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8電臺
4.48電臺
司馬灰認為面前這個“二學(xué)生”。很可能就是讓石碑困住的東西,那些鬼話不足為信,可不知為什么,卻又隱隱擔(dān)心這是真的,難道自己真忘了某件很重要的事?
“二學(xué)生”吞吞吐吐地說了一陣,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他說他有件事一直瞞著考古隊,但具體的來龍去脈也是直到不久前才徹底了解,起因在六十年代末他背井離鄉(xiāng)到大神農(nóng)架林場落戶,在那與世隔絕的原始森林里伐木砍樹,整天吃糠咽菜,身體都快被單調(diào)繁重的勞動拖垮了。
林場職工們?yōu)榱舜蜓兰栏纳粕睿s上放假就到山上打野味摘蘑菇,如果挖到些木芝草菇,再打到兩只山雞,煮上一鍋湯,那就算是神仙過的日子了,可林場的活太多,很少有機會到山里打牙祭。
那時候“二學(xué)生”因為懂點技術(shù),修好了林場唯一一部“春風(fēng)牌半導(dǎo)體收音機”,所以上級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總能跟著本地人到山上打獵,或是到大神農(nóng)頂主峰的通訊所維修防火電臺,都給按照參加伐木來計算工分。
這期間他發(fā)現(xiàn)有個哨鹿采藥人佘山子,長了張森林古猿般的怪臉,一身的死人味,總蒙著個面,行跡更是十分鬼祟,常溜到林場職工的木屋里,偷偷擺弄那部收音機,嘴里叨叨咕咕好像在自言自語?!岸W(xué)生”開始以為此人是在收聽敵臺,可那部早該報廢的破收音機別說收敵臺了,在大神農(nóng)架這片山里,連我臺的信號都“呲呲啦啦”時有時無,即便接收到了也根本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收聽敵臺廣播?所以沒往那方面多想,后來又發(fā)現(xiàn)這采藥人總在通訊所附近轉(zhuǎn)悠,趁著沒人注意就擺弄防火電臺。
“二學(xué)生”知道通訊所里的防火電臺,也是部隊淘汰下來不要的裝備,今天這有問題明天那有故障,采藥人卻拿電臺當(dāng)步話機用,那情形十分詭異,他尋思這佘山子通敵是絕不可能的,不是被鬼上身了,就是雙重人格,也不知自己跟自己叨咕什么?
大神農(nóng)架的山民們卻不懂這些,那些人聽到收音機里有廣播,都以為那匣匣里有個娘們兒在說話。有人發(fā)現(xiàn)佘山子暗中擺弄收音機和電臺,就認定是敵特,但在不久后,佘山子便因到燕子埡峭壁上采藥,被金絲猴啃斷了爬山索子,直接掉到深澗里淹死了,這件事也就沒人再追究了。
司馬灰聽到這更是驚奇,地下組織里的成員被稱為“房間”,采藥的佘山子也算是組織里的一個“房間”,他自稱從其土賊師傅處繼承了通訊密電,不過此人一輩子沒離開過深山,大字也識不了幾個,可能以前都沒見過電臺,能夠獨自跟“綠色墳?zāi)埂比〉寐?lián)絡(luò),本來就不太正常,佘山子對著電臺自言自語,豈不是在“與鬼通話”,而這個鬼在哪?
司馬灰驀然有種不詳之感,如果那些“房間”都是如此,那么在緬甸裂谷里尋找蚊式運輸機的幾個幸存者中,也應(yīng)該藏著一個跟采藥人老蛇同樣的“房間”。
2“二學(xué)生”說他當(dāng)時對佘山子的事所知不多。雖然隱約覺得這采藥人不可能收聽敵臺,但他人微言輕,說話不值什么斤兩,干脆閉上嘴不去多說,沒多久便忘在了腦后,直到今年初春,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克山癥”,對前途和命運深感絕望,螻蟻尚且惜命,說不在乎全是假的,可山里缺醫(yī)少藥,連個能商量的朋友都沒有,一想到將要死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尸骨不得還鄉(xiāng),他就偷偷流淚,后來得知大神農(nóng)架深山里有很多珍奇草藥,其中有種長成男女雙形的大何首烏,功效不同尋常,讓那些身染沉疴絕癥之人吃了就能起死回生,他也不管有用沒用,舍命爬上懸崖峭壁去找,但這類草藥十分罕見,就是山里那些采藥的老手也很少有機緣遇到,何況他一個外行,自然是徒勞無功,連片何首烏的葉子都沒見到,有好幾次甚至差點掉進深澗喂了大獸。
某次無意中聽到一件事,說那個擅長哨鹿采藥的佘山子,曾經(jīng)得著過千年何首烏。但不清楚他是自己吃了還是賣掉了,這個人死后也沒在家里找出來,當(dāng)初有獵戶看見佘山子摳他師傅的墳包子,掏了個洞之后又給埋上了,沒準是把些值錢的東西,都藏到那座墳里給他的土賊師傅陪葬去了,林場里歲月漫長,加上山高皇帝遠,人們專好談奇說怪,沒有這種傳聞才不正常,說者口沫橫飛,皆和親眼所見一般,聽者個個瞠目結(jié)舌,不過一說一聽也就完了,從來也沒人當(dāng)真。
“二學(xué)生”聽說此事,卻記在心里抹不掉了,好在那土賊的墳在山坳里,也是處人跡難到的地方,他為求活命告了天假,抗著鐵鍬和獵槍去摳老墳,那荒墳連塊石碑都沒有,找起來頗不容易,好在墳土很薄。連口棺材都沒有,死人是拿草席子裹住埋在里面,不過就算這樣,也足夠“二學(xué)生”折騰上一天,直到天黑之后才拽出墳里的尸骨。
是夜陰云密布,星月無蹤,四周黑黢黢的大山已看不清輪廓了,“二學(xué)生”聽著無名野鳥在頭頂盤旋亂啼,嚇得渾身把不住的寒顫,可有道是“除死無大事”,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也顧不上那些孤魂野鬼狐仙尸變的傳聞了,先跪在地上給墳中尸骨磕了幾個頭,叨咕幾句諸如“多有打攪,萬勿見怪,陰間取寶,陽間取義”之類給自己壯膽的話,然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尸骨身上摸了一遍,只找到一塊黑乎乎像肉非肉的東西,用油布包了幾層,散發(fā)著一股惡臭,也不知是不是那株何首烏,還有個皮筒子卷著幾頁紙,拆開來一看,頭一頁畫著個怪蛇的標記,里面字跡潦草,密密麻麻都是蠅頭小字,他當(dāng)時沒來得及細看,以為是采藥人的秘方,匆匆揣到懷里,把墳包子原樣填好,摸黑趕回了林場。
“二學(xué)生”找沒人的地方,仔細察看從墳里掏出的兩件東西,這才發(fā)現(xiàn)了“綠色墳?zāi)埂钡拿孛?,那近似何首烏的東西,越看越像是一塊死人身上的肉。
3古籍上稱僵尸身上的肉叫“悶香”,土賊墳里的東西就接近此物,但不腐不爛,只是有股怪異的死人氣息,那薄薄的幾頁紙,是土賊生前留給他徒弟佘山子的一封信,大概是說為師從民國時期就追隨“綠色墳?zāi)埂?,想加入這個組織,除了要被選中,還必須吃“綠色墳?zāi)埂鄙砩系娜猓绱艘詠砭秃徒M織變?yōu)榱艘惑w,所以該組織成員都被稱為“房間”,將來“綠色墳?zāi)埂闭业竭M入神廟的通道。我等都能跟著擺脫生死束縛,這肉除非是從“綠色墳?zāi)埂鄙砩现苯痈钕聛?,而房間里的肉放到下一個房間之后,就會隨著這個房間的死亡而腐爛,奈何為師這輩子沒這個機緣了,等了這么多年都沒等到那一天,眼看壽數(shù)將盡,就把自己肚子里的那塊“寶肉”掏出來留給你了,且看你今后有何造化。
“二學(xué)生”看罷了信,心想吃了這東西真能有機會長生不死嗎?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綠色墳?zāi)埂??他雖然有些文化,可迷信思想一直未能清除,這時候也是鬼迷心竅,竟忍著惡心吃了一口,然而被吃掉的部分,很快又自己長了出來,他膽怯起來,好在吃的不多,當(dāng)即把剩下的死人肉找地方埋了,然后將那封信燒成了灰燼,畢竟掏墳掘墓是輕則蹲土窯,重則挨槍子兒的罪過,所以此事再也不敢向旁人提起。
“二學(xué)生”自己分析這件事的內(nèi)情,估計當(dāng)年有人看見佘山子掏墳,就是想從土賊身上找這塊死人肉,佘山子也沒把死人肉都吃下去,留下的不久又復(fù)原了,而那封信此人未必識得,就放在墳中沒有動過,以前看到采藥的佘山子偷偷摸摸使用電臺,好像在自己跟自己說話,莫非就是被吃掉的死人肉作怪?“二學(xué)生”想到這些不免心生懊悔,再吐卻吐不出來了,越想越是后怕,還好后來沒什么異狀,只是常發(fā)噩夢。
直到跟通訊組去瞭望塔修復(fù)電臺,遇到了考古隊,又在通訊所木屋里撞到了的采藥人佘山子,才知道真有“綠色墳?zāi)埂边@個組織,他以為還有機會重見天日,因此不敢聲張,一路上憑著強烈的求生意志支撐下來,想跟考古隊到神廟里看個究竟,盼望著能找到永生的秘密,結(jié)果自然是上當(dāng)了,其實永生即是永死,進了神廟的人,只會陷在黑洞中經(jīng)歷著無限次的死亡。
羅大舌頭很是意外地說:“你小子行啊,真沒看出來內(nèi)心還他**挺強大的,為了活命連死人肉都敢吃?”
司馬灰聽了這番話,心里十分不安,曾聞走無常的人到陰間去,途中不能吃陰間的東西,因為吃過陰間的東西就變成了陰間的一部分,再也回不到陽世了,加入組織的成員們吃了“綠色墳?zāi)埂钡娜猓瑯幼兂闪恕熬G色墳?zāi)埂钡囊徊糠?,也只有這些傀儡般的成員,才能與“綠色墳?zāi)埂蓖ㄟ^根本不存在的電臺聯(lián)絡(luò),可“綠色墳?zāi)埂庇质钦l?是困在洞里這個東西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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