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浙州比墨城熱許多,說不上的一股悶熱,一下火車江珃就汗流浹背了,母女兩個出站就看見了舉著學校牌子的學長學姐,說是有去學校的大巴,路程不長,半個小時不到。</br> 華西大學的門面比江珃在圖片上看到的更加輝煌和闊氣,一進去就是一個廣場,湖水環(huán)繞,荷花盛開,四面延展開來的路上都是來往的行人,分不清是學生還是教師,亦或者是其他人。</br> 辦完相關手續(xù),兩人拎著行李正式入住一棟宿舍樓,江珃的在五樓,爬上去要了半條命。</br> 四人間的宿舍里已經(jīng)有個姑娘坐在那兒玩手機了,戴著副黑框眼鏡,臉崩得緊,看起來很嚴肅。</br> 江珃默默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br> 緊接著后頭的姑娘都來了,都相互打量著,不似那位戴黑框眼鏡的姑娘,其余兩個都十分開朗,那胖胖的女孩叫張佳佳,高挑美麗的女孩叫徐單。</br>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江珃把從墨城帶來的特產(chǎn)分給她們,黑框眼鏡姑娘輕聲道了聲謝謝。</br> 江珃說:“我叫江珃,你呢?”</br> “林蕓。”</br> 張佳佳哄上來,吵著要加企鵝號,就這樣,四個姑娘有了互相的聯(lián)系方式。</br> 江眉住在學校的招待所,一晚上五十塊,江珃和江眉很累,也沒意思逛校園,兩個人都早早回去休息了。</br> 江眉忍不住叮囑道:“以后要和她們生活在一起,記得學會忍讓體諒,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房間,如果實在處不好就不必處,朋友是要有,可真心的朋友有那么幾個就好了。”</br> “媽,我都知道的。”</br> 江珃拖著疲憊的身子,咬咬牙一口氣爬上了五樓。</br> 她們的寢室在走廊最里面,也靠近校園的邊界,隔壁是一所寺廟,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br> 暮色侵襲而來,整棟樓亮了起來,起初四個女孩都有點拘謹,可聊著聊著就熟絡了。</br> 江珃驚訝的發(fā)現(xiàn)徐單也是來自墨城,徐單微微張著嘴涂睫毛膏,說:“既然是老鄉(xiāng),以后我罩你,小可愛。”</br> 徐單因為生病的關系,復讀過一年,年齡比她們大一歲,人長得高又非常漂亮,像畫報里走出來的一樣,在她眼里她們都是小妹妹。</br> 徐單見江珃第一眼就在心里給她擬了外號,手機存的備注名也是小可愛。</br> 這讓江珃莫名其妙紅了臉,張佳佳說:“她是小可愛那我是說什么?”</br> 徐單名口紅,“你啊,你是小豬豬。”</br> 張佳佳追問:“為什么我是小豬豬啊?聽起來好曖昧哦。”</br> 林蕓一向寡言少女,不過似乎有點一針見血,她補刀道:“因為你愛吃。”</br> 她說這話沒有惡意,人雖然淡泊,但眼底帶著一股淡淡的笑意。</br> 張佳佳也不放心上,說:“民以食為天,我吃我快樂,如果不吃,嘴巴又有什么意義啊?”</br> 徐單說出了讓全宿舍震驚的回答,她眨眨眼睛道:“嘴巴還可以用來接吻啊,也還可以吃點別的東西,比如男人的……”</br> 答案不言而喻。</br> 張佳佳:“天啊,你好色|情!”</br> 徐單拎上包包,“拜拜,我要去約會了,明天見。”</br> 張佳佳:“你不回來了?”</br> 徐單已經(jīng)沒影了。</br> 江珃拿上臉盆和換洗的衣服去洗澡,外頭張佳佳在吃東西看劇,而林蕓總是一言不發(fā)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br> 江珃抹了一身的泡沫,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她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開端,她的室友多好啊。</br> 臨近熄燈前江珃接到了楊繼沉的電話,江珃怕吵到她們,走到陽臺,關上玻璃門才接。</br> 十一點的夜晚清涼寧靜,浙州的星空沒有墨城的亮,但有股別樣的新鮮感。</br> 江珃手肘靠在欄桿上,眼看著校園里的路燈一盞盞的熄滅,雖然不遠處仍有學生的歡聲笑語,新生開學,夜夜都是不眠夜。</br> 江珃甜甜的說了聲喂,那頭的楊繼沉笑了。</br> “很開心?新室友怎么樣?”</br> 江珃回想今天的所見所聞,實在有太多話和他說了,可電話費貴啊,哪有功夫讓她嘮叨這么久。</br> 她說:“室友都很好,學校也很漂亮,明天要去教學樓那邊報道集中,不知道輔導員是個什么樣的人,再過幾天就要軍訓了,感覺會曬的很黑。”</br> “能有多黑,會比那巧克力還黑?”</br> “你再那個事情說我我就不見你了,反正我現(xiàn)在在外面,你想找也找不到我。”</br> 楊繼沉不以為然的喲了聲,“現(xiàn)在翅膀真的硬了,還學會飛了?”</br> 江珃控制不住的微笑,腳尖輕輕踢著欄桿,說:“你在干什么?今天累不累啊?”</br> “剛訓練完,過兩天就比賽了,然后去珠城。”</br> “那等全部比完以后你打算去哪兒啊?”</br> 楊繼沉慢悠悠道:“反正找不到你,我就回墨城待著吧。”</br> “你……”江珃輕哼了聲。</br> “想我嗎?”</br> 他沒由來的問道,聲音很低很沉,十分勾人。</br> 江珃回頭瞥了眼宿舍里的兩人,捂著手機說:“想。”</br> “這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說看看樓下?”</br> 江珃笑出來,“我在看著啊,沒有你。”</br> 電話傳來一丁點女聲和窸窸窣窣的聲音,楊繼沉隔了會才回她,“你媽呢,什么時候走?”</br> “后天。你在哪兒啊?賓館嗎?”</br> “嗯,剛剛充電器忘了,別人給我送來。”</br> “姑娘給你送的啊?”</br> “吃醋了?”</br> 江珃切了聲,“才不呢,反倒是你,小心我跟別人跑了。”</br> 楊繼沉:“誰敢要你,一張嘴那么愛吃,誰能供得起。”</br> “今天還有學長幫我拿行李遞飲料呢。”</br> 楊繼沉哧了聲,“你找事兒呢是不是?皮癢欠收拾?”</br>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下回我也讓男生給我送充電器。”</br> “今天怎么醋勁這么大,不是很大度的嗎?”</br> 江珃手托著下巴,琢磨了會道:“大概……是太久沒見你了吧。”</br> “奧,這樣啊,怪不得高考的時候能忍著兩月不見我。”</br> “……”</br> “過一段時間我來找你,怎么樣?”</br> “真的?”</br> 楊繼沉:“嗯。”</br> 兩人都輕笑著,江珃說:“那來了我?guī)銋⒂^校園。”</br> “不參觀參觀你?”</br> “楊繼沉!”江珃小聲叫他的名字。</br> “對,就是帶楊繼沉參觀你。”</br> “你流氓。”</br> “你要帶流氓的楊繼沉參觀你?那也成。”</br> 江珃又氣又笑。</br> 夜深,楊繼沉也不忍心分她的睡眠時間,簡單聊了幾句就哄她去睡覺。</br> 室友睡了,江珃躡手躡腳爬上床,第一晚有些不適應,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巴巴的盯著天花板發(fā)愣。</br> ……</br> 第二天八點教學樓門口集中,發(fā)軍訓服裝,輔導員講規(guī)矩,教室只有四個電扇,兩個還是壞的,大伙都熱出一身汗,督導員是個剛讀完研畢業(yè)的小伙子,言語間都帶著刺和狂,是這個年紀的男人有的性格。</br> 不過江珃不怎么喜歡他,那種刺和狂太刻意太裝,讓人親近不起來,哪像某個人,雖然輕狂卻不刻意。</br> 楊繼沉這個人,不惹他,還是很好說話的,他對朋友都很大方,他的輕狂和放肆來自他的自信和篤定,而不是為了給自己增添氣勢或者排面。</br> 輔導員說:“班長和一些班委職位等正式開學之后大家再做商量,現(xiàn)在先找個人暫時的管理一下,女生找一個,男生找一個,我看看,宋逸晟是哪個?”</br> “老師,是我!”后排有個男生熱情的舉手,聲音也是明亮清爽的。</br> 大伙轉(zhuǎn)過腦袋望去,女生們竊竊私語,男生們一臉淡然,還有人從后摸了把宋逸晟的屁股。</br> 張佳佳揪著餐巾紙,“嗚嗚嗚,好帥哦,好白好陽光啊!是我的理想型!”</br> 林蕓:“看著就不陽剛,男人不能這樣。”</br> 江珃笑道:“那男人應該哪樣?”</br> 林蕓:“外貌不說,反正肯定得帥,骨子里要有骨氣,人要硬朗有氣魄,養(yǎng)的白白嫩嫩的算什么?”</br> 江珃腦海里陡然浮現(xiàn)出楊繼沉的樣子。</br> “江珃,江珃是哪個?”</br> 張佳佳捅江珃手臂,“輔導員叫你,你傻笑什么?”</br> “奧……”江珃回過神,“我是江珃。”</br> 這回輪到男生們竊竊私語了,女生們冷眼看著。</br> 輔導員說:“兩個人成績都是班里的第一,先負責下班里的瑣事,男的管男的,女的管女的,都有手機吧?我們開個企鵝群,沒有企鵝號的申請一個,這兩天把班里人聚齊,有事盡量群里通知。”</br> 散場時,有幾個男生你推我搡,一個不小心跑到了江珃面前,男生特豪爽的說:“給個手機號唄。”</br> 不知怎么,這場面江珃覺得似曾熟悉。</br> 另外幾個男生說:“你們寢室的都和我們互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唄。”</br> 徐單嗤笑一聲,“啦□□想吃天鵝肉,走開。”</br> 說完,摟著江珃走了。</br> 后頭的男生哈哈大笑,“有意思,那女的叫什么,長得真漂亮,另外那個很清純,兩個班花無疑了。”</br> 張佳佳苦惱道:“我手機號都沒來得及給呢!”</br> 徐單:“……”</br> 林蕓:“……”</br> 江珃:“……哈哈…..”干笑。</br> 張佳佳想想不能放過人生的第一枝桃花,打算折回去把手機號塞給他們,被徐單拎了回來,“這么著急趕著上,男人才不會珍惜你。”</br> “那咋辦?”</br> “等唄。”</br> …..</br> 張佳佳到軍訓開始都沒等到,用食物彌補了自己的失落,每天飽到睡不著。</br> 江珃有男朋友這檔子事是在軍訓的第一個晚上被大伙發(fā)現(xiàn)的,林蕓一向事不關己,張佳佳沒心眼,也不會去詢問她和誰打電話,每天整那么晚。</br> 軍訓第一個晚上徐單終于不出去嗨了,洗完澡出來見江珃在打電話,隨口問道:“小珃在和男朋友打電話?”</br> 張佳佳的妙脆角都掉了,“啥!小珃有男人?”</br> 江珃在陽臺上和楊繼沉濃情蜜意完,回到宿舍,撞上兩雙頗有含義的眼睛。</br> 徐單說:“小可愛,沒看出來啊,你已經(jīng)有男人了。”</br> 江珃也沒想瞞,點點頭,“是有。”</br> 女孩總是對這些特感興趣,問東問西的。</br> 江珃說:“他沒在讀書,他是玩賽車的,是個賽車手。”</br> 此話一出,躺在床上的林蕓驚坐起,摘掉耳機,直勾勾的望著江珃。</br> 徐單說:“你怎么跟鬼似的?”</br> 林蕓小心翼翼問道:“他叫什么?”</br> “楊繼沉。”</br> 這三個字仿佛擊中了林蕓的中樞神經(jīng),她一顫,緊接著不動了,眼睛放空。</br> 徐單:“你怎么回事?難不成小珃她男人和你有一腿?”</br> 江珃都不免提心吊膽起來,眨著大眼睛看著林蕓,林蕓擺擺手,說:“我真是好命。”</br> 然后直接僵尸躺。</br> 后來江珃他們才知道,林蕓這人內(nèi)向,但追求很狂野,很迷戀賽車,也很崇拜楊繼沉,她是楊繼沉貼吧的吧主,一直沉浸在屬于她自己的世界里,為楊繼沉搖旗吶喊。</br> 徐單朝江珃擠眉弄眼,“你男人好像很了不起啊,你們到幾厽了?”</br> “我們……”</br> “奧,你們還沒有那個過吧,在一起多久了?”</br> “兩個月吧。”</br> “那你能忍得住?”徐單皺眉道:“換我早就把他吃干抹凈了。”</br> 江珃:“……?”</br> 這話怎么不對啊。</br> 徐單:“女生也是有欲望的,你對他就沒有過?那種感覺很空,心里很癢,就想貼到他身上去,就想一點點扒光他,你沒有嗎?”</br> 江珃憋了幾秒,拿臉盆擋住臉,閃進了浴室。</br> 徐單:“真是個小可愛。”</br> 張佳佳:“你真是太色|情了!”</br> 徐單攤手,正經(jīng)道:“要一起看片嗎?”</br> 妙脆角掉了,臉盆掉了,林蕓的臉慢慢紅了。</br> 秉持著成年人的風采和對這個世界真理的探索,四個人準備了茶水和電心,關了門窗和電燈,一本正經(jīng)的坐在了徐單的電腦面前。</br> 徐單說:“這是日本這兩年爆紅的□□,要看公交車的還是野外的?”</br> 江珃想逃,卻被徐單揪了回來。</br> 月朗星稀,這個寢室不簡單。</br> ……</br> 看了一次后大伙都紛紛表示拒絕,江珃更是留下了陰影,實在太恐怖了,哪有小說里說的那樣美好,好幾次和楊繼沉打電話她都特想問一問,但實在是面子薄,開不了口。</br> 為期十天的軍訓結(jié)束時,江珃黑了好幾度,班上唯獨徐單沒曬黑,天生的白皙皮膚。</br> 教官站的筆直,嘴里說著最后的告別詞,最后祝同學們開學典禮拿出該有風姿,軍訓所訓練的東西要在典禮上展出。</br> 一聲解散,大伙立刻軟了下來,像自由的小鳥朝操場大門那邊奔去。</br> “江珃!”宋逸晟喊道,快步跑了過去,把張表格交給她,“這是每個人的聯(lián)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男生已經(jīng)填完了,輪到你們女生了。”</br> “奧,好,知道了。”</br> 江珃低頭看著這張表格,胳肢窩里夾著軍冒,晚風吹起寬松的迷彩服褲管,勾勒出她嬌小的身影。</br> 快走到門口時,江珃被一道人影攔住,白色的球鞋,牛仔褲,白體恤。</br> 江珃驚喜的抬起頭。</br> 楊繼沉雙手抄在褲袋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伸手捏了把她的臉,“曬成小黑皮了啊,這要擱晚上我準找不到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