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高手過招
邵正覺是在晚上七點(diǎn)左右,辦完事之后回公司的,他才剛到公司,就發(fā)覺辦公室里氣氛異常。
他走進(jìn),問道:“怎么了么?”
一個小助理小聲說:“陳助理闖了進(jìn)去……”
邵正覺挑了挑眉:“他人呢?”
“已經(jīng)被保安帶走了。”
“那就沒事了。”他安撫道:“我進(jìn)去下謝總辦公室。”
“好的好的。”幾個助理連連點(diǎn)頭。
邵正覺才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就聽到里面一個熟悉的男音響起:
“既能讓陳霖以為你信任地能將自己的私生活也囑托給他,又最無傷大雅,不會造成任何實(shí)際損失,所以是我,對么?”
“!!!”
這個計(jì)劃是當(dāng)時謝寅和邵正覺一起策劃的,謝寅雖然明確說明他起初把沈?qū)幦咏o陳霖的原因,但邵正覺作為他的心腹,不可能不清楚,現(xiàn)在他聽到里頭男生這樣質(zhì)問,滿腦子只有:
快否認(rèn)!!!
然后,他就聽到他英明神武的謝總淡淡道:
“我不否認(rèn)有這方面意圖。”
邵正覺直接關(guān)上了門。
門外助理驚訝他返回的迅速,問道:“邵助,怎么,還有事?”
邵正覺心情復(fù)雜:“沒事。”
——他們總裁完了。
對于這位沈?qū)幭壬?起初邵正覺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他做事素來謹(jǐn)慎,公事公辦,從未在這位先生面前表現(xiàn)出個人情緒。
直到前段時間他們總裁和這位契約情人之間的氣場明顯有了變化,他才微有些慶幸,自己從未怠慢過他。
只是謝總,你怎么能把真話說出來呢,這該怎么收拾啊?
邵正覺正在頭疼怎么替他們老板擦屁股,辦公室門又一次開了。沈?qū)帍睦锩孀叱?他臉上表情淡淡,眸光冷漠,在辦公室掃了幾眼,目光定在邵正覺身上。
邵正覺不自覺挺立后背。
沈?qū)幙粗瑴\淺地笑了笑,溫聲說道:
“邵助理,謝總晚上不回去吃飯了,麻煩你給他叫餐。”
邵正覺一愣,很快回道:“啊,是。”
“哦,對了。”沈?qū)巹倓偺こ鲆徊剑洲D(zhuǎn)過身說道:
“不用準(zhǔn)備我的那份,我要回去了。”
邵正覺:“……是。”
沈?qū)幗淮旰笥肿呋剞k公室,對著桌子后頭的人說道:
“謝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話你叫我就好。”
正上方的人語氣有些僵硬:“......好。”
沈?qū)幠闷鸨嘲駪B(tài)自若地走到門口,對站在門口的邵正覺笑了一下,語氣溫和地與往常無異:
“邵助理,麻煩你幫我安排車子了。”
邵正覺后背微微發(fā)毛,他快速看了眼老板,說道:
“好,您稍等。”
邵正覺的速度毋庸置疑,他迅速安排了司機(jī),又親自送沈?qū)幭聵牵钡酱_認(rèn)沈?qū)幇踩厣狭塑嚕胖匦禄氐娇偛脴菍樱哌M(jìn)那間安靜得過分的辦公室。
桌子后面的人似乎專注在工作上,又似乎有些恍惚。
邵正覺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謝總,沈先生那里......”
“他的事你不用管。”謝寅伸出手按著眼角道:
“你把海濱開發(fā)案的最新進(jìn)展匯報(bào)給我,這塊肉宇都國際注定是吃不下了。”
“是。”
......
......
沈?qū)幰宦窙_回家,久違地感到了真正的憤怒。
自從穿書,他只有面對那個人渣沈爹的時候憤怒過,且也只是短暫的一瞬。后來那個林什么根本不能挑起他的情緒,他只想他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這種綿長的,淤堵在胸口滯留不去,讓大腦都充血的憤怒大概是他上輩子一個人生活后第一次。
......
真他娘的不爽!
沈?qū)庨]上眼睛,忍不住在一片昏暗中又罵了一句,垃圾謝寅,總有一天摁死他。
沈?qū)幮那椴缓茫B飯都沒心思吃。跑進(jìn)畫室大肆發(fā)泄了會,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九點(diǎn)了,手機(jī)空蕩蕩的,除了幾個群消息,其他什么消息都沒有。
他又憤怒地把手機(jī)摔進(jìn)了杯子里。
倒是謝寅那邊,晚上收到了來自麗姨的一條信息。
【麗姨:先生,沈先生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不肯吃飯,哄了也只吃了一點(diǎn),先生你問問他,是怎么了。】
因?yàn)樯驅(qū)幪烊皇莻€樂天派,對于吃飯的熱衷遠(yuǎn)超其他(只略遜于□□和畫畫),因此沈?qū)幉怀燥垼突旧细兞颂鞗]什么兩樣。
謝寅回復(fù)了一句麗姨,眼睛盯著桌子上的文件沉吟片刻,起身拿起了衣架上的大衣。
......
冬日的深夜,庭院中婆娑樹影催動冰冷的氣息,巨大的簾幔將一室小屋包裹在香甜的主人夢中,只余一縷銀光投進(jìn)。透明玻璃窗上,一層淺淺水珠順著床沿慢慢滑下,它滴落的瞬間,轉(zhuǎn)了個彎的正門口正好發(fā)出開門的聲音。
為了迎接晚歸的主人,一樓客廳是從來不關(guān)燈的。男人在玄關(guān)換下鞋子后順手脫下外套,沒有扔在一邊沙發(fā)上,而是搭在手臂上輕輕上了樓。
他的房間本該是二樓除卻書房后的第一間,但男人的腳步卻沒有停下,而是順著走廊的燈一路走到臨近走廊盡頭的倒數(shù)第二個房間門前。
寬大的手指按著門把,輕輕松松地打開了門。
房間內(nèi)部,只余下一盞桌子上的臺燈在距離大床數(shù)米遠(yuǎn)的位置發(fā)散著幽幽光芒。暖白色燈光映出一個頎長的影子,那影子越來越長,卻在某一瞬間突然消失,黑色身影融入黑夜,就仿佛他們本來就是一體。
沈?qū)幷趦A聽海浪呼嘯的聲音,海水嘩啦啦地作響,水花仿佛噴濺到他身上,他有些不高興地退后了兩步,原本伴隨著他的光芒突然消失,他正恍惚,黑暗中,一個影子張牙舞爪地?fù)湎蛩屗目诿偷靥鴦恿艘幌隆?br/>
床上,被銀色月光籠罩出一道白色光帶的男生突然睜開眼,飛快地往后縮了縮,帶著幾分警惕道:
“謝先生你在干嘛么?”
“夜襲可不是一個好習(xí)慣。”
謝寅一只手伸出在半空,游刃有余地往邊上偏了偏,正好打開床頭燈。
白色光線瞬間籠罩二人,將原本處于黑暗的幾分冷意吹散干凈。
謝寅道:“我來看看你。”
沈?qū)幰琅f一臉警惕,他莫名其妙地說:“你來看我干嘛?大晚上的,謝先生應(yīng)該去休息了。”
謝寅卻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他的目光注視著床上的男生,那種專注又深邃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自己心愛的玩具。
沈?qū)幈緛磉€有些氣,被他一盯,盯得心里發(fā)毛,忍不住往后靠了一下,說:
“謝先生,已經(jīng)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說,可以么?”
“你都沒有變胖一點(diǎn)。”
沈?qū)幟H坏乇犞郏骸鞍。裁矗俊?br/>
“你還在生氣么?”
謝寅伸出手,手指在沈?qū)庍€帶著一絲恍惚的臉上掐了一把,指腹改掐為輕柔的撫摸,他深邃澄明的瞳孔慢慢地靠近沈?qū)帲瑴責(zé)岬臍庀⑾褚粡堜佁焐w地的網(wǎng),密密實(shí)實(shí)地將沈?qū)幑谄渲小?br/>
沈?qū)幰凰查g腦中警鈴大作。
“謝先生,謝先生你要干嘛?謝先生你不是這種會強(qiáng)迫別人的人——”
——
五分鐘后,沈?qū)幑谝患鸾q外套,縮在客廳沙發(fā)上瑟瑟發(fā)抖。
他扭頭看向廚房,廚房里燈火通明,謝寅外罩著一件圍裙,在里面給他煮面條。
三分鐘前——
沈?qū)幈恢x寅扯過來的羽絨外套啊包裹著,腳上隨便套了雙鞋子,結(jié)果謝寅還不滿意,又把拖鞋給踹了,拿出一條棉的睡褲讓沈?qū)幇涯_套進(jìn)去。
沈?qū)幰荒樐涿畹匕涯_伸進(jìn)兩個褲腿里,謝寅呼啦一拉就把褲腰別到了他腰上。沈?qū)幈话霃?qiáng)迫地被“抱”下樓,他一面看著謝寅打開走廊燈,一面莫名:
“謝先生,你到底是要干嘛?”
謝寅嗓音沉穩(wěn),一如既往聽不太出語氣:“麗姨說你今晚沒吃飯。”
“吃了。”
“對,吃了兩口。”
“......”
吃了兩口也是吃啊。沈?qū)幱魫灥溃?br/>
“謝先生你是要干嘛?”
謝寅把他放下到沙發(fā)上:
“給你做飯。”
......
......
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沈?qū)幱脩n傷的目光看著在廚房忙活的男人,他撫摸著咕咕叫的肚子,覺得大家,包括謝寅,可能都忘記了一點(diǎn)。
煮面條不需要很長時間,謝寅十分鐘后就出來了,他端著碗筷,對沙發(fā)上的男生說道:“過來吃面。”
沈?qū)幧钗丝跉猓戎闲v騰地走過去。謝寅做的是雞湯青菜面,面條是蘇式細(xì)面,青菜不算很新鮮,但也沒有太過喪失水分,雞蛋肯定是頂好的雞蛋,除卻雞蛋和青菜,里面還夾雜著幾塊肉片和香腸。
謝寅和沈?qū)幎疾幌灿湍仯虼嗣鏈现伙h著肉本身煮出來的一層薄油,基本上是清湯淡面。
謝寅把筷子遞給他,沈?qū)幪痤^,對上謝寅的臉。
謝寅的面容在滿室亮堂堂的光線下與白日無異,那張上帝精心雕琢的臉龐俊美而出塵,他又把圍裙扔到了邊上,一身極簡而又精致的襯衫正裝。
簡直讓人難以想象,這樣高貴清俊的男人竟然會親自下廚,還以一種類似寵溺的態(tài)度遞筷子給人。
沈?qū)幷刈讼聛恚闷鹂曜樱彳涰樆拿鏃l滋溜一聲進(jìn)了嘴里。
......
謝寅不知為何,莫名松了口氣,他正要移開視線,忽然看到一滴豆大的水珠從男生的臉龐下方滴落,直直地掉進(jìn)碗里。
謝寅不由一愣。
“謝先生。”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哭腔。
謝寅有些發(fā)怔地說:“什么?”
男生低著頭悶悶地問:“謝先生,你煮面條的順序是什么?”
謝寅呆了一下。
“煮面條還有順序么?不是等水開了,一起放進(jìn)熱水里過五分鐘左右就可以了么?”
“......”
沈?qū)帒嵢坏匕芽曜油雷由弦慌模刂氐卣酒饋恚?br/>
“謝先生,麻煩你對你自己的廚藝有點(diǎn)基本認(rèn)知好么?!”
上回發(fā)燒那次還不夠害死他么?
“青菜,雞蛋,肉片一起放進(jìn)去五分鐘,真的很難吃好么?!”青菜都糊了,肉都老了,吃起來就跟嚼橡皮筋一樣。
“還有——”男生咬牙切齒地說:
“那是糖,不是鹽!”
謝寅一怔:“怎么會?”
“糖和鹽我還是分的清的,糖比鹽粗很多。”
沈?qū)幰荒樐坏卣f:“對,那是細(xì)砂糖。”
謝寅:“......”
委屈,太委屈了。
他都這么餓了,就算不提之前的事,為什么還要讓他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沈?qū)幯蹨I一顆顆往下掉,情緒失控,咬著牙喊:
“謝先生,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這話我要說幾遍!我穿的又不是沙雕文!”
他要瘋了,饑餓消磨他的意志,憤怒使他發(fā)狂,他現(xiàn)在只想找人對線,干他個一百八十招。
“......”
謝寅震驚地看著面前男生崩潰的模樣,看著眼淚從他眼角滑下,在透著淡淡粉色的臉龐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看著他眼角發(fā)紅,眼底流露出委屈神色;看著他粉色的嘴唇輕輕顫抖著,牙齒咬著下唇,印出一個淺淺的印記;看著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栗,眉梢眼角,每一處都又可憐又可愛。
他就這么呆呆地看著,震驚地喪失了語言。半晌后,他才終于忍不住笑出了一聲。
“噗——”
沈?qū)帲骸?....”
他驀然睜大眼睛。
“謝先生,你剛才笑了對吧?”
“沒,我......哼。”
“謝先生,你笑了——”冰冷的語氣中殺意盡露。
......
晚上十點(diǎn)左右。
沈?qū)幒椭x寅席地坐著,兩個人一邊剝蝦殼,一邊認(rèn)真地把垃圾扔進(jìn)一個大碗里。
因?yàn)樯驅(qū)幖热菀资軅植蝗菀字斡麆兞艘恢缓螅O碌亩加芍x寅代勞了。
反正謝寅也不吃,正好可以用來剝殼()。
沈?qū)幮那闃O度不好,乃至于連他最喜歡的大蝦,都只吃了幾只就吃不下了,而他肚子明明還在咕咕叫。
謝寅:“......”
謝寅帶著一次性手套,在兩次測試后以近乎完美的方式剝掉了蝦殼,蘸了蘸餐廳自制醬油,小聲道:
“再吃一點(diǎn)。”
沈?qū)幚涞乜戳怂谎郏豢谝ё∥r尾。
滋溜滋溜。
又過了會。
謝寅:“再吃一口。”
沈?qū)幇櫭迹骸俺圆幌铝恕!?br/>
謝寅耐著性子說:“就再吃一口。”
“......”
干掉了十只大龍蝦,沈?qū)幉琶嗣亲樱f:“真的吃不下了。”
謝寅把最后的垃圾扔進(jìn)碗里,脫下手套,矜貴地扔進(jìn)垃圾桶。
“喝水么?”
“......要溫水。”
謝寅倒了杯溫水給他,沈?qū)幰豢诠嘞拢鲋^喉嚨咕隆咕隆滑動,過了會才轉(zhuǎn)頭看向謝寅。
“謝先生。”他神色冷淡,語氣也很是平靜地說:
“謝先生,我想過了,我不應(yīng)該生氣的。謝先生又沒有做錯事情,我的存在,本來就是謝先生的幌子。不過——”
“不過因?yàn)槲沂侨耍晕疫€是很生氣,可能這兩天情緒會不太好,麻煩謝先生忍讓我一點(diǎn),或者干脆讓我一個人生悶氣。”
“哦。”謝寅沒說他要選第一種還是第二種,此刻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沈?qū)幰矞?zhǔn)備重新上床休息。
“給你。”
“什么?”沈?qū)庌D(zhuǎn)身,謝寅往他手心塞了個東西,他打開一看,是一顆水果糖。
“辦公室助理給我的,我不吃。”
謝寅說完,率先往樓上走去。沈?qū)幵谒砗笸崃送崮X袋,面無表情地撕開袋子把糖果扔進(jìn)嘴里。
嗯,檸檬味。
這一晚,兩個人休息得應(yīng)該都還不錯,但到了第二天,兩人同時面臨困境。
昨晚謝寅能進(jìn)行那一套令人窒息的操作,要點(diǎn)就在于因?yàn)榈诙焓躯愐虒O女的生日,她晚上做完事就回去了,要到第二天下午才回來。
因此謝寅才有機(jī)會“親自下廚”,給與沈?qū)幘薮缶窈臀锢砉簟?br/>
第二天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早餐后:
謝寅:“......”
沈?qū)帲骸?.....”
沈?qū)帲骸爸x先生,我是不可能給你做飯的,我不保證自己不會下毒。”
謝寅:“——”
沈?qū)幰荒樉瑁骸澳阋膊灰獓L試自己下廚,這樣我寧愿下毒跟你同歸于盡。”
無奈,兩人只好做了圣誕節(jié)大多數(shù)情侶會做的一件事:
在外面餐廳約會吃飯。
兩個人遵守“沉默友好同居守則”共同待到十點(diǎn),十點(diǎn)多,兩人開始準(zhǔn)備出門。
沈?qū)幵诔鲩T前道:
“你把杜銘舟弄進(jìn)局子里面了?”
他拿起手機(jī):“展白發(fā)來的消息,問你是不是理智還正常。”
謝寅淡淡道:“別理他。”
沈?qū)幨栈厥謾C(jī),他本來就不會理。
因?yàn)槭鞘フQ節(jié)加周末,大街上氣氛比往常還要熱烈,一眼望出去都是圣誕樹,還有圣誕老人在商場門口做活動。同理,餐廳人也很多,幸好謝寅身份特殊,誰需要排隊(duì)等位他都不會需要。
兩人平時出去吃完的時候,餐廳里的人好歹還會顧及兩人同性身份,只將兩人當(dāng)做普通男性朋友對待,這一次才一進(jìn)門,店里的服務(wù)員:
“兩位好,這是送給兩位的情侶特別劵,希望兩位在本店用餐愉快。”
沈?qū)帲骸啊?br/>
他接過所謂的情侶特別劵,才發(fā)現(xiàn)是一道甜點(diǎn)的贈送劵,甜點(diǎn)的名字也很膩人,叫:
“珍心珍意。”
你們這取名水平對得起你們米其林二星的規(guī)格么?
而兩人剛上桌不久,另一位服務(wù)生:
“兩位好,因?yàn)閮晌皇潜镜杲裉斓?8位客人,小店將免費(fèi)給您提供酒水服務(wù)。”
沈?qū)庻久迹骸?8有什么意義么?”
服務(wù)生微笑著說:“今天是本店第18次迎來圣誕節(jié)。”
沈?qū)帲赫f話的藝術(shù),學(xué)會了。
等到服務(wù)生離開,沈?qū)幉趴聪蛑x寅道:
“謝先生,這是不是邵助理安排的啊?我買彩票都從來沒中過獎。”微博抽獎都沒我。
謝寅搖搖頭,道:“他不會不經(jīng)我同意擅自做主。”
沈?qū)幊烈髦f:“那有沒有可能他想給我一個驚喜,以此來向你討好,畢竟他是你的心腹,或許他自覺足夠了解你。”
謝寅有一瞬露出了動搖,過了會他才搖搖頭,說道:
“這不是他的性格。”
沈?qū)帯班拧绷艘宦暋K緛砭筒皇怯幸庥?jì)較這個,謝寅怎么想,邵正覺怎么想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是試圖用一些事情占據(jù)他的大腦,以免他閑下來又會想起那件令他惱火的事。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男生深吸了口氣,控制著吐息,就如同控制他此刻心情。
謝寅看著他,露出幾分遲疑。
“你,你學(xué)過防身術(shù)?”
“一點(diǎn)點(diǎn),我以前一個人住,我親......我朋友擔(dān)心我,我就去學(xué)了一點(diǎn)防身術(shù)保護(hù)自己。”
“但是你身體很差,力量也很弱。”
沈?qū)幚淅涞溃骸爸x先生,這個不用你提醒。”
“......”
如果這個世界上要評“最不會逗人開心”年度人物,那謝寅絕對可以名列前茅,他那張嘴,除了說出冰冷的充滿決斷力卻有毫無感情的決策外,就只剩下冷漠的嘲諷和虛偽的寒暄。
熾熱的情話和真摯的關(guān)懷基本與他絕緣,因此他現(xiàn)在面對渾身是刺的刺猬小沈,也只能用最干巴巴的話語試圖撬開他的一點(diǎn)心扉,往里面灌一勺子熱水。
真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還立刻被反撲了過去。
兩個人之間氣氛尷尬,連帶著“珍心珍意”上來的時候,都沒有像在別的桌子那樣受到熱情的歡迎。
“謝先生,你先來。”男生一臉嫌棄地推了推中間的小蛋糕。
謝寅并不喜歡甜食,但他還是拿著勺子挖了一小口。
......
餐廳內(nèi)節(jié)日氣息濃烈,服務(wù)生帶著傻乎乎的圣誕帽,和每個經(jīng)過的人說著圣誕快樂。
沈?qū)幠抗馄届o而幽深,他靜靜地凝視著杯子里的水,溫柔秀麗的臉龐因?yàn)槭覂?nèi)的暖氣像是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尤其嘴唇部位,稍顯濃艷。
“謝先生。”他開口:“我們可以走......”
“謝總,您也在這里?!”突兀的一個男聲,桌上兩人同時轉(zhuǎn)過頭去。
一個約莫二十五上下的男人攜著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一臉驚訝加驚喜地看著謝寅,絲毫不顧這種高級餐廳內(nèi)“禁止喧嘩”的默認(rèn)規(guī)則,大聲地囔道:
“謝總,你也在這里吃飯啊,真是好巧。哦,對了,杜銘舟那家伙昨天竟然進(jìn)局子了你知道么?”
他還不知道謝寅和杜銘舟鬧翻了,完全不把這個當(dāng)回事,傻乎乎地笑道:
“杜銘舟是招惹什么人了啊,他家里是體制內(nèi)的,這家伙,不會被家里人罵吧?”
他嘻嘻哈哈地笑完,仿佛這才看到沈?qū)帲荒樆腥淮笪虻谋砬椋f:“謝總是跟小朋友一起出來約會啊,我也是跟我朋友一起,那我就不打攪了。”
他一個人嘰嘰喳喳說完了一通,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渾然不知道有個人因?yàn)槌缘矫朗扯届o不少的心情,再一次因?yàn)椤岸陪懼邸边@個名字而翻涌出一陣不爽。
沈?qū)幧钗丝跉猓ь^對著謝寅“溫柔”一笑:“謝先生,我去下洗手間。”
謝寅:“......”
沈?qū)幤鹕碜叩较词珠g,餐廳洗手間保持著他米其林二星的超高規(guī)格,亮堂的比沈?qū)幧陷呑拥呐P室還干凈。他把手伸到水龍頭下,熱度適宜的溫水慢慢地流淌下來,順著帶肉的手心蜿蜒地淌入出水口,像一場早已注定的奔赴。
沈?qū)幵陝拥男穆月詨合氯チ艘稽c(diǎn),他抬起頭——
“啊,是你。”身后一個著裝熟悉的男生靠近,臉上帶著幾分驚訝地說:
“你是剛才謝總的朋友。”
沈?qū)幭肫鹆怂徊贿^他自覺跟他不熟,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沒有需要在洗手間寒暄的必要。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跨出,男人又道:“我很喜歡謝總,可是謝總跟圈子里其他人不一樣,都不去找情人。”
他看著沈?qū)帲路鹣霃乃樕峡闯鏊惺裁床煌?br/>
“臉是很漂亮,但也沒漂亮到那個份上吧。”
片刻后,他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打量,直接道:
“我真的很喜歡謝總,就算不能長久,能跟他好一段時間也可以。如果可以,你能告訴我謝總的喜好么?”
他一臉真誠地說:“我也可以告訴你其他人的喜好,你喜歡誰?”
沈?qū)幧钗丝跉猓撕笠徊降溃骸澳闶强磕槼燥埖拿矗俊?br/>
那男生一怔,隨后道:“呃,差不多。”
“那算了,我們還沒有到這種壞人吃飯工具的仇怨份上。”
“啊,什么意思啊?”男生一臉茫然。
沈?qū)幷x開,忽然:
“在干什么啊,怎么還不出來。”剛剛逮著謝寅一通垃圾話炮轟的大少也走了進(jìn)來,看到沈?qū)幒笱劬σ涣痢?br/>
“謝總的小情人。”
那男生軟綿綿地說:“韓少,我正在和謝總的這位朋友聊天。”
大概在他們的圈子里,互換情人是非常常規(guī)的操作,男生一點(diǎn)都沒避著人,說道:“我剛跟他輸送,如果他和謝總分手,我可以給他介紹新的男朋友。”
那個姓韓的大少爺眼睛一亮,似乎也很心動,他盯著沈?qū)幍哪樥f道:
“你的臉是我喜歡的款,如果謝總甩了你,我可以——”
沈?qū)幦虩o可忍,他左腳微微向后一腿,后腿膝蓋猛地屈起,同時雙手交錯握住,右手肘重重地往韓大少爺后背一擊——
“啊,撲——”
韓大少爺睜大眼睛捂著肚子,他想指著沈?qū)幜R些什么,陡然間身體仿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腳下一滑直接倒在了洗手間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他身邊男生睜大眼睛,替大少爺尖叫出生:
“你干什么?!”
……
謝寅坐在餐廳最佳位置上,忽然看到有不少人匆匆跑向洗手間,這個場景略微眼熟。他心動了一下,起身抬腳。
到達(dá)洗手間門口時,幾個店里的人正嘗試著扶地上的男人起來,男人忍過了最初的疼痛,正在破口大罵。有兩個人站在滿臉冷厲神色的沈?qū)幧砼裕雱佑植恢涝趺磩邮帧?br/>
還有個男生貼心地做著現(xiàn)場評論,大聲地喊:
“沈?qū)帲愀墒裁矗俊?br/>
“不要以為攀上了謝總你就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了......”
他喊著喊著忽然眼睛一亮,求救般地喊道:“謝總,你看到了么,他竟然打韓大少!”
謝寅接收到他目光,下一瞬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沈?qū)幍責(zé)o視了叫囂的人,他冷冷地擦干凈手上的液體,冰冷的目光對上門口的謝寅,謝寅直視著他充滿殺氣的眼神,略一思索,退后一步,做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您請”動作。
沈?qū)帍乃磉吔?jīng)過:“你們這圈子里的人,真的都是垃圾。”
謝寅矜持地說:
“我不能說我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