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仙佛之路,成道之基
天色漸亮,紅日東出,夜幕退散。
依山而建的莊園中,幾個(gè)道人哼哧哼哧的收拾著昨夜的狼藉,另一間小院里,盡是粥米的香甜之氣。
道士的飯菜,想到素,不過楊獄自然也不挑食,大快朵頤,這些天追逐,他著實(shí)也沒吃過什么東西。
“大人慢著些吃……”
幾個(gè)老道看的心驚肉跳,這位大人,一頓足吃了他們五六個(gè)人一天的量。
看著被風(fēng)卷殘?jiān)瓢憧帐幨幍淖雷?,云雀捧著碗,好一?huì)才反應(yīng)過來。
又得餓肚子了……
會(huì)武功,不見得就是人上人。
看著這群寒酸的道士,楊獄心中也有些感觸。
搶又顧忌臉面,做生意又全然不會(huì),投靠朝廷又怕被人戳指脊梁骨,就守著那么一間道觀,幾畝荒地。
尋常時(shí)候也就罷了,雖然沒甚香火,深山之中倒也不缺吃食,可大旱連年,那就真?zhèn)€躲不過去了。
辟谷,到底只存在于傳說中。
現(xiàn)實(shí)是,無論販夫走卒、帝王將相、和尚道士、武者宗師,都是要吃飯的。
而且習(xí)武之人,飯量奇大。
以楊獄自己為例,他每日吞服補(bǔ)血益氣的丹藥,金鐵豆子也或多或少能補(bǔ)充一些體力,可飯量還是大過尋常人十倍。
他們沒有吃土這樣的技能,在這大荒之年被人拿捏,那自然再正常不過了。
當(dāng)然,若他們能放開面子,就如今德陽府的亂狀,哄搶偷盜朝廷大概也是沒法子處置的。
“大人這食量,真是驚人?!?br/>
妙法老道放下碗筷,心中繃緊的弦也漸漸放松了。
這位名頭極大的楊千戶,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相處,當(dāng)然,這個(gè)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爾等或許有種種苦衷,但做錯(cuò)就得認(rèn)罰!”
楊獄放下碗筷。
“貧道等,認(rèn)罰。”
妙法老道嘆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也不需覺得冤枉,你們雖沒親身參與伏殺,可在這莊園中設(shè)下法壇,本也有著為他們斷后的心思在。”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楊獄淡淡道。
有苦衷,不代表就情有可原。
那法壇薄霧,讓他都嗅到了危險(xiǎn)的氣息,假設(shè)不是他追來,而是受了重創(chuàng)的祁罡,只怕就要栽在這里。
這事,他心里自然有一桿秤。
“任憑大人處置?!?br/>
妙法老道瞥了眼木頭也似坐著,面無表情的兩個(gè)師弟,以及滿面懵懂的云雀,又是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位楊千戶既然沒有直接出手,那必然是有著事情要自己等人去配合。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不好受,但他也沒什么辦法。
這自己要是走了,這群憨貨,豈非要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如何處置,那是后話了?!?br/>
楊獄擺擺手,直視這老道,問道:
“我聽說,佛道兩家的真修,無不恪守三皈五戒,可有此事?”
他猶記得那爛柯寺的老和尚慧安曾說過的持戒,這幾年明里暗里他也不少次聽說過類似的說法。
只是,純粹的佛道兩家的人,太難找了。
戒色和尚到底年輕,懂得并非很多,此次遇到這些道士,自然就有心求證。
“出家人,首重持戒……”
妙法老道的神情有些微妙,猜出了楊獄想要詢問什么,微微沉吟后,回答:
“不過,持戒之難,在于行,也在于心。行還好說,恪守戒律的和尚道士不在少數(shù),可難點(diǎn),在于心?!眡しēωēй.coΜ
“心?”
楊獄咀嚼著老道的話,心中若有若思:
“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人生于紅塵,自有諸般欲念,以心持戒,若八戒皆守,這只怕已非人,而是仙佛了?!?br/>
有著強(qiáng)大自控能力的人,莫說八戒,便是再多的戒律也可遵守,但心,卻不是這般簡(jiǎn)單了。
誰能控制己心?
“大人說的是,但我等出家人,所追尋的,就是心靈的安定……”
妙法微微頷首,表示贊同,后又道:
“依著我家祖師所言,人要成就仙佛,持戒是必然要走的過程,可惜老道愚鈍,到的如今,也不敢說可持守‘一戒’,更不要說‘八戒’的境界了?!?br/>
“欲成仙佛,必須八戒齊全?”
楊獄挑眉。
類似的話,他不是第一次聽說了,只是,便是傳說中的仙佛,也沒幾個(gè)能做到這般境界吧?
“空有力量而無心性境界,又算什么仙與佛?”
妙法老道平靜回應(yīng):
“依著老道看,傳說之中的所謂仙與佛,也只是比我等走的更遠(yuǎn)一些的凡人罷了,算不上典籍中的真正仙與佛。”
“有些意思?!?br/>
楊獄又有些高看這老道了。
他武功稀松,氣血也衰敗,可見解倒是不俗,算不上真修,卻也是個(gè)真道士了。
這一點(diǎn),比之他兩個(gè)師弟,倒是強(qiáng)了不少。
“我摩云門雖只有七百多年,但祖師留有余蔭,門中道藏也有一些。老道出家七十多年,唯一可自得處,就是熟讀道藏?!?br/>
妙法老道微有些自得。
熟讀道藏,對(duì)于一個(gè)道士來說,幾不亞于儒生的‘學(xué)富五車’了。
見他這模樣,楊獄輕扣桌面:
谷</span>“繼續(xù)說?!?br/>
“道藏有言,諸般修行,持戒第一。佛道的八戒,其實(shí)大差不差,畢竟,我道家更為久長(zhǎng),佛家多有借鑒也未必可知?!?br/>
“說重點(diǎn)!”
楊獄瞪了他一眼。
“咳咳!”
妙法老道被嗆住,見楊獄面色不善,這才收斂一些,道:
“依著我家祖師所言,道果,是天地精粹,成道之基,持戒,則是通往仙佛之路。兩者缺一不可,相輔相成。
當(dāng)然,這只是一家之言,老道活了七十多年,也沒見過身懷道果的……”
兩人一問一答,直說道日上三竿。
妙云、云雀等人著實(shí)有些坐不住,但又不敢擅自離開,兩個(gè)老道還好,云雀卻是越發(fā)的坐不下去了。
眼見日升三竿,忙喚來了收拾的家丁,囑咐他們多坐一些飯菜,他著實(shí)餓的受不了。
自凌晨至黃昏,兩人的交談足足持續(xù)了一整天,到得后來,莫說云雀,便是其余兩個(gè)老道也都坐不住了。
望了一眼天邊的火燒云,沉默了一整天的妙云老道開口了:
“楊大人,天色已晚,若有什么話,明日再說,可好?”
“師弟,自去就是。為兄與楊大人一見如故,便是秉燭夜談?dòng)秩绾???br/>
妙法老道似有不悅。
“天色不早了,幾位早歇,明日再說吧。”
楊獄啞然。
也不在意妙云的話語冷硬,示意幾人自便,自己,則隨意尋了一間客房進(jìn)去,囑咐幾人為他燒水。
云雀如蒙大赦。
這位千戶大人的氣勢(shì)實(shí)在是沉重,這一天,簡(jiǎn)直煎熬的不行。
“師兄,你未免也太沒骨氣了!”
出得院落不愿,妙云老道已是實(shí)在忍不住了,憋了一肚子氣。
“骨氣?”
妙法老道搖搖頭,不想說什么。
另一個(gè)老道倒似是想明白了,長(zhǎng)長(zhǎng)一拜,袖袍垂地:
“辛苦師兄了……”
“咱們之間,說什么辛苦不辛苦?”
妙法老道扶起師弟,望向妙云,正色道:
“為兄思前想后,還是想讓你回山,祖師堂里的牌位,也該擦一擦了……”
“師兄要趕我走?”
妙云心中‘咯噔’一聲,語氣頓時(shí)軟了下來:
“師弟只是一時(shí)氣不過,師兄……”
“咱們此番下山,是為求生,不是為了求死?!?br/>
見其認(rèn)錯(cuò),妙法方才一嘆:
“入世就有入世的規(guī)矩,正如咱們無財(cái)無糧,受制于于忘海一般,力不如人且被拿住痛腳,低頭又如何呢?”
“師弟明白了?!?br/>
妙云深吸一口氣,又羞又慚:
“可憐師兄,一把年紀(jì),還要受這般折辱……”
“說甚折辱?”
妙法搖頭:
“他能罷手,咱們就得感念其恩了。你且轉(zhuǎn)念想想,若門中失去我等三人,該是何等下場(chǎng)?”
妙云悚然一驚。
摩云門攏共也不過二十余人,這還是算上于忘海父子,若沒了他們……
“師兄,這位楊大人留下我等,只怕是因?yàn)橛谕??!?br/>
另一個(gè)老道又開口了。
“是與不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妙法老道喟嘆一聲,離開了。
其余幾人默默跟上,心中念頭翻涌,只覺山下太過煎熬,雖可活命,卻遠(yuǎn)沒有山中的清閑自在。
要是沒有這場(chǎng)大旱……
……
……
持戒!
浸泡在滾燙的藥液之中,楊獄心中仍自消化著從妙法老道處獲取的情報(bào)信息,其中重中之重,就是持戒。
摩云門自不會(huì)比六扇門的案牘庫的情報(bào)更全,可后者大而雜,前者小而純粹。
有關(guān)于道家的隱秘,自然是前者更為詳盡。
“持戒,該是怎么個(gè)持法?降服己心?”
楊獄心中念頭涌動(dòng)。
身為一個(gè)法學(xué)生,他自認(rèn)還是遵紀(jì)守法的,只是,這持戒,持的是色戒、殺生、嗔怒……
在他的印象中,這是人之本性,這怎么持?
“持戒,佛、道兩家只怕是有著秘傳的法子在,下次再見到戒色,倒是要旁敲側(cè)擊一二了,畢竟,他法號(hào)戒色……”
良久之后,楊獄搖頭,將諸般思緒暫時(shí)壓下,吞服幾粒金豆子,闔眸靜心,進(jìn)入暴食之鼎中。
開始盤點(diǎn)自己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