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界宛轉(zhuǎn)
王成平不由抽了抽嘴角。她那天在公證處無意多拿了份的公證遺囑模板,此刻正翻看而已。
像是身體健康的時候立遺囑總是比較避諱,人人會避免提起。王成平對此態(tài)度倒比較客觀,暫且不說生老病死,有固定收入的成年人應(yīng)該明白什么叫天有不測風(fēng)云。老天每天都在合法殺人,毫無原則和征兆,她還能指望什么。
當(dāng)然借程一吉言,王成平希望自己永遠(yuǎn)不需要將這種事研究的太透徹。但看到程一臉上的表情,王成平也明白她得不到答案就會追問不休的個性,索性承認(rèn)。
“只是有這種想法啦,我現(xiàn)在只是想了解一下,反正了解又沒什么壞處。”她再若有所思道,“但我自己不太喜歡遺囑這種形式。 嗯,我喜歡留有足夠的時間,等把全部的事情都妥善處理,把屬于自己的麻煩都解決掉,再含笑,咳咳,含笑那什么──總之遺囑呢,呃,遺囑比較適合有家有業(yè)的人,我現(xiàn)在立的確有點早。”
程一倒沒有任何接受不良,她點頭道:“王姐姐其實不用著急,如果你和我哥哥一直在一起,這些事情他都能幫你料理。哥哥有法學(xué)學(xué)位的,不過我也很懷疑他能幫上你多大忙。他好像學(xué)的并不出色,只有初級律師執(zhí)照。”
“……這就足夠了。”王成平再苦笑聲,若無其事的把那幾張紙收起來,“不過剛才的話別當(dāng)著你哥面再說,好不好?”
她是不介意和別人討論這個話題,但不代表王成平認(rèn)為程一就適合談?wù)撨@個話題。畢竟聽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姑娘的嘴里說起死亡,總讓人內(nèi)心異樣。
程一卻坐在旁邊歪頭望著她,很不滿自己又被輕而易舉的打發(fā)。
王成平工作漸漸繁忙,主動來看她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而哥哥也婉轉(zhuǎn)的勸自己不要太頻繁去主動找王成平,但他卻能完全不受這約束。
小姑娘實在很討厭兩個大人總是有事瞞著她。像是哥哥經(jīng)常低聲的對王姐姐說話,但只要見到自己出現(xiàn)便立時止住。程一有時候倒更懷念她和王成平、陳皓三人在一起的日子,無拘無束。只可惜此類話題也同樣被哥哥警告為禁區(qū)。
程一不由悶悶的踢了前面的椅子:“哥哥有什么好?”又覺得自己根本搞不懂這些問題,索性繼續(xù)問,“王姐姐很喜歡我哥哥嗎?”
王成平的手稍微停了下,這個問題最近出現(xiàn)的頻率貌似有點高。于是她過了會才道:“你感覺我對你哥哥不好嘛?”
“我不知道。但王姐姐好像在任何時候都能對世界上的任何人笑出來,所以感覺很不可靠。”
王成平突然有點想流眼淚。老實說,她一直都認(rèn)為自己的工作性質(zhì)類似于拉皮條,但程一用這種方式說出來還是太直接了。
“……也沒有對誰都笑,我看牙醫(yī)的時候很少笑。”她怏怏道。
程一點點頭:“但有一次,我看到王姐姐沒有辦法笑。那次在醫(yī)院的大廳,王姐姐臉色很差勁的就跑出去了。我在急救病房門外經(jīng)常看到這種表情,那次王姐姐是很絕望是不是?”
王成平得回憶了會,才能想起來那次自己以為陳皓出了車禍。
“是差一點點就活不下去了。”她沉默片刻,淡淡道。
程一盯著她,幾分鐘內(nèi)是頗欲言又止的表情,卻又在很艱難的控制著自己。
王成平抬起頭來,有些了然。
“哦,如果你擔(dān)心失去程岳我就會自殺,那不會啦──”她笑著搖頭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再說失去誰,就絕對活不下這種話。”頓了頓,王成平輕聲說,“人吶,總會活下去,不管好壞都會活下去。你現(xiàn)在還小,等你再長大些,就會發(fā)現(xiàn)世界雖然很大,想特別想珍惜的人不過那么幾個。如果有一天,他們都離開你,你倒是不會馬上去死,但以后的日子就像住在空房間──你不想推門走出去, 也更不再關(guān)心誰會走進來。嗯,這就是我曾經(jīng)體會過的心情。就像你說的,如果你哥哥在我身邊,我可能還能笑出來。但現(xiàn)在讓我離開他,恐怕就很難。”
程一不語,只依舊用極純凈明澈的眸子盯著她,仿佛正在沉思著這話的含義。王成平便歉意道:“對不起啊,本來不想說這個的。你應(yīng)該很難理解吧。”
這種蠻自私也蠻冷酷的成人世界。她本來是自己在腦海中所想,對著程一倒放松隨口說出來。
小姑娘這時緩慢的把目光收回來,冷靜道:“太自作聰明了,我本來沒想問姐姐這個問題,姐姐卻自己先說了一堆。”
王成平再呆滯片刻,只好胡亂道:“總之,我是不會奪走你哥哥啦,你不要擔(dān)心這個。我也會多找時間來陪你。呃,那你剛才想問的是什么?”
“現(xiàn)在不想問了。”程一移開目光,她看了眼墻上的表,再以肯定的語句說,“王姐姐,你現(xiàn)在不該去見我哥哥了嗎。”
這是第一次小姑娘主動轟自己離開,難道……生氣了嗎?
王成平剛想賠禮,卻聽到程一緩慢道:“從此以后,王姐姐也可以不用專門騰出時間來看我。”
“程一,我是說錯什么話了嗎?”她開始出汗。怎么回事,王成平想莫非自己曾經(jīng)向她下藥的事情被程一姑娘發(fā)現(xiàn)了?
程一卻打斷她,小姑娘深吸了口氣,此刻的表情和程岳極為相似,表面無動于衷,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決定什么。
“王姐姐。”她緩慢道,“我現(xiàn)在很想讓哥哥和你順利在一起,我會幫姐姐你的。”
王成平還沒松口氣,笑言這種事如果能靠第三個人幫忙,自己早就嫁給首富了。然后她就丈二和尚摸不到頭的被踹出程一家。
而從那天起,程一打擾兩人的次數(shù)就降為零。
王成平主動去找了程一幾次,但她還沒坐半會,小姑娘便讓人打電話叫程岳來把她接走。如此幾次逐客,王成平倒有些著惱了。
程岳絕不可能沒有察覺兩人間的異樣,但他沒有過問自己。王成平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問妹妹這里的緣故。
“程一不愛我了。”她苦著臉對程岳道。
對方在喝茶,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聲,看來是不會管這閑事。
王成平懊惱在他身邊坐下:“但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而且滿心的內(nèi)疚真是讓人沉默不安。”
“你那不叫沉默。”
王成平瞪他一眼:“這次我怎么討好她都沒效果,我考慮送她一個別出心材的禮物。你覺得充氣娃娃怎么樣?程一有什么喜好嗎?”
他放下茶杯:“說到禮物,我記得我曾經(jīng)送了別人一份生日禮物──”
程岳話還沒說完,便看到原先還連聲抱怨的女人立馬閉嘴,現(xiàn)在正聚精會神的品著他放在桌面上的殘茶,恍若不聞自己的話。
他冷眼看了會,才道:“哦,我這幾天感冒了。”
王成平一愣,嘴里再含著的那口水就沒往下咽。但她是誰,眉毛沒揚一下,隨后只以淡定的姿勢把水吐在旁邊的塑料袋里。再用濕紙巾揩了揩手,什么都不干的話肯定要被繼續(xù)盤問。王成平舉目一看,桌上有幾塊糕點,她拿起來不客氣的填到肚子里去。
程岳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再用同般云淡風(fēng)輕的口吻道:“我挺懷疑,是不是做這糕點的張媽傳染給我的感冒。”
王成平氣極,她干咳了幾聲,然后就毫無意外的被嘴里的東西噎住。后來還是指著程岳遞給她的茶水,才把喉嚨里的東西沖下去。
“你是人嗎?”王成平一張嘴就指責(zé)他,“怎么能這么對我?”
“你真的把我送的東西燒了。”程岳輕而易舉的繞過這個指責(zé),指出關(guān)鍵問題,但語氣倒并無怒意。
王成平沉默片刻,她蹙眉說:“你覺得當(dāng)時除了燒,我還有別的辦法處置你送的東西嗎?”
“你會沒有辦法?”
“我對你有辦法的話,現(xiàn)在不會坐在你旁邊被你氣死啊白癡!”
這就有點接近于情話了,兩人同時沉默片刻,王成平又開始低頭猛喝水,也不嫌感冒這回事。
而程岳的眸中卻閃過絲笑意。
王成平是的確不知道程岳送她的禮物是什么,而且無論自己怎么盤問,男人就是不張口。她的好奇心簡直被撩撥到最高點,到最后反而程岳被問煩了,便敷衍地把兩人喝過的茶葉給她打包帶走,簡略說這就是之前送王成平的禮物。
騙人啊,她悶悶想,但還是順手牽羊的拿走那包茶葉。(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