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半夜時分,萬籟俱寂,一個蒙面人走到老嫗院門前,輕輕撥開門栓,推門而入,手里的長刀隨著腳步劃過地面。
這人站在廂房門口猶豫了片刻,突覺背后一陣疾風襲來,連忙轉身避開,提起刀與對手廝殺起來。
原來是阿谷半夜起床小解,剛從茅房出來,見到來者不善,抄起一根木棍就撲了上去。
阿谷一邊小心地躲開黑衣人的招式,一邊大喊:“快來人啊!快來抓賊!”
這人心下著急,露了個破綻引誘阿谷中招,趁機把他踢到一邊,然后飛快地往廂房跑去。結果剛至門口,便被丁富擋了個嚴實。
這丁富雖然不會讀書,但身上還算有些功夫,一邊把這人死死糾纏住了,一邊對著院子里的阿谷喊道:“快去把他們叫醒!”
阿谷爬起來,徑直找到秦環(huán)住的臥房撞門而入。他知秦環(huán)本是淺眠之人,夜里一點聲響都可把他驚醒,現在外面這般動靜還能熟睡,必定是遭了暗算。
他走到秦環(huán)床邊卻犯了難,手指在兩人的鼻前探了探,急得在原地轉了一圈,又跑去后廚。見灶上正有一壺燒得滾滾的開水,心道天神菩薩保佑,連忙拿起兩只碗,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將里面的甘草盡數倒入碗中,以開水沖泡,頃刻便得兩碗濃湯。阿谷端著湯跑回房里,分別給二人灌下。
過了一會兒,秦環(huán)蹙著眉輕咳了幾聲,那一邊胡石也有了動靜,兩人終于徐徐醒轉。
外面撕打聲小了些,蒙面人武功高強,阿谷怕丁富招架不住,見秦環(huán)恢復了神智,便一口氣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秦環(huán)面色凝重,披上件外袍起身道:“都怪我疏忽大意,那老婦人身上疑點重重,我們中了她的詭計…….”
胡石恍然大悟,“我們被下了蒙汗藥…….難怪……..可是現在該如何是好?”
此時,只聽見院中丁富大聲吼道:“你們快出來,我已經把這賊人捆住了。”
聽聞此言,幾人終于松了一口氣,情緒穩(wěn)定下來,快步往外走去。
剛踏出屋子,便見丁富踩著那人的肚子,橫著張臉怒氣沖天地問道:“擾我清夢,趕快說實話,你得罪了我可沒什么好下場!”
那人嘴硬道:“你們是那小子搬來的救兵?我們麟蘭閣也不是你們得罪起的!”
丁富一聽,腳上更加了幾分力,勾起嘴角笑了笑:“麟蘭閣怎會干這種下作的勾當,你休想騙我,還不說實話!”
那人喘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這家小子欠了我們閣主的債,還偷了閣主的寶貝,此次我就是來找寶物,順便要了他家人的命…….”
秦環(huán)搖搖頭,示意丁富把人放開。
那人掙扎著站起身,盯著丁富看了許久,才道:“原來是丁公子,我們閣主吩咐過,如果遇到您…….”
丁富緊皺著眉頭,怒道:“這家人還真是好計謀,我們幾個本是投宿在此,差點就代替他們成了刀下鬼,如今他們一家早跑了,這屋子里也不會留下什么寶貝,你快點滾回去復命吧……”
這人得了丁富的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動手腕,只聽見骨頭咔嚓幾聲,便輕易脫離了繩子的桎梏,接著反手就解開了背后的繩結。他對著丁富哼了一聲,“沒想到遇見了丁公子……之前的事情閣主會跟您好好清算,后會有期。”說罷,便雙腳點地,騰空而起,身影也頓時消失在黑夜之中。
過了一會兒,丁富搖搖頭對眾人說道:“那人差不多跑遠了,暫時應該不會再有人來,麟蘭閣的人可不是好對付的,那老婦人把我們都擺了一道。”
秦環(huán)環(huán)顧四周,見幾人皆無大礙,對丁富拱手道:“多謝丁公子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盡。”
丁富長眉一挑,擺手道:“你我之間無須多禮,喚我昌元便可。我和二位都牽扯其中,此時還是查看一下情況再說。”
秦環(huán)剛想點頭答應,胳膊卻被人輕輕碰觸了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阿谷這小子走到自己身邊,輕聲道:“郎君,后院有處地方有些問題。”
未等秦環(huán)作答,丁富也聽清了阿谷的話,插道:“我料想深夜那老婦人跟她兒媳也跑不了多遠,躲起來避難倒是極有可能,”他看著阿谷猶豫了一會兒,“你……帶我們前去看看。”
阿谷別過了頭,似乎有些不屑的意味,轉而在秦環(huán)面前低語道:“郎君請跟我來。”才走開幾步,又回首道,“剛剛在這里打斗,可能落了些雜物在地上,郎君仔細腳下。”
約莫丑時三刻,伸手不見五指。
胡石與秦環(huán)從房里取出了油燈和蠟燭,分到阿谷和丁富手中,幾人憑著這微弱的光亮小心翼翼地往后院走去。
途中秦環(huán)不小心踩中一段腐朽的樹枝,還沒等他收回腳來,一雙發(fā)光的綠色眼珠突兀地出現在他腳邊,“喵”地怪叫一聲。
“郎君小心!”阿谷一把拉過秦環(huán),見野貓還站在原處未動,便抬腳蹭了蹭野貓。
這野貓還是有些怕人,對著阿谷長叫了一聲,晃晃尾巴一溜煙兒跑了。
其實秦環(huán)并未被區(qū)區(qū)一只夜貓嚇到,他無奈地搖搖頭,問阿谷:“到了嗎?”
阿谷點點頭,指著前方樹下的一口井道:“就是那里。”
丁富順著他所指之處看去,面上微露異色,最先過去繞井走了一圈,之后又蹲在地上仔細察看。見丁富如此專心,其余幾人倒是不敢上前打擾。
丁富沉思片刻,起身問阿谷:“你看出何處有問題?”
阿谷愣了愣,說道:“我起床上茅房,卻看見那老婆婆偷偷摸摸往這邊走,這黑漆漆的是干嘛,我便悄悄跟在后頭,跟到這兒人就不見了,我心里正奇怪,結果剛回到前院就遇到那賊人……”
“那就對了!”丁富立馬手解開了裘衣的系扣,走到秦環(huán)身邊,把裘衣遞給了他,“我發(fā)現這口井的邊沿十分光滑,而地上卻還堆積了厚厚的落葉,這是一口廢井,她們就藏在井里。”他輕嘆一句,揚頭道,“你這小子陪我下去看看,二位兄臺還是留在此處。”
阿谷撇撇嘴角,雖有些不大樂意的意味,卻對著秦環(huán)道:“郎君待在此處好生休息,阿谷先去看看。”
“去吧,”秦環(huán)囑咐道,“一切小心。”
阿谷便跟著丁富一起攀著井壁慢慢下到井中。
此刻就剩下胡石與秦環(huán)留在原地,兩人也不敢隨意走動。只是秦環(huán)最畏寒冷,此時寒風襲來,身體不由得瑟瑟發(fā)抖。
胡石剛想靠近秦環(huán)為他擋擋寒風,秦環(huán)搖搖頭,湊到他耳邊道:“丁富這人不簡單,要小心。”
胡石眼神有些猶豫,盯著秦環(huán)看了許久:“我知道,只是這不到一天的時間,就發(fā)生了如此多的變故,實在是……”
過了一會兒,井里隱約傳來一陣哭聲。又等了一陣,才見到一只蒼老褶皺的手從井里探了出來。那老嫗叫喚了幾聲,費盡了力氣,終于伸出頭爬到了井外。
老嫗氣還沒喘上幾口,便著急地趴在井邊,又伸出手使勁地把她兒媳給拉了上來。她兒媳身上蹭了不少泥土,滿臉的灰塵,混著淚水更是臟污不堪,掀開捆在身上的薄被,里面的小孩兒卻還睡得香甜。
緊接著,丁富和阿谷也從井里爬了出來。阿谷一心向著秦環(huán),馬上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身邊。丁富則是拍了拍袖子,走過去狠狠地瞪了這對婆媳幾眼,發(fā)話道:“倒是被你們算計了一番,到屋子里來說清楚!”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