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jiān)F(xiàn)在有點(diǎn)喜歡守城門了。
    在這里不僅能看到進(jìn)出城的人，還能察覺到最新的動向。
    不用他在京兆府當(dāng)差的兄弟告之，他就知道那群作惡的墨徒被圍捕了，往大理寺送信的差兵一天跑了好幾趟——
    這應(yīng)該是好消息，壞消息的話，他們不會跑這么勤快。
    果然伴著差兵的進(jìn)出，城外來的民眾也帶來最新的消息。
    “圍剿了一座山。”
    “殺死了好多墨徒。”
    “謝天謝地，這下終于太平了。”
    聽到這里時，靠著墻的張?jiān)獙⒆炖锏目莶萃鲁鰜恚橇艘宦暋?br/>     旁邊的守城衛(wèi)聽到了，都嘻嘻笑了。
    “老張，羨慕了吧？”他們打趣說。
    大家都知道張?jiān)膩須v，好容易抓住一個還被墨徒給劫走了，被罰來守城門。
    “羨慕？羨慕什么？”張?jiān)獛е鴰追植恍迹謳追殖爸S，“羨慕他們一個也沒抓住嗎？”
    旁邊的守門衛(wèi)頓時瞪眼。
    “你說什么呢！”
    “你沒聽到嗎？”
    “抓了一堆，一座山。”
    張?jiān)此麄円谎郏骸澳銈兪钦娌欢。チ艘欢岩蛔降哪剑鞘悄絾幔俊?br/>     哎？不是嗎？
    “據(jù)說受害者都指認(rèn)了。”一個守衛(wèi)說，“就是這些墨徒。”
    “老張，你不就抓過一次墨徒嗎？”另一個守衛(wèi)則不屑說，“一副什么都懂的樣子。”
    抓一次的墨徒還被劫走了。
    怎么？這是聽到大理寺抓了很多墨徒，不服氣？還敢擺出一副前輩的姿態(tài)指指點(diǎn)點(diǎn)。
    別忘記了你是被降職罰來的。
    四周城門守衛(wèi)看張?jiān)难凵穸甲兊贸爸S。
    張?jiān)⒉辉谝猓骸案酱蜻^一次交道你們就會知道。”
    其他城門守衛(wèi)還想說什么，張?jiān)蚯疤Я颂掳汀?br/>     “喏。”他說，“不信問問抓過很多墨徒的都察司霍都督。”
    都察司？霍都督？
    只聽到這個稱呼，幾個守門衛(wèi)臉上的嘲笑凝滯，再隨著張?jiān)囊暰€看去，一片黑壓壓的透著金光的烏云涌來了，大家的身形立刻繃緊。
    真是都察司來了。
    其中還有一輛寬大黑馬車，這正是霍蓮的車駕——雖然今天的車駕與以往不同，沒有車門。
    沒有車門的馬車，可以看到坐在其內(nèi)的霍蓮，昏暗光影中看不清他的臉，感覺更嚇人。
    擁擠的城門瞬時就安靜了，不管是車還是馬還是步行，不管是平民白身還是權(quán)貴身家，不管先前是在低聲下氣還是驕橫跋扈，此時此刻都安靜又沉默快速地避讓兩邊。
    城門衛(wèi)肅立在一旁，他們是絕不會盤問都察司的。
    但偏偏這次當(dāng)霍蓮的車駕駛過來的時候，有人站出來，哎了聲。
    “霍都督，等一下，過城門要核查。”
    誰這么不長眼？城門守衛(wèi)和避在一旁的民眾都驚呆了。
    城門守衛(wèi)隊(duì)率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尋聲看去，那人很好找，不僅說話還站了出來，擋住了都察司兵衛(wèi)的路。
    張?jiān)?br/>     “你他——”隊(duì)率一聲罵，就要沖過去將張?jiān)荒_踹開。
    怪不得被京兆府扔出來，果然是禍害。
    但有人比他先一聲開口：“喲，這不是張?jiān)獑幔课艺纯茨阌袥]有偷懶，有沒有好好守城門。”
    隊(duì)率抬起的腳重重落在地上，似乎只是原地打了個轉(zhuǎn)。
    還好也沒人注意他的動作。
    張?jiān)粗齑ǎ骸胺判模竟俦M職盡責(zé)，抓墨徒也是如此，守城門也是。”
    朱川笑呵呵問：“那張兵衛(wèi)這是要查我們了？”
    別看這小子笑呵呵，但張?jiān)獩]忽視他眼里閃過的狡黠，如果張?jiān)艺f要查，朱川一定會給他好看。
    “怎么會？”張?jiān)┥硪欢Y，“都察司可以查我們，我們怎么能查你們。”
    朱川呵一聲，他知道這個大老粗其實(shí)也很狡猾。
    “那你攔住我們干什么？”他沒好氣說。
    張?jiān)聪蛩砗螅骸皬堅(jiān)屑孪胝埥袒舳级健！?br/>     朱川翻個白眼：“你說請教就讓你請教啊。”
    張?jiān)焕頃苯訂枺骸按罄硭伦プ〉哪且欢讶耍遣皇悄剑俊?br/>     朱川哈了聲，要說什么，身后車內(nèi)霍蓮開口了。
    “不是。”他說。
    張?jiān)恍Γ俅我欢Y：“多謝都督。”讓開路。
    “老張，你可又欠我們都督一次了，下次我們抓的人沒地方放，就放城門這里你看著啊。”朱川說。
    黑壓壓的車馬滾滾而過，城門里外的官兵民眾才松口氣。
    “哎。”張?jiān)俅魏傲寺暎@次是對先前的幾個城門衛(wèi)，“我說得沒錯吧？你們信了嗎？”
    那幾個城門衛(wèi)都呆住了，隊(duì)率和其他人急急詢問是怎么回事，待聽了先前的對話，大家也都無語了。
    看張?jiān)难凵褚沧兊酶鼜?fù)雜。
    這家伙真是有病，竟然敢真去問霍蓮。
    霍蓮還真回答了。
    嗯.....
    這當(dāng)然不是張?jiān)诙疾焖久媲岸嘤心槨?br/>     而是都察司在打大理寺的臉啊。
    這件事本該是都察司過問的，但這次陛下竟然交給了大理寺，大理寺還真抓住了人。
    都察司的所有權(quán)利都來自皇帝，皇帝的需要是他們的根基，如果皇帝不需要了，他們的地位就會動搖。
    霍蓮肯定不會高興，當(dāng)眾說大理寺抓到的不是墨徒也不奇怪。
    哈，這下有熱鬧看了，城門守衛(wèi)四周看到聽到的民眾紛紛議論，張?jiān)m才的行為也好，墨徒真假也好，這些倒無所謂了。
    張?jiān)呀?jīng)重新靠回墻上，對大家的議論態(tài)度也渾不在意，繼續(xù)盯著進(jìn)出城門的人。
    或許是因?yàn)槎疾焖窘?jīng)過，前后的行人都安靜了很多，進(jìn)出有序，守衛(wèi)核查也輕松，直到又來了一群人，在城門不遠(yuǎn)處掀起熱鬧。
    “夫人來了——”
    “大小姐你可回來了——”
    張?jiān)暱戳搜郏谎劬椭肋@是親人相逢的場面。
    風(fēng)塵仆仆的車馬，裹著斗篷行裝，面帶疲憊的夫人，歡天喜地的姐妹們相見，攜手歡喜落淚。
    還有十幾個仆從也各有相見的驚喜。
    “阿七，你也在這里等夫人啊。”
    “七星小姐一直在城外等著，要夫人一到先看一眼，好安心。”
    “好了好了，快些回家去吧。”
    “老夫人大老爺他們都等著呢。”
    伴著喧鬧聚集在一起的人們各自上車。
    真是大戶人家，來的車足有十輛，來接的車也有三輛，熱熱鬧鬧呼呼啦啦的過城門。
    很顯然也早就跟城門衛(wèi)打過招呼，管家模樣的仆從跟隊(duì)率說了幾句話，遞上文書，隊(duì)率便揮揮手，車馬便不停歇地過去了。
    張?jiān)]有違背隊(duì)率的命令，非要攔著查，他靠著墻不動，一雙眼看著經(jīng)過車馬人，坐在車?yán)镘嚭煻紦醪蛔≌f笑的婦人們，掀著車簾迫不及待看京城風(fēng)光的小姐公子們，步行簇?fù)碓谲嚺远饲f又熱情的仆婦們，騎著馬護(hù)送著拉著大箱小箱行李的仆從——
    走在最后的是一輛單獨(dú)的馬車，車簾也掀起來，里面坐著兩個年輕女子，既不看京城風(fēng)光，也不敘舊，兩人都低頭看手中，手中捧著絹布，仔細(xì)審視。
    “就差最后幾處就完工了。”
    “夫人看了一定會安心。”
    兩個女子說話的聲音和車馬緩緩過去了。
    張?jiān)栈匾暰€，繼續(xù)盯著城門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