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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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王熙鳳在知道了情況之后,如何大發(fā)雌威,賈璉如何低聲下氣,這事總算如史太君所愿,最終被遮掩了下去,尤家姐妹兩個乃至尤老娘都被送到了山里的莊子上,除了配了一些孔武有力的下人看守著之外,還被灌了藥,免得她們在外面胡說八道,或者是干脆跑了。尤氏也急急忙忙派了人去了張家,跟張家說了,等到國孝一過,立馬讓尤二姐過門,甚至連聘禮的話也不提了。
自始至終,史家也沒有露面,賈家也不知道這事其實就是史鴻捅出來的,還在暗自慶幸不已。
就在這段時間里,史清終于考中了秀才,雖說名次很偏后,既不是貢生,也不是廩生,也就是普通的生員罷了,不過,這已經(jīng)是給了史清極大的鼓勵,他自知將來會分家分出去的,有個功名,省掉多少事情啊!
到了這個地步,史清的婚事已經(jīng)不能再拖了,畢竟是侯府的庶子,再拖下去,人家都要說方夫人這個嫡母不慈了,正好之前的事情也差不多平息了,史湘云跟史湘雪的婚事必需再次提上案頭,想到這里,方夫人嘴里就是一陣發(fā)苦,強忍著頭疼,拿出了之前也沒有停止打聽的適婚男女的名單,一個個琢磨起來。畢竟是國孝期間,親戚之間走走還行,什么宴席之類的,還是得省省,目前只能先私底下打聽了,等到有了機會,再上門見見人。
秦夫人同樣在為史湘云的事情煩心,雖說史湘云不是在她身邊長大的,但是,史湘云父母都不在,秦夫人作為二嬸,自然對史湘云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責(zé)任,尤其,方夫人經(jīng)常跑過來訴苦,秦夫人可不好說,這事她不管,只得跟著一起頭疼。
史湘云在某種程度上顯得有些沒心沒肺,她對于自己的將來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擔(dān)心,她不是什么能夠閑得下來的性子,在保齡侯府老老實實待了那么長時間,尤其和她一起的史湘雪,因為本身的性子,以及對她隱晦的不滿,一向是木頭一樣,極為沉悶,這讓在賈家過得人都野了的史湘云極度不適應(yīng)。如今因為方夫人疾言厲色的叮囑,加上她自己心中也有些憤恨,如今自然不會往賈家跑了,哪怕賈家叫人來接了好幾次,史湘云也推說身體不適,不想出門。因此,忠靖侯府成了她最好的選擇。
史湘云這段日子經(jīng)常往忠靖侯府跑,畢竟算起來也是一家人,秦夫人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趕人的話,因此,便將原本史湘雯的院子整理了出來,給史湘云過來的時候住。秦夫人哪怕對史湘云有些微詞,明面上卻不肯有什么不妥當?shù)呐e動出來,叫人說嘴的,因此,史湘云在忠靖侯府赫然享受的是跟史湘霓一樣的待遇。
跟曾經(jīng)很是窘迫了一段時間的保齡侯府不同,忠靖侯府日子一直過得不錯,幾個孩子都是秦夫人所出,史鼎也沒有弄出幾個庶子庶女出來給秦夫人添堵的意思,因此,秦夫人對自己的孩子都很是大方,史鴻就不用說了,兩個女孩子,不說別的,一年四季,每季從里到外八套衣裳,還不算年節(jié)的時候特別做的,頭面首飾也是起碼每季兩套,月錢是每個月五兩銀子,脂粉錢之類的也是另算的,平常的時候,秦夫人看到什么好花樣,有什么好料子,下面的人送了什么珍珠寶石什么的,秦夫人也會惦記著,叫人給女兒添置幾件衣衫,打上幾支釵環(huán)什么的。
但史湘云卻是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的,賈家那邊對于姑娘,不管是嫡出的惜春,還是庶出的迎春、探春,份例都是一樣的,一個月二兩銀子,脂粉針線錢都在里頭,一年四季衣裳的份例也有,但是,最好的時候,也就是一季四身,首飾分了春秋兩季打造,一年也就是四套,史湘云在賈家的時候,拿的是雙份的份例,賈家那邊是從史太君那邊走的,跟三春差不多,史太君也會偶爾賞她幾樣頭面首飾,保齡侯府這邊的份例也差不多,她作為嫡女,也就比史湘雪多出兩成罷了,真要算起來,并沒有多少。
論起份例銀子,史湘云跟史湘霓是差不了多少的,關(guān)鍵還是衣裳首飾。賈家那邊好東西都是緊著賈寶玉的,輪到幾個姑娘,什么東西都得一式四份,別說是頂尖的了,便是一等的,也輪不到她們了,因此,她們的份例真要論起來,也就相對平常了,不過是比長輩身邊體面的丫鬟婆子強出一籌去。再說首飾,史湘霓的一整套首飾,很多都得十幾二十件,光是大大小小的釵子簪子都得七八根,還有配套的大小發(fā)梳,上面鑲嵌的珍珠寶石也都是上好的。史湘云那邊,一套頭面就屬于比較正常的那種,加起來六件,最多時候也就是八件,無非是些攢絲累珠的,即便有寶石,也都不大,珍珠多半也就是二等的,用不了多久,珠子光澤都暗掉了。她卻是不知道,如今賈家那邊姑娘的首飾份例,愈發(fā)不如從前了,連簪子都比從前細了一圈。
人比人,氣死人,史湘云在忠靖侯府住了一段時間,正趕上換季,秦夫人自然吩咐叫人按照史湘霓的份例同樣給史湘云一份,史湘云看著那滿滿當當一匣子的首飾,難免生出幾分不平衡來,都是侯門嫡女,也都是姓史的,憑什么自己的份例比史湘霓差那么多呢!
不管什么事,最怕的就是比較,她比上不足,比下是綽綽有余,以前在賈家的姐妹們那里,她還有些優(yōu)越感,史太君疼愛她更勝過疼愛三春,幾乎與賈寶玉并列,什么好東西都緊著她一份,但是跟史湘霓比起來,她以前的那點沾沾自喜簡直變成了最大的諷刺。聽著身邊翠墨翠縷的低呼,她垂著眼簾,眼睛里面閃過一絲怨憤。
“云妹妹性子愈發(fā)不如從前了!”林黛玉有自己的產(chǎn)業(yè),她自小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除了在賈家的那幾年,日子都非常順遂優(yōu)越。林家這樣的書香之家,有很多風(fēng)雅但是很燒錢的愛好,比如說,林如海當年就喜歡自己制墨制硯,還喜歡親自繪制圖樣,在官窯燒制各種器皿,他很多至交好友都曾經(jīng)收到過他繪制的整套茶具,林黛玉也藏著不少,史鴻還曾經(jīng)用過他繪制的一套淺絳彩的花神杯喝過茶。
林黛玉同樣有這種喜好,她會自己做一些紙箋,經(jīng)常自己設(shè)計了花樣,叫老師傅照著打造首飾。這次,林黛玉花時間設(shè)計了一些纏枝薔薇的釵子,形態(tài)各異,很是可愛,叫人親自給史湘云和史湘霓姐妹兩個送了過去,卻聽史湘云說了幾句不中聽的酸話,去給史湘云送釵子的是雪雁,原本在賈家的時候,雪雁對史湘云就有些微詞,聽到這些言語之后,便氣鼓鼓地回來原話對林黛玉稟報了,林黛玉對此不由有些嘆息。原本史湘云還算是個天真活潑的女孩子,性子很是明麗,如今不知為什么,卻顯得有些斤斤計較,甚至可以說是市儈起來,叫林黛玉很難理解。
史鴻抓了一把松子慢慢磕著,說道:“云妹妹不過是在咱們家小住幾天罷了,便是有什么小性子,你做嫂子的稍稍容讓一二便是,瞧母親與嬸子的意思,云妹妹也到了出嫁的時候了!”
“我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林黛玉拿了一根簪子,撥弄著燭花,輕嘆道,“在家,畢竟都是一家人,咱們都能容讓一二,若是出嫁了,還這般心直口快,只怕叫婆家不喜!”
史鴻?quán)托σ宦暎骸皭偘材銓嵲谑窍氲锰嗔耍闶裁磿r候見到云丫頭在姑祖母還有賈家表嬸那里心直口快,惹她們生氣了!”這分明是看菜下碟,欺負老實人呢,她就是知道,史家這邊無論如何,是不會真的讓她吃什么虧得。
林黛玉聽了,沉默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她不是什么爛好心的人,本性其實是有些清冷的。尤其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她早就不是剛剛來京城那會兒的天真的小女孩了,她什么都看得很分明,只是之前寄人籬下不好說,如今卻又是不想說罷了,與其為這些不是很相干的人煩心,還不如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呢!
很顯然,在這點上,史鴻的想法與她差不多,見林黛玉有些懶懶的,順手將手里的松子喂了那對鸚鵡,拿了帕子擦了擦手,這才說道:“之前莊子上不是中了不少紅薯嗎,前兒個過去,莊子上的人倒是用紅薯藤做了道小菜,別有一番風(fēng)味,我叫人從莊子上弄了些新鮮的過來,你也嘗嘗看!”
林黛玉聽了,臉上也露出了笑意:“這倒是一件好事呢,這會兒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正好也能給桌上添一樣菜呢!”
這話的確不錯,史鴻他們這樣的人家可以拿這個當做新鮮,對于農(nóng)家來說,雖說舍不得弄點油熗炒,但是,掐了葉子,去了皮,哪怕是混在粥里面煮上一鍋,也是可以填填肚子的,起碼到了這個時候,野菜什么的都老了,紅薯藤卻能從一開始吃到秋天呢!
史鴻跟林黛玉說了一番,林黛玉聽著也是連連點頭,活在后世的人,很難想象這年頭的糧食壓力,在這樣一個真正的地主家也很難有余糧的年代,有一樣幾乎一年四季都能果腹的食物,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