?!?br/>
【三師弟五年前經脈受損,今年不可凝金丹,否則恐今生無法修煉?!?br/>
【四師弟專修琴音,但心魔難治,一旦復發(fā),必走火入魔,心智全失?!?br/>
【五師弟想入贅南城商家……】
【六師弟劍心不純……】
【七師妹修煉七情六欲功法……】
【……】
小說里,對照組蘇漁的三師弟好像凝結金丹破碎,四師弟走火入魔,五師弟被騙身騙心,六師弟劍心徹底污染、修煉噬血劍成了干尸,七師妹卷入合歡宗情仇被捉走,……
蘇漁:摳腳JPG.
完了呀。
*
蘇漁在床榻上坐地腿腳發(fā)麻,才把原身記憶跟信件要點梳理清楚。
她蹭地麻利下床。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兒,是蘇師傅做一頓飯不能解決的。
過去二十五年沒有。
以后也沒有!
蘇漁把信件折好,收到了原身腰帶處的芥子袋里,就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到了房門口。
啪地拉開了門。
管理一座峰頭,就像是管理廚房一樣。
只要找到合適的副手,讓所有人各司其職,蘇師傅就能功成身退,繼續(xù)頤養(yǎng)天年。
“啊,她出來了?!?br/>
“哎喲,四師兄,我先走了!”
“我去劍林?!?br/>
“嘶我要旁聽陣法課……”
蘇漁剛走出來一步,就見到外面院落一陣雞飛狗跳,數(shù)個藍袍弟子飛快轉身,逃一般地從她面前消失。
轉眼,就只剩下一個抱著琴的清瘦少年。
她六親不認的步伐,僵硬了下。
原身是女主的比照組,像是氣運都被對方借走一樣,從本來的風靈根修煉天才,突變?yōu)閺U物五靈根。
雖然在至穹峰排行第二,但她只有煉氣五層,比師弟妹們都不如,所以她向來對他們刻薄冷淡,心情好的時候避而不見躲在房里,想發(fā)泄的時候就隨意謾罵,風評奇差。
【師妹,南潯門規(guī),峰主不在,要按資歷順位接替。所以為兄下山,臨時峰主之位,只能交由排位第二的你來暫代。平日你與大家關系不佳,但修煉百年還需日日相處。此次為兄下山,正是一個你改變現(xiàn)狀的契機。】
帥哥師兄的信,寫的真是委婉。
這何止是關系不佳?
蘇漁摸了摸鼻子,朝唯一留下的清瘦少年走去。
他身前一把黃木古琴,顯然就是她那個有心魔、后來走火入魔而身殘的四師弟了。
蘇漁打量了一眼,就暗中嘆氣。
這古琴比他肩背還厚幾分,他臉上一雙鳳眼極大,更顯得人瘦小。
看看,孩子都瘦成什么樣了。練功練功,不吃飯能不長心魔嗎?
偉人都說過,吃飯是天下第一大事。
“用過早食了嗎?”
陸一舟正不知所措。
大師兄離開三日,二師姐一直閉門不出。峰上的事她平時都不管,見到他們就心煩。
現(xiàn)在她被迫接管峰主的位置,肯定不痛快,又要找人發(fā)泄了。
結果,他還沒慌亂完,就聽一道仿佛陽春三月、微風拂面的溫柔語調,聲音清揚又輕快。
陸一舟愕然抬頭,見到蘇漁面上明媚含笑,烏黑雙眸極其靈動,絲毫沒有平日的陰沉森冷。
“我、我用過辟谷丹了。”
蘇漁頷首,正想去研究下這個修仙界用來充饑的丹藥,卻被陸一舟糾結著叫住。
“二師姐,今日我有琴課,不能缺席。能否替我照看三師兄,中午將廚房的粥熱一熱給他?他如今金丹破碎,無法辟谷,必須用點粥米……”
陸一舟剛說出口就后悔。
他應該拜托其他師弟妹,二師姐怎肯做這種瑣事?
可話音未落,他就聽蘇漁倒吸一口氣。
“什么?你說誰金丹破碎?”
陸一舟當即懊惱地拍了下額頭,“師姐這幾日閉門不出,還不知道,前日三師兄在秘境,感到自己即將破鏡,就凝練金丹,誰想中途經脈舊傷復發(fā),剛成金丹就有了裂痕,吐血昏迷,今早剛醒。”
“!”
蘇漁還以為只要睜眼快,小說情節(jié)就追不上她。
結果情節(jié)走得跟坐火箭一樣。
【三師弟五年前經脈受損,今年不可凝金丹……為兄走后,他筑基巔峰,以刀入道,是至穹峰上修為最高之人,峰內若需武力協(xié)助,師妹可找他。】
蘇漁深吸一口氣,“那他現(xiàn)在怎樣?”
陸一舟臉色難看,低落地搖了搖頭,“只能臥床休養(yǎng),除非得到滋養(yǎng)金丹的靈藥。但修復金丹的,有價無市,十萬靈石難求?!?br/>
至穹峰上,留給她的只有八千靈石。
蘇漁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嗯,沒事。
沒什么是蘇師傅做一頓飯不能解決的。
鎮(zhèn)定。
現(xiàn)在只能想辦法,保住三師弟之后的順位支柱——有心魔的四師弟,以琴音做神識攻擊的筑基中期修士。
“四師弟?!?br/>
蘇漁頓時用看我家獨苗苗的眼光,不舍地看向這少年,生怕下一刻他也沒了。
陸一舟被她發(fā)亮目光怔住。
“今日上課老師說的,要是聽不懂,別著急?!?br/>
“?”
“下學早些回來,嘗嘗師姐的手藝,也許又能明白了?!?br/>
“?!”
半餉后,陸一舟才暈暈乎乎地駕馭古琴離去。他早已不用飯菜了。
蘇漁看著少年慌亂點頭離去的消瘦身影,終于放了些心,又背一遍至穹峰的支柱順序,看日上三竿,就摸索著去了小廚房。
至穹峰上第一進院落的小倒座里,就是平日用得不多的廚房。
只壘著個土灶臺,上面擱著個擦得還算光亮的鐵鑄鍋,木質鍋蓋掛在墻上。
土灶左側是一缸清水,里面飄著個瓜瓢子。
雖然簡陋,但蘇漁還是覺得一陣親切。
可她走進去打開鍋蓋,一看那煮好的粥就痛苦面具。
火候不夠。
粥米還未爆開米花,不用嘗就知道每顆粥米的口感參差不齊,米粒香味沒完全滲透出來。
蘇漁擰眉,看了半天,終于閉著眼盛到碗里。
正要端出小廚房,她卻痛苦停住。
作孽。
從她十歲起,就沒端出過這種拉胯粥品。
要是這么干了,她今夜估計要失眠。
*
日上三竿。
陸一舟坐在琴室,望著日頭,心緒不安。
他真是糊涂,怎么清早看二師姐表現(xiàn)正常,就把事情交給她做?
二師姐從前最討厭三師兄吧?
他只比她晚入門一年,可她才煉氣,他卻已經凝結金丹。
陸一舟覺得早上自己真是鬼使神差,著了魔。
如果二師姐沒送去,那他豈不是愧對三師兄?三師兄已經金丹碎裂,不能修煉,淪為凡人了,他竟然還讓三師兄承受忍饑挨餓、被二師姐磋磨的苦。
陸一舟一想到這里,就再也坐不住,匆匆站起,“師叔,我有急事要歸山?!?br/>
傳授琴道的李如昌,也知道至穹峰最近出的事,當即同情看了弟子一眼。
“可。”
不過筑基,就要支撐起一個山峰。
師兄走的走,殘的殘。
只剩下一個排行第二的師姐,不止修為淺,脾氣還遠近聞名的古怪,絲毫幫不上他們的忙。
哎。
峰峰有本難念的經。
“這幾日都批你的假,把你師兄妥善安排好,再來聽課?!?br/>
陸一舟當即行禮,“謝過師叔。”
看到其他弟子朝他看來的或是同情或是戲謔目光,他咬牙起身,但又被叫住。
李如昌嘆氣道,“我這邊還有一些玉丹粉,你拿去用?!?br/>
說罷,他就翻出一個巴掌大玉瓶。
“雖然不能修復金丹,但玉丹粉是凡人也可食用的靈材精華。你師兄現(xiàn)在無法食用辟谷丹,也無法克化過于滋補的靈食。玉丹粉是最合適的。”
陸一舟當即欣喜。
現(xiàn)在三師兄就連吞咽粥米都十分困難,如果有玉丹粉能化水食用,那是最好的了。
“師叔,門派有兌換嗎?”
李如昌苦笑,“沒有。這玉丹粉的原料就是大量的普通靈谷,只是煉去了其中雜質,讓無法修煉的人也能吸收其中的靈氣精華。這東西對其他修士作用不大,煉丹師也不愿耗費時日去煉制。這還是我當初結交的煉丹好友,為他無法修煉的女兒準備,順道給我一些的。”
陸一舟失望,但很快又提起精神。
既然李師叔能得到,普通靈谷也不貴,那他以后要是結交了煉丹師,也能加價讓對方替三師兄煉制吧?
陸一舟想著,就辭別師叔,飛快離去。
*
午時。
至穹峰,倒座小廚房內。
蘇漁正咬牙切齒,看向煮著靈谷粥的鐵鑄鍋。
它正大放光彩,靈氣直冒。
而鍋里,此刻一粒爆開花的粥米都沒有。
只有一堆玉白藥粉,泛著玉石般的瑩潤光澤!
怎會如此?
蘇漁崩潰地內視自己隱隱發(fā)熱的丹田。
只見丹田處,臥著一口寬闊大鐵鍋,五彩輝霞正瑩瑩發(fā)亮。
蘇漁:“…………”
天要亡她。
“二師姐,你在嗎?三師兄的粥呢?”陸一舟旋風般,沖進小廚房。
蘇漁:“!”
粥……
她只有粉……
要不,開水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