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應(yīng)該等兩人準(zhǔn)備好，也許她應(yīng)該挑個比現(xiàn)在更好的時機(jī)──但太多的事情告訴自己，如果等全部準(zhǔn)備好，他們就永遠(yuǎn)不會談起。王成平想，就趁現(xiàn)在吧。
    “我記得你曾經(jīng)告訴過我，你說咱倆在一起后不會改變?nèi)魏问虑椤！彼袅丝跉猓S即再搖了搖頭，“但我做不到，我已經(jīng)被改變了，而改變我的人……并不是你”
    王成平停頓片刻，仿佛在等程岳打斷自己，但對方一言不發(fā)。
    “嚴(yán)黎是對我很重要的人，而陳皓──如果當(dāng)初沒有陳皓，我可能早就被JOE、嚴(yán)黎、你，或者是被我自己就先逼瘋了。但你現(xiàn)在，很介意我想著他們……嗯，陳皓，還有嚴(yán)黎，嗯。”
    “到底哪一個？”程岳突然笑了，毫無預(yù)兆的。
    地下車庫里缺少自然感的光將男人的整個右臉籠罩，帶來越來越捉摸不透的深邃和冷漠感。
    程岳注視面前的女人，無論她說什么話，似乎總是那副倔強(qiáng)到脆弱的表情，但也只是“似乎”罷了，就像曾經(jīng)他以為她擅長逃避，如今卻變的喜歡挑戰(zhàn)，挑戰(zhàn)他的耐心然后期待能演變到到何種糟糕地步。
    程岳很直接地問道：“你還在想著陳皓。”
    她沒有回答。王成平?jīng)]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程岳似乎耐心等待，過了會后自嘲的動動嘴角。而唯恐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他只是從口袋里取出車鑰匙。
    “先上車。”程岳徑直拉開近處的車門。他收起笑容，冷下去的語氣像是冬天里僵硬的手指，骨節(jié)打在玄鐵表面聽到諍地一聲，“出去再說。”
    但王成平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她開口，聲音比他的還要冷靜。
    “世界上沒人能忘記自己的過去，至少，沒人能把自己的過去忘的干干凈凈。曾經(jīng)陳皓以為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能徹底忘記蘇素。而我以為和陳皓分手了，生活恢復(fù)到?jīng)]有他時的樣子──但做不到，誰都做不到。這件事把我和他都搞糊涂了，不知道該怎么辦──”
    程岳扭動車鑰匙：“我說最后一次，上車。”
    “所以我想，逃避是錯的，忽視是錯的，遺忘也是錯的──除了記住過去，我沒有力量去做別的正確的事情。如果事情就是這樣的話，那我就不會忘記過去。”她緩慢說，“我不會忘記過去對我有多么重要，而我想讓你知道這點──”
    程岳一言不發(fā)，抬起手“砰”的關(guān)上門。他啟動起轎車，修長手腕上擰起青筋。
    “──我想讓你知道，我會把更好的東西給你。”她終于在汽車的發(fā)動機(jī)中抬起頭，口氣平靜，聲音堅定，“程岳，我會把比‘過去’更重要的東西給你，”王成平緩慢說，“全部。”
    人真是可笑而荒唐的生物，她想，不知不覺間，自己就站在曾經(jīng)痛恨陳皓的立場。
    明明傷痛入骨，絕不愿重來。然而午夜夢回，卻總是一遍遍重溫曾經(jīng)最好的時光，不舍得前行。
    只是比起放不下的回憶，王成平更厭惡的是那些沒有理由的失約和遲到，隱密而猶豫的不能釋懷，偶爾畏縮的寬容和補(bǔ)償，還有兩人莫名其妙的隱瞞和逃避──回憶著曾經(jīng)從陳皓那里收到的刺眼戒指，她靜靜想，這次不會了。
    他之前沒有給她的坦白，她會全部給程岳；
    他之前沒有做到的勇氣，她會全部給程岳；
    他之前沒有做出的回答和承諾，她會一個一個守護(hù)。
    相同的開始，不同的處置，不知道陳皓會不會也覺得諷刺。
    “我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后悔，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也會做不同的選擇。”她說，“因為我已經(jīng)改變了。”
    “曾經(jīng)我以為只要和某些人在一起，就能呈現(xiàn)另一種樣子、過另一種生活，收獲什么幸福善良美滿高質(zhì)量人生之類。和你交往后，我仍然產(chǎn)生這種錯覺。我自以為你是我的護(hù)身符，只要你在，我就不會再感到世界上的任何負(fù)面情緒。因此我們那天吵架后，我真的感到很憤怒，也感到很失望。但隨后我才想到，我憑什么要求你去扮演我塑造的角色，難道我忘記上一次是怎么把事情搞砸的了嗎？”
    她頓了頓，搖搖頭：“反正我不想再玩誰比誰更好、誰比誰更成熟，什么‘好的愛情對象會使自己變成更好的人’──這種苦大仇深、只發(fā)生在弱者間的互相救贖游戲了──曾經(jīng)我玩過。偶爾，我會喜歡在兩個人中當(dāng)贏家的感覺。但最后，我卻把更重要的東西都輸走了。”
    “我們不過是兩個普通人，現(xiàn)在在普普通通的交往。大部分時間我們會相處的很好，但有的時候，我們會吵架。等日子過的再久些，感情再褪去些，互相再懈怠再疲倦時，我就會開始恨你，然后懷疑你對我付出太多代價是否甘心，曾經(jīng)失去那么多又是否值得。我會埋怨你折磨你冷淡你──就因為你在我身邊，就因為我是個不肯忘記過去的傻子而你又比我堅強(qiáng)，活該被我傷害。誰也管不了我。唯一能阻止我毀了咱倆關(guān)系的理由就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她喘了口氣，借此掩蓋自己沙啞的聲音，“在你把我拉到天橋上逼我聽毛姆那叨逼的小說的更早之前，我就想過。而現(xiàn)在，是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有沒有過去。”
    “我打不起精神考GMAT，整天腦子里都琢磨三十歲趕緊退休跟家里傻待著。上星期我?guī)屠铊鲗彵恚牡囊粓F(tuán)糟。昨天早上醒來，我發(fā)現(xiàn)浴缸里的晾了一晚上，而我根本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開過。在今天來見你之前，我剛刪除陳皓的所有郵件，心里想咱倆的關(guān)系會不會也走到這一步，自己嚇慘了。你知道嗎，過去對我很重要，但過去從沒牽著我的鼻子指揮我現(xiàn)在必須往哪個方向走。而我曾經(jīng)很認(rèn)真地愛過，如今也不打算放棄。沒錯，我們有時候會開心，有時候難過，有時候還會對互相生氣──但沒關(guān)系，這就是我現(xiàn)在最想要的，我現(xiàn)在也只能接受這樣最簡單的關(guān)系， 因為它是真實的，因為他是你。誰也不能再從我這里搶走你，你不知道我之前忍受了什么，我非得──”
    王成平根本沒說完，她也根本不確定對方是否聽清了自己的話。因為程岳已經(jīng)把車開離停車位。
    一時間，王成平看著轎車車尾，腦中抉擇是迅速追上去，或者先掏出紙巾擦下鼻涕再追上去。
    程岳沒有給她這個機(jī)會。前方的轎車只是在不遠(yuǎn)處地空曠處調(diào)了個頭，還沒等王成平手里捏著的紙巾移開眼睛，程岳已經(jīng)在另一方緩慢的按下車窗，冰冷的眼睛凝視著她。
    王成平不由退后一步，心里幫他補(bǔ)充了句，女人妝花的時候真丑。
    但程岳的眼睛只在她臉上略過，他冷冷說：“你是還需要我下車為你開門？”
    “嗯……啊？”
    程岳冷靜道：“上來。”
    等王成平醒悟到男人只是要自己先坐到車上來的時候，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回應(yīng)是否如她心中所想。
    于是王成平的手下意識地先去摸后座車門，隨后發(fā)現(xiàn)──后車門按照老規(guī)矩被鎖了。
    在程岳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下，她硬著頭皮，哆哆嗦嗦的拉車門。最后還是程岳徹底失去耐煩，直接下車把女人塞到前座，兩人才一路沉默的駛離車庫。(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