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分手
吳景安說:“蔣路,你是怎么打算的,說出來聽聽。”
蔣路抬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吳景安說:“如果你想分手的話——”
蔣路激動地打斷他的話,“誰說要分手。安子,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跟我分手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會跟我分手!”
吳景安冷冷地看著他,嘴角扯起嘲諷的笑,“行啊,不分手。你那破店咱也不稀罕了,你妹妹想死就讓她死去,你爸媽想跟著她陪葬,行,喪葬費我們出。這樣,夠仁義了吧!”
蔣路一臉悲痛地看著他。
吳景安猛地從桌邊站起,“別這樣看我,我吳景安就是這種冷血的人,你今天才認(rèn)識我?蔣路,你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咱們半斤八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嗎?!許輝找過你吧,你也應(yīng)該猜到了,從你被指抄襲到今天的所有事全都是他搞的鬼。當(dāng)然,追根究底也是因為我,是我得罪了他,這,你也想到了吧!蔣路,你他媽就是個慫貨,想跟我分手卻不敢提,你不就等著我說這句話嗎?”說著,他苦笑了幾聲,“你一遍遍說‘安子,你答應(yīng)過我,永遠(yuǎn)不會和我分手’,我一開始還挺傻冒地以為你這是在乎我,現(xiàn)在我才明白,你個狗東西就是在提醒我,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的所有不幸,災(zāi)難,全是因為我。沒有我,你他媽現(xiàn)在還活得人模人樣的,全是我這個掃把星,把你毀了,毀了。”
蔣路低垂著頭,雙拳緊握也止不住顫抖。
吳景安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道,“我真后悔,當(dāng)初不該一時沖動就和你在一起了。搞到現(xiàn)在,咱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蔣路,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光明正大地跟我提分手,別再拿那些話來惡心我。我不會怪你,你能堅持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別讓我再看不起你!”
蔣路閉上眼,一行淚滑落眼眶,他哭泣不止地說:“對不起,安子,對不起……”
吳景安仰起頭,想止住眼眶、鼻腔里的酸澀,“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要說對不起,也應(yīng)該是我來說。把你害成這樣,我也沒辦法彌補了。開店欠的錢,你不用管了,我會想辦法。以后,不會有人再攔著你,去重新開始吧!”
“安子……”
“今天有時間的話就去找地方吧,等你找到了,我?guī)湍闶帐皷|西。
吳景安強撐著說完這些話,轉(zhuǎn)身走出了家門。
蔣路還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一遍遍,帶著傷心和憤怒。
出了家門,出了小區(qū),坐上公交,在從沒來過的終點站下車。
下車以后沿著來時的方向,一步步往回走。
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和蔣路的關(guān)系也在今天劃上句點。
只能這樣了,他不能再繼續(xù)害蔣路,分手,是唯一的路。
以后,他們做不成戀人,做不成朋友。
也許該哭吧,畢竟試著愛過,可是眼淚卻爭氣地流進了心里,一滴也不肯淌出來。
也許該笑吧,不管是他還是蔣路,都從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里解脫出來了。蔣路不用再遭遇不幸,而他,也不用再繼續(xù)帶著愧疚過日子。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可好像每一步,每一步都是錯的極品三太子。
他不該認(rèn)識許輝,不該愛上他,不該得罪他,不該把蔣路拉進這個漩渦。
錯的太多,他真不知道該怎么彌補。
啞叔的錢,母親的錢,還有從蔣路朋友那兒借的錢是一定要還的。把現(xiàn)在的房子賣了,還完帳應(yīng)該還能剩下不少,夠他在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買一所小房子的。
蔣路的父母已經(jīng)去單位了吧,這樣也好,他可以更堅定地離開。
這個城市大概跟他犯沖吧,到最后,竟已容不下他。
那就離開吧,換一個環(huán)境,不知道他的人生能否跟著一塊重新開始。
哪里都好,至少,不會再遇到許輝這樣的人。
吳景安下午回了單位遞交辭呈,廠長詫異地瞪著他,“你小子找到出路了?”
吳景安笑著說,“嗯。”
廠長臉拉著,“你可想清楚,這工作雖算不上好,但卻是個長久的飯碗,還有五險一金。出去給人打工就那么容易?哪怕一點干得不好,說炒就炒了。”
吳景安為難地嘆口氣,“沒辦法啊廠長,我這眼瞅著奔三的人了,好容易找個女人,家還是外地的,做生意,長期分居可不是個事,就指著我過去幫她呢!您說,咱不能辜負(fù)了人小女孩的一片心啊,是吧!”
廠長狠狠瞪他一眼,“滾出去吧!”
吳景安領(lǐng)命滾出廠長辦公室。
出門打電話約了哥幾個在礦外小飯館吃飯,算是給他老吳餞行。
大剛猛拍他背,扯著嗓門喊:“你小子能耐啦!說,找的什么好活,也不知道給兄弟介紹介紹。”
吳景安連咳了好幾聲,“嗨,急什么,等我在那邊淘到金子一定把哥幾個都接過去啊!”
孔新憂慮地看著他,“老吳,你說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那包子店也不干了,現(xiàn)在又要辭掉工作。這年頭,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嗎?像咱們這樣沒學(xué)歷沒技術(shù)的,上哪找去!”
吳景安驕傲地一拍胸脯,“憑我老吳還愁找不到工作?!開玩笑,最最不濟,我也總能給人包子店打工吧!工資怎么怎么也得翻倍啊!”
小喬瞥他一眼,“你就吹吧!”
散場時,吳景安借口去孔新家拿東西陪著他走了一段。
“最近,那許少還常給你打電話嗎?”
“也不常,偶爾聯(lián)系一下,基本上問的都是你的事。我說你們倆這矛盾要鬧到哪年啊?”
吳景安掏出煙,遞給孔新一根,點上后,吸了一口,“老孔,我辭工作的事,你別跟他說。”
孔新不解地望著他,“是不是真有什么困難?你也別太跟許少計較,他那人就那樣,少爺脾氣。咱低個頭也死不了人,跟他處好關(guān)系不吃虧,多少能幫咱解決點實際問題。再說了,人還對你那么好。”
孔新的話真讓吳景安感到可笑,好?好,是真好!好到他姥姥家嘍!
吳景安說:“老孔,咱朋友一場勸你一句,咱們跟那許少不是一路人,不要圖一時方便想著跟他攀關(guān)系,到最后,可能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
孔新懷疑地看他,“你這話什么意思?那許少,到底對你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魔法塔!”
吳景安一臉委屈,“他強x我!”
孔新一掌將他推出老遠(yuǎn),“滾你媽的。”
接下來幾天,蔣路那邊倒是一通電話也沒有,吳景安心也算放下了。
鬧這一出,說起來最最倒霉的還是蔣路,工作丟了,錢沒了,還沒剛起步的事業(yè)也泡湯了,再加上家人的逼迫,承受能力差的人都要精神失常了。
吳景安那一番狠話主要也是為了罵醒他,如果僅僅以一句不愛了,所以分手,真怕他會受不住刺激一個不小心就報復(fù)社會了。
這樣也好,讓他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分手,才是他真實的意愿。
他挺對不起蔣路,可除了獨自扛下債務(wù),他實在不知道該拿什么去還。
畢竟,他也受了傷。
休班回去已是幾天后,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蔣路,已經(jīng)走了。
他的東西跟他的人一樣搬得干凈,好像,這屋子里從始至終都是吳景安一個人,從來沒有過他的影子。
吳景安疲憊地倒在沙發(fā)上,一瞥眼,發(fā)現(xiàn)茶幾上留著一封信。
吳景安靠著沙發(fā)扶手拿起信封,不知道該不該看。
除了那些傷春悲秋的話,還能有什么?他們已經(jīng)是兩個陌路人,再敘些感傷又有何用。
將信封扔回茶幾上,他靠著沙發(fā)休息了好長時間。
這個家里再沒有蔣路的味道。
沒有那個會把這里收拾得一塵不染的人,沒有人會聽他一遍遍地嘮叨工作上的煩心事,沒有人會惡心巴拉地叫他親愛的,寶貝,沒有人再吃他做的一手好菜,沒有人會夸他,愛他,懂他,需要他。
他像一條快曬干的魚,得了短暫的水,卻又再次被丟棄在沙漠里。
賴在沙發(fā)上睡到快中午,直到肚子餓的感覺讓他找回點理智。
再tm的傷春悲秋,還得活著不是。
活著就得吃。
強撐著精神起來泡了碗方便面,吃完他回臥室繼續(xù)補眠。
他還能在這個安逸的窩賴上多久這個空蕩的家曾經(jīng)是他最后的依靠,如今,也要失去了。
其實,哪里不一樣呢
一個人的家,一張床,哪里都是孤獨。
以為會很難入眠的,卻沒想沾上枕頭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很快,有人上了他的床,睡在他身邊。
他不禁想,原來,這一切都是夢。
沒有不幸,沒有爭吵,沒有痛苦,蔣路還會在晚歸時輕手輕腳地上床,在他臉頰印下一個抱歉的吻,安穩(wěn)地睡在他身邊。
原來,蔣路一直在他身邊,沒有離開。
在夢里,吳景安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