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看看我是誰?!
“那蒼鷹……”
望著拔地而起,振翅而非,快如流星的蒼鷹背影,林道人心中稍稍釋然。
他并不相信楊獄所謂拿下聶龍?zhí)斓脑挕?br/>
以大宗師之身逆伐武圣,古今未有,強(qiáng)如張玄霸,可也是因著大成兵形勢,才勉力做到這一點。
他自然瞧不上聶龍?zhí)欤善淙说降资俏涫バ蕹郑皇且蛑吡私輳剑庵旧赃d而已。
可他,仍是武圣。
不過,但有著這頭蒼鷹在,加之其人那一手箭術(shù),想來也可進(jìn)退自如。
“吃些虧,也是好的……”
林道人如是想著。
半路習(xí)武,年不及而立卻已然有著如此修持,楊獄的天賦令他都不得不動容。
可他這一路,走的太快,也太順了些,吃些虧,或許不是壞事……
心念轉(zhuǎn)動間,他正欲離去,突然聽得遠(yuǎn)處行人的小聲議論傳來。
“蒼鷹玄服兩刃刀,那人,那人該不會是西北楊大王吧?”
“楊大王啊!聽說前些日子,在攔山關(guān)外,大離天輪寺的暗月法王,都被他擊潰鎮(zhèn)壓!”
“聽說,趙王爺不遠(yuǎn)十萬里前去塞外,就是要收他為徒……”
“怪不得那兇徒望風(fēng)而逃,只怕是被楊大王的威勢所懾……”
……
“嗯?!”
聽得這諸多議論聲,林道人腳下微頓,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他,鎮(zhèn)壓了暗月法王?!”
……
……
呼呼~
夜風(fēng)之中,天狼關(guān)內(nèi)外一片縞素,家家戶戶門前都飄著白布,蕭索寂寥充斥了整座城關(guān)。
城樓之前,魏正先席地而坐,就著兩三個小菜,獨(dú)自飲酒。
此刻中原尚是盛夏,而關(guān)外卻似已經(jīng)秋至,夜風(fēng)徐徐而動,吹落泛黃的落葉。
“大將軍,夜深了,回吧。”
不知何時余涼來到了城墻上,看著神情蕭索的魏正先,心中亦是一嘆。
西府趙王身隕,是真正的驚天動地。
不止朝野沸騰,塞外風(fēng)起云涌,自家這位大將軍的心,也被震亂了。
“故人陸續(xù)凋零,真好似這風(fēng)中落葉啊……”
伸手接過那被風(fēng)吹來的黃葉,魏正先神情有著些微的恍惚:
“余先生你說我該何去何從?”
“大將軍何必問我?”
余涼也隨他坐在地上,為他斟酒一杯:
“您去何處,我就去何處。”
“魏某一時間,真不知何去何從了……”
魏正先喃喃自語:
“本將實也無甚雄心,只想帶著一干兄弟活下去,可如今看來,只怕是難了……”
“難,也難,易,也易。”
余涼又為他倒了杯酒,聲音也高了幾分:
“朝野動蕩如此,您的位置已非誰人可以撼動。縱然不救乾亨皇帝,那李衍又能如何?
難道,他敢拿您下大獄?還是說,敢停了大軍的糧餉不成?!”
捏著酒杯,魏正先沉吟不語。
“您守此關(guān),是因?qū)w王爺?shù)闹Z言,與那皇帝又有什么干系?這些年,朝廷欺壓我等過重,糧餉一欠再欠,乾亨皇帝的道宮,卻越來越多,越來越繁華!”
余涼端起杯酒,一飲而盡,辛辣如火上涌:
“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他不養(yǎng),還要我等拼命,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踏踏踏~
兩人交談之間,城墻上響起連片的腳步聲,一眾守城的將士,紛紛匯聚,遠(yuǎn)處,飄來了示警的狼煙。
“梵如一,來了!”
見此一幕,余涼心中狂跳,眼見魏正先仍是沉吟不語,不由拔高音調(diào):
“大將軍!”
看著城頭上的一眾兵卒,感受著自遠(yuǎn)而近,磅礴如山般不可撼動的意志,魏正先‘咔擦’一聲捏碎了酒杯。
“讓他,走!”
……
天狼關(guān)內(nèi),精銳十余萬,更有龍淵三杰之首,被張玄霸贊譽(yù)頗有武圣之資的魏正先駐守。
但梵如一,仍是從容出關(guān)。
意外,卻又不意外。
“可憐,可悲。”
一襲僧衣已近不可遮體,梵如一看向乾亨帝的眼神,卻不由得有了幾分悲憫:
“你也算一代大明皇帝,中原之主,極尊極貴的人物,怎么卻連為你拼死之人,都沒多少?”
身后,是雄關(guān)天狼,手中所提,是大明皇帝。
梵如一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可令雄關(guān)內(nèi)外的一眾人,清晰聞聽。
城樓前,魏正先死死攥著酒杯,合上的眼皮不住顫抖著,卻終歸是一言不發(fā)。
“能屈能伸,魏將軍不愧大丈夫。”
駐足良久,梵如一微微一贊,抬步離開。
他這一路,過諸關(guān)、諸城,見刀兵數(shù)十萬,除卻玄甲之外,卻幾無人攔阻。
“可惜了……”
感受著身后那道無限逼近武圣門坎的氣息,梵如一念頭轉(zhuǎn)過,卻已然不放在心上。
他的腳程很快,方向也十足確定。
十?dāng)?shù)日夜走過,已然在某處荒林間,看到了綿延里許之長的軍帳,在其中,他感受到了……
“天子紫氣……”
梵如一眸光微凝。
披著紅甲,形若少年的黑山老妖,已然來到身前,兩人相距百丈而立,彼此平靜中又帶著忌憚。
“久違了,黑山道兄。”
梵如一駐足不前。
“靈慧受損?”
瞥了一眼宛如爛泥一灘的乾亨帝,黑山老妖微微皺眉:
“沒有了張玄霸與慕清流阻路,你都未竟全功?姜無恙不會有這個膽子阻你吧?”
“出了些岔子。”
梵如一沒有直言,只淡淡道:
“說好的,此人歸老衲度化,至于其人身上的天子紫氣,道兄只要將‘達(dá)摩手書’交來,自取就是。”
“以你我今日之功,縱達(dá)摩復(fù)生,邋遢在世,也算不得什么威脅,區(qū)區(qū)手書,本座留著也無用,給你也算不得什么。只是……”
老妖眸光閃爍:
“本座很好奇,那達(dá)摩幻境中,到底有什么,能勞你出山,不惜代價也要進(jìn)去……”xしēωēй.coΜ
“這,似乎與咱們的交易無關(guān)。”
梵如一垂下眼皮:
“還是說,道兄要?dú)еZ?”
呼~
無聲無息間,似有寒流降臨,以兩人所在,方圓十里之內(nèi)的氣流好似都被凝固在半空中。
“毀諾,還不至于。你既然不想說,那自也隨你。”
老妖垂眸:
“只是,之前入關(guān),慕清流無暇分身,再入關(guān),他可未必就容你來去自如……”
接過那薄薄一冊手書,留下乾亨帝,梵如一沉默一瞬,轉(zhuǎn)身,再度走向關(guān)內(nèi):
“他,不是張玄霸。”
……
……
月朗星稀,黎明未至。
夜色之下,綿延不知幾千幾萬里的平獨(dú)山,猶如一頭遠(yuǎn)古巨獸般,橫臥于青、白二州的交界處。
夜色之中,隱可見山林間有著為數(shù)不少的燈火。
嘩啦啦!
六枚銅錢從淡金色的龜殼中掉落在地。
“不成,還是不成……”
搖曳的燈光下,云道人額頭見汗,呼吸急促:
“老道早說了,這處仙魔幻境四百年才能出現(xiàn)一次,這群和尚非不信……”
“不,不成嗎?”
木少游心頭也是一顫。
“不成,不成啊!”
兩師徒對視一眼,頗有些愁云慘淡的味道。
達(dá)摩幻境出世的消息,這么多年下來,早已傳遍了天下,不知引來了多少好事的江湖武人。
當(dāng)然,更多的,還是和尚。
爛柯寺、無量宗、伏龍寺、大蟾寺……天知道平獨(dú)山下匯聚了多少佛門高手。
他們被‘請來’此地,已有五六年之久了,與他們同入達(dá)摩幻境的其他人,不少也被‘請’了過來。
“這群禿驢,欺軟怕硬!”
木少游咬著牙:
“什么名門正派,什么佛門大宗師,欺我水云觀無人罷了!既如此執(zhí)著,怎么不見去請楊大王?
還不是怕?!”
“收聲!”
這一聲,嚇得云道人尿路都通了,一把捂住徒弟的嘴,卻還是遲了。
門外,傳來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幾個老僧緩步走出山林。
“大禪師勿怪,小徒也是口不擇言……”
見得幾個老僧,兩師徒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不怪小道長本也是虛靜無禮,任誰被困在一地五六年心中總也是有著怨氣……”
虛靜合十雙手,躬身致歉:
“非老僧不通人情,實在是,事關(guān)達(dá)摩大宗師,僧眾們情緒太過激烈了些……”
“大禪師客氣……”
眼見得大宗師行禮,兩師徒頓覺受寵若驚,怨氣一時都消散了幾分,忙不迭的攙起。
“我大蟾寺非欺軟怕硬之輩,實在是那位楊大王,著實難請……”
虛靜老僧嘆了口氣。
他身后的兩個老僧相對無言。
這哪是沒請過,實在是,打不過……
“咦?”
突然,林間泛起一抹光亮,幾人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就見得泥地上的六塊銅板齊齊泛光,指向了山林深處。
“幻境,幻境開了?!”
云道人懵了。
仙魔幻境開啟的時間,是會隨著天變而變短,可也不會縮短到如此地步吧?
“嗯?!”
虛靜老僧正要前去,突然間身軀一顫,駭然轉(zhuǎn)身。
轟!
地動山搖也似,山林上空傳來雷鳴般的炸響。
一道人影狂飆也似撞破山林,氣爆如云般升騰,內(nèi)里,是其人怒極長嘯:
“林道人,你欺人太甚了!”
轟!
猶如流星北來,一道金光貫穿夜幕,夜風(fēng)之中,伴隨著乾龍神弓的咆哮,冷笑隨之而至:
“聶龍?zhí)欤阍倏纯矗沂钦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