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珈好似被顧湛喝住，承受不住顧湛的怒火，怯懦后退兩步才勉勉強強穩(wěn)住身體，裙擺被茶水濺起一片水污。
    好嚇人！
    她萬萬沒想到平庸至極的顧四爺雷霆震怒會有這么大的壓迫感，往日……顧四爺對對兒女多是平平淡淡，不冷不熱的，很少在兒女們面前擺出嚴(yán)父嚴(yán)厲的樣子。
    當(dāng)然兒女們從不指望顧湛能教導(dǎo)人生道理或是指點學(xué)業(yè)。
    如今三少爺顧瑾所做的文章，顧四爺已經(jīng)看不大懂了。
    顧珈暗惱被顧湛唬住了，輕聲道：“有本事的男人在外面發(fā)脾氣，只有沒能耐的男人才對妻女發(fā)泄。”
    顧瑤佩服顧珈的膽子，不管顧四爺有沒有本事，處罰自己的女兒還不容易？
    顧珈這是打算用激烈的言辭刺激且督促顧四爺上進(jìn)？
    還是想用率直坦誠引得顧四爺另眼相看？
    顧湛臉色鐵青，指點著顧珈，“你……好個忠言逆耳，好個孝順女兒！”
    顧瑤一直注意顧湛，萬一顧湛氣急了扇顧珈耳光，或是把顧珈打個半殘，在父虐子無罪的古代，沒人會I替顧珈做主，就沖顧珈這些話，旁人只會贊同顧四爺教訓(xùn)女兒。
    然而顧湛只是冷冷望著顧珈，慢慢的臉色轉(zhuǎn)為正常，冷然道：“之風(fēng)。”
    “奴才在。”
    長隨之風(fēng)是個二十左右的少年，骨骼清俊，眉目俊朗，穿著綢緞外敞，格外精神干練，不似奴仆，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顧湛愛美人，身邊侍奉的長隨也要是俊美干凈的。
    “把五小姐送回去，請母親，還有夫人好好教導(dǎo)她該怎么做一個孝順女兒，同夫人說，對顧珈管教得嚴(yán)一點，別再讓她到處亂跑，胡言亂語，她的忠言逆耳被外人聽去了，還以為顧家沒了體統(tǒng)規(guī)矩！”
    顧湛宛若不解氣一般，繼續(xù)道：“先把她關(guān)進(jìn)靜思堂反省，敗火！不關(guān)個十日半月不許放她出來！”
    “您不能這么做？”顧珈知道靜思齋的可怕，爭辯道：“不能因為我說的話，您不喜歡聽，就處罰我。”
    顧瑤扯了扯嘴角，顧珈是不是以為自己是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圍著她轉(zhuǎn)？
    她說出一番道理，紈绔半輩子的顧四爺立刻迷途知返，把顧珈的話當(dāng)做金科玉律？
    “只要我還是你父親，我就可以隨意處置你。”顧四爺唇邊噙著一抹玩味，“你不服氣的話，盡管再去認(rèn)個爹，到時候我就管不到你了。”
    之風(fēng)拽住顧珈的胳膊使勁向外拉，姑奶奶啊，沒見四爺已經(jīng)氣壞了？還敢同四爺對著干，以前怎么沒發(fā)覺五小姐這般沒有眼色？
    以前之風(fēng)受過田姨娘的恩惠，又都是家生子，娘老子有些交情，之風(fēng)盡快拽走口無遮攔的五小姐，小聲道：“您替田姨娘想一想，四爺?shù)男宰优率翘镆棠锫洳坏煤谩！?br/>     顧珈求助般叫嚷，“我是為父親好，為姨娘好，姨娘……我出京全是為了您，頂撞父親也是為姨娘。”
    李氏鼻觀口，口關(guān)心，宛若木頭一般一聲不吭。
    直到顧珈被塞進(jìn)回京城的馬車后，顧四爺踹倒了椅子，陰郁布滿臉龐，“顧珈說得可是真的？她是為你出的京城？”
    李氏面色白了白，緩緩跪下，盈盈水眸含著莫名的委屈，“這三個月妾的心思都撲在瑤兒身上，妾連府里的三少爺和五少爺都沒見一面，哪會同五小姐有牽扯？何況五小姐是田姐姐的女兒，妾既不是夫人，又不是五小姐生母，著實沒理由疼愛交好五小姐，妾始終記得老夫人交代的本分二字，不敢簪越。”
    顧湛本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李氏的欲哭不哭讓他的火氣降了一大半，若說他身邊的女人，還真只有李氏最安分，不爭不搶，不撒嬌不吃味，對汪夫人恭敬，對他也是盡力侍奉。
    縱然生了老夫人喜歡的三少爺，從不見她有任何的張狂驕縱。
    李氏是個很容易讓顧湛忽略的女人，可每次顧湛轉(zhuǎn)頭回身卻總能見到她溫潤平靜的眸子，一如初見時一般無二，干凈純澈，堅韌又溫柔。
    顧四爺抬手?jǐn)v扶起李氏，安撫般拍了拍李氏的胳膊，“爺誤會你了，你是有功之臣，給爺生了瑾哥兒，又把瑤兒喚醒，你做得一切，爺都記在心里。”
    話鋒一轉(zhuǎn)，顧四爺手在李氏手心勾了兩下，“等爺好好賞你！”
    李氏羞噠噠的低頭，娟秀的臉龐浮現(xiàn)一抹魅色，惹得顧湛還真有幾分心動了。
    顧瑤佯裝天真道：“咱們家不缺丫頭使，以后父親讓丫鬟伺候父親梳洗吧。”
    顧湛捏著李氏的小手，沒被抬進(jìn)顧家前，李氏就是個鄉(xiāng)下丫頭，養(yǎng)蠶織布，洗衣煮飯，做官粗活，因此她的手心有一層薄薄的繭子，不同顧湛寵愛過的美人，此時顧湛摸著不夠軟，不夠細(xì)膩的手，心頭卻別有一番滋味。
    “傻丫頭，顧家當(dāng)然不缺銀子，你且問問你娘，她愿意不愿意侍奉爺？”
    顧湛自信的揚起劍眉，“爺若是招丫鬟伺候，你娘反而不高興嘞。”
    “四爺！”
    李氏有幾分羞惱，輕聲責(zé)備：“您不該當(dāng)著瑤兒的面說……”
    “她心疼你，爺就不心疼你了？”
    顧湛把一個紈绔花花公子的做派表現(xiàn)得淋淋盡致，李氏似嗔似怒，似喜似甜。
    顧瑤：“……”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把味道怪異的狗糧！
    做顧四爺?shù)呐耍坏脤櫍槐活櫵臓敶箰鄄攀悄┤瞻伞?br/>     “我有幾句話想著交代瑤兒，四爺先去東屋歇一會兒？”李氏輕輕推了推顧湛，柔聲保證：“妾說完就去侍奉您。”
    顧湛瀟灑轉(zhuǎn)身離去，被酒宴和那對姐妹花帶起的欲火有點盛，他需要盡快瀉火！
    關(guān)心顧瑤身體的話？
    他不是已經(jīng)親眼看到顧瑤清醒了？！
    顧瑤沒指望顧湛這個父親關(guān)心自己，當(dāng)然也就說不上失望，只是在心頭暗暗說了一句，渣爹！
    “瑤兒？”
    “……娘。”
    顧瑤回神時，已經(jīng)又被李氏攬在懷里，李氏羞澀盡去：“四爺就是那樣的性子，錦衣玉食被嬌慣大的，臉面看得極重，他不是不關(guān)心你，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當(dāng)?shù)！?br/>     “娘會一直留在他身邊嗎？您真的不覺得委屈？”顧瑤知曉李氏的想法，才好制定下一步該如何同顧湛相處。
    李氏輕撫顧瑤披散開的頭發(fā)，輕笑道：“四爺給了我你們兄妹，給了我治好你舅舅重病的銀子，這一輩子我都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