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不見也無所謂
程雋毓的臉圓潤了不少,下巴爬滿了青黑色的胡子,男人味十足,大概是為了瞞天過海,眉毛也是特地裝飾過的灰白色,如果不是他進門之后,沒有任何猶豫就走到我們對面坐下,我絕無法將面前的男人,和從前輪廓分明的奶油小生聯(lián)系在一起。
震驚之余,隨之而來占據(jù)我內(nèi)心的,便是諷刺。
不到三年的牢獄之災(zāi),程雋毓出來之后,不過是丟了些精氣神,而四季當初卻是差點丟了命,還有那些無辜被牽連,受到化學污染的普通人,他們的一輩子都毀了。
呵,老天還真是不公平啊。
“好久不見。”程雋毓率先打破沉默,嗓音有些暗沉,空泛的眼神望著我們,藏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從前我便是被他這人畜無害的樣子欺騙,不知道上了多少次當。
“如果可以,我倒是覺得不見也無所謂。”我冷冷的說道,并不打算跟他客氣。
程雋毓低了低頭,自嘲的揚了揚嘴角,沒有接話。
惡貫滿盈,卻笑得這么輕松,我真不敢相信居然讓四季和他相處了這么長時間。
“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接近四季。”我咬著牙,想起那時四季痛苦的樣子,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理智告訴我,不管這個男人有什么目的,必須將他從我們的世界驅(qū)逐。
程雋毓靠向身后的椅背,平靜的看著我,慢條斯理道,“你不覺得這句話很可笑嗎,我是四季的父親,你讓我別靠近,合理嗎?”
“你不是。”感受到他的陰謀,我恨得牙癢癢,篤定道,“四季是我和傅慎言的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程雋毓氣定神閑的笑了,“是嗎,那要是我能出具親子鑒定報告呢,你猜法律會不會承認我們的父女關(guān)系。”
提到這個,我心里猛地沉了一下,眉頭不自覺擠向眉心。
的確,程雋毓在國際學校潛伏了這么久,拿到四季的頭發(fā)指甲這些東西易如反掌,他料到總有一天會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于是早就做了準備,為的,就是能夠名正言順的接近四季。
“叩叩——”沈鈺彎曲指節(jié),重重的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黑著臉湊過來威脅道,“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這里不是江城,更不是監(jiān)獄,沒人會護著你。”
對外,沈鈺并不是良善之輩,臉拉下來,也是能把小孩子嚇哭的,然而程雋毓卻無動于衷,甚至迎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陰惻惻的假笑起來,“我當然清楚,京城嘛,寸土寸金,一百萬就能買一條人命,想讓人永遠消失,有的是辦法,對吧?”
時隔三年,再看見他這副陰森的表情,我還是心有余悸,下意識將眉頭皺的更緊。
監(jiān)獄那樣不見天日的生活,居然沒能讓他對這個世界多那么一絲絲的敬畏,反而似乎更加肆無忌憚了。
沈鈺沒想到自己的威脅毫無作用,臉色變了變,有些生氣,兩個人隔著桌面對峙,氣氛變得緊張。
“直接說你的目的。”我不想繼續(xù)浪費時間,索性直奔主題。
程雋毓這才又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到我身上,思考了一會兒,才不緊不慢的開口,“沈姝,你我從來都不是敵人,你不該對我抱這么大的敵意,我只想陪著四季成長,彌補從前的傷害而已。”
“你錯了,從你把四季算在你的復仇計劃里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了勢不兩立。”我?guī)缀趿⒖谭瘩g道,“你太瘋狂了,為了一個死去的人,讓那么多無辜的人賠上畢生的幸福,你憑什么覺得你還有資格彌補?”
程雋毓深深的吐了口氣,表情變得嚴肅,“我欠那些人的,在監(jiān)獄里已經(jīng)還了,還不夠的,程家也在盡最大的能力補償,我只是錯了一次,你卻要給我宣判‘死刑’?”
“你在說什么屁話?”沈鈺也聽不下去了,氣的兩眼瞪得渾圓,“死刑也是你特么的活該!你就是在牢里好吃好喝的待了三年,四季可是實實在在闖了一趟鬼門關(guān),就算是這樣,以后也還要用藥物調(diào)養(yǎng)身體,這樣的耗損是你能補償?shù)穆铮 ?br/>
沈鈺說的正是我的心里話,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四季在程雋毓身上得到的只有苦難。
聞言,程雋毓盯著沈鈺看了一會兒,眼底終于浮現(xiàn)出一絲為難,“我那時并不知道四季是我的孩子,我也很心痛,我只是想要一個機會,我可以保證,絕不會暴露身份和四季相認,更不會讓她回憶起當年的事。”
他頓了頓,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低頭陷入深思,“我最近也有進修心理學,頗有心得,四季已經(jīng)逐漸信任我了,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她的私人醫(yī)生,我有信心能讓她變回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我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不需要。”
“我問你,假使四季不是你的孩子,你還會這樣嗎?”
我記得很清楚,當初受化工廠污染,附近有不少居民的孩子都受到了影響,假使程雋毓真心悔過,他該彌補的,遠不止四季一個。
程雋毓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表情怔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生活沒有如果,事實是四季就是我和木子的孩子,我親生的骨血,我不可能放棄照顧她的,我知道,你們已經(jīng)在給四季辦轉(zhuǎn)學,如果你們非要用這種方式阻止我和四季見面,我只能拿著親子鑒定告上法庭了。”
終于亮出底牌了嘛。
很好,先禮后兵,這些心思深重的人,果然都是同樣的招數(shù)。
“告我們?你告一個試試......”沈鈺被他激怒,說著便要起身威脅,我趕忙在桌下悄悄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程雋毓一點也沒被嚇著,依舊面不改色,“忘了恭喜你了沈姝,雙胞胎,真心為你高興,相信木子知道了,在下面也會安心的,不過呢,你既要照顧自己的孩子,又剛剛離了婚,四季正是最愛鬧騰的年紀,跟在你身邊諸多不便,讓我?guī)ё撸磭L不是件皆大歡喜的事。”
“放屁!沈家?guī)资柸耍€能照顧不好一個小孩子!”沈鈺氣得爆了粗口,直接掙脫了我,轟的站了起來,“我告訴你,就算小姝和傭人都照顧不好四季,還有我這個舅舅,只要有我在,你休想打四季的主意!”
他情緒有些激動,一時沒控制住音量,在只有輕音樂的咖啡廳顯得格外突兀,惹得不少客人都朝這邊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