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卷 第九章 直隸漕幫的宋二爺(四)
第九章 直隸漕幫的宋二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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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大河聽得連震云吩咐,半句不敢多說,立時應(yīng)了。畫舫里久久無聲,只有連震云的倒酒聲,和連大船的喘息聲一輕一重地回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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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當(dāng)家……小的……小的該死……”連大船繼續(xù)著,卻被連震云截斷,“你今兒留在府里,把臉上的傷養(yǎng)好再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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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大河狂喜之中,更是心中凜凜,小心道:“大當(dāng)家……秦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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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大船的喘息聲一時高一時低地在船艙里回響著,間或一停,似是要斷氣一般,過了一會,又如破風(fēng)箱一樣吊著半截子氣,復(fù)又一高一低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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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照舊留著她,讓她姐姐請她進府里幫著操辦,她和外頭的聯(lián)系也不要卡斷。”連震云喝了口酒,看向連大船,“你若是不想她死,待她問起你這是怎么回事,你就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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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連大河與連大船俱是喜出.望外,連聲應(yīng)了。連震云站起身來,走到船頭,凝視虹橋下流淌的河水,慢慢道:“已是到頭了,再也觀望不成。明日就起程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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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虹橋下的水,浮著片片花瓣,從拱.宸門流出,繞著揚州城走了一圈,流入了漕河,連震云上京的消息,和蓮香發(fā)出的紅貼兒同時到達(dá)了京城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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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坐在江浙會館雙虹院.里,笑得眼睛瞇成了兩條縫,拿著紅貼兒,前后左右,反來復(fù)去看個不休,“哥哥,連大當(dāng)家何時到京?他來辦什么事?蓮香雖是叫我回去觀禮,卻也沒說明白何時行禮,我想總要等大當(dāng)家回去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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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正皺眉沉思,半晌沒有回答,直到齊粟娘不耐.煩地扯他的衣袖,他方回過神來,苦笑道:“誰知道他突然上京城做什么。總不會是來吃喝耍玩,逛逛京城的私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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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紅著臉啐了他一口,“哥哥說的什么話,連大.當(dāng)家這樣的正經(jīng)人,上京來自是辦正經(jīng)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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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噯噯,我說妹子,是誰在我跟前說他但凡見個有.姿色的女人就不肯放過?轉(zhuǎn)眼就成正經(jīng)人了?你這也變得太快了些吧?”齊強一臉不樂,“他把蓮香抬成正室他就是正經(jīng)人了?我不一樣娶了老婆?怎的沒見著你夸我?guī)拙洌恳娞靸翰唤o我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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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雙眉一.豎,“你還說我不給你好臉?德隆媳婦是怎么回事?虧你還好意思和我說德隆辦事精干,你收留他。嫂子把這女人打發(fā)回了家,你居然在隔街上給他們夫妻買了宅子, 隔三岔五進進出出,德隆這樣靠賣老婆過日子的人,你還敢把他留在身邊?你不知道你做的是缺德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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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臉上一紅,扭開臉,含糊道:“我不過是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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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咬著牙,瞪了他半晌,突地怔怔流下淚來,猛然扭開臉,用帕子掩住嘴,哽咽著:“我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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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一驚,站起坐到齊粟娘身邊,陪笑道:“我只是一時新鮮……過兩日就丟開了……我也沒仗勢欺壓他們,是他媳婦****我……他自己早知道……”頓了頓,“這些事兒……大宅子里也尋常……他們不過圖些吃用……我半點不虧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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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含淚勸道:“我是你妹子,不是你老婆。誰不知道你貪新鮮,嫂子都沒說什么,我何必來開這個口?只是這不一樣,這女人是有男人的。你和他老婆這樣行事,毫不避忌,這男人但凡有半點羞恥之心,總要尋機和你拼命,這男人若是沒有半點羞恥之心,他又什么事兒做不出?他們?nèi)羰菆D你的錢財吃用倒也罷了,若是包藏禍心,你哪里防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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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半晌沒有言語,齊粟娘又勸道:“你想想,德隆當(dāng)初在九爺府里何等的風(fēng)光,除了秦道然和你,就是他為大,絕不是個有錢就足的人。如今到了你門下,靠著賣老婆討了好,不說安生、伏名壓著他,滿府里又有幾個人服他?他在咱們家哪里又能呆得長久?既呆不得長久,哪里又是個能托腹心的人?你把外頭的事兒都托他,這難道不是取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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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慢慢點頭,“你說得是……”抬頭看向齊粟娘,“你放心,我過兩日就打發(fā)他們走。”齊粟娘見他肯聽,心中松了口氣,外頭伏名報了進來,“大爺,府里傳消息來,九爺那邊請你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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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粟娘連忙起身,“你趕緊去,我也去你府里看看彩云,她這陣兒孕吐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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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點了點頭,“你嫂子這陣子身子不好,月鉤兒又不是個耐煩的人,你時時看著,我才放心。”說罷,便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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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匆匆進了九皇子府,侍衛(wèi)頭領(lǐng)德力直接將他讓進了書房,他報門而入,正聽得秦道然道:“連震云不愧是九省漕幫中的第一人,他必是查覺到八爺容不得他繼續(xù)觀望下去,方才先發(fā)制人,突然上京。他在各位爺門下都有打點,來到京里必也會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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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爺看向齊強,“你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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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九爺?shù)脑挘藕痛蠊苁孪氲囊粯樱F(xiàn)下九省漕幫里,山東、兩湖、常州、直隸投在八爺門下,河南幫投在三爺門下,安徽幫在四爺門下,余下江蘇、浙江、松江唯連震云馬首是瞻。他給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京城中沒有布置好,他卻必和三爺、四爺通了氣,這樣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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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八爺慢慢從書桌邊站起,“連震云正是九省漕幫中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之人,若是他投過來,不說浙江、松江兩幫,便是安徽、河南亦會動搖。若是漕河上下皆入我手,南北糧、鹽、軍、郵,往來百貨,天下商客之利皆由我控,可謂得天下大半。這太子立與不立……”看向齊強,“你和你妹子說過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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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聽得八爺問起,心中一驚,背上流汗,咬牙道:“回八爺?shù)脑挘诺拿米樱朦c兒看不上連震云,她對奴才的妹夫是死心踏地,她沒法子替主子們辦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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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爺笑道:“知道她看不上,又沒叫她改嫁,多少給他些甜頭,人家可是等了她不少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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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勉強陪著笑,“回九爺?shù)脑挘凑f,替主子們辦差,原是奴才們的本分,只是這事兒如今看來有些拿不準(zhǔn)。開先的消息,連震云是等著娶奴才的妹子做正妻,他這樣的身價,這樣的年紀(jì)不娶正妻確有蹊蹺,奴才覺著多少也有點苗頭。但如今他抬了得寵的偏房做正室,外頭又抬進來三個,看來那消息怕是有錯。”頓了頓,又道,“奴才原想,不管是對是錯,好歹可以試試。奴才妹子的體面和主子們的大事比起來,原是小事。但又一想,連震云是個精明人,疑心也重。大伙兒都知道,這時節(jié)他絕不能得罪奴才的妹夫。若是這消息是錯,他對奴才妹子沒有半點兒想法,奴才妹子和他近了,免不了叫他懷疑主子們指使奴才的妹子下套兒,好在奴才妹夫面前下釘子,若是叫他誤會了主子們招攬他的誠意,這事兒可就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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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爺微微一愣,沉吟不語。秦道然看了齊強一眼,卻不說話。八爺瞟了瞟秦道然,笑了起來,對齊強道:“虧你這張巧嘴,難怪在外頭替你主子辦起差來總是好的。行了,你去把宋清他們招過來,怎么對付連震云還得和他們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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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齊強暗暗松了口氣,應(yīng)道:“奴才出門時想著主子們必要召,已經(jīng)差人去叫了,奴才到外頭去接接。”便退了出去。八爺笑看秦道然,“行了,你看中的千里馬不在眼前了,你就說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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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道然見九爺疑惑看了過來,微微咳了咳,陪笑道:“奴才方才不說,一則是想著齊強替主子辦差多是盡心盡力,半點錯沒出過,不好冷了他的心。二則,他說的話,也未必沒有道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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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爺笑道,“你跟爺說話還有什么好藏頭露尾的,爺自然知道齊強是個得力的奴才,你說,爺自然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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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秦道然斟酌道:“齊強和他妹子的情份,主子們也知道。除非是他妹子看上了連震云,否則他絕不會松口兒。讓他說這事,就和讓十四爺說這事一樣,光說不練。”見得九爺慢慢點頭,秦道然又道:“再者,齊強的妹子又不是個好使喚的,便是十四爺狠下心叫她去辦這事,只怕她也敢當(dāng)面甩臉子,再鬧一場。以奴才的想法,那消息兒到底是不是真的,現(xiàn)下也是難說。犯不著明著使喚她,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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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說話間,外頭齊強報門,“八爺、九爺,宋大當(dāng)家和狄大當(dāng)家的已經(jīng)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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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八爺、九爺站起,齊強領(lǐng)著宋清、狄風(fēng)如進門,又退出去候著羅世清和孟鐵劍。八爺笑著讓他們坐下,叫人奉上君山銀針茶。他坐在書桌邊,慢慢說了連震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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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清和狄風(fēng)如原也收到了消息,早就商量過,宋清微一沉吟,和狄風(fēng)如交換了個眼色,“下官倒是有一計獻上,只是還需一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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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汗,居然上600了。。。趕稿中。。。今日加更十點奉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