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番外 :我的巧克力〔中〕
郝時從小就是個聽話的乖寶寶。
母親是個美麗的江南女子,在大學(xué)里擔(dān)任講師。
她平日最愛做的事就是把郝時打扮成高貴的小王子,帶著他拜訪朋友。
她教導(dǎo)郝時,要做個知書達(dá)理、溫文爾雅的紳士。
小小的郝時一一點頭,雖然不太明白,卻會努力把這些記在心底。
幾乎每個見過他的人,都會夸贊他聰明、懂事、有禮貌,將來必定是棟梁之才。
母親美麗的臉龐上寫滿驕傲,完成任務(wù)的小郝時卻躲回屋里,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小孩玩泥巴、摔畫片。
小時候的郝時,一直沒有朋友。
他是老師眼里的三好學(xué)生,是父母引以為傲的孩子,是同學(xué)的榜樣,是孤獨的伙伴。
他一直都是孤獨的,直至遇到喬志斌。
那是九月的一天,一個扛著大蛇皮袋子的男孩用腳踹開了302的房門。
環(huán)顧四周后,他求助的目光對上了坐在床鋪手拿書本的郝時。
他咧開嘴,笑得很是費勁,氣喘吁吁地說:“同學(xué),幫個忙啊!”
至今,他還記得那天的喬志斌,明明已經(jīng)熱得像個水鴨子,卻還圍在他身邊呱呱呱地叫個不停。
后來,他們漸漸熟悉。
后來,他便漸漸依賴。
依賴這個人對他毫無保留的好,依賴這個人把他寵上天的感覺。
起床了,快點,再不起就遲了,聽話……好好,我下次絕對不再吵你了,今天先起來好不好……毛衣,毛衣要穿在里面,今天會降溫,就穿今天一天,好不好……牙膏擠好了先去刷牙,早飯在桌上,已經(jīng)不燙了,吃吧……
那時候的郝時似乎把這一切當(dāng)成了理所當(dāng)然,只因為那個人是喬志斌醫(yī)手遮天全文閱讀。
看不下去的廖勝英各種吐槽:我說喬老弟,你該不會突然發(fā)現(xiàn)巧克力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吧,媽的,怎么不見你對我這么好。你們倆到底瞞著我發(fā)展什么j□j啊!
迎新晚會的時候,郝時唱了一首老歌。
朋友別哭。
幾千人的大禮堂里,郝時的目光穿過所有看不清面目的學(xué)生,筆直望向坐在中間的那一個。
他知道,那個人一定會仔細(xì)聽他唱的歌,縱使這歌被他唱得再難聽,他也會是那第一個鼓掌的人。
他以為,他們會是永遠(yuǎn)的朋友,這份感情,會一直延續(xù)下去。
可直到那一天,喬志斌夢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囈語,揭開了一切的真相。
也徹底撕毀了他們之間真摯的友誼。
那一夜,郝時無法入眠。
他不懂,喬志斌怎么可以對他產(chǎn)生這種想法,他們,都是男人啊!
同性戀,同性戀……
一直只存在詞典里的三個字怎么會在現(xiàn)實中出現(xiàn),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逃。
察覺到異樣的喬志斌追到學(xué)生會質(zhì)問他原因,那時,他說了什么
我,不會喜歡男人。
這樣,是對的吧,他怎么可能會喜歡男人。這種違背自然規(guī)律、道德準(zhǔn)則的事,他絕不可能----
后來的一年,他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再有任何接觸,就連目光,也遵循著各自的意志,從未相撞。
畢業(yè)前夕,喬志斌找到了他,說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話。
我愛你。
郝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郝時……
喬志斌抓著他的雙肩,哭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那一瞬間,郝時真的很想答應(yīng)他。
一年的形同陌路,也讓他真正明白喬志斌的重要性,以及自己已經(jīng)動搖的心。
他是愛這個人的。
只要他愿意邁出這一步,或許真會有他所說的幸福生活。
可他最后還是選擇了松開那人的手。
為了父母、為了正常的人生、為了抬頭挺胸地活著。
他用最殘忍的話毀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他說:我永遠(yuǎn)做不了一個同性戀,對著男人,我產(chǎn)生不了你那種骯臟的想法。
既然你說愛我,那就放開我吧,你也不希望我以后過著被人唾罵、歧視的生活吧!
喬志斌,我管不了你的畸戀,可也請你,不要害我。
那一刻,喬志斌的雙手該是多么冰涼,他漸漸垂下了手,表情木然地呆站在那里異能狂女-惹火藥尊。
郝時絕情地離開,踏出十幾步后回過頭。
清冷月光下的男人,背對著他跌坐在地上。
他看不見那個人的表情,也聽不見心碎的聲音。
喬志斌走了,帶著遺憾和絕望,飛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而這一次,郝時真正體會到分離的滋味。
生活中,再沒了那個人的聲音,朋友聚會,談起他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
想念,卻如藤蔓一般瘋狂滋長。
原來,那個人也早已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無法鏟除。
可他卻親手將那人推開,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
幾年后,喬志斌回來了一次。
接到廖勝英電話時,郝時的手機差點摔到地上。
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到達(dá)酒店時,郝時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抬眼看向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人,他正和朋友聊著什么,談到興處,開懷大笑。
幾乎沒變。
還是他熟悉的喬志斌。
席間,男人與他碰了碰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卻始終沒有交談。
吃飯、唱歌,當(dāng)所有人都坐車離開后,郝時和喬志斌默默站在路邊,一輛輛出租從他們身邊駛過,卻沒人抬手?jǐn)r下。
郝時問他,這次回來,能待多長時間
喬志斌說,半個月吧,辦完事就回去了。
郝時沒再說話,喬志斌從口袋里掏出煙:有火嗎
郝時拿出打火機點上,喬志斌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一點點靠近唇邊。
夾煙的那只手卻忘了抬起,他緩緩閉上雙眼,手不自覺地發(fā)顫,嘴唇緊緊貼著他心愛之人的手掌,不舍得移開。
那一刻的喬志斌,卑微、可憐地守著一份絕望的愛,痛徹心扉后,卻仍無法走出來。
女人忍不住掉下眼淚,嗚咽聲從掩住的半邊臉泄漏出來。
他這個人太不會照顧自己了,有時候忙起來一整天不吃飯都是常事。好端端的身體就被這樣拖垮了。
腎衰竭發(fā)展成尿毒癥,等不到合適的腎源,只能每周跑醫(yī)院兩三次做透析。
發(fā)現(xiàn)的太晚,醫(yī)生說情況不樂觀,那時我勸他通知你一聲。
畢竟他一直在想著你,在這種時候,最想見的人應(yīng)該就是你了。我想,如果你能來陪陪他,也許會對治療有些幫助。
他一開始也是不愿意的,怕你知道后會有什么負(fù)擔(dān)。
我不死心一遍遍地勸他,又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太想見你,終于鼓起勇氣要給你打電話時,卻收到了你的短信,你要訂婚了。
你知道那幾個字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郝時,你就那么殘忍地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給他判了死刑崛起商途之素手翻云。
女人停頓下來,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太過痛苦,想著病床上再沒了笑容和生氣的弟弟,她的淚再一次滑落。
僅僅幾個月后,并發(fā)癥便奪走了他年輕的生命。
他躺在白色的床單上,奄奄一息時,對守在旁邊不停落淚的姐姐說,等他走后,把那些沒吃完的巧克力都燒給他,以后每年來看他的時候,記得帶上些好吃的巧克力。
姐姐咬牙忍著悲痛,點點頭。
他想永遠(yuǎn)記著那味道,記著那個人。
姐姐貼在他耳邊低聲說,“再見一見他吧,就當(dāng)是最后一面,不要再有什么遺憾,志斌,姐求你了,讓他來吧,你都這樣了,就見一見他吧,姐不想看你就這樣孤零零地走,你明明,明明那么想見他,志斌----”
他動作輕微地?fù)u了搖頭,用虛弱的聲音說著,“不見了,不知道也好。姐,就幫我瞞著吧,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別讓他為我難過了。”
“志斌……”
“姐,你說,老天是不是挺不公平的。怎么能讓我愛了他那么久,而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很不公平吧,真希望,下輩子,他能做一回,我的巧克力。”
第二天,醫(yī)院下達(dá)了病危通知書。
姐姐哭著求好姐妹來到醫(yī)院給郝時打了個電話。
聽著手機里郝時低沉有力的聲音,幾乎失去了意識的喬志斌奇跡般地睜開了雙眼。
呃……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們可以叫我巧克力叔叔,雖然我們見不到面,可巧克力叔叔還是會在很遠(yuǎn)的地方祝福你們。
喬志斌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目光定格在女人拿著的手機上。
不幸降臨在你們身上,你們會恐懼、慌亂、甚至產(chǎn)生很多消極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無論任何時候,你們絕對不能放棄希望。只有希望才能給你們勇氣、力量,戰(zhàn)勝心魔。
如果可以,他多想伸出手去,再摸摸那個人的臉龐,再感受一次他的呼吸。他們,已經(jīng)不能再見了,雖然有太多不舍,卻走到了必須放手的那一天。
有一天,你們會長大,會變成堅強、正直的人。你們會擁有愛人、家人,到那個時候,你們會相信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
以后,連等待的機會也沒有了,郝時,郝時,對不起,只能和你說永別了,郝時,我的巧克力,再見……
巧克力叔叔為你們衷心祈福,一定要堅強噢,站起來,為那一天去努力吧!
一行淚從眼尾滑下,喬志斌緩緩閉上了雙眼。
生命儀上劃下長長的直線,姐姐撕心裂肺地痛哭,女人急急掛了電話,通知醫(yī)生。
而那個年輕的生命,卻再也無法回來。
回來看一眼,他掛念了一生的,巧克力。
作者有話要說:以為兩章能搞定的,居然不行,好吧,明天再來最后一章。
今天實在擠不出時間了,就到這吧,明天說什么也把番外搞定。
不行了,我太困了,碎覺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