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極道位階,黎白虎!
銅鏡對面沒了聲音,這一頭,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要說云泥道人、聶龍?zhí)爝@兩尊名列錦繡榜的大高手,便是跟隨聶龍?zhí)於鴣淼牧乳T高手、趙玄一也都瞠目失聲。
黑山老妖是什么人?
天狼王朝護(hù)法神,塞外荒原第一人,錦繡榜上,天下第二,七殺神宮之主!
這是真真正正屹立于絕巔的蓋世霸主!
縱然是張玄霸崛起之后的數(shù)十年里,其人的威名仍然不減,在無數(shù)武道中人的眼中,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這樣的人,居然……
“這怎么可能……”
銅鏡那頭,仍在言簡意賅的匯報,聶龍?zhí)?、云泥道人卻都有些失神。
這世上見過黑山老妖的人并不多,他們兩人也未曾見過,可他們拜見過西府趙王張玄霸。
深深知曉屹立于武道絕巔之人的恐怖。
單純的武道,或許黑山老妖不及那位趙王爺,可前者,還身具極道位階,且早已跨過了成仙四步。
身兼極道十都位階圖的武道絕巔!
云泥道人壓下心中悸動,沉聲詢問:
“他如今身在何處?”
“他……”
銅鏡那頭語塞,有些支支吾吾:
“沒有,沒有探子敢追蹤,下了重金,也無人敢去,所以,所以他此時身在何處,
無,無人知曉……”
啪嗒~
收起圓光鏡,聶龍?zhí)烀碱^緊鎖,望向云泥道人,神情凝重:
“距那老妖約戰(zhàn)張玄霸還有將近八年,他此刻出關(guān)來大明,雖不知原因,但,只怕來者不善……”
“呼!”
云泥道人深吸一口氣,神情也見沉重:
“盡早打發(fā)了此間雜事,同去麟龍道面見趙王爺,才是正經(jīng)……”
望向遠(yuǎn)處的巨大城郭,聶龍?zhí)禳c(diǎn)點(diǎn)頭,少有的嚴(yán)肅:
“是得快著些解決了,陛下多次催促,也不好視而不見……”
說著,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底閃過的陰影,與猶豫。
‘只是,這老道垂死之身,與他死戰(zhàn),這買賣,也太不劃算了……’
……
……
“大人……”
黎白虎緩步行于阡陌上,身后的幾個錦衣衛(wèi)精銳神色皆緊張。
“爾等不必等我,自去吧!”
黎白虎淡淡的掃了幾人一眼,不容置疑的下令:
“王牧之既是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此去京都,當(dāng)不會有什么波折……”
“黎頭……”
幾人數(shù)次勸解,卻又哪里拗的過,只得咬牙離去,只有其中一人,執(zhí)意不走,默默的跟在身后。
西北城坐落于平原之上,比鄰大江,向北的百里之地,盡是農(nóng)田。
去歲冬日過長,以至于過了最佳播種期,此刻雖已至夏日,城外仍有大量的農(nóng)戶在忙碌著。
只身一人的黎白虎,脫去了顯眼的飛魚服,換了一身便裝,走在田間的小道上。
目之所及,農(nóng)田之上盡是忙碌的農(nóng)人,他們之中不乏衣衫襤褸之輩,但精氣神,比之他路上所見的,要好太多了。
只是……
“老鄉(xiāng),我記得,此地是西北城,可那城頭上,怎么掛著‘楊字’旗?”
不遠(yuǎn)處,有不少農(nóng)人喝茶歇息,黎白虎停下腳步,詢問。
“老人家是自外地來的?”
說話的,是個打著赤膊的中年,黝黑的臉上帶著笑:
“難怪您不知,咱們這自然是西北城,至于城頭上的楊字旗,自然是因?yàn)閾Q了主子嘍!”
“換了主子,很值得高興嗎?”
見他臉上帶笑,那青年面色微沉。
“玄機(jī)!”
黎白虎掃了一眼弟子。
“自然高興!那張家人欺男霸女,縱容奴仆欺壓我等,他們倒了,難道不值得高興?”
那漢子大口喝水。
“只怕是受了些小恩小惠?”
云玄機(jī)還是有些忍不住。
“小恩小惠咋了?”
聽得這話,附近的農(nóng)人都不樂意了,瞧著兩人,眼神變得不善:
“就這小恩小惠,那老張家可也沒給俺們!每年的苛捐雜稅交了一遍又一遍,可還是幫著那些畜生欺負(fù)俺們!”
“就是!去歲咱們都受了災(zāi),那群畜生,趁機(jī)把俺們的地都奪走,逼的多少人賣兒賣女!”
“楊大人收了地,可也分了糧,還將地都還給我們種,這難道不讓俺們感恩戴德?”
……
一眾農(nóng)人七嘴八舌,直說的云玄機(jī)面紅耳赤,他哪里說的過這么多人。ωωω.ΧしεωēN.CoM
“他收了你們的地,又將地租給你們種?”
黎白虎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不由瞇起了眼。
“是啊!楊大人說了,地還是俺們種,可地契他拿著,那些畜生就沒法搶走俺們的地!”
幾個農(nóng)人說著。
黎白虎眉頭大皺,卻也沒有再詢問什么,轉(zhuǎn)而向著城郭而去。
云玄機(jī)緊隨其后,忍不住冷哼:
“那楊獄打的好算盤!怕那些人搶奪農(nóng)人的地,就自己全部搶走?簡直可笑!”
他有些氣悶,這些農(nóng)人未免也太好糊弄了。
“能閉嘴,就跟著,若不能,就滾!”
黎白虎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云玄機(jī)頓時不敢說什么。
黎白虎走的并不快,一來,是想看看后面那兩位是不是真?zhèn)€就不敢前來,二來,也想了解一下那位‘老部下’。
但他到底是積年大宗師,沒一會,仍是進(jìn)了城。
相比城外,城內(nèi)就更加熱鬧了,寬闊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兩側(cè)的攤位一眼望不到頭。
喧囂的人氣,讓看了一路西北道慘狀的兩人,都不由的神色變化。
“大人,那楊獄……”
云玄機(jī)話音未出口,已被打斷:
“閉嘴!”
黎白虎緩緩轉(zhuǎn)身,距離城墻不遠(yuǎn),高聳的老樹下,一身著玄服,并不高大的少年,似已等候多時。
“楊獄?!?br/>
黎白虎漠然開口。
老樹下,等候多時的楊獄聞聲,拱手,遙遙一拜:
“楊獄,見過黎大人!”
這一拜,楊獄有心而發(fā)。
眼前這雄壯老者,他雖是第一次見,可這位對他的頗多維護(hù),他卻是早已知曉。
甚至,心懷歉意。
望著眼前的少年,黎白虎開口了:
“你可知,前來拿你的,都有誰?”
“略知一二。”
楊獄點(diǎn)點(diǎn)頭:
“除了您老之外,當(dāng)還有六扇門的高手。昨夜城外的兩道氣息,當(dāng)是錦繡榜上的兩位?
一者氣息縹緲,似是云泥道人,另一個蠻橫霸道,是聶龍?zhí)???br/>
“你的膽子,很大……”
見他神色如常,黎白虎面無表情。
“不大又能如何?束手就擒,還是被生生嚇?biāo)???br/>
楊獄笑了笑,不以為意。
他拱手相邀,身后,是準(zhǔn)備好的酒菜。
“你的酒,老夫不會喝。”
黎白虎擺手拒絕,冷冽的眸光凝視著楊獄:
“此次前來拿你的,另有其人,老夫來此,只是想問你一句?!?br/>
“嗯?”
楊獄微微一怔,旋即躬身: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你即是錦衣衛(wèi)出身,當(dāng)日陛下親自出面招攬,你又為何拒絕?不要說什么骨頭硬,跪不下。”
黎白虎神色冷漠。
“只是這個?”
楊獄挑眉,甚至都不需要思忖,就自回答了:
“因?yàn)楫?dāng)時我意識到,那位的脾性與我不搭,遲早會翻臉,如此一來,,我為何不為自己保留一份臉面呢?”
“跪下容易,可想要再站起來,卻太難了……”
聞言,黎白虎微微沉默,片刻后,又道:
“你如今后悔,也來得及!以老夫的臉面,或許能在那兩位手里,保住你的性命……”
“多謝大人的好意,只是,已經(jīng)來不及啦?!?br/>
楊獄拍了拍腰間的長刀,灑脫,且坦然道:
“怕您為難,剛才,就在您在外詢問農(nóng)人之時,我用這口刀,將張玄一……
一刀刀,剮了!”
兇狠!
霸道!
不留余地!
聽得此言,云玄機(jī)瞳孔劇烈的收縮著,突然間,感受到了面前這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的強(qiáng)大意志。
那是,縱有南墻在前,我亦絕不回頭的決絕!
他,不留后路!
“如此……”
黎白虎緩緩閉上眼,良久之后,他又自睜開眼,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
“我明白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去,毫不留戀。
讓本已提起真氣的云玄機(jī)不由一怔,楊獄的神色,也有了變化。
望著那高大筆直的背影,他眼神有些復(fù)雜,不由長長一嘆,躬身拜別:
“大人慢走……”
“希望你,永不后悔……”
長長的城門洞那頭,黎白虎的嘆息聲遠(yuǎn)遠(yuǎn)飄蕩著。
他遙望遠(yuǎn)處,那兩道氣息,終是有了動作,可他,卻不想停留了。
“楊獄……”
聽著背后傳來的送別聲,黎白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他本命黎木,萬龍道、祁州某處縣城的衙役之子,幼年雖家貧,卻也勉強(qiáng)過得下去,少年時一場風(fēng)寒襲來,父母皆喪,就只剩了他自己。
他很聰慧,知曉自己保不住父母留下的些微財貨,當(dāng)日就拜了城中一家武館,奉上了全部的家產(chǎn)。
他的天資聰穎,然而,習(xí)武從來不是那么簡單。
武館的真?zhèn)?,從來是傳男不傳女,遑論外人,是以,哪怕他再如何勤奮聰穎,三年里,也只學(xué)了些皮毛。
直到,錦衣衛(wèi)的百戶找上門來,點(diǎn)出他父親暗子的身份,幸運(yùn)的進(jìn)了錦衣衛(wèi),可不幸的是,當(dāng)時的錦衣衛(wèi),在東廠的管轄之下,龍蛇混雜,極度陰暗。
他幸運(yùn)的學(xué)到了武功,卻也在其中遭受了至今都無法釋懷的痛苦。
武功有成后,他性格變得冷漠,更嫉惡如仇,殺了當(dāng)年的百戶、千戶,事發(fā)之后,逃亡江湖。
長達(dá)三十年的流亡,終于在那一日結(jié)束。
當(dāng)時的皇子,如今的乾亨帝,要招攬他,多年的困苦,并未消磨他的意志,那位的恩威并施,他其實(shí)心中毫無波瀾。
可他,無法拒絕。
為了活下來,他吃盡了一切苦楚,他,不想死……
一切的苦難,似乎隨著那一跪,徹底消失了。
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神功秘籍、丹藥兵刃、美女金銀、田畝宅院、美酒珍饈,全都唾手可得。
甚至,隨著那位登頂,他一躍成為天下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有著無盡權(quán)利與財富。
他肅清錦衣衛(wèi),他監(jiān)察百官,懲治不法,過去一切曾預(yù)想過的事情,他統(tǒng)統(tǒng)都辦到了……
可他,再無法在那人的面前,挺直腰桿,哪怕他拿到了那名喚‘極戾虎’的位階圖。
這似乎原本也算不得什么,直至某一天,他在浩如煙海的卷宗之中,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個邊關(guān)小吏之子,因養(yǎng)父失蹤,他艱難抵擋著身邊的惡狼……
他比自己幸運(yùn),學(xué)到了真?zhèn)?,并一手粉碎了城中暴亂,得以加入錦衣衛(wèi),哪怕,他殺了縣令……
在那時,他注意到了這個少年,關(guān)注著他的后續(xù),前程。
他發(fā)現(xiàn),這個邊關(guān)小吏之子,囂狂桀驁,他嫉惡如仇、憤世嫉俗,出手狠辣,
甚至一如曾經(jīng)的自己般,因殺官被朝廷通緝……
他下意識的庇護(hù),為他開脫,甚至尋到那位貴人說情,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忍良才被折斷才如此做。
還是因?yàn)?,看著他,像是看到?dāng)年的自己……
然而,相比于自己,他更為大膽、更為桀驁、也更為決絕自信。
只是……
“跪下了,就站不起來了嗎……”
黎白虎閉上眼,唯他可見的魂靈深處,有著幽光泛起,那是被他壓抑了數(shù)十年的,儀式。
【戾虎,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