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什么時候知道的?
祭拜完傅家的長輩和外婆,才來到木子的墓園。
幾度寒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絲毫未損,那是她最好的年紀(jì)。
回憶涌上心頭,我走上前,放下手里的花,順勢蹲下,伸手在墓碑上摸了一下,好似這樣,就能感受到木子的溫度。
“這么長時間沒來看你,肯定在心里怪我了吧?”我看著照片,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語,“你呀,在那邊要好好的,不要再擔(dān)心我了,傅慎言對我很好,我們后來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很可愛,你見到一定會很喜歡的……”
說到孩子,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四季,“四季也很好,她是個數(shù)學(xué)天才,現(xiàn)在都開始自己做生意了,將來一定會成為比你看年輕的酒吧老板娘。”
我吸了吸鼻子,將哭腔壓下去,招了招手,示意四季上前,“來,四季,上前一些,讓你木子阿姨好好看看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我?guī)銇磉^的?”
“記得。”四季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又走到我對面,緩緩放下手里的白百合。
抬眸看向四季的照片時,難得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淡淡的,卻很自然,“從來沒忘記過。”
木子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有所安慰吧,就算不能用母親的身份活在四季的記憶里,卻始終被她放在心上。
或許是母女之間的心靈感應(yīng)吧,過了兩秒,四季無意識的用指尖輕輕的碰了碰木子的照片,有些失神的說道,“媽咪,我是不是跟木子阿姨,長得很像?”
“像。”我脫口而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出生的時候,木子阿姨喜歡的不得了,還認(rèn)了你做干女兒,你們有緣分,就是叫一聲媽媽都不為過。”
木子有這個權(quán)利,也應(yīng)該聽到這一聲稱呼。
當(dāng)然,全憑四季的意愿,我無法去強(qiáng)迫,更不能用回憶刺痛,那段往事太沉重了,她小小的肩膀承擔(dān)不起。
意料之外的是,四季沒有反抗,反而平淡的接受了。
她看著木子的臉,面上的笑意彌久不散,聲音溫柔中帶一絲謹(jǐn)慎,“媽咪,四季來看你了,你高興嗎?”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可這畫面卻是溫馨的,母女重復(fù),斯人康健,何其有幸。
九泉之下,木子的靈魂可以得到安息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傅慎言忽然低低的開口。
“你長大了,馬上就要獨(dú)當(dāng)一面,一直將授業(yè)的老師帶在身邊,會被人嘲笑是斷不了奶的小孩子,我替你做主,已經(jīng)將陳老師辭退了,下午的飛機(jī),飛去歐洲定居,不會再回來了。”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四季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神色慌張的在原地糾結(jié)起來。
會所出事的時候,她都能夠做到面不改色,這會兒眉間卻皺起深深的溝壑,情緒在一瞬間全都從臉上暴露。
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好幾秒,四季才發(fā)現(xiàn)傅慎言一直盯著自己,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如同惡作劇被發(fā)現(xiàn)的小孩,眼里閃過片刻的驚愕,之后才下意識拙劣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終于,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又變回了那個冷靜的克制的乖乖女。
但一切都是徒勞,她開口試圖溜走,又再一次無意識的將心里最真實(shí)的樣子暴露。
“Daddy,我想起來,文化城那邊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要今天完成,我想先回去,您看可以嗎?”
四季說話的時候坦誠無畏,可說完之后,看著傅慎言如同鷹鷲般精明的眸子,立刻就丟盔棄甲,氣勢逐漸熄滅。
就連我也被傅慎言的眼神嚇到了,以為這父女倆之間出了什么誤會,趕忙起身,挽住傅慎言的胳膊,以免失控,“有什么話好好說,別嚇到孩子。”
傅慎言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似的,目光始終落在四季身上,仿佛要將她看穿。
一秒,兩秒……四季終于敗下陣來,苦悶著臉,把頭低了下去,眉間籠罩著身后的陰霾。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傅慎言冷冷的問道。
“知道什么?”我一臉莫名,看了眼四季,又看看他,依舊一無所獲。
四季把頭埋得更低,有意無意的轉(zhuǎn)移話題,“我不知道父親你什么意思,長輩們都祭拜完了的話,我真的想先回去了,會所昨天才剛出事,我不想文化城也出現(xiàn)意外,請您答應(yīng)吧。”
“已經(jīng)到了這,還要繼續(xù)固執(zhí)嗎?”傅慎言不依不饒,顯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四季。
雖然感覺他有些咄咄逼人,可似乎事情并不簡單,我也就沒再制止。
但四季卻很清楚我對于傅慎言的作用,見說服他不成,又心生一計,從我下手。
“媽咪,文化城和會所是我的事業(yè),您會支持我的對嗎?”
“當(dāng)然了。”我毫不猶豫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反應(yīng)過來之后愣了一下,又補(bǔ)充道,“但你爸爸不是不講理的人,看他這么認(rèn)真,或許真的有事要說呢,公司的事情固然重要,家人親情才是首要的,先聽爸爸怎么說好嗎?”
四季聞言眉頭皺的更深,她知道,說服不了我們了。
看孩子這么難受,我也于心不忍,就催促傅慎言趕緊問話,好結(jié)束這尷尬的氣氛,“你最近總這樣,說話說一半,四季雖然獨(dú)立,卻還沒成年,你別用對待那些生意人的方式對待她,猜來猜去的也麻煩,就說的直白一點(diǎn)吧。”
傅慎言眸光微斂,似乎是在考驗(yàn)我這番話。
不過這顯然沒起什么作用,他再次開口還是冷冰冰的,一點(diǎn)溫度都沒有。
傅慎言指著木子的墓碑說道,“你真的不知道躺在這里面的是誰?”
四季的表情難受極了,沉默著僵持了幾秒,然后猛的朝我們鞠了個躬,“對不起爹地媽咪,我得回京城了!”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腳步越來越快。
在他幾乎跑起來的前一秒,傅慎言抬高了音量,看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程雋毓沒有要走,沒人要離開!”
話音錄像,四季腳步頓住,停在原地卻沒有轉(zhuǎn)過來。
傅慎言深吸了一口氣,安靜的墓園中,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中,隱約夾雜著一絲無奈。
“就因?yàn)闆]有那層血緣關(guān)系,所以你母親無論做的多好,你都表現(xiàn)得若即若離,而那個人,不過是要去一個離你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你卻一再失態(tài),沈季姝,你真的問心無愧嗎?”