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踏夢
“鈴鈴鈴——”
一陣突兀的鈴聲在黑暗中響起,將睡夢中的龍芷瀾驚醒。她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爬起身,背靠著床架,修長的頸子托著那顆美麗疲倦的頭顱后仰,又過了一會,才接起電話,“喂……”她的聲音低沉暗啞。
電話那頭靜了靜,接著傳來母親李秀茹充滿歉意的聲音:“瀾瀾,你還在睡覺啊?對不起,我又忘記時差了。”
龍芷瀾坐直身體打起精神,“沒關(guān)系,什么事?”
李秀茹又頓了頓,小聲說:“沒、沒什么……就問問你和江狄最近怎么樣?”
龍芷瀾不禁蹙起眉頭,這幾次李秀茹打電話過來總感覺她情緒不對勁,尤其是這次,可她卻總說沒什么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溫柔親切,帶著某種小心翼翼的婉媚討喜,好似生怕她不開心。聲音聽起來很年輕,難以相信那竟然是一個剛剛過了47歲生日女人的聲音!
龍芷瀾可以想象她在電話那頭的樣子:此刻她一定也皺著眉,那雙略有皺紋、鮮有憂慮的大眼睛里一定布滿了讓人一眼望穿的為難神情。龍芷瀾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她的母親實在被保護(hù)得太好了,以至于到了這把年紀(jì)居然還像少女般一丁點藏不住心事。龍芷瀾盡量放松了語氣對李秀茹柔聲道:“我和江狄挺好的,他今晚在實驗室。對了,爸爸呢?你們最近怎么樣?”
“唔……你爸呀,你爸也去醫(yī)院了。”
“爸最近怎么樣?”
“嗯,挺好的。”
龍芷瀾聽出她語氣里的支支吾吾,干脆單刀直入地問:“媽,你和爸最近關(guān)系怎么樣?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聽說爸這個年紀(jì)的男人都喜歡鬧點事兒,萬一真要遇到點什么事也沒什么大不了,不用慌、不用搶、也不用鬧,告訴我就成。媽,咱們母女倆還怕收拾不了一個更年期?”
李秀茹心里慌得一P,口里逞強道:“你這孩子又胡說八道什么呀!我就打電話就是問問你的情況,你和江狄也處好幾年了,老這么在國外沒名沒分地拖著也不是個事,趕緊把婚結(jié)了吧,女孩子年紀(jì)不等人……”
龍芷瀾長長嘆了一口氣,“媽,我的事不用擔(dān)心。我說的你聽清楚了嗎?國內(nèi)外這個年紀(jì)的男人都一樣,不服老、愛折騰,我見的多了,有什么麻煩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知道了……”
李秀茹又心不在焉地胡扯幾句匆匆掛斷通話。
放下電話,龍芷瀾陷入了沉思:如果按時間算,上一世她發(fā)現(xiàn)父親龍寒山有婚外情就是最近這段時間。
她母親李秀茹這輩子可謂順風(fēng)順?biāo)疀]經(jīng)歷任何真正的挫折,萬一現(xiàn)在真遇到了,她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龍芷瀾能做的也有盡量輕松地告訴她,這事沒什么大不了,男人沒什么大不了,哪怕那個男人是龍寒山,是她的父親。
* * *
第二天,納沃納廣場不遠(yuǎn)處的某條僻靜小街。
這里沒有景區(qū)那么熱鬧和人聲鼎沸,卻可以遠(yuǎn)遠(yuǎn)看見方尖碑和宮殿,道路兩邊都是古舊的房屋,墻壁外爬滿常青藤。這個靜暖的午后,九月的陽光灑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秋英輔以煦日和風(fēng)的氣息,悠閑怡人極了。
龍芷瀾坐在街頭露天的咖啡座上,椅邊放著一塊畫板,手里捧著一杯半冷的紅茶。她穿著一襲炭灰色的長裙,有些舊,長發(fā)及腰,腳踝很美,腳下是一雙紅色細(xì)高跟鞋。
這時,她身后遠(yuǎn)遠(yuǎn)走來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白色的V領(lǐng)毛衣、海藍(lán)色休閑長褲,寬松的毛衣下依舊顯出寬肩膀和細(xì)腰身的好身材,適度的肌肉,線條分明又毫不粗蠻。他有一雙瀟灑明亮的眸子,微微帶笑的樣子簡直讓人心跳得一塌糊涂
男子輕輕走至她的身后,也不打招呼,就那么直接垂首吻下去。恰巧,她也在同一瞬間抬起頭,于是,他柔軟的雙唇便一下子精準(zhǔn)地覆蓋在她那雙微微上翹、弧度如愛神之弓的唇角上。
交纏的呼吸微微停頓。
接著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過了好一會,他抬起頭盯著她。她羽睫緩緩睜開,露出一雙湛深海洋一般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氣鼓鼓地問。
龍芷瀾笑了,“我雖然沒有回頭看,不過我可瞧見整條街的女士都在往我身后看。”
江狄不禁莞爾,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又親了一下,“喝了什么嘴巴這么甜?”說著跑在對面坐下,隨手端起桌上那半杯冷茶一口喝干,接著打了個響指喚侍者過來又點了兩杯咖啡。
“怎么這么早過來,”龍芷瀾問:“不是說最近工作表排得很滿?”。
江狄笑笑:“我的工作表上可是排了陪未婚妻這一項行程。”
龍芷瀾不得不表揚他一個吻,“棒極了。”
江狄笑道:“對了,瀾瀾,你剛才在想什么?老遠(yuǎn)就瞧見你在發(fā)呆。”
“有嗎?”
“有。”
龍芷瀾思考好一會兒,問:“江狄,你對靈魂伴侶怎么看?”
“靈魂伴侶?”
“對,就是那種在靈魂上完全契合的伴侶。對你們男人而言存在那種超越性和婚姻的伴侶嗎?如果遇到了,會為了她拋棄一切嗎?”
對面的男人立馬站起身半跪到她面前,執(zhí)起她的手慎重地吻了一下,然后一臉嚴(yán)肅地說:“對我而言,這三者是同一個人。”
龍芷瀾無奈地說:“我說的不是你。”
“那是說誰???”
“……昨晚,我媽給我打電話,語氣不大對勁。”
江狄楞了楞,接著匪夷所思地大笑起來:“你不會是擔(dān)心龍教授吧?NONONO,那絕對不可能!龍教授是我見過最正派的人,如果他都會搞外遇,那地球上就沒有清白男人。當(dāng)然,除我之外。”
龍芷瀾不禁大大翻了個白眼,“拜托,不要逮到機會就表忠心,乖,把自己摘出去。而且這和正不正派沒有必然聯(lián)系,我問你,假如一個正派人結(jié)婚后才遇到對的人該怎么辦?”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反正我沒那種煩惱,我已經(jīng)遇到最對的人。”
“你還這么年輕,話可不要說太滿。”
“為什么不?男人就一定會變心嗎?瀾瀾,你為什么會有這么悲觀的想法?”想到這里江狄忽然臉色大變,“莫不是你父母的婚姻真遇到了問題?見鬼,你的婚姻恐懼癥就是這么來?!”
龍芷瀾不禁愣住,過了好一會,搖頭笑了起來, “是啊,我的心理疾病肯定和父母與原生家庭有關(guān)……這是什么弗洛伊德借口?不過還挺好用的,有了這個借口犯什么錯誤也情有可原。”
江狄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輕輕握住她的手抬眸凝望著她,“沒有什么錯誤,我相信你做任何事、任何決定都有足夠的理由,包括對我沒信心。”
他的聲音平時是輕松動聽的男中音,說什么都帶著幾分玩笑的笑意,此時反而低沉下來,認(rèn)真得讓人害怕。
她靜靜看著他的眼睛,說:“江狄,你別這樣。”
“哪樣?”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知道,我受不了這個。”
他忽然欺身吻上去,從她微啟的唇探進(jìn)去,碰到那微冷的、香軟的的舌,他不可自制加深了那個吻,直到她的唇也熱起來,他喉間溢出一聲滿足的輕喟,低聲道:“那么我們結(jié)婚吧!”
“江狄,你這是得寸進(jìn)尺。”龍芷瀾掙扎。
“是!快答應(yīng)我!”
“我……”
“說可以!龍芷瀾!說可以!”他命令道。
一向溫文體貼的男人忽然其來的強硬讓她有些搖搖不能自持,只能勉強打精神應(yīng)對:“江……等我懷孕了我們就結(jié)婚。”
江狄一瞬間停下、凝住,盯了她半晌,忽然充滿挫敗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仰天長嘆:“沒想到我江狄也有靠孩子才能上位的一天!”
龍芷瀾忍俊不禁:“江大醫(yī)生,你不是一直打包票說我懷孕絕對沒問題?”
江狄只好認(rèn)輸,抬起頭惡狠狠瞪她:“算你狠,咱們走著瞧!”
龍芷瀾清澈美麗的明眸一睞,起身拉他, “走吧,我?guī)闳ヒ粋€好地方。”
“哪里?開房?”他沒好氣地說。
“神經(jīng),再過兩個街區(qū)就到家了,開什么房?”
“不行,”他忽然來了精神,從座位上跳起來拽著她走,“我等不及了,必須做個實驗!”
“什么實驗?”
“聽說只有Orgasm才能讓意志最堅定的女人屈服,我今天一定要試一試!”
“喂,江狄,你別發(fā)神經(jīng)……”
話沒說完,她便被他一把摟住輕盈的腰身拐進(jìn)路邊的一家高級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