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憂心
永和宮。
德妃叫幾個大力的嬤嬤架著托到了榻上,兩個宮女跪下來,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兩條腿緩緩的揉,德妃在上頭輕輕呼著氣,嬤嬤們盯著宮女的手,不停叮囑:“輕點(diǎn),緩著些,手別太重。”
德妃面上還帶著凍出的青白,額頭卻冒出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冷汗,她強(qiáng)撐著笑著對嬤嬤說:“你們就放心吧,她們有數(shù)。”邊說邊對底下跪著的兩個宮女笑笑。
兩個宮女渾身緊繃,從肩到手腕是一絲不敢放松,每加一分力都要仔細(xì)思量小心,對著娘娘的慈愛垂詢,回應(yīng)的笑了下,臉都是僵的。
殿外,幾個太監(jiān)提著熱水,抬著泡腳的木桶進(jìn)來。
兩個嬤嬤趕緊去接。銅壺里的熱水都是煮好的藥湯,專門用來舒筋解乏,宮里的娘娘們逢到這種大日子,一跪半天的,回來都要先泡一泡。
德妃此時的面色已經(jīng)緩過來了,兩條腿也沒那么僵了,剛才撐著走回來時,連膝蓋都不敢打彎。
跪下給她揉腿的兩個宮女輕輕把娘娘的腿放下,起身,躬身退下到了殿后,才算是真正舒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笑笑,真比干一天活還累啊。
殿中,德妃已經(jīng)脫下了外面的旗袍,正在泡腳,宮女在榻側(cè)欠身給她把頭上的旗頭解開,取下旗頭和一堆釵簪后,緊緊巴著的頭皮也放松了,德妃舒服的嘆了口氣,端起旁邊的茶抿了兩口,道:“前面孩子們都還等著呢?也給他們松快松快。”
嬤嬤躬身笑道:“娘娘慈心,奴婢們都記著呢。”外頭的諸福晉、小妃嬪想松快也該回家松快,永和宮可不是她們松快的地方。
小主子們倒是無人敢怠慢,宮里主子們一向愛惜小主子。
德妃飲了半碗茶,閉目小睡了半個時辰,醒來后一驚,起身道:“我盹過去了,怎么不叫?外頭的人還等著?”
嬤嬤連忙道:“娘娘莫驚,咱們早把人請進(jìn)來坐著了,上了茶和點(diǎn)心,諸位福晉只是憂心娘娘身體,娘娘疲乏,躺躺好些。”
兩個宮女上來給德妃披上棉袍子,在她睡著的時候,宮女嬤嬤還給她按摩了一下。
嬤嬤叫人進(jìn)來侍候德妃梳頭更衣,道:“今天這天這么冷,下了三寸厚的雪,娘娘天不亮就過去了,又站又跪到這一會兒,奴婢瞧了都心疼。”說著眼圈還紅了,她拿帕子拭了淚,湊過去看德妃梳頭。
妝匣、妝鏡都捧過來了。德妃揮退要給她上妝的宮女,自己用了面脂,再把粉和胭脂和在手心抹均后輕輕拍在兩腮,人馬上就看著精神多了。
嬤嬤湊趣道:“這玻璃鏡子就是照得人清楚。”
德妃看著玻璃鏡中纖毫畢現(xiàn),已顯老態(tài)的臉,淡淡道:“不過是微末小技而已。洋人也只有這點(diǎn)本事了。”
殿中,成嬪端坐在距離德妃常坐的貴妃榻最近的左側(cè),七福晉側(cè)身坐在她旁邊,納喇氏站在她身后。右側(cè),則是四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李薇站在福晉之后,悄悄換著重心活動兩條腿。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泡泡腳。
她看著外殿角落處站著的小妃嬪們,就算她們站在離大殿門遠(yuǎn)些的地方,可吹進(jìn)來的風(fēng)還是冰冷刺骨的。德妃不出來,她們不磕頭是不能告退的。
看著就隔一道門,里面暖烘烘的,外面的人真是可憐。
李薇感覺能站在門里,哪怕只是站著,也比等在外面強(qiáng)。就跟坐上公交車后,再擠,味再難聞,看著車站里沒擠上來的人也要感嘆一下:我擠上來了,不會遲到了。
她是正對著內(nèi)外殿隔門的方向站著,一下就看到德妃身邊的嬤嬤出來了。哦耶,德妃要來了!
德妃來=小妃嬪進(jìn)來磕頭=她們磕頭=德妃要和親近人說話=她和納喇氏這兩個側(cè)福晉就可以到一旁歇著去了!
終于可以坐下來了!
李薇心里感動不已。
等她們起身迎德妃,小妃嬪進(jìn)來磕過頭退下,輪到她們磕頭時,李薇磕得格外爽快。
果然,德妃歪在迎枕上,擺擺手笑道:“你們也去輕松輕松,我跟人在這里說說話。”
李薇就跟納喇氏出列,對著德妃一福,恭敬退下。
德妃她們在東暖閣說話,孩子們在西暖閣玩。李薇和納喇氏,自然沒有第三個暖閣來放她們。就在西暖閣旁的角廳里,幾個屏風(fēng)一隔,分出一個雅致的小角落。宮女們早就放好了火盆,李薇和納喇氏在小圓桌前一坐,端上熱茶喝兩口,腿一放松,整個人都輕松了。
兩人相視一笑,李薇取下護(hù)指,走到火盆前烤烤手,道:“不知道孩子們那邊怎么樣了?”
在她們坐的這個地方,能依稀聽到西暖閣里孩子們的玩笑聲。
納喇氏道:“不知道。”
李薇烤了會兒還是回來坐著,說:“大概還是在玩骰子吧?”
納喇氏想想說:“不知道。”
反正李薇也沒指望納喇氏回話,繼續(xù)自己說得熱鬧:“不知道誰輸誰贏?”
這回納喇氏知道了,道:“你家弘昐總是贏得最多。回回我家弘倬的荷包回家都空了,連身上的玉佩,手上的扳指都沒能留下。”
李薇自豪的笑了。
說起孩子,兩人的話就多了。納喇氏是有心事的,她道:“你家大格格和大阿哥準(zhǔn)備人了嗎?”
李薇被她沒頭沒腦的天外飛來一句給問愣了,大格格和大阿哥都不是她家的,再說準(zhǔn)備什么人?
“不知道啊,準(zhǔn)備什么?”她道。
納喇氏這才想起李姐姐生的是二格格和二阿哥!發(fā)現(xiàn)又說錯話叫她的臉騰的一下全紅了,橫豎跟李姐姐也熟悉,她清了清喉嚨說:“就是……教導(dǎo)他們?nèi)耸碌娜恕!?br/>
“我家大格格已經(jīng)來了月事,日后就是大姑娘了。我想著該給她準(zhǔn)備一個好點(diǎn)的嬤嬤能照顧她,她的奶娘以前還算盡心,我想著就請她來。另外,大阿哥年紀(jì)也差不多了,該給他準(zhǔn)備丫頭了。我想先挑幾個準(zhǔn)備,慢慢再看看品性如何,只是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樣的,還有是要大些的,還是小些的,這些丫頭又要不要事先教一教……”
她竹筒倒豆子全說了,李薇這才明白她想商量什么。可二格格還沒來月事,何況就是來了,她也能頂替這個神馬嬤嬤。至于弘昐今后由哪個丫頭教他人事……這個問題……她、她還是交給四爺吧……
放現(xiàn)代也就是告訴孩子不可早戀,戀也不能做壞事,做壞事別忘戴保險|套,安全性|行為那一套她是都懂。
可是!給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準(zhǔn)備暖床丫頭!
她做不到!
而且弘昐的事,也由不得她自作主張。四爺對孩子們都看得很緊,到時兩人商量著來吧。
這時,外面過來一個宮女,伏耳對李薇小聲說:“貴府上的二格格請您過去一趟。”
李薇馬上起身,對納喇氏道了聲惱就隨宮女去了西暖閣。
西暖閣里孩子們還在玩,看不出有什么問題。經(jīng)過暖閣進(jìn)了后面的里間,見大格格靠在榻上,二格格坐在一邊陪她。
李薇松了口氣,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二格格,榻上的大格格臉色蒼白,整個人弓成蝦子樣,連起都起不來。
她偏身坐在榻沿,替大格格理了理亂了的鬢發(fā),輕聲道:“宜爾哈,你這是怎么了?”
大格格一臉尷尬,小聲道:“李額娘,我……月事來了……”
二格格早聽嬤嬤提過,扯著李薇悄悄說:“我陪大姐姐去方便時才知道的……大姐姐這個時候不準(zhǔn)……本來不該是這會兒來的……”
大格格早就羞窘欲死了,眼里都含了淚,又疼又難受又難堪。
李薇拍拍二格格,對大格格道:“這事也不怪你,別放在心上。你先躺著,我叫人請福晉過來。”
大格格馬上就拉住她道:“李額娘,不用叫大額娘過來了,我沒事,我好了。”說著就要起來,李薇按住她道,“好了,這會兒就不要逞強(qiáng)了,你乖乖的躺著。”
她叫擔(dān)憂的二格格回暖閣去,自己留下陪著大格格。不一會兒,福晉就匆匆來了。見她進(jìn)來,大格格又要掙扎著起來,福晉按住她道:“躺著,別動。”
李薇早起身站在一旁。福晉對她道:“辛苦妹妹了。”
“不敢當(dāng)。”李薇含笑微微一福。
福晉對大格格道:“你這個也實(shí)在是不是時候,我記得上次不是月中嗎?怎么這會兒跑到月初來了?”
大格格哪里解釋得清,福晉嘆了口氣,安慰她道:“你也不要難過,回頭我叫太醫(yī)給你瞧瞧,看能不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只是……叫你留在這里也不合適了……”
雖說宮里的女人也來月事,可沒有宮外的人污了宮里的說法。
大格格頓時更惶恐了。
福晉握著她的手,嘆道:“永和宮是娘娘的地方,小輩們怎么能給娘娘添麻煩?就算娘娘不在意,咱們也不能仗著娘娘的寵愛不知分寸。我看,今天就先把你送回去吧,回家各色東西也方便,不比在宮里要麻煩人家。”
她轉(zhuǎn)頭對李薇溫和道:“妹妹,要麻煩你一趟了。一會兒我去給娘娘說一聲,你就帶著大格格先回去。然后干脆也別進(jìn)來了,家里就幾個小的,大格格又這樣,你就在家里看一看,等晚上我們回去。”
有她討價還價的余地嗎?沒有,所以李薇穩(wěn)穩(wěn)福下去,道:“您只管放心,有我呢,一定好好的把大格格送回去。”
福晉滿意點(diǎn)頭,又寬慰了兩句就離開了。
李薇叫大格格好好休息,出去請宮女再請二格格來一趟。
二格格很快過來,擔(dān)心道:“額娘,是不是大姐姐有什么不好?”說著還勾頭往里看。
李薇穩(wěn)住她道:“沒事,我就告訴你一聲。一會兒我送大格格回府,就不回來了。這就只剩下你和弘昐在這里,你回去悄悄告訴弘昐。你們兩個都大了,額娘也能放心把你們擱在這里。”
二格格的眼睛馬上就瞪圓了。
李薇見她慌起來,沉著道:“別急,別慌。這是宮里,有娘娘在,萬事都不會有。我只囑咐你們一句,跟著大家,別自己亂跑,你帶著弟弟,千萬別分開。福晉大概還會叫你們?nèi)デ邦^跟娘娘說話,叫去就去,記著規(guī)矩。”
二格格深吸幾口氣,努力鎮(zhèn)定下來,可她還是一副受驚小鹿的樣子,叫李薇恨不能跟福晉說她不回去送大格格了!
可是不行,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上位者擺布下位者是多么簡單的一件事。
當(dāng)年,德妃不過叫嬤嬤傳了句話,就把她從儲秀宮接出,送進(jìn)了阿哥所。而德妃甚至連她是什么人,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李薇清醒的知道福晉只是想把她撇開,好拉攏二格格和弘昐,大概也會嚇一嚇?biāo)麄儭5褪墙杷话賯€膽子,她也不敢在永和宮對兩個孩子做什么。
理智上告訴她不會有事,可看到二格格這樣,她實(shí)在受不了。
她摟住二格格,拍著她的背小聲道:“額娘的乖乖,額娘小寶貝,你相信額娘,什么事都不會有。到晚上,你們回來就沒事了。就跟你跟阿瑪去跑馬一樣,晚上咱們就見著了。”
二格格靠在她肩頭蹭了蹭頭,鼻音重重的嗯了聲。
把二格格攆回去,李薇回屋叫人給大格格穿好衣服。一刻后,永和宮的嬤嬤來帶她們出去了。
李薇請嬤嬤叫兩個宮女扶著大格格,這一路還是要靠大格格自己走出去,到宮門口坐上車就好了。
一路趕到宮門口,雪已經(jīng)停了。碧空如洗,地上的雪閃著點(diǎn)點(diǎn)的亮光,晃得人眼睛發(fā)花。
這個時候出宮的人少,宮門口停著各府的車,看車的人和侍衛(wèi)都在發(fā)呆。張保是跟車的人,他一眼就看到宮門口出來的兩個人中,那個走在前頭的披的斗篷和風(fēng)帽都是雪狐的毛。在陽光下發(fā)出流水一樣的銀光。
正是他從莊子上拿回皮子,四爺畫了圖叫針線房的人趕制的。
是側(cè)福晉!
張保跺了車前的人一腳,罵道:“快起來!主子出來了!”他自己一馬當(dāng)先的朝宮門跑去。
坐上車后,李薇叫大格格靠著車壁歇著。玉瓶替大格格揉著頭,一邊擔(dān)心的看著她。李薇擔(dān)心著宮里的二格格和弘昐,又對眼前的這一切無能為力。她避開玉瓶的視線,看向車窗外。
十個帶刀侍衛(wèi)拱衛(wèi)著車前后,張保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跟車送側(cè)福晉和大格格回府。至于要不要往宮里遞話……等他回來再遞吧。橫豎側(cè)福晉和大格格已經(jīng)出了宮,這出來了想再進(jìn)去可難嘍。
就算他在宮門口遞話進(jìn)去,四爺也不能發(fā)句話就叫側(cè)福晉和大格格再回永和宮。與其在宮門口的車?yán)镒蝗缦然馗ァ?br/>
反正是上頭的神仙打架,他這個小卒子還是別攪進(jìn)去的好。
車行到半路,車最后的侍衛(wèi)上前,隔著簾子請示道:“主子,后面直郡王府的人馬要上來了,咱們……”
李薇道:“避到一旁。”
侍衛(wèi)松了口氣,實(shí)在怕這主子再來句‘不管他,咱走自己的,這路這么寬’之類的話。他一揮手,馬夫把車趕到路旁停下。
少頃,兩匹快馬飛馳而過,清脆的馬蹄聲擊打在路上。
車?yán)锏睦钷倍家闷媪耍笨ね醺娜诉@么急是干什么?
鐘粹宮里,惠妃正和良妃對坐,兩人都沒心情說話,偌大的宮殿里只有她們兩人。直郡王福晉久病,早就不進(jìn)宮了。今年進(jìn)來的只有大格格,頒金節(jié)時她病得厲害沒進(jìn)來,過年是無論如何都要進(jìn)宮的。
誰知昨夜大雪,今早又冒雪進(jìn)宮,還在外頭跪了半天,回到鐘粹宮就又燒起來了。
直郡王在前頭,帶著弘昱。二格格沒進(jìn)來,不然那個府里主子進(jìn)宮的進(jìn)宮,病得病,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三格格和四格格,直郡王也不放心叫大格格帶兩個妹妹進(jìn)來。現(xiàn)在看是幸好沒進(jìn)來,不然惠妃可真撐不住了。
八福晉在里面照顧直郡王大格格,見燒得越來越厲害,又不敢拿藥胡給她吃,只能看她這么熬著。
她看了陣出來道:“娘娘,大格格燒得已經(jīng)快說不出話了。”
惠妃又急又心疼,嘆道:“大過年的也不能叫太醫(yī)。”那不成往皇上臉上呼巴掌了嗎?上次頒金節(jié)大格格病了沒來,外面的話已經(jīng)很不好聽了。過年時再出點(diǎn)事,不說直郡王能不能撐得住,只說大格格,她一個小孩子還不要嚇?biāo)懒耍?br/>
良妃一直沉默著,見此也只是替惠妃端了碗茶,安慰道:“娘娘莫急,大格格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八福晉見著良妃就心虛氣短,連眼神都不敢對上去,連忙對惠妃道:“只要藥熬好了趕緊送進(jìn)宮來,叫大格格喝了就萬事大吉了。”
大格格病了這些天,府里還有現(xiàn)成的藥,剛才惠妃與八福晉商量半天,都覺得在直郡王府熬好再送進(jìn)來更快些。現(xiàn)在只等藥來了。
殿中安靜下來,惠妃覺得冷落良妃了,笑道:“瞧我,真是年紀(jì)大了,一點(diǎn)小事都要說半天。大格格年輕力壯,肯定不會有事的。”把這一節(jié)略過后,她對八福晉笑道:“倒是你,什么時候有好消息啊?我與你額娘都想早日抱上你的孩子呢。”
八福晉臉上的笑就僵硬了,倒是良妃淡淡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八和老八媳婦的福氣在后頭呢,娘娘這會兒就催上了?”
惠妃也一笑了之,話不能往深里說,八福晉一直沒孩子,簡直是禿子頭上的癩痢,誰都知道。可正因?yàn)樘黠@了,反而都不敢提了。
良久,惠妃嘆了句:“我也是嫌宮里太靜了。”往常靜是因?yàn)闆]人,過年了還這么靜悄悄的,都沒幾個孩子跑來跑去,叫她心里特別不是滋味。直郡王家孩子是多,可近幾年是越來越不順了。
八福晉強(qiáng)撐著提起了別的話頭,問道:“娘娘,咱們什么時候給前頭遞句話?伯王那里……”
惠妃皺眉道:“也是……”動了直郡王的侍衛(wèi)回府熬藥,他肯定會知道的。與其等他急了問起,不如她先叫人傳話給他,也能說清楚。
她叫來人囑咐一二,吩咐去了。
乾清宮。
皇上酒席過半回暖閣歇息,叫直郡王做伴。
外面,鐘粹宮的太監(jiān)到乾清宮門口就被攔下了,層層傳話到了梁九功這里。他問清來由,叫人把直郡王請出來,兩人避到茶房處,梁九功把鐘粹宮里大格格的事一說,直郡王心就是一緊,他謝過梁九功回到東暖閣。
康熙正躺在榻上叫人按摩,直郡王輕手輕腳的進(jìn)來,他閉目問道:“誰叫你出去?”
直郡王一邊擔(dān)心大格格的病,一邊又不想叫康熙以為大格格怨恨,道:“剛才過來時把弘昱留下了,我怕他被他那群叔叔灌酒,叫人看著他點(diǎn)。剛才老八叫人過來給我說一聲,說那幾個小的賭骰子呢,輸了就喝,他也沒攔住。”
康熙呵呵笑了,道:“你們兄弟小時候也愛賭來賭去,骰子、蟈蟈,連用膳時都愛賭個輸贏。朕還記得你跟老三賭誰吃的多,一個吃了六碗米,最后還被扣嗓子眼催吐,老三連喝了十天的稀粥,你是有半個月都沒吃烤肉。”
直郡王陪著笑,不好意思道:“兒子當(dāng)時不懂事,不知道讓著弟弟。”
康熙笑完嘆了聲,悠悠道:“……是你們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