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理罪之畫像(40)
方木仍然保持著射擊的姿勢,仿佛定格一般一動不動。手中的槍已經(jīng)空倉掛機,槍膛里冒著青煙。良久,他猛地一把扯開孫普的衣兜,把手銬鑰匙捏在手里。而此時,孫普胸中的一口氣才緩緩?fù)鲁觥?br/>
方木盯著孫普驚魂未定的臉,忽然微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緩慢而又清晰地說:“想死?沒那么便宜。你等著上刑場吧。”
他直起身子,從褲兜里掏出一支鋼筆,在孫普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什么?”說罷,他就站起來,轉(zhuǎn)身朝邰偉走去。
邰偉松了口氣,正要夸贊兩句,卻看見向自己走來的方木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把手從毛衣領(lǐng)口伸了進去,拿出來的時候,手上似乎多了一樣?xùn)|西。
孫普仍然躺在原地,盯著天棚愣了兩秒鐘,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錄音筆?他掙扎著想站起來,手卻一下子摸到了方木丟在一旁的軍刀。一瞬間,他仿佛得了神力一般,一骨碌爬起來,抓起軍刀,向背對著自己的方木沖去!
邰偉看到了孫普的動作,心一下子揪緊了,他剛要大聲提醒方木小心,卻被方木臉上的表情驚呆了。
方木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邰偉,臉上似笑非笑。
是的,我知道孫普在我身后干什么。
我也知道他手里正舉著那把軍刀。
方木從容不迫地把手里的子彈塞進槍膛,退出彈夾,然后輕輕拉動套筒,“咔嚓”,套筒復(fù)位。
他甚至有時間向邰偉挑挑眉毛。還記得這顆子彈么?
然后,轉(zhuǎn)身,舉槍。
面前目瞪口呆,腳步戛然而止的,是誰?
同樣是高舉軍刀的吳涵和孫普,在方木的眼中合二為一。
不管你是誰。我想,做個了斷吧。
方木扣動了扳機。
孫普的額頭上霎時出現(xiàn)了一個小洞,他的頭仿佛被猛擊一掌似的向后仰去,幾乎是同時,一股紅白相間的東西從腦后噴涌而出。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叮”,一只黃銅彈殼輕輕地落在地上。
直到槍聲的回響在7號監(jiān)房里慢慢消失,邰偉大張的嘴依舊沒有合上。
方木緩緩放下槍,感覺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樣。他看看仍在地上抽搐的孫普,轉(zhuǎn)身打開手銬,扶住全身僵直的邰偉。他盡量躲開邰偉疑惑、驚懼的眼神,輕聲說:
“走吧,我們離開這兒。”
尾聲
在J市看守所里,方木踏踏實實地睡了幾天好覺。無夢。
在他的要求下,邰偉給他安排了一個單人監(jiān)房。每天的吃食都從外面的飯店送進來,方木能看到當(dāng)天的報紙,每天還有一盒中華煙。閑暇的時候,方木就坐在鐵床上,透過墻上的小窗,靜靜地看著白云流轉(zhuǎn),日月更替。
偶爾會想起那些人,那些事。只是方木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似乎再難有什么事在他的心中掀起波瀾。
原來殺人,也不過如此。
幾天后,公安機關(guān)在孫普的家里發(fā)現(xiàn)大量物證,證實孫普是系列殺人案的兇手,并派專人去J大通報了案件情況,孟凡哲的冤情得以洗清。同時認定方木的行為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案件撤銷。邰偉的證詞起了關(guān)鍵作用。
方木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參加喬老師的追悼會。
邰偉來接方木出看守所。那是一個大晴天。方木走出看守所大門的時候,太陽剛好照在頭頂。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渾身麻酥酥的,很舒服,方木忍不住像其他人那樣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在車上,邰偉一言不發(fā)地幫助方木清理個人物品,包括那支鋼筆。方木把鋼筆拿在手里反復(fù)端詳了好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邰偉看著他,忽然問道:“你是故意那么做的,對么?”他指指那支鋼筆,“那只是支普通的鋼筆。”
方木沒有回答他,他知道邰偉作證的時候沒有提鋼筆的事情。邰偉見他不回答,也沒有多問,沉默著發(fā)動了汽車。開到校門口的時候,邰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哦,對了。”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子,“我把這個給你要回來了。”
他把手伸過來,掌心里平躺著那把軍刀。方木沒有馬上去接,默默地看了它幾秒鐘之后,伸手抓了過來。
“我走了。”他低聲說了一句,就跳下汽車。走了幾步,邰偉在身后“哎”了一聲。
方木轉(zhuǎn)過身,看見邰偉正皺著眉頭盯著他的眼睛。良久,他開口問道:“你記不記得我曾經(jīng)建議你做個警察?”
“嗯。”
邰偉低下頭,好像在思考著什么,幾秒鐘后,他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抬起頭。
“我收回我的話。”說完,他就發(fā)動汽車,開走了。
方木看著吉普車消失在遠處,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了校門。今天是期末考試的最后一天。已經(jīng)考完試的學(xué)生迫不及待地拉著大小的包裹,直奔火車站。方木在歸心似箭的人群中,慢慢走向南苑五舍。
回到304寢室里,方木坐在床上,看見桌子上依然放著成堆的資料,伸手摸過去,滿手的灰塵。方木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開始動手收拾東西。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完了,也就沒必要再在這里待下去。下午就去研究生處申請去別的宿舍樓。
方木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他拍拍滿手的灰塵,拿著臉盆和毛巾,拉開門。
嗯?
走廊里站著很多人,杜宇也在。大家都看著從寢室里走出來的方木。
方木不由得愣了。
杜宇走過來,站到方木面前,默默地看了他幾秒鐘,又扭過頭看看304寢室。
“你在收拾東西?”他轉(zhuǎn)過臉看著方木,“要離開這里么?”
“嗯。”方木不想多說,側(cè)身繞過杜宇。
“喂!”杜宇在身后說,“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情呢?”
方木轉(zhuǎn)過身,“什么?”
杜宇冷著臉,“你答應(yīng)過我,找到兇手的時候第一個告訴我。”
方木愣了一下,苦笑著搖搖頭,轉(zhuǎn)身就走。
“你想就這么一走了之么?”
方木忍不住想問“你還想怎么樣”,可是轉(zhuǎn)過身,看見杜宇正盯著他,笑了。
“如果,又出現(xiàn)一個像孫普那樣的人,我們該怎么辦?”他拍拍身邊的鄒團結(jié),鄒團結(jié)心領(lǐng)神會地沖方木做了個鬼臉,招呼身邊的幾個同學(xué)鉆進了304寢室。
杜宇還是那樣看著方木,“所以,留下來吧。”
他慢慢走向方木,身邊是忙碌著把方木的行李搬進313寢室的同學(xué)們。
杜宇站在方木面前,忽然一拳砸向方木的肩窩。
“還有一個好消息。我上午接到了劉建軍的電話,他恢復(fù)得很好,估計很快就能回來了。”
兩個月后。
今年的冬天結(jié)束得很早。還穿著棉衣的方木走在院子里,很快就滿身是汗。
剛剛接到劉建軍的短信,他快樂地告訴方木自己已經(jīng)能慢慢地走了。方木嗅著空氣中好聞的花粉味道,感覺心情像今天的天氣一樣。
靜湖已經(jīng)解凍了,能看見輕紗般的水霧在湖面上旋轉(zhuǎn)、飄蕩。方木看看湖對岸,那里原來栽種著一排柳樹,現(xiàn)在是一間學(xué)生商店,門口的大喇叭正放著一首熟悉的歌:《海闊天空》。
“風(fēng)雨里追趕,霧里分不清影蹤,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方木在岸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想起兩年前自己拄著拐杖的樣子,不覺失笑。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不知不覺已變淡,心里愛――誰共我……”
他從口袋里掏出軍刀,細細地端詳著它。墨綠色的刀柄,底端曾被燒化的地方略有起伏,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摩挲得光滑锃亮。打開來,鋒利的刀刃在正午的日光下閃出獵獵寒光。方木的拇指在刀刃上輕輕地來回刮著,沙沙的感覺。
它曾經(jīng)跟著它的兩任主人,見證了太多的事情。當(dāng)年在那條簡陋的生產(chǎn)線里漸漸成型的時候,它恐怕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么豐富的閱歷。而此時,它默契地躺在方木的手里,愉快地接受著主人的把玩,似乎已經(jīng)忘了它在另兩個人手里的時候,是多么的兇相畢現(xiàn)。
刀,始終是刀。為什么要讓它承載這么多東西呢?
方木輕輕地笑了笑,懂得承載的,只是我們自己而已。
方木站起身,掂掂手里的軍刀,忽然一揚手。
軍刀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撲通一聲落入湖水中。湖水激起小小的漣漪,可是很快,又平靜如初。
再見,吳涵。
(完)
“心理罪”系列小說預(yù)告:
《心理罪》結(jié)束了,但是方木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烈火與走廊,噩夢與詛咒,恍若前世的遭遇,是怎樣的驚心動魄、不堪回首?
――神秘的軍刀,究竟從何而來?
――“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
那個在方木心中宛若鏡中倒影的人,到底是誰?
――喬教授的遺愿,邰偉曾經(jīng)的期許,方木會選擇做警察,還是繼續(xù)做一只反抗的羔羊?
――向左走?向右走?
方木,這個倔強且憂傷的男人,他會不會幸福?他的前傳、后續(xù)如何?……
請繼續(xù)關(guān)注“心理罪”系列小說,所有真相都將在你的眼前展開。
重要啟事:
為促進和讀者朋友的互動,使讀者除了閱讀,還能參與到圖書出版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中來,本社決定開展“寫書評,得好書”活動,有獎?wù)骷缎睦碜铩返膬?yōu)秀書評。
本次活動設(shè)入圍獎300名,獎品為作者親筆簽名的“心理罪”系列小說之二《教化場》(暫定名)或本社已出版驚悚系列(書目見本書后勒口)任選一本。編委會將根據(jù)提交書評的時間和書評質(zhì)量來評定獎項,獲獎名單將在“心理罪”系列小說之二《教化場》(暫定名)中公布。
書評提交辦法:在豆瓣網(wǎng)搜索《心理罪》后在該頁面發(fā)表,并同時將書評、有效通訊地址、聯(lián)系方式等資料發(fā)送至郵箱心理罪”系列小說編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